【红白の绊】True romance phoenixTenth 白緋 已完結

9 桑虞 2019-7-3 1587

-------1.血色-------

---有史以来童话都是发生在古堡里的

城内的教堂钟声在黄昏天空中回荡,响彻了整个城市,也拉开了黑夜的序幕

归人都赶紧都加快回家的脚步

但有些人却在这个时份才开始出没的

月照当空,独躺于红色丝绒高背座椅上的绯山美帆子,闭起眼睛享受着晚风送来黑夜的畅快感觉,也感受着这数百年间的孤寂

她慨叹的深深吐了一口气…

偌大的客厅里并没有亮电灯,只余下黄铜烛台晕开的几圈亮光

终生为幽暗所滋养

她是黑夜的女王

也是一位非常寂寞的女王

绯山指尖轻拂身旁寂静的空气,藤蔓立即从窗外迅速生长,蜿蜒穿过窗户的缝隙,乖巧地攀缘至绯山漂亮的手背线条上,绽放出一朵血色蔷薇

嗅着花香,绯山嘴角勾起轻笑,不经意的斜瞄反光的窗户,却瞥见自己那孤影的哀愁,笑容又沉了下去

「女王,是时候出门了」突然闻得老管家的叫唤,绯山这下才回过神来,原来管家一早已伫立大厅外待命

「诶?这么快?!」不是才起床没多久嘛??绯山心中暗想

「女王,现在已经是晚间八时了…」老管家无奈低叹道,偷偷抺一行老泪

还不是女王太爱赖床了?长这么大了还学不会早起,夏日这种白昼这么长的季节,都睡一整个白天了还要多赖床几遍,起床后棺材的盖子又不盖好,被子也给她飞踢至挂在水晶吊灯上…By悲叹的老管家

绯山这才顺着钟摆的声音望向古老大钟,突然恍然大悟高八度地说

「对了联谊的时间是九时,我也该出外吃饭去了!」

绯山这种”外食”是没需要常常去的,大概一周去一两回就够了

话语未落便快迅动身走往睡房,打开大衣橱的厚木柜门挑选今夜的战衣,但愿今晚能踫上血液质量良好的男人吧,宏观这百多年以来城里的男人血液味道真是每况愈下…

滴嗒

滴嗒

滴嗒

大钟上的指针也跑的太快了,看似只有驾车过去才来得及,瞧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又苍白了些,也饿血饿太久了,不早点到埗质量良好的男人可要给捷足先登了

没空闲再多想,绯山一手从衣橱揪出黑色小皮衣及超窄贴身皮长裤,窄小的衣饰滑过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身躯紧贴地穿上,踏上高跟鞋,扭头看看闪亮的鞋跟,然后便满意地拿着亮黑的头盔往大门冲去,管门连忙为她拉开古堡的大门,让绯山走到门外的车房去

这个家与其说是古堡,倒不如说是一幢过份大的房子,由于古堡于现世已不合时宜了,所以绯山只有将古堡漆成一幢现代白色大宅的模样

绯山拉出了搁在车房的机车,扣好头盔翻身骑到车上去,便隆隆地驾驶着车子扬长而去

…下次联谊还是别挑那么远的餐馆好了

---------小小的分隔线---------

杯盘狼藉的餐馆外,深夜的暗巷

又一个被遗在垃圾桶旁边的可怜虫

还不是自找的

绯山的小舌头轻轻舔着唇边漏出的血液,收起了染血的獠牙,一阵阵精神饱满的感觉冲到脑门,总算有饱足的感觉了

只是

这场联谊也太没趣了…

就在自己从机车下来,缓缓脱开头盔,柔软的长发散到肩上的一刻

同场联谊的四名男性晚餐已全上勾了,他们奉承的眼里彷佛已在告诉绯山…

我愿意成为您奴隶啊…请让我奉上我的鲜血吧

更失望的是

绯山不屑地望向眼前这具失去灵魂,血液给抽的一乾二净的躯体,只余下脖颈上两口已然干涸的血洞

一点都不好喝,就像没了气泡的可乐

不对…是没了气泡还不小心混到了酒味的过期可乐才对

世间已没有纯净的血液了吧,人类的邪恶已在吸血鬼之上,哪可能会有纯净的鲜血哦

高跟鞋一脚踹开这副再没有价值的躯壳,便走打算散步一会儿才驾车回去

---------小小的分隔线---------

绯山步过餐馆门前,内面的电视还在开启着,今天都播着这段新闻

『白石财团董事及大股东白石博文被发现涉及行(百)贿,今早警(百)方到其寓所执行拘捕时却发现人去楼空,白石博文目前在潜逃中…』

绯山美帆子不屑的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没再理会,这种社会新闻跟吸血鬼可是一点关联都不会有

喝了含酒精的血液,身子也不知不觉有点晕眩

走进幽暗的斜巷,抬头还仰望到隐现的星晨

此时却忽然从后传来孩子的哭声

绯山闻得这种声音便不耐烦地扶额…

我最讨厌小鬼的哭声,快给我闭嘴!

绯山瞪大明亮的双眸,顺着声音方向朝身后看去

原来背后已悄悄有个抱著书袋的小女孩跟着自己!

书袋挂着一个小小的名牌,写着白石惠

绯山并没有注意到,她低头向女孩怒瞪高八度地喊「你干嘛跟着我?!快走开,我最讨厌小鬼哭了!」

穿着白色小学生制服的马尾女孩勉强止住了抽噎声,睁着无辜的大眼眨眨睫毛望绯山

绯山不禁食指轻抺唇边差点溢出口水..

很可口…

瞧她粉嫩的脸蛋红通通的血液在皮肤底下流动,绯山彷佛嗅到了纯净血液的芳香,想必是很甘甜的吧

可是摸摸自己的腹部,真的再喝不下了,真可惜,算这小鬼走运,就留你一命…

「我警告你不要再跟来!」绯山丢下这句说话后扭头便跨大步走回头取车

可是…

才没跨出几步,她发现那个小小的影子仍紧紧跟随着自己

忍无可忍,理智线不用问已经断裂了,绯山冷艳的脸庞泛起一抺不怀好意的冷笑,转身向女孩道

「都叫你不要跟来…」绯山的双眸已渐渐变浅成琥珀色,透出让人畏惧的阴森目光

「姐姐,不是哦…嗯嗯…我想说…」仍是很细小的白石慌张地放声向绯山说,可是她的嗓音太纤细了,绯山完全听不清楚还更火大

「还不是你逼我的?!」绯山不满地看看自己的纤腰「我在节食保持身段,是你逼我多喝一顿的,就不要怪我了!」

正要伸出獠牙,却突然被细小的白石扑个满怀,还被死小鬼环抱住腰际!

「你,你…臭小鬼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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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桑虞 2019-7-3
    0 2

    -------2.手心-------

    这里,是哪里…?

    迷蒙的烛光扑入绯山的眼帘,她眨动细长的睫毛,睁开漾着汗水的眼睛

    我躺在哪里了…

    抖着指尖轻触身旁丝滑的被单,是自己房间床铺的气味,头昏目眩的绯山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古堡

    迷糊中感到面前有一双宛若星晨的眸子专注地看着自己,没有说话,却让她感到无限温暖与安心

    我这是在做梦嘛?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看不清楚这似曾相识的容貌,近在眼前却又似隐隐藏在烟云间,怀念的感觉如浪潮渗涌至心头,眼睛的反应比脑部还要快一些,热泪沿着脸颊啪地落在枕边

    绯山尝试提起无力的手去摸索面前这张脸,没有半点怀疑,绯山确定面前的她是谁,满载思念的喃喃低语自绯山干涸的双唇泄出

    「笨蛋,你来啦…我是不是死了啦…」

    这张模糊的脸开口了…

    「咦,姐姐…你醒来就好了」

    …慢着!!!???

    终于发现不妥的绯山赶紧用力眨眼,使眼前的光晕聚焦成清晰的影像

    「你这死小鬼怎么会在我家里的?!」

    赫然看见面前竟然是刚才在路上纠缠自己的小女孩,坐在自己的床上,放大了的一张脸朝着自己,还笑得这么高兴!

    可恶,看我怎么把你的鲜血吸干!

    绯山强忍着头痛猛地要坐起身教训她「烦死了!」

    细小的白石却先发制人用尽全身力气按住绯山两肩把她压回去躺着,并乖乖为她盖好被子

    「喂你在干什么!放手!」绯山快要气得再度昏倒过去,小白石顽固的小手却死命压在绯山两肩紧按不放

    「你现在还没有好啊,躺着休息就行!」细小的白石灿笑着说

    绯山发现面前的小白石笑的时候露出了一排白白的牙齿,漾着水份的眼睛向她眨了眨眼,闪着让她心跳加速的光芒

    这小鬼怎么会感觉如此熟悉…

    就在绯山再度陷入心中疑惑的时候,睡房门站着的老管家就开口了

    「女王!噢不…」顾虑到现场有人类在,连忙改口「咳…大小姐你醒来我就放心了」管家老怀安慰地笑说

    绯山急忙指着身旁的小白石问老管家「她…她怎么会在这里的?」

    「不记得了吗?昨晚是惠把你救回的啊」老管家跟小白石竟默契地相视而笑

    绯山疑惑地看了看小白石,这样快就跟管家这般熟络了??

    呃…头好痛…

    好像记得了…

    头顶满布星星的幽暗小路

    「你,你…臭小鬼你在干什么?!!」

    就在小白石扑上前抱住绯山腰间之时,绯山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刚吸进身体的血液似乎有点不妥,而且更是大大的不妥…

    「姐姐…你后面有个猥(百)琐的怪叔叔一直跟着你,我不放心才跟你一块走的…」

    小白石再回头一看那名穿着风衣的猥(百)琐男越走越近,更脚步加快,他眼见绯山开始不支头晕转向,就邪笑的更明显了

    绯山竟突然就意识不清地软倒在地上…

    都说这年头吸血鬼才要更当心人类…刚才联谊那个男的想必是滥服了什么奇怪的药物…

    「你怎么了,快醒来啊!」小白石拼命摇晃着绯山,她却软趴趴的怎么也醒不过来

    「小鬼滚开!」风衣男一把抓住小白石的小学制服衣领,怎料小白石却死抱着绯山不放手

    小白石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就是谁也不许伤害她啊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小白石弱小的声咅大喊

    「这么晚在这种幽静的小路那里会有人呢小朋友,让开!这个女的我刚看上好久了!」那副垂涎的脸让小白石更不安

    抱着绯山满头大汗的小白石忽然瞥见路旁停泊着数辆房车,连忙将手上的书袋往其中一辆车用力丢去,房车就发出了轰然的警报响声,响彻了整个漆黑的夜空,风衣男见势有不对便扭头落荒而逃,小白石从绯山身上东翻西找的找来手机才联络上管家的…

    总算想起来了…

    就不吸你的血好了,真可惜,看起来这么纯净的血液…

    吸血鬼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没来由救了自己的人也要被吸血吧

    头晕转向的绯山向小白石道谢,又对老管家说「这么晚了,这孩子的父母也担心着吧,请帮我送这小鬼回去」

    老管家看着可怜兮兮的小白石犹豫了几秒才说「遵命,但是…」

    绯身突然闻得身旁强忍住呜咽的声音

    小白石头垂得低低的,垂下了弃犬似的耳朵,颤声说「我不能回家了…我的家没有了,爸爸也不见了…」

    当然了,父亲白石博文为逃避追捕跑了路,目前下落不明,家里大宅也给警(百)方查封…

    「哈,真的假的?!…」

    「女王…呃,小姐,她好像很可怜似的」言下之意是想绯山暂时收留这小鬼,连老管家也来这招了是什么回事

    绯山还是皱着眉摇了摇头「STOP!不行不行…我受不了放一个小鬼在这里,暂时的也不行」

    小白石突然就跳下床去,悄悄走向房门前向二人道别,深深躹躬着「对不起…我不打扰了,你要小心不要再深夜上街了」便安安静静的从睡房走向古堡大门,偷偷地擦擦脸颊上两行孤单的泪水

    古堡的大门给轰的一响就闭上了

    绯山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脏随着那一下嘹亮的关门声沉了下去…

    ---------小小的分隔线---------

    不能带给别人麻烦哦…

    回不了家,偷偷躲在学校的保健室过夜被发现了,给赶了出来,游游荡荡的就跟上了被色狼跟踪的绯山,现在是真正无家可归了

    小小的身体拖着同样细小的孤影朝着月光往前走,突然被一下揪住了白色的制服领子

    「咦?!」小白石回头赫然发现揪住自己领子的人「喔,是美帆子!」

    「小鬼,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你睡觉的时候管家先生跟我聊天告诉我的啊!」

    马尾小鬼样子虽然呆呆的但倒是满可爱的,怪不得老管家这么喜欢她

    「小鬼,跟我来」绯山径自转身打算走回古堡,手臂却悄悄往后扳,让小白上前牵上她

    怎料小白石却呆呆的垂着双手不敢妄动

    「怎么了?你不进去,难道你是想给夜豹咬死?或是想给黑鸦叼走了?!」

    「可…可是,我会给美帆子带来麻烦吗…?」

    「少废话,叫你来你就来!」绯山没好气地主动一把牵着小白石的小手,径自拉着她往回走向古堡

    「美帆子,你手好冷耶」

    「不喜欢就别牵啊你!」

    「我喜欢啊,我喜欢你,手冷的人心都很暖!」

    绯山低着头,陡地停下了脚步…

    「小鬼,这谁跟你说的…?」

    这小鬼来了之后…

    怎么百年前的事就在冲击着自己….

    那一个夜里…

    月色照亮着她柔软的黑发,她美丽的眼睛透亮而湿润,定定地凝望着绯山羞红的脸蛋,她暖烘烘的大手掌覆着绯山的小手

    「美帆子的手好冰哦」她喃喃地向绯山说,温柔的嗓音轻抚着绯山耳际的每根神经

    「你,谁准许你牵我啦」

    「手冷的人心都很暖哦,我相信美帆子也是…」

    真是笨蛋,我们吸血鬼本来就是凉血的哦…

    绯山心里倒真是感觉热热的,跳的好快好快,快要给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了…

    可是,这种心动,这种喜欢…

    我不能对一个人类诉说喜欢的心情…

    「美帆子,你怎么伤心了…」

    涌出的泪点滴落到她手背上,呆呆的她慌张地安慰我,彷佛悲伤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我跟其他吸血鬼不一样,我是鬼王的女儿,不只可以吸噬甜美的鲜血,我更可以呼唤云雨或是风雷,我喜欢的话召来夜蝠黑豹甚至黑暗里的生命也可以,然而,在她面前,我只想当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就够了…

    你又是否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小小的分隔线---------

    老管家收拾了客房,绯山将小白石丢到房间里

    虽然绯山讨厌人类,也讨厌吵闹的小鬼…

    先让她留在这里再说吧

    小白石乖巧的自行铺好被单,妥妥地钻到被窝里,被子拉到盖住半张小脸蛋,露出闪闪发亮的眼睛不舍地望向靠在门前的绯山

    「晚安了,美帆子」

    绯山微笑着也向她道过晚安,待小白石闭上眼睛,绯山的纤手便朝窗户横向地拂过,乌云便立即顺着绯山的动作横移遮盖住西斜的圆月,窗帘也咻一声地自动拉拢

    回到自己的房间,绯山若有所思地摸着棺材旁边挂着的黑色圆礼帽,又将那件黑绒斗篷抱到心头,外面的天际闪耀着的星河,像两串蒙眬的眼泪,流过绯山的脸颊,也沾湿了那件斗篷…

  • 9 桑虞 2019-7-3
    0 3

    -------3.血雨-------

    這座城市的山峰上屹立著一座紅色的教堂

    聽說數百年前這教堂的外牆是溫暖柔和的乳白色,某夜下起一場雨之後,教堂就給灑成了恨怨的血色

    這幾天教堂上空的浮著厚厚的積雲,不時更落下淒冷的細雨

    據說,雨是女人的眼淚

    烏雲蓋過黃澄澄的月亮,天與地被一片漆黑籠罩

    這是小白石在古堡裡度過的第一個晚上

    習慣了不讓別人擔心,不給別人帶來半點麻煩,小白石直接閉上眼睛裝睡,好讓倚在門前的緋山不用盯著自己跑回房間休息

    待緋山封閉所有光亮離開,身處在絕對黑暗中的小白石聽覺變得敏銳,隔壁充滿著心碎節奏的細細抽噎聲送入白石細小的耳朵,悲傷彷彿也在她血管裡低迴,順著脈搏流進她細小的心臟

    晶瑩的淚滴閃過緋山的臉頰,比她的耳釘還要閃亮

    心中有個聲音在告訴白石

    不要讓美帆子傷心…

    不要讓美帆子感到寂寞了…

    ---------小小的分隔線---------

    又過了幾天的晚上

    舔舔…

    緋山換好了迷人的黑色緊身小皮衣準備外出聯誼,但現在以乎有讓她更煩惱的事,她在大廳裡急促的來回踱步,眉心皺的打結

    該怎麼送走跟在自己身後那個煩人的小鬼?

    舔舔…

    緋山今天一早(其實所謂一早已是傍晚)致電到白石就讀的小學

    緋山:校長,白石惠的父親失蹤多天至現在都沒找到人?(毫不客氣的語氣尾音拉高八度)

    校長:沒沒沒沒有,還還還沒有…(已被威嚇至結巴)

    緋山:那麼你們就把無家可歸躲在保健室的孩子半夜趕出校園?!哈?!

    校長:請請請問你是誰…?其實我不可以對你透露的學生資料的…

    緋山:你管我是誰?!噢不…我現在是這小鬼的監護人啊怎樣?!不行嗎?!

    校長:但你來路不明,我們不可以將白石同學交給你啊!

    緋山:怎麼也比交給你們好!

    砸!!!

    老管家無語地搖頭看著被緋山掛線砸爛了的話筒

    這次糟了…剛剛我在說什麼”我是監護人”的鬼話來著…

    舔舔…

    小白石晃著腦袋,烏黑的小馬尾搖著搖著,模仿著緋山懊惱皺眉,津津有味的伸著小舌頭舔吃著手裡的牛乳口味雪糕甜筒,像乖巧的小狗狗跟在緋山的背後踱步

    舔舔…

    緋山用心思考著,受不了小白石跟在身後,走到大廳盡頭時突然一轉身,目光飛刀似的凌厲

    「STOP!再跟著我就殺了你!」

    怎料緋山這一轉身就給拿著雪糕的小白石撞個滿懷,她皮褲上都沾上了甜膩膩的雪糕…

    緋山看了看皮褲子至腰間的一大坨雪糕,翻了個大白眼,耳根通紅地提高聲量大嚷

    「惠!你叫我待會怎麼去聯誼?!你家課寫好了嗎!沒事就不要跟在別人身後!」

    瞧小白石可憐兮兮的模樣也罵不下去,緋山沒好氣的伸手取出一塊小羊皮紙,啪達的狠狠貼在牆壁上,剛好就貼到小白石身高夠不到的高度,緋山手執長長羽毛的墨水筆,一邊潦草地寫一邊高聲唸

    「家規:以後不准跟在美帆子身後舔雪糕!!」

    「美帆子對不起…」

    「不准道歉」

    小白石眨眨水汪汪的眼睛,無辜的耳朵垂下

    緋山又不知怎地覺得心疼又心軟,不期然收起了發怒的表情…

    ---------小小的分隔線---------

    當天晚上,緋山褪下了小皮衣,突然就沒了心情外出,眼角的餘光不時偷瞄小白石的方向

    只見小白石安安靜靜地吃過晚飯,從高背餐桌椅上無聲躍下,躬著小身體說「我吃飽了」便拿著自己的碟子收到廚房,又乖乖的換好睡衣走回房間,沒有再跟著緋山…

    剛剛是不是太過份?她走回去房間的時候的點點淚光是我看錯了嗎…

    緋山愣愣地抱著兩臂

    嘖,干嘛要為她拉下面子

    緋山在房門外徘徊了好一會,還是咬咬牙推門進去

    一打開門…

    怎麼竟嗅到空氣中有一股香甜的血液味道??

    緋山陶醉在血液香味之中,仰頭深吸了長長的一口氣

    房間亮著昏黃的光線,床舖上坐著小白石,被子上丟著學校借來厚厚的醫學百科,小手緊抓著拳頭像緊張地收藏著什麼似地

    緋山交叠著修長的雙腿坐到小白石身旁沉住氣湊前「你怎麼了?」

    好純淨的血液味道…

    多少天沒有吸到血了…

    心中的惡魔咬噬著緋山的理智,她眼睛漸漸變淺成冷酷的琥珀色

    「惠,怎麼躲到房間裡來了?」緋山的語氣竟變得異常溫柔可親

    「因為美帆子討厭我了…」小白石垂著腦袋傷心地小聲說,並沒有發現緋山的異樣變化

    「我才沒討厭你呢…」緋山斜瞄著看來是慌亂丟在床上的醫學大百科,紙頁的一角沾上了一道鮮紅的血漬

    這受了傷也不敢麻煩別人的臭小孩…

    緋山扳開白石的小拳頭,指頭果然給紙頁割傷了,著魔般盯著破口冒湧而出的鮮血,她控制不了自己的魔性握著小白石的手指舔舐著…

    呃…

    怎麼會這樣…

    緋山的舌尖舔上小白石血滴的一秒,她突然感到這數百年間痛苦的一浪湧到心頭,心痛的人性情感讓她回復了人類的眼睛,模糊的目光怔怔地看著小白石說…

    「你究竟是誰…?」

    怎麼血液的味道與醫生的血液是一模一樣的?

    她不可能是白醫生的後裔…醫生當時沒有結婚她不會騙我…

    緋山緊緊閉著眼睛,三百年前的回憶片段倒映在血泊的水平面把自己漸漸浸沒…

    下沉…

    醫生…是你變成孩子回來了嗎…

    醫生…

    有什麼方法可以殺死吸血鬼?

    嘭!!

    其中一個方法就是修士的銀子彈射進吸血鬼的心臟

    空群而出的夜蝠在黑夜的空中鼓翅飛翔,連發的槍聲在半空轟然迴響

    教團的修士舉著來复槍在地面上追趕著空中的蝠群掃射,空氣揚起一團團槍火引發的白煙

    嘭!!

    閱讀著手術書籍的她,聞得外面如雷的陣陣槍響,望向窗外,忽然一個黑影從天降下,屋子外的小花園傳來逢的一聲

    她連忙丟下了手上沉甸甸的書籍,上前探頭出窗外看個究竟...

    花園裡竟然有一個躺在血泊中的女孩子….!

    要是以人類年歲及面貎來看,緋山大概已成長到一個高中生的模樣

    她是由天上掉下來的嗎?不禁仰頭看看頭頂的星星

    待緋山再次回復知覺的時候,她感到左臂的痛楚讓她難受得像快要死了,一股與她的魔性相排斥的力量在咬噬著她身體的每一部位,自己好像正躺在不明何處的床舖上…

    窗外仍連環響著槍聲,外頭的蝠群被紛紛擊落

    我記得了,今天跟著蝠兒一塊練習飛行,怎料被可惡的修士伏擊,飛行途中被銀子彈擊中了手臂,墜落到地面,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呃…」被銀子彈擊中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讓緋山不住高聲嚎叫,模糊間緋山感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向自己

    「你醒來了!」她纖細的聲音興奮地向緋山說著

    叩叩叩!!

    忽而門口傳來急促的拍門聲,她看了看受傷的緋山,直覺告訴她絕不能跑去開門

    「裡面有沒有人!有沒見過什麼可疑人物啊喂?!」

    白石連忙以溫熱的大手掩住緋山痛苦嚎叫的嘴巴

    待拍門聲過去後才向緋山說「你給子彈擊中了,我是醫生,現在得帶你到醫院檢查,看看是否要取出彈頭…」

    「不要…!你要是夠膽送我到醫院…我,我就殺了你…快把子彈取出來…」

    「這怎麼行,我不可以在這裡取出的彈頭,要是不能取出,還是留在身體比較好…」

    「拜託了…銀子彈…不可以留在我身體裡的…」緋山慘白著臉哀求

    要是在醫院被發現了是吸血鬼那不是要被人類宰掉了?!這個時代,正是人類與吸血鬼怨恨最深的時候,而銀子彈留在吸血鬼體內絕對比死亡更痛苦難受,打中手臂最多是不能再飛

    白石在考慮,沒有打中要害,但也不排除彈頭會有二度爆開的情況…

    她脫開了緋山那礙著視線的染血的衣服,緋山挣扎嚎叫,她已經數不清被緋山掙扎重擊了多少次,才完成了取出彈頭的手術,直至銀彈噹一聲擱在銀盤子裡,緋山果然就停止了痛苦叫喊...

    臉色好轉起來,緋山進入了睡眠狀態中

    但白醫生奇怪著緋山並沒有回復到正常的體溫…

    接近天亮的時候

    緋山從睡眠中清醒過來,事實上她是給飢餓的感覺弄醒的,但身體扭著扭著就是動不了,是什麼回事??

    眼睛緩緩眨動睜開,眼前是放大版白醫生的臉,滿頭大汗,臉頰漲紅的

    緋山發現自己被醫生緊緊摟住還被捲在棉被子裡了!

    (要是以溫度準確地標示,現時室內氣溫攝氏36度…)

    這笨蛋醫生干嘛摟著我?!

    大熱天時抱一起捲著厚棉被她是不是神經病?!

    「你干什麼快放開我…!」緋山無力地要掙脫懷抱

    「你還沒有回復正常體溫哦…」

    吸血鬼當然是涼血的哦笨蛋!

    只見醫生的臉頸都被手術途中掙扎的緋山拳打腳踢至一片瘀一片青的

    緋山近距離盯著醫生的脖子,脈搏在跳,血液流動的聲音像流動的血泉一樣好吸引哦…

    好想渴一點,一點就好…

    「你醒來就好了呢,先休息至明天我再給你檢查看…」

    「不行…我現在就要走了」

    再不走我會吸乾你的鮮血的…

    壓抑著吸血的衝動,竭力讓眼睛保持在正常理智狀態下的色澤

    「慢著!你還不可以動喔」白醫生焦急地道

    「你管得了我!」緋山用盡僅的力氣將她狠狠踹開

    「痛!」醫生給她一下踹至桌子底下

    對不起…

    再不離開我會忍不住把你咬死掉

    緋山不忍地回眸看她一眼,便按著中彈的手臂傷口,化身暗夜裡的小山貓,一拐一拐的趕在黎明前荒忙跑回鬼王父親的古堡…

    ---------小小的分隔線---------

    又過了幾天,鬼王還在為緋山以後不能再飛行而煩惱,緋山可沒把這件事放心上,偷偷化身小山貓在午夜外出,看看笨蛋呆醫生有沒有給自己的飛腿踹死掉

    夜蝠在月影下滑翔

    這名女醫生在屋子裡不時呆呆的注視著窗戶

    她會再次從天空掉下來嗎?

    合上厚重的書籍,吹滅了書桌上的蠋台

    一點耀目的金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立在窗戶上的小山貓閃著琥珀色的眼睛瞪著自己看,貓兒的小臂上纏著包紮的繃帶…

    白醫生急急走到窗戶前,握握小山貓的前臂,怎料貓兒害羞的發脾氣一爪劃得她手掌的皮破掉

    「痛!」

    好香甜的血液味道…小山貓看著醫生手掌破口的血液不禁貪婪的舔了好幾下

    「啊,你是受傷了才脾氣不好的吧貓兒?」

    哈?!我本來就是脾氣不好哦呆醫生

    白醫生二話不說抱起小山貓回去重新清潔包紮滲血的傷口,修長的手指拑制著緋山的爪子不讓她亂動,眼睛湊近檢查小爪

    緋山面對著她專注的眼睛不知怎地臉頰就燙燙的,害羞地斜著眼,視線移到別處

    「這樣就好了呢」完成包紮,摸摸緋山的後頸,緋山敏感的要命,快要害羞死了,差點忍不住抓死呆醫生「要是你見著前幾天在這裡受傷的女孩子,可以讓她回來一下嗎?」

    我不是回來了嘛瞎子?!

    小山貓不屑的扭開臉沒有理會醫生,徑自跳到窗戶,卻又回頭不捨地看看向她揮手的醫生…

    ---------小小的分隔線---------

    數不清是第幾天給鬼王老爹責備,緋山還是耐不住牽掛偷跑到白醫生的窗戶,默默看著醫生在燭台下唸書,醫生還是問她同一個問題「貓兒,你有見著那個受傷的女孩子嗎?」

    直到有一天,獨居的白醫生家裡竟出現了客人,這名老先生的臉跟白石長得滿像,緋山豎起耳朵偷聽他倆的談話,才知道老先生是城裡的伯爵,醫生是她的女兒…

    正確點來說,是為了堅持醫生的工作而被趕出家門的伯爵的女兒

    「你就是從來都沒有悔意,又不肯回來家裡,你要在外面給我丟臉嗎?你頑固的個性真是沒救!你都老大不小了,這次相親你必需要去!」老伯爵瞪著白醫生說

    相親?!

    「要是我回到家裡就不可以繼續行醫了,相親我也是不會去的,我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

    醫生的眼中突然閃現了相當堅定的神色

    慢著…有對象?!

    緋山心臟不禁不安的亂跳

    呆醫生你想死…!

    …我可是冒著被爸爸責備的險來看你哦!誰是對象你給我說清楚!

    小山貓的眼睛直閃出殺意

    「那你的對象是誰了?不會是什麼貧窮的醫生吧?」

    白醫生答不上來,因為實在不知道她現時人在哪裡啊

    強行的半推著送走了煩人的伯爵老爸,關上門後白醫生無力背靠著大門鬆了一口氣,卻立刻又被眼前的影像嚇了一大跳!

    下一秒後她卻高興的快要哭了

    不知何時進來了的人形態緋山,垂著頭站在自己的面前!

    沒空去管緋山是怎麼進來的,白醫生興奮的移近到緋山身前,伸手要牽她受傷的手臂,怎料卻給緋山使勁甩開

    「不要踫我!」說完不到半秒她又後悔自己發了這麼的大脾氣

    問不出來她對象是誰,也不知道以什麼立場去開口,亦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沉不住氣現身,要逃還是趁現在好了,轉臉要逃走,卻被白醫生慌亂地一把拉住

    「不要走好嗎…我等你好多天了」

    她一句說話就好像魔咒般,緋山雙腿像長了根一樣抓著地板,一點也不想走了…

    白醫生小心清洗她手臂上已差不多復元的傷口,緋山不能表露自己是吸血鬼的身份,就安靜的聽白醫生跟自己說了一些她的事情,醫生取過自己的黑斗篷,披到緋山冰涼的身體上

    「喂」

    「怎麼了」

    「你不怕我來路不明會殺了你嗎?你是呆子哦?為不知道來頭的人在家裡做手術」

    「我告訴過你我是醫生吧?就是誰有性命的危險,我也不可不理哦,這就是醫者的責任了…」

    緋山不禁心虛地臉色一沉…剛剛自己就在外面吸乾掉一個人類的鮮血…

    她好不容易才拯救回來的病患

    可能下一秒就給我在街角奪命了

    怎麼竟感到越來越無地自容…

    惡魔果然是不可以喜歡人類的…

    白醫生握握緋山手掌的溫度,醫生皺著眉心表情變得緊張

    「美帆子的手好冰哦」她的小手還沒有回到正常人體的溫度

    「你,誰准許你牽我啦」拜託不要再靠近我了…

    「手冷的人心都很暖哦,我相信美帆子也是…」

    真是笨蛋,我流著魔鬼的血,當然會冷哦,就算是心臟也一樣…

    要是你知道我是吸血鬼,你就會討厭我了

    不小心流露出傷感的表情

    「美帆子,你怎麼傷心了…」

    湧出的淚點滴落到她手背上,白醫生的表情也驟然變得悲傷…

    ---------小小的分隔線---------

    人來人往的傍晚街道

    這是汽車發明了不久的時代,道路上都冒著廢氣,路上人紛紛踏著急促的步伐爭先擁後的趕回家裡

    近日吸血鬼及人類廝殺的事件在城市裡已鬧出許多風雨,要是入夜後還待在路上,恐怕會受到吸血鬼的襲擊,近來巿內亦出現吸血鬼於主要建築物縱火的事件,人類對吸血鬼的仇怨已達到沸點了

    緋山總感到路上每一對人類的眼睛都在怨恨的盯著自己看,不期然用力緊抓了白醫生的大手掌,偷偷扯著白醫生黑斗篷的一角

    「美帆子,你干嘛緊張了,抓我好緊哦…」

    「我覺得冷就抓一下不行?!要是不喜歡你就說啊!」

    醫生陡地停下了腳步,回頭定著眼睛向緋山說…

    「我喜歡啊」

    「不要說奇怪的話!我才不喜歡呢」

    緋山不禁捂著心跳加速的胸口,臉頰也燙燙的…

    突然四周的民眾喧嘩起哄,抬眼一看,不遠處的天空升起熊熊的白煙,還冒著火光

    …『吸血鬼連環縱火事件』

    這件事,緋山心中是知道的,她老爸就懷疑策劃者就是她的叔叔(鬼王可是兄長)

    緋山回頭看白醫生,她表情變得很深沉,臉上染上的慍色讓緋山感到害怕

    醫生另一手緊握著的拳似在說著絕不原諒縱火的人

    要是她知道我是吸血鬼

    那她大概就會恨死我了…

    「那邊是巿政府大樓,現場該有不少傷者…」白醫生喃喃地道,又回頭以溫柔的笑臉轉向緋山說「美帆子在這裡等我,我到現場看看就回來」話沒說完醫生便鬆開了緋山的小手,晃著馬尾向現場趕緊奔跑去

    緋山怔怔的看著她漸漸模糊的纖纖背影

    好像這次離去之後…

    就不會再回來一樣…

    緋山也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卻失去了醫生的縱影…

    警務人員攔著大樓不讓緋山進去

    突然從窗戶爆發出一串火舌席捲至半空

    醫生在大樓裡面…!

    緋山伸手悄悄撥弄著手邊的空氣喚來了遠方的積雲

    積雲轉眼飄至縱火現場的上空隆隆作響醞釀著豪雨

    暴雨瞬間哇啦哇啦的傾瀉而下,大樓外部的火勢才減弱了下來

    緋山竄進意外現場,心慌意亂的跑著跑著不小心摔到了好幾次

    「白醫生!」

    大樓內部冒著團團濃煙,四周傳來傷者的痛苦慘叫,以及建築內部崩塌的巨響,煙塵紛飛

    「白醫生!…笨蛋你到哪裡了啦…」

    怎麼地上漾開了一圈圈的水點…

    自己急哭了也不知道

    經過所見,地上的傷者多已奄奄一息,緋山越往大樓深入處走越感到絕望在擴大…

    醫生…

    擦擦視線模糊的眼睛…

    突然被從後的一股力量拉住了手腕,轉臉看到的是那張讓自己慌亂死了的腹黑臉

    「美帆子怎麼不好好的在外面等我?」閃爍的眼睛漾著悲傷的微笑

    緋山垂著頭不理這個把自己丟在外面的混蛋

    「…我警告你!」又擦擦自己好像不會乾透的眼睛「要是你再敢丟低我就把你殺了…!」

    醫生將緋山拉到身前,默默懷抱面前的嬌小人兒,心裡有股難以言道的沉重,目睹身旁已故的傷者不禁垂下了眼簾…

    淚眼模糊的緋山並沒有發現…

    白醫生是意外大樓內部的僅存生還者

    ---------小小的分隔線---------

    每晚到了深夜,緋山都會偷偷化身夜裡的小山貓跳出古堡房間的窗戶,飛奔至城市內跟她喜歡的白醫生見面

    雖然不可以開口說出喜歡,但可以陪在她身旁看看她半夜唸書的模樣已很幸福了,偶爾還有機會吃到醫生弄的飯菜

    又雖然,這種幸福明知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最近幾個午夜,白醫生竟然都不在家裡

    緋山探頭到黑漆漆的屋內,失望又不捨得離開,默默走進屋子裡,輕彿著小手掌,亮起了書桌上的燭台,好討厭這燭台哦,它每天都可以跟白醫生在一起...

    緋山又撥撥身旁的空氣,喚來遠在絕嶺上清涼的微風,屋子裡頓時變得好涼快,怕熱的笨蛋醫生回來就會感覺舒適了

    鬼王的女兒可以呼風喚雨啊,就是沒有辦法將自己喜歡的人喚回家裡…

    要是我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就好…

    伏在書桌前面,看看醫生的筆跡,摸摸她每天使用的物品,都加深著牽掛的難受與煎熬

    待了一個晚上,黎明前她都沒有回家,緋山才拖著傷心寂寞的步伐回去古堡…

    果然還是給丟下了…

    魔鬼的孩子還是逃不掉被嫌棄的命運呢…

    沿路被她淚水灑過的土地都長出了暗紅色的花兒,像在安慰著她破碎的心臟

    ---------小小的分隔線---------

    直至一天夜裡,緋山獨自走上城巿的街道尋找白醫生

    人類都因為害怕吸血鬼躲在家裡,途人變得稀落

    漫無目的,不知走到了什麼地方,這裡看來是伯爵的府第,當然比起緋山家的古堡,這住幢房子算是細小的

    此時,那件熟悉的黑斗篷突然閃入了緋山的眼簾,還有,她臉上那一抺溫柔的微笑…

    但此刻她微笑的對象,並不是自己…

    門外停泊著一輛很氣派的車子,車子前面站著一個十分俊朗的男人,身上穿著明顯是貴族王候的模樣,雖然他看來是個面癱,但他跟白醫生一樣的高大而且很相襯的樣子

    她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大概,這就是她沒有再回家的原因…

    緋山按住痛苦難當的胸口,躲到樹影之後,窺視著白醫生跟面前這男人的舉動

    天空不知怎地降下了毛毛細雨,雨水著地無聲

    空氣相當寂靜,靜得蚊子飛過也聽的見,一字一句都清晰的說進了緋山心裡

    「結婚的請求,你說今晚就會給我答覆對嗎?」

    「嗯,我現在就給你回答….」白醫生細細的聲音說

    我不要聽…

    干嘛跟別人說話的聲音也麼溫柔…可惡…

    緋山雙手緊緊掩著耳朵,轉身飛快走遠

    我不要聽…

    干嘛路上都這麼安靜!

    小手慌亂的向後揮動,喚來一支雷打到空曠的地上,她哭的越傷心雨勢就越大,直至雷雨將天地間的聲音都掩蓋掉

    緋山回頭看看渾身濕透的自己已跑到很遠了

    好了…笨蛋醫生該說完她的答覆了,還好我沒有聽見

    低垂掩著耳朵的雙手,顫抖的瑟縮到屋簷下面

    感覺好冷,為何人類才有的感覺會變得這麼明顯…

    突然一個溫暖的身體從緋山身後掩上,她解開了黑斗篷的扣子,將顫抖的緋山緊緊包圍在斗篷裡,細軟溫暖的嗓音送進緋山耳朵裡

    「美帆子很愛吃我家的感冒藥嗎?」

    緋山死咬著唇不回答她也不轉身看她,因為就算要她說話她也哽咽的說不出口

    「美帆子我們回家好嘛,濕著身會病倒啦」

    「誰…誰要跟你回家?!你不是要跟剛才那個面癱的回家嘛?我沒有說錯吧!」

    「…美帆子都聽到了嗎?」

    醫生伸著手指為她擦擦濕潤的眼睛

    「擦什麼擦,我給雨滴到眼睛而已」

    「那麼,美帆子該是沒有聽到了…」故意貼著緋山的耳朵說「我跟他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縮緊臂彎「應該是說,我想要美帆子當我的妻子啊,怎麼能答應他,你說對吧…?」醫生偷看緋山充血的面頰,偷偷揚起了含笑的嘴角

    前面的人兒沒說什麼,只是偷偷朝後靠著斗篷裡溫暖的尸身體,眼角閃出的淚滴像遙遠天際的星光

    雨水還是沒完沒了的落下

    要是時間能停留在現在就好…

    雨水,果然是女人的眼淚,既是幸福,也是哀愁…

    「美帆子,美帆子…」小白石輕拍側躺在被單上的緋山

    緋山揉揉不自覺地潤濕了的眼睛

    「笨蛋干嘛把我吵醒…」

    「外面在下雨還打雷我很害怕」

    「怕了你,今晚我就在這裡陪著你行了吧」

    「好耶,都說美帆子最溫柔了」小白石乖乖鑽進被窩

    看看小白石自行以膠布黏貼好的指頭

    這孩子會是你嗎…

    外面又下大雨了呢

    醫生…

    ---------小小的分隔線---------

    白石博文一直在逃沒有再出現過

    緋山也不知道是什麼原故,自此之後再沒有再舔過白石的血,還用長長的羽毛墨水筆在寫家規的小羊皮紙上加上了一項

    「家規:惠不可以家裡流血受傷」

    這樣就不會有吸她血的衝動了,一不小心真的會把小白石吸乾的

    這樣一直到白石十三歲升上初中的那年….

    老管家今天亦如常在廚房準備晚餐,但今晚的餐點比起平常要豐盛很多,只因今晚會有一位客人到臨

    而且,是一位不速之客

    緋山絕對不歡迎他,這個人就是她的叔叔

    傳聞就是這個人將鬼王暗(百)殺的

    吸血鬼之間不得互相殘(百)殺是已故鬼王定下來的規矩

    而這個人為了剷除異己傳言有在暗中偷偷干了這種勾當

    要是緋山被他發現有任何異常舉動,就要被拉下女王的位子

    異常舉動就例如…

    藏起了一個人類

    ---------小小的分隔線---------

    今天小白石不知怎地在家裡就感覺痛苦,一直卧床不肯動身

    看來晚餐時間之前來不及將她暫時帶離古堡

    不然把白石困鎖在房間裡也可以…

    但事情怎麼會給你這樣順利啊

    緋山穿著暗黑色晚裝在大廳踱步思考著將白石收藏起來的地點…

    怎料白石突然從房間無力地走出大廳,直撲到緋山身上,緋山勉強扶著懷裡的白石,這小鬼長高這麼快人也變重了倒是真的

    緋山嗅到白石身上的味道就知道這下大大的不妙了…

    由白石一路走到自已身前的地毯之上,灑上了點點滴滴的血漬

    「美帆子…我好痛…好痛哦…」

    白石一手無力地緊抱著腹部…

    緋山視線不禁往下移…

    白石兩腿間滲出血水

    緋山才想起來白石已經十三歲了,這也是正常…只是初經的日子也未免挑得太好了…

    地毯上的血漬,痛楚低吟的白石,還有快要到來的不速之客…

    緋山不禁緊扶額頭…

    就在這時,古堡大門的敲門聲,竟就清脆的響起了…

  • 9 桑虞 2019-7-3
    0 4

    -------4.血雨II-------

    千百年来,日升月落

    多少不变的道理

    善良深情理应是人类的专利

    邪恶无情的魔鬼才属于正常

    那么,我就是一头怪物了么

    我是魔鬼的话就不会爱上你

    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不为你感动,不为你掉下眼泪

    不会想念你,也不会因为你不在而寂寞…

    我有了人类的内心,无法改变的是,我天生就是魔鬼的身体

    我究竟是什么?

    雨势渐渐减弱

    屋檐下的一双身影仍舍不得分开

    「我爱你,美帆子」

    白醫生在緋山的耳邊輕吻,手指撩動她散落脖子上的卷髮,吐出的熱息在她耳窩搔動,少女的內心已然動情,多麼渴望轉臉回應她,卻又偏著臉不給醫生看見自己此刻羞澀的模樣

    「走開啦…這様會癢…」緋山縮著脖子,臉頰染上紅暈

    「誰也阻止不了我喜歡美帆子的心情...」白醫生緊摟緋山不放,將緋山深深納入懷中,磨蹭著緋山粉嫩的臉頰,久候了多少光陰的擁抱

    「醫生,你今天怎麼啦?...」緋山察覺出白醫生今天有點不妥,這麼熱情的對待自己

    不對…自從大樓火災以後...

    醫生對自己的態度就好像熱情多了

    「只是太多天沒見到美帆子很想你…」

    「我都還沒問你,你這幾天跑哪去了?」

    「呃…我只是去了夜診而已…」白醫生支支吾吾地說,暗忖怎麼可以給美帆子知道自己這幾天都逗留在藍澤家的府第,她會傷心的

    呆醫生這麼晚還要忙著夜診,是我誤會她了麼...

    那麼剛才的男生又是什麼人...

    當時仍是年小的美帆子當然不懂這是什麼一回事

    「美帆子,我們回家了好不?」話沒說完便脫下黑斗篷蓋上緋山單薄的肩膀以免她再給雨水打濕,然後牽著她的小手朝家的方向走

    「吶,笨蛋醫生,還要走很遠才到麼?」

    「不會啊,這裡離我家不遠的」醫生溫柔的笑笑說

    緋山腦袋垂的低低的,有點失望,為什麼就不能跟你多走一會…

    兩個長長的影子依靠一起,在綿綿細雨下走過夜裡清冷的長街

    醫生伸長另一只沒在牽手的手臂,捋起她的卷髮,輕輕戳著緋山微微鼓起的臉頰,然後又別過臉去視線像在搜尋著遠處的什麼

    緋山走著走著忍不住偷看醫生好看的側顏,揉揉她溫熱的手掌心,感受她的溫暖

    醫生,你知道嗎,爸爸在為我而煩惱著呢,我的手臂給銀子彈打中過,已經不能再飛了

    吸血鬼的蝙蝠翅膀可以飛到城堡之上,穿越夜林,以吸血鬼的壽命,我本可以在這個世界的遼闊夜空中自由飛翔上千百年

    然而,我還是慶幸自己給銀子彈擊中了,墜落到你家的花園,今天才有機會跟你牽手一起漫步人間的這一小段路

    「美帆子你看看那邊」醫生停下腳步,傻笑著手指向山峰上乳白色外牆的教堂「這是城裡最高的山,城裡的人都說那是最接近天空的教堂,在那裡婚禮的戀人也會受到天堂的祝福的...所以我們的婚禮也要在那裡辦才行」

    呆醫生...天堂哪會祝福魔鬼的孩子哦...

    可望而不可即的願望,幸福比起天堂還要遙遠

    緋山緊緊閉著眼睛,凝在眼裡亮晶晶的淚光倒回去,無奈的悲傷也吞回肚子裡

    「笨蛋,這你也相信啊?!」

    「要是讓美帆子得到幸福的話,我是相信的哦」

    白醫生深黑晶亮的眼眸突然就對上了自己,盯的緋山雙頰發熱,她臉朝緋山越湊越近

    「你,你看什麼看啊笨蛋,咬你啊!」

    給罵還傻笑的這麼燦爛,都老大不小了賣什麼萌啊,笨醫生

    她唇鼻的香氣逼好近,眼睛泛著柔情的水波...

    好啦好啦,我承認你是有少少迷人啦,別湊這麼近快受不了,臉好燙...

    緋山緊咪著眼臉紅紅地偷偷將手扳後,撥弄著小手召來厚厚的烏雲遮蓋著二人頭頂上的光源,也遮掩自己羞澀漲紅的面色

    緋山突然踮著腳尖,狠狠地在她唇瓣上咬下

    「唔唔...痛痛...!」醫生直呼著痛

    「這…這一下是要教訓你丟下我這麼多天!」

    「美帆子對不起...」噙著刺痛的淚道歉

    然後緋山才輕輕貼上,吸吮她豐潤的熱唇

    而這一咬,就是懲罰你讓我這樣喜歡你...

    ---------小小的分隔線---------

    殺死吸血鬼的方法,除了以修士的銀子彈射穿心臟

    就是不讓吸血鬼吸食鮮血,這樣吸血鬼也就會枯死

    巨大的月影壓下

    二人熱吻直至烏雲自然飄散開來也沒有停下的跡象

    她們閉著眼睛,聽見的只餘下兩唇吸吮交接的水聲,好像身邊發生什麼事情已經沒有關係了

    突然一輪閃電,四周抺上一片慘白

    隆!!

    繼而落下一支驚雷,兩個緊緊相依的身體驚嚇的心臟離地,終止了二人熱吻中的動作

    害怕的是緋山,剛剛像是惹著誰生氣了??雷也不是她喚來的,她像受驚的小貓轉身鑽入醫生的懷中

    白醫生抬眼望向緋山背後的方向,遠處隱匿著一個體形高大叫人心生畏懼的身影

    「美帆子...」白醫生無奈地笑了「我要喜歡你看來還是要得到一個人的允許呢...」

    不好的予感,緋山順著醫生的視線方向,驀然回頭望向背後,街燈啪地爆破熄滅,燈柱下佇立著了自己熟悉不過的影子

    這是夜裡最強大的一個影子,有著王者高高在上威嚴,緋山感到寒意從腳底冒升至發涼的背部

    抱住白醫生的小手臂緩緩滑下,這次糟了…

    閃電慘淡的光照亮黑暗,清楚映著這張陰森的面孔,五官與緋山明顯相像,面色蒼白的近乎透明,黑亮銳利的眼神看的緋山心裡直發慌,他又瞪著白醫生,深沉的聲音開口

    「說的沒錯!喜歡我的女兒當然要得我批准」鬼王的眼睛漸漸變淺成琥珀色閃著的兇光,嗓音比上一句更怒「但我是不會容許的!」

    鬼王面目變猙獰的乘風撲至她倆身前,殺氣直撲臉上

    爸爸會殺了醫生的!

    緋山慌忙緊抓住父親的手臂!

    「爸爸,不要這様...我現在跟你回家,現在就走!現在就走!求你了好不好」急的快要哭了,哀求著殺人不眨眼的父親

    爸爸要是在醫生面前現形就糟了,我不要被她討厭,不要給她知道我是吸血鬼…

    回頭不捨的對醫生說「對不起!」揚起一只小手…

    「怎麼了美帆子?!」

    「不要問!」緋山緊咪著眼忍著心痛一手啪地擊上醫生的頸椎,醫生便昏厥軟倒,緋山急忙蹲下挽著她癱軟的身體…

    不可以給她發現自己是吸血鬼…死都不要,永遠也不要讓她知道

    對不起讓你受傷了…

    鬼王竟被緋山悲傷的表情及突然的舉動驚嚇到,他愣了一愣才開口

    「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吧?!...」憤怒的抖著手,指著倒下的醫生「這是個人類!是人類!」鬼王想起緋山每晚冒死出走「你晚間老是偷偷溜出來就是為了她?」

    緋山重重地點著頭,不敢講出口任何說話,要是有一點哭音,就要破了自己要保護醫生的氣勢了,顫抖地收緊挽著醫生身體的小手臂,緊張地將醫生抱到身前

    「真的這麼喜歡?!」鬼王質問緋山,喉頭低吼著一些慍怒的聲音

    緋山咬著唇倔強的臉點著頭,就像誰也不能將她喜歡醫生的心意動搖

    活了千年什麼事兒沒見過,但女兒竟然愛上個女的,還要是對吸血鬼展開了殺戮的人類…

    「那麼你就咬她!咬她!將你的鮮血滴進她的傷口,讓她也變成我族!否則我是不會容許的,活了這麼千年,人類跟吸血鬼相愛遺下了多少的悲劇?!我不允許這種悲劇發生在自己女兒身上!」

    緋山看看不省人事的醫生那張善良單純的臉,毫不猶豫的回答說…

    「不可以…」心痛的細細摸著醫生倒在地上擦傷了的臉「她是為了拯救病患不要命的醫生,她變了吸血鬼也絕對不會吸人類的血,這樣會害死她的…」

    「那麼你就不要怪我直接將她殺了!」從長斗篷裡伸出耀目的利爪

    「爸爸不要殺她!!要不你也把我一併殺死好了…」

    鬼王目睹緋山的熱淚一顆顆滑落,伸出要下殺手的爪子竟僵住動不了,太寵女兒也許是自己的錯…咬一咬獠牙說「不然你想怎樣!」

    「我不再見她就是了…!」她低著頭不捨的凝視醫生,轉身吹出一聲響亮的口哨,轉眼間一頭兇暴的夜豹亂嚎著衝到緋山身前,然後竟像小貓般乖巧的端正蹲下等待未來女王的命令

    緋山拼命扶起白醫生高大寛廣的身體,輕輕的放在黑豹的背上,她用盡力氣急喘著

    「豹兒帶她回家…不可以被路上的壞蛋傷害到醫生哦…」

    又將身上的黑斗篷脫下來蓋回白醫生的身上,要不雨後的晚風吹過就受涼了…

    「醫生…再見了…」低著頭不敢看,看了又捨不得了

    拍拍夜豹的腦袋「…去!」

    豹兒便背著醫生飛快地離去

    緋山跪坐地上,背向那只讓人畏懼的吸血鬼說

    「我送走她了…請不要殺她…不要殺她…我永遠不看她好了…不要殺她…」

    無意識的喃喃低語,腦袋沒有抬起過

    待豹兒跑遠後

    淚水灑落泥土

    緋山的周遭長滿了遍地的血色薔薇

    薔薇一直蔓延生長,花兒的尖刺彷彿一併刺痛著她弱小的心臟…

    緋山心裡想,殺死吸血鬼的方法,也許不是銀子彈,亦不是停止吸血

    而是讓自己揪痛的心與夜放的花兒一同枯死

    ---------小小的分隔線---------

    裙子沾到了小白石的血,緋山換過了一襲亮晶晶的紫紅色晚裝,隨意的綁起柔軟亮澤的卷髮,高貴從容的從二樓走下來,完全看不出方才的心慌意亂,到了客廳便瞧見那位不速之客,她的叔父

    懷疑是當年暗(百)殺鬼王的叛徒就這傢伙

    叔父是一名頂著銀髮長著一張狡滑臉的中年紳士,故意表露著不耐煩的坐在餐桌旁邊,帶來的待從則站到一邊去

    老管家已妥當地放滿了一整桌的菜餚

    緋山不屑的瞟了他一眼,便也坐下來

    「女王,話說叔叔這麼久沒見到你…」他完全沒有給緋山面子的打算,直指著桌上的菜訕笑說「你是從印度回來了還是怎樣?」

    只見整張長餐桌上都是咖哩,氣味濃烈得方圓十里也給燻死

    緋山迅速向老管家交換了一個緊張的眼色

    這樣也許稍為掩蓋住地毯上的血跡氣味了

    剛才亦稍稍移動過傢俱,遮蓋了惠滴落到地毯上的血

    只要捱過這一頓飯不被發現就行了…

    那麼,小白石惠現在人在哪兒呢?

    ……

    「美帆子…好痛…」小白石痛的不停叫喊,身子蜷縮冷汗直冒

    緋山勉強地挽著這個怕痛的小笨蛋的身體,老管家面色一沉道

    「女王,古堡門鈴在響了,你的叔叔已經站在門前,給他嗅到小惠的血液味道恐怕你自己也要大難臨頭…」擔心的看著痛苦的白石「現在怕是來不及將小惠送出去…」

    「只能把這笨蛋藏起來了…」緊皺眉陷入苦思

    「以小惠現在的情況,很容易被嗅出來她的藏身位置的」

    「那麼,就只能把惠藏在叔父也不敢隨便去觸及的地點」

    「誒?!」

    「就藏進我的棺材裡!!」

    ---------小小的分隔線---------

    「惠,看著我的眼睛…」緋山將迷迷糊糊的小白石以被單包裹著輕輕放進自己的棺材裡去

    「女王…你不怕小惠發現你是吸血鬼嗎?」

    「不會的,我用一點催眠術就行,讓她暫時迷糊的昏睡過去…」

    「美帆子…」小白石腹部痛的頭昏也眼花,手掌只管亂抓著緋山「美帆子是不是要丟下我了?...」

    「笨蛋快給我睡過去…」這小鬼頑固的很難催眠,還是死抓著自己

    直至小白石沒再亂喊亂動,緋山才憂心的匆匆蓋上棺材蓋子,拉上窗簾讓房間密不透光,然後才出去應付大廳的不速之客

    ……

    整頓晚餐緋山也沒心情進食,心中焦慮的冒煙,祈望盡快完結然後把面前這傢伙打發掉,心裡不停咒罵著叔父吃太慢

    直至他終於站直起來要離開,不懷好意的環視四周,察看著緋山的古堡

    一頓晚餐下來,竟找不著可以乘機指責這女人的事,叔父可是不爽到了極點…

    緋山眼看他要離開就鬆了一口氣,與管家一起踱步至古堡大門準備送他離開

    管家拉開著大門…

    他竟突然舉起皺巴巴的老手,將厚重的古堡大門啪地一下按回去,鼻子深吸著空氣中讓她感到異常的氣味…

    扭頭盯著緋山陰森地笑道…

    「真想不到,女王一直找不到男朋友,現在連人類的女人也不放過呢…」抓著了女王的痛腳,失控變成淺色的眼瞳歡喜若狂的直瞪著緋山,使勁吸著飄浮在空氣中絲絲縷縷微弱的血液味道,抬眼望向二樓的寢室方向「喜歡女人還喜歡到私自藏在房間裡了…還活生生的啊!」

    緋山表情沒有變化,背部卻冷汗直冒

    ...惠!

    老叔父雙眼放光,不顧禮節的擅自帶領著隨從,邁著大步急促奔向緋山的臥房

    「叔叔!這裡可是我的古堡!不可以胡來!!慢著!!」緋山慌忙跟管家直追前去

    不知怎地…

    緋山此刻突然覺得什麼也不重要了…

    給發現喜歡人類女性沒關係

    即使女王的位置沒有了沒關係…

    甚至這座古堡給毁了也可以不在乎…

    但要是傷害了躲在棺材裡的惠…我絕對會殺了你這混蛋!

    臥房門被狠狠喘開,臥房中央放置著一副棺材!

    跟在後面的緋山心跳猝然停頓了一下

    老叔父勾起嘴角…

    還真夠膽將人類收到自己的棺材裡!

    「不許動棺材!」緋山急忙尖聲大喝著

    尾音未落,棺材的蓋子已被踢翻起來

    突然從棺材內部閃出一道強光,光線幾乎要把叔父的眼睛刺瞎,痛苦掩著雙目的退了後去,滾在地上掙扎

    緋山這才施施然的走到這口棺材的前面,棺材裡面是空的,除了…

    「我都說了,不許動我父親大人的棺材」緋山優雅地輕輕撥開垂下的卷髮,俯身從棺材中拾起…

    「這口棺材以及這把銀匕首都是鬼王的遺物…」拿起閃著寒光的匕首端詳著,她身體是嬌小的,穿著修長晚裝的她,氣勢竟強大的卻像一只冷豔可怕又深不可測的魅影,以女王者的姿態,刀尖向下指向滾到地上的叔父,咪起眼睛幽幽地道…

    「終有一天我會將吸血鬼的叛徒揪出來,以這支專門用以砍殺叛徒的銀匕首取下他的首級示眾…你都聽明白了?!」

    這是緋山活了這數百年第二次這麼勇敢

    第一次是被父親發現了自己喜歡了醫生

    而第二次竟是為了這個麻煩死了的小鬼

    緋山美帆子,你究竟是怎麼了?

    ---------小小的分隔線---------

    老管家在廚房清理碗盤…

    緋山掀開臥房的黑窗紗,自己的棺材就藏在這裡,回頭看看故意擺放出來父親的棺材,鬆了一口氣…

    差點就沒騙過去,真險

    打開棺材的蓋子,千辛萬苦的將昏睡的白石放到自己的床鋪,盯著小白石才想起,這小傢伙什麼時候長這麼高大的?怪不得冰箱裡的牛奶消耗的這麼快

    小白石的褲子及包裹著她的床單均染滿了熱騰騰的鮮血,緋山解開她的衣服清理她的身體以及換著乾淨的衣服

    這才驚覺,白石真的長大了好多,身體發育了也漸漸有了女人的特徵…

    緋山沒自覺的是,她沒發現盯著白石的身子,自己的臉頰已漲紅了,只感到自己身體好像莫名的發熱

    「不坦率的美帆子…果然是最溫柔的呢…」小白石緩緩睜開眼睛,從昏睡中甦醒過來,有氣沒力的喃喃說著,眼眸仍是迷糊一片

    「你給我少講廢話…」緋山艱辛的將小白石抱坐起來,睡衣袖子從後繞過她已長寛了的背,小白石的身體軟弱無力的,整個軟倒在緋山身上,又將緋山一把抱住,臉鑽進緋山的頸窩「笨蛋,你就不能用點力嗎坐穩嗎?你長這麼大只變很重…」

    沒有說出口的是,小白石只是乘機摟住緋山

    「美帆子照顧我很辛苦對吧…」

    「是超級辛苦,所以麻煩你快點長大離開我家,不要再為我帶來麻煩」

    「我不要離開...長大了可是要娶了美帆子的,照顧美帆子的…我喜歡你…」小白石下巴擱在緋山瘦小的肩上緊摟她說

    「我才不要!」緋山想也不想便回答,稍稍推開了白石,瞟了她一眼,低頭加快了換衣服的速度

    「為什麼不要…」小白石不解地看著緋山,緋山卻連眼角也不看她,快速的扣好她的睡衣鈕扣,臉上也沒表情波瀾不驚的

    小白石失落的垂下耳朵...

    「第一,我為什麼要一個小鬼來照顧我?!」

    「第二,我不會喜歡你,以後也不會喜歡,還有,你懂得什麼是喜歡嗎?小孩子不要亂說這些話」

    拍拍小白石已傷心至極的臉,她顯然當小白石說的只是孩子的胡話

    還有最重要的是…

    我跟醫生辦過婚禮了,不可能再接受她以外的其他人了的,笨蛋

    緋山偏過臉,眺望窗外的遠山…

    「惠,你知道嘛,很久以前,山峰上那座紅色的教堂裡,的確辦過一場婚禮…」

    ---------小小的分隔線---------

    夜蝶圍繞著緋山寂寞而淒涼的窗戶蹁飛

    這幾天城市裡都下著大雨,少女的熱淚看以沒停止過

    白醫生在那夜後有回到家裡嗎?

    她仍要做著艱苦的夜診工作嗎?

    酷熱的屋子有沒把她給熱昏了?

    她深夜對著燭台唸書的時候有想起我麼

    她再走上那段回家小路的時候,有沒惦念那個我絕對不會忘記的熱吻

    醫生的一切也佔據著她的腦子,沒法停止想起她的每個動作,每個微笑…

    倚坐於窗邊,細撫著被醫生牽過的每根手指,望向遠山之上乳白色的教堂

    又想起醫生對自己說過的話,低頭苦笑著,畢竟是不能實現的

    我可是魔鬼哦,幸福的天堂是不會歡迎我的…

    夜蝶蹁繞在身旁安慰她

    她長長的睫毛緩緩低垂,像蝶兒脆弱的翅膀,無力阻擋湧出來的淚水

    突然一個黑色的高大影子跳進她淚眼迷矇的視線

    這個人身穿著溫暖的黑色斗篷,因下雨的關係她還戴上了黑色的圓禮帽

    緋山緊按著突然砰砰亂跳的心臟

    這個讓她心動不已的影子正移近古堡的大門,襯衣袖口伸出黑斗縫之外,舉起要敲門的手腕

    醫生怎麼會在這裡的?!

    她怎麼會曉得我在這裡

    沒辦法制止心中的興奮

    衝出臥房跑到古堡大門前

    白醫生急促的用力敲著門

    「美帆子,開門給我好嗎?是你父親不讓你看我對吧?我要跟他談一下,開門給我啊!...」

    提起父親,緋山心下一沉,握在門把上的手滑下,給鬼王父親見著她,她這次就不會有命回去了

    緋山忍住沒有回應她,心念多天的人與自己只有一門之隔,但已經是遠比天涯的距離

    不可以開門…

    快點離開啊…

    否則下一秒我就忍不住開門撲進你的溫暖的斗篷裡了

    敲門聲猝然靜止

    「美帆子...我知道你在的…」

    你就當我不在快點離去好不好…

    緋山的十隻指頭緊張地交纏

    爸爸差不多要回來的了,你會被殺死的,醫生…

    「美帆子…不要丟下我好不好…」白醫生無力的一頭踫的撞著了厚重的大門

    「痛…」笨蛋噙著淚摸摸頭頂

    忽然一只手從緋山身旁遞上了白手帕,印著她濕濕熱熱的眼睛

    這位是當時仍然年青的管家,不忍緋山哭的傷心,開口笑笑逗她說「外面那位是你很重要的人嗎」

    緋山拼命搖頭「我不認識她…」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亦是我最喜歡的人

    「美帆子…開門哦…」

    溫軟的說話聲音搔動內心

    醫生淚滴在門外的雲石階上,啪答啪答的聲音,大門內的緋山彷彿都聽的清楚

    好想摸摸呆醫生的頭,我是騙人的魔鬼哦,不要為我傷心了…

    「請你在父親大人回來之前趕走她…」擦擦眼睛…

    管家目送著緋山拖著悲傷的背影走回臥房,此刻的管家也沒料到,這個孤單的背影在往後數百年也一直緊隨在她身後…

    ---------小小的分隔線---------

    古堡外的雨勢異常的大,夜里的景物灰矇矇的

    接下來的數夜,白醫生一直冒著夜雨跑到古堡

    帽緣給雨水浸透滴著水,黑斗篷也被浸的黏著醫生的身體,緋山在窗前忍痛召來最強大的雷雨將她趕走

    頑固的醫生卻依舊不為所動地在古堡前懇求著這扇不會為她打開的大門

    可是今天的情況有點不同…

    古堡之內,父女兩人對峙著

    緋山嬌小的身體擋著走向大門的路向

    「怎麼會被人類發現了古堡的所在地?!我就說了不可以跟人類扯上任何關係!」鬼王所指當然是門外的白醫生「我這就出去把她殺了!」

    為何醫生會懂得跑到這裡來,這座古堡只有吸血鬼才會懂得找來的...緋山已沒有空閒去深究猜想了

    節節後退差點摔到,瘦小的身體擋住大門

    「爸爸,請你放過她!!」

    就在這時,誰也沒有發現,古堡外的叢林有一群騷動著的影子,正盯著古堡虎視眈眈

    ……

    體型龐大的鬼王拎開了攔在門前的女兒,一手拉開大門,赫然發現門外正被大雨照頭淋的白醫生冷的抱住雙臂身體不住打顫

    「美帆子爸爸...請聽我說幾句話....」白醫生勉力站直身體,堅定不二的眼睛對上了鬼王冷酷的眼神說

    「我可不想聽人類的說話!」鬼王憤然大吼

    就在古堡大門打開之時,雜亂的腳步聲一舉湧上,一群人類黑影手裡携著長槍乘機闖進古堡之內

    鬼王如此身經百戰看見眼前景象亦不禁暗叫糟糕...

    這群為數十多人穿著灰袍的修士,手裡所執的毫無疑問都是裝上了銀子彈的來復槍

    衝到最前的一名修士提著槍,面向白醫生壞笑道

    「還真的謝謝你懵懂的被我們跟蹤了也沒發現,要不我們也找不到這裡來,哈!!」槍口轉而對準了緋山「想不到這裡還有小吸血鬼在!那就先解決掉這只小的!」

    ....完了

    為什麼要在醫生面前說我是吸血鬼...

    醫生要恨死我了...

    怎麼不乾脆把我殺死...

    緋山不敢抬眼對上白醫生,她此刻知道了自己是吸血鬼了...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豈料白醫生不假思索便立刻拉過緋山,將緋山收於自己寛大的背後

    「我看你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白醫生向修士高聲吼著,大大的手掌扳後,緊握著緋山顫抖著的小手

    緋山望著醫生的背影...

    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

    只聞得修士向白醫生喝道「滾開!別礙著!」

    然後便是一聲俐落的槍響...

    白醫生高大的身軀軟倒在地,子彈打穿她的左胸口處噴泉般冒湧出一地的鮮血...

    ---------小小的分隔線---------

    古堡的地板牆壁都被血洗過,鼻腔所嗅到的盡是血液的腥味

    不知道鬼王父親是怎麼解決掉那些修士的,從天花上也濺满血漬的情況看來,剛才絕對不是人類視覺感官所能接受的殺(百)戮畫面...

    消耗了不少元氣的鬼王癱坐在紅絲絨高背椅上,低頭沉默地看著緋山摟著醫生遺體的哀傷背影,喉際洩出嘆息似的呼吸

    醫生只是昏睡了過去而已,對嗎?...

    緋山眼簾低垂,痴痴的摸著白醫生殘留著點點餘溫的身體

    一定是連日的夜診害你給累垮了

    緋山笑笑看著醫生已然沒了反應的臉蛋說

    「醫生...我們還有事情還沒辦好呢...」

    夜豹像只貓兒似的悄悄湊近緋山,舔著她未曾乾涸過的淚痕

    然後她便帶著白醫生的遺體頹然走出古堡,朝著城裡海拔最高的地方攀登...

    山上的空氣很稀薄,夜裡的山頂氣溫也太過低了,醫生的身體也涼涼的,緋山的小手緊了緊醫生被冷風吹個正著的襯衣領口

    這樣就不冷了啦笨蛋...

    終於來到乳白色的教堂前,突然天上刮下強風.原本敞開的教堂大門便立即咔的關上了,形成了大門深鎖的狀態

    就像在說...

    幸福之門,決不會為魔鬼而開的

    緋山憤然纖手使勁一揮,身後便響起令人不寒而慄的野獸尖叫聲,成千的夜蝠鼓翅撞向教堂一對木門,又璀毁了教堂圓頂上的十架,厚重的木門抵不住蝠群的衝擊,門板即被破成兩截,闖入的蝙蝠倒掛在教堂高耸的天頂之內,靜候暗夜女王的進來

    牠們亦彷彿成了整場婚禮的唯一見證的觀眾

    「醫生,我們到了哦...」

    然後緋山便艱辛的將醫生搬進教堂內...

    緋山挽住醫生的身體無力地跪坐在教堂內的正中央

    緋山彷彿聽見四方八面正發出圍繞著自己的嘲笑聲,抬眼發現教堂內部沿著牆壁放滿了擠弄著微笑的聖像

    你們可以恥笑我這只魔鬼...

    低頭凝視懷裡的白醫生含笑依然

    但絕對不可以取笑善良的醫生!!

    猛然轉臉,怒目掃視旁邊一排純白的聖像,視線所經之處,聖像頓時啪嘞啪嘞的裂成了一堆碎瓦

    抱緊醫生沒了反應的身體,深深吻著醫生冰冷的額角,親親她眉角上的痣,低啞的嗓音喃喃地在她耳邊說道

    「醫生...

    對不起...我只能在沒有任何見證下成為醫生的妻子

    是你說的,讓美帆子得到幸福的婚禮

    希望你不會生氣我沒有告訴你我是吸血鬼的事

    而事實上我亦沒有說謊哦…

    無論我變成夜裡偷偷看你唸書的貓兒

    或是在小路上跟你牽手漫步人間的我

    都是以一個人類女孩子的熾熱內心去愛慕著你

    我會擁抱著醫生給予我的愛活下去

    無論再經歷千年百年,直至我化為飛灰死去,喜歡著你的心也不會改變

    醫生...你都有聽見我的話了?...

    醫生...

    ...」

    用力的擁抱,白醫生頭頂著的圓禮帽子掉下

    圓頂教堂內餘下少女淒楚的抽噎聲

    聽說自這天起,山頂之上下了一連數天的滂沱大雨

    落下的雨水是紅色的,還帶著一股極濃重的血腥味

    敎堂在連番血雨的洗禮過後,從此就永久地變成了一座血紅色的建築

    亦聽說那位披著黑斗蓬的少女,懷抱著愛人的圓禮帽子在墳墓前哭出了一汪洋思念的眼淚,山頂的土地因此而長出了漫山的血色薔薇,使山頂看來活像一個很大的血泊...

    少女的父親對她說過...

    你都看到了吧...

    同類相殘的人類,比魔鬼還要罪惡深重

    我們就吸盡可惡的人類的鮮血吧...

    ---------小小的分隔線---------

    這個故事美帆子就跟我說過這麼一次

    她說那是她聽回來的傳說

    她是訴說著自己的悲哀嗎?她心痛的神色,以及她火速背著我,眼裡偷偷閃著難過的淚光…

    這個好像不只是傳說那麼簡單…

    也許跟美帆子有著什麼關係…

    還有就是她睡覺前總在痴痴的抱緊那件黑色的斗篷….

    白石升上高中十六歲那一年

    「我回來了!」白石抱著書袋回家,但進門的時間已有點晚,緋山已經在享用晚餐當中,老管家則站到一旁為她倒紅酒

    緋山抬眼向白石說「惠,干嘛這幾天都這麼晚回來?」

    緋山舉起紅酒杯極為美態優雅的啜飲著

    「去跟同學一塊兒複習哦,跟厲害的同學一起學習才會變的更厲害」

    「厲害的同學?是誰來著?」心想人類當中哪裡會有比惠更聰明的學生啊?!嘖

    白石也坐到餐桌旁,漫不經心的說著「當麻同學可是智商高達200的天才,這一年看來都是她在跟我競爭全校的第一位吧…」

    緋山突然用力將酒杯捶到餐桌面,桌上的碗盤惶恐地顫慄著

    誰人這麼大膽跟我的惠爭奪全校第一位!

    「咦?美帆子怎麼了?」偏著頭不解的看看心裡偷偷在發怒的緋山

    「沒,沒事…快吃飯啦…」

    「美帆子是有什麼不高興嗎?」忍著笑

    「你給我閉嘴趕快吃飯!」

    偷偷發怒的美帆子好可愛…

    白石這才咧著白白的牙齒向緋山笑說

    「美帆子不用為我緊張哦,我又沒有因為出現競爭的同學而不開心」

    緋山噗的噴出一口啜飲中的紅酒,可惡的竟然知道我正在想些什麼?!

    「我才沒空擔心你的事情,晚點我還要忙著去聯誼!」

    低頭以叉子戳著盤子裡的沙拉,順便把討厭的青椒剔走

    我剔!

    白石突然湊近緋山的盤子察看著

    「咦….?!」

    然後白石便轉身拿著長長羽毛的墨水筆在寫滿了家規的小羊皮紙上加上了一條,邊寫邊唸

    「家規:以後美帆子吃飯時不可以把青椒剔走…」

    「可惡的惠!你在干什麼!我不愛吃青椒不行嗎!」

    緋山撲向牆壁伸手要撕下小羊皮紙,怎料白石一手把羊皮紙撕出,改貼到緋山身高夠不到的地方去

    「美帆子偏食才會長不高呢!」白石俯視著拼命踮腳尖的緋山,得意的燦笑著

    我活了幾百年什麼發育都發完了啦,這小鬼是要諷刺我還是怎樣?!

    緋山在踮腳的一刻才發現,不經不覺之間惠已長的這麼高了,而這傢伙的容貎…怎麼會這樣熟悉?

    ---------小小的分隔線---------

    白石躺在客廳的高背座椅上,黃銅燭台放旁邊,藉著燭光閱讀著手術大百科,夜已很深了

    手指掀動著書頁,眼睛卻無心將內容看進去,不斷的瞄著旁邊的古老大鐘

    這一夜緋山聯誼去的有點久,越到深夜,等待她的分秒就越是磨人…

    白石每次等待緋山聯誼回家,總感到心裡不舒服到極點…

    既然聯誼的男人都看不上,那就別再去聯誼啊!

    怎麼就不能回頭看看家裡一直喜歡著妳的白石

    可否不要老是催促著要我快點長大然後趕我走

    「惠,你不要老在後面跟著我好不好?!」

    你總是這麼對我說…

    太喜歡你了,但美帆子從來都不了解

    我只能默默的,情深一往的在你身後踏著你的影子,緊緊跟著你,害怕丟下我…

    白石從書袋裡揪出一本作業

    這是上村老師說我做得很好的一份報告功課

    是美帆子出門前哄著我說會早些回來看一眼

    我渴望你稱讚我…

    …其實我更想你喜歡我

    就是一點點的喜歡也好…

    突然白石就聽見從古堡外面傳來機車聲

    白石並沒有如小時候一樣,聽見機車聲就跑出外面迎接緋山,黑亮沉著的眼睛盯著大百科看

    「我回來了」緋山驚覺白石在書桌旁等待著自己「惠,抱歉我回來晚了,你是等我回來看你的作業對吧?!」

    「還以為美帆子忘記了,還以為美帆子不記得我了…」

    「笨蛋,我怎麼會忘」緋山微笑著湊前戳戳白石氣鼓鼓的臉蛋「給我看下啦」

    白石馬上回復燦爛笑容,遞上作業本「這上村老師說我做的很好…」

    「誒,什麼來著?」翻著翻著,揉揉累透了的倦眼

    「這是有關每位同學家庭狀況的報告,我將自己的這份取了個報告題目,叫作”是你教會我什麼最重要”,上村老師收到作業就說,單看題目已經可以給我打個滿分…」

    哈?!這什麼鬼評分標準?這老師的腦子出了短路問題麼?

    緋山定了定神正要開始細看內容,白石心念一轉,突然將作業本奪走

    「誒,怎麼了你?不是要我看嗎?」

    「美帆子已經很累了,我唸給你聽就好…」

    緋山索性蜷縮著睏倦的身體側靠椅背上「嗯嗯,也好,你讀吧…」

    「那我開始囉,咳…」白石開心的清了清喉嚨

    「這是十六歲的白石所做的家庭狀況報告…

    白石的家裡已沒有父親這個角色

    但我的家卻是世界上最溫暖家裡

    有我很敬重而且很會做菜的管家

    最重要的是我所愛的人就在這裡

    小時我晚間很害怕黑暗,她的微笑是我暗夜裡看過最亮的星光

    小時我總是為她帶來麻煩,我願望是長大以後成為美帆子的戀人,給她帶來幸福

    她問過我知不知什麼叫做喜歡…

    白石的喜歡,就是在她有需要的時候,守候在她的身邊,照顧她,保護她…

    即使她一直不喜歡我,我也不會介意,介意的人並沒有資格說喜歡…

    …然後,她總是在我跟她說我喜歡她的時候就睡著了,就像現在這樣…」

    緋山昏昏沉沉的靠在椅背上進入了睡眠…

    白石靜悄悄的站起,將熟睡的緋山放在兩只臂彎裡,抱起放回緋山的睡房

    掛著苦澀的笑臉,心中流淌著單戀者淒涼的眼淚「我現在已經夠力氣抱起美帆子了呢…」

    盯著緋山房間裡掛著的黑斗篷及圓禮帽子…

    你究竟是誰?…

    ---------小小的分隔線---------

    晚上,緋山才起床揉著睡眼的時候,赫然瞥見房間內最重要的東西…

    東翻西找…

    醫生的遺物不見了!!

    緋山便連滾帶爬的奔出房間

    卻發現了大廳內出現了自己一直痛苦地記掛著的影子

    「醫生…」緋山不禁喊了出口…

    戴上圓禮帽子、黑斗篷底下穿上了白襯衣,這頎長的身影回頭…

    心臟不禁噗噗亂跳著

    「美帆子,你起來啦」

    白石衝到緋山的身前

    眼前披著黑斗篷的人明顯是笨蛋白石,白石的臉看來極年輕稚嫩,醫生也比她年長了一倍,歷練了人生的臉自然與白石絕不一樣

    她不是醫生,不是!

    「惠…要死了你!不要亂拿我的東西去玩!」緋山氣的尖聲大叫

    卻怎麼也難掩看到眼前人這種臉紅心跳的反應,細小的手掌捂著胸口

    白石的眼睛卻因此閃著異常興奮的光彩

    面對自己,苦戀多時的她臉上終於起了一絲波動

    沒有任何事可以跟現在的興奮相比!

    绯山竟后退了一步…

    不对,她不是医生,不可以再有这种错觉了,必需尽快将这小鬼赶离古堡…

    ---------小小的分隔线---------

    就在我昨晚偷偷从房间拿出斗篷及圆礼帽子出来研究的时候…

    将两件物品穿在身上,竟然跟我的体形如此合适

    我穿着它们茫然观看窗外的银河,望着远山的位置,那里就是美帆子说过的血红色教堂

    「白石惠」

    「咦?」

    并不是美帆子叫我…?!

    回头,除了熟睡中的美帆子以外,四周并没有人

    而我隐隐察觉到熟睡中的美帆子眼光有点悲伤的泪光

    「你现在到山上的教堂去吧」

    声音又来了

    「请问你究竟是谁啊?」

    这说话的声音跟我好相像…只是她多了点苍桑沉厚的感觉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美帆子会痛苦了?」

    美帆子的一切我也想知道…

    然后我也不知为何

    真的跑到那座山峰上,站在血色教堂的门前…

    「请问,是要我进教堂里吗?」

    我已握着了教堂的巨大门把

    「不是,请你转身往你左手边的方向一直行走,不要停下来,记着,发生什么事也别把我的遗物脱下来…」

    这个声音难道是…??!!

    我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转身一直往左面的方向走了十来步…

    直至我已经发现不可以再走下去

    而声音并没有叫我停下

    脚边的小碎石掉落无声

    「这…这里是断崖了!」

    这里是城里最高的山峰,单是看下去就目眩的要命

    「不要停下来,白石,跳下去」

    「这…!」

    「你真的不想知道美帆子的事,由她继续独自承受痛苦吗?」

    只要是美帆子的事情…

    我放开两臂纵身跳下…

    没想到这却让我发现了美帆子的秘密

    还有…也让我发现了连美帆子自己也不知道的事…

  • 9 桑虞 201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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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剧毒-------

    十六岁的白石,还是遇上了变故

    擅自将白医生的遗物拿去玩,被绯山扭着耳朵教训后的第二天

    晨雾如雨露潮湿,一颗冰凉的露水降下,打中了白石的眼帘,把她从清晨灰蓝的微光中唤醒过来,她赫然发现自己被丢在空地上,旁边放了个行李箱子

    「咦,美帆子呢…..」白石大脑传来心慌的回音,不断重复

    美帆子在哪里...!

    急忙爬起身,慌乱撑起的身体才站起又滑倒,完全没法站稳

    脸上扑满泥尘,抬眼所见一片荒芜的荆棘丛,古堡已然不知所踪

    美帆子的古堡呢?!

    她真的把我丢下了…

    遭破产的父亲遗弃,深夜被学校赶走,以至从城内最高的山峰坠下

    也不比这刻来得恐怖,美帆子与数百年不动如山的古堡都消失了...

    白石跪在古堡原有地上团团乱转,拼命搜索绯山的点点踪迹,细细摸着她机车遗留的胎痕,这是她仅余给自己的痕迹

    而事实是,绯山已连人带城堡移到白石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忽尔一阵夹杂着花瓣的风,血色的花瓣从白石的指间掠过

    白石发现这并非现世女人所喜爱的玫瑰,而是打从数百年前已存在的,是美帆子的血色蔷薇,白石紧握一瓣,颤抖着摊开手掌,到底是有多深的情,才泣出这样绚烂如血的花儿,美丽,伤感的,放在掌心的一瓣就像淌出血来…

    白石知道,她在某个地方伤心地哭泣…

    犹记得第一次看见这带刺的血色花儿,是小时候在美帆子的房间发现的

    美帆子看来很难过,捂住心口,愣愣的的凝望远山的血色教堂

    「惠,我没事,只是给花儿刺到手有点痛而已...」

    但我就知道,真正给刺痛的,是她脆弱不已的心脏

    后来翻植物百科,才知这是古老的花卉,平常并不容易遇到,传说是悲泣的魔鬼栽种出来的,凡人万万接近不得

    白石当天从教堂旁边的山峰一直坠下并没摔死,而是回到了三百年前的过去,宛如被一片血泊淹没,开遍整个山头的,就是这种花...

    白石更无法忘记,坠进遥远时空的第一个细雨夜,默默从后跟着两个相依的形影,她们手牵着手漫步,娇小的女孩偷偷摸着高个子的手掌心,别扭的她竟情不自禁吻上她的高个子恋人...

    ...白石深深闭上眼睛,躲开这幅画面,可是热吻两唇交接的声音并没有放过她的耳朵,白石感到自己体内有什么被捏碎了...

    最后,白石在异常阴郁灰暗的苍穹下,站在三百年前的山峰上,默默淋着血雨,目睹曾经发生在绯山身上的一切事情,美帆子是吸血鬼的身份,以及她的医生恋人,长得是跟自己很相似的恋人,可是白石已然明白,就算长得多像,自己永远也无法与披着黑斗篷那位医生相比...

    眼前仍是个高中小女生模样的绯山,孤零零的跌坐在坟墓前,她苍白的小脸陷进了怀中的圆礼帽子,瘦弱的肩头在血雨中颤抖,身旁沾了泪水的泥泞生长出更多带着尖刺的血红花儿

    血雨啪答啪答的打下,花儿的密刺,刺进白石小腿上的皮肉,把她牢牢爪在地面,无法再举步接近墓前的绯山

    就像绯山从不让自己接近她一样

    白石抓破了仍感刺痛的小腿,还没结痂的伤处蜿蜒流出血来

    真好...原来一切都有发生过...

    白石傻傻的跟自己笑了,视线模糊不堪

    跟美帆子经历的所有,都是有发生过的...

    猝然,红色的花瓣随着白石低泣的回声从地上刮起乱飞而至

    脑袋低垂的白石并没发现飘飞的花瓣,也没发现远处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儿,神色凄艳,两手交臂,在帽兜下她那双凄然的眼睛,以不舍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眼角落下了一串种出蔷薇的泪...

    ---------小小的分隔线---------

    不知过了多少天之后

    古堡现已落脚在另一个地址,不变的是,绯山从房间里仍能看到远山的血色教堂,饭厅墙上仍保留着写满家规的小羊皮纸,两人交错的笔迹,最近几年的家规看来都是白石写上去的,她俨然已成了这个家里一个罗唆的小主人...

    可是,写家规的人,如今已然不在了

    绯山意味不明地盯着酒杯里浓厚的红色液体,细长的杯身倒着自己憔悴不已的面容

    平常被自己视作透明的白石,现在竟在家里看到一个个她的形影,一定是我眼花了...

    「女王...」老管家担忧地看着她,擅自停下了倒酒的动作「喝多了驾车太冒险」

    要是小惠在这里,她早就把酒瓶收起了

    「没关系啦,车也驾不出去了」吸血维持永生的联谊活动,现在她看来一派不在乎

    「今天还不去联谊?!这怎么行」老管家目睹她日渐苍白的面色,比她还要着急起来

    「去不了,也不知是什么原故,机车第一次故障了,明天请送修一下」

    完全没了气焰的绯山你是怎么了,你最喜欢的机车坏了啊喂...

    在管家眼中看来,有故障的不是机车,而是女王本人

    「也难怪」老管家颓然放下酒瓶,意味深长说「平常都是小惠在修车子的...」

    「诶...真的假的...?」绯山眼色迷蒙,闻得白石的名字,耳朵竟就一阵振奋

    「女王不知道吗,小惠九岁的时候就考到了机车维修技师的专业牌照,目前是全国机车维修协会史上最年轻的荣誉会长...」

    老管家忆起在车房里满脸电油污的小白石...

    「小惠,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弯下腰问她

    小白石从机车底下探出细小的脑袋,马尾也凌乱掉,怕热的她满头是汗,做着劳苦工作还笑意盈盈一脸幸福的,也只有她这只小笨蛋了

    「没问题的!」笑嘻嘻的接过管家给的冰牛奶吸两口「美帆子晚上驾车出门实在太危险了,我得检查过才可以放心」

    管家把口袋里久没用过的勾花白手帕递给小白石擦她的油污脸,跟随绯山活了三百多年的管家,白石这认真对待喜欢的人的孩子...她也长得太像三百年前顽固地站在古堡门外那个女人了...

    餐桌旁的管家以餐巾优雅地抺净瓶口,想起小白石,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那么,女王陛下,我去打个车,载你到联谊的地点去吧」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想去」绯山兴致全无,从椅子站起,摇晃的身体险些绊倒,管家慌忙将她扶稳

    「不要怪我多事,你十多天半滴血也没沾到过...」

    绯山无力摆摆手,甩开老管家,扶着沉重的额角独自走回房间

    管家望向凋零在墙壁上的小羊皮纸,果然,不是机车的问题吧...

    ---------小小的分隔线---------

    白石从过去回来后,聪明的她已想到让绯山脱离痛苦的办法

    可是,现在自己已被赶了出来,绯山连一点机会也不给自己...

    落寞的白石如常回到学校,想不到寻回美帆子的办法,又遇上了另一个打击,就是IQ高达201的同学,再也不会回来了

    连在学校里最要好的朋友也丢下了自己,毕竟能与天才的脑电波相连成为朋友的人实在难求

    白石对着空出来的教室桌椅无奈地叹息,整件事都来得太过怪异,昨天精神奕奕在学生饭堂吃掉十多盘饺子的女生,今天竟就因为”身体抱恙”而申请永久停学...

    白石夜里独坐在山峰的教堂前,俯瞰着山下的城巿

    与三百年前的景致比较之下,繁华果然带来了堕落

    三百年前美帆子身为要吸食人类鲜血的吸血鬼,害怕被白医生讨厌,只能独自落下伤心的眼泪

    白石决定了,原定的计划必需坚持实践下去

    让美帆子幸福的计划,白石紧握坚定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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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无法直视山上的血色教堂,绯山谶悔着心里的想法,也谶悔着脑海之中某人出场的画面

    一脸愧疚的埋进圆礼帽子里,她早已将帽子视作恋人的身体部分

    「医生,对不起...」

    我没法不把那家伙赶走,已经有了医生的我居然有这么糟糕的想法

    上一次的联谊,我特地晚一点回来,惠竟还在客厅等我看她的作业

    惠习惯古堡里不开电灯,让我可以享受黑暗的安静,她在烛台旁边看书,沉静,温柔,说话不多,以最温暖的笑容欢迎我回来,她是古堡里自古以来唯一的温度,不能否认,连凉血的我也被她所感染

    停下机车,她点亮的烛影透过纱帘,宛如为我一人而悬在古堡里的月亮,暖光落在凡间,无比安逸的感觉袭到我的心头

    「惠,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还以为美帆子忘记了,还以为美帆子不记得我了…」她微笑中有点颤抖的眼睛,我知道她在害怕,她害怕我在联谊遇上喜欢的男人

    小鬼尽管有多好的头脑,心性也还是个小鬼,不出我所料,她擅自乱改了作业的内容念给我听

    「即使她一直不喜欢我,我也不会介意,介意的人并没有资格说喜欢…

    …然后,她总是在我跟她说我喜欢她的时候就睡着了,就像现在这样…」

    我只可以装睡,她告白我装睡这种技能,并不是一天能炼出来的

    装作沉稳的呼吸,凝在我面前的炽热气息,她已经盯住我好久了

    惠确定我睡着之后,很小心地将两条手臂滑到我的背部,腿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抱起来,她长高了,力气也变好大,她的一颗心怦怦跳,我嗅着笨蛋惠衣领上的气息,竟让我想到你的味道,坚定,安心的,我整个身体就放松下来,软软的掠在她臂上

    她保持着安静平稳的将我抱回寝室,把我轻轻挪到床单上最舒适的位置,我眼睛偷偷张开一小道缝,好奇的看她,她向着我那双过高的高跟鞋皱眉,前几天她就抢夺着不让我穿上外它出,我当然没理会这家伙

    她坐到我的小腿旁边,就在我一蹬腿就能轻易把她踢昏的位置,她敢乱来绝对要把她踢出去,我可是医生的人妻啊

    她轻手脱下我的高跟鞋,一阵直喷出泪的疼痛袭来,我偷偷抓住床单,痛的我差点装不下去,吸血鬼也是会犯痛的好不,她揪过药箱,处理我足上被鞋子割破的伤口,以及在扭伤红肿的足尖擦药,在她柔软的手摆布下,不只伤处在感到她的温热,连胸口也在着发烫似的

    离开前,她在我的眉角偷偷落下一个似有若无的吻

    偷偷吻你死定了你...

    可是,也不知什么原因,我最终并没有踢开她

    待房门关上,万籁俱寂,我也听见了自己的心紊乱的跳着

    而且,我竟然有一秒觉得,我是愿意跟惠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医生,我怎么可以这样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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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白石高佻的身段,装成年人在大学的医学部研究所找个差事,可谓轻而易举

    白石就这样从十六岁开始从事血液研究,目标是制造一种给吸血鬼使用的血液

    这样绯山就不需再为吸血鬼的身份受苦,也不用担心被自己的恋人讨厌而烦恼

    白石从高中毕业,至成为见习医生,又直至成为晴空上那位正式直升机医生,她都在研究这项目,发表了好多有关血液的论文,但由于这项吸血鬼御用血液是秘密开发的,实在是苦无办法试验研究出来的血液成效

    然而,白石三十三岁那年,终于亮起了她苦苦研究多年的明灯...

    「白石医生,病房附近有个怪女人在,像个鬼一样的,急救科的医生都快吓得心脏病了...」

    「我去看看吧」鬼有什么好怕的喔,我就跟吸血鬼生活了好久呢,吸血鬼最可爱了,把我养这么高大的吸血鬼可是比人类更善良

    白石跑到传闻中的医院恐怖楼层,走道上坏掉的灯管一闪一闪的

    走道尽头现出一个的女人的形影,头发蓬乱,她突然从鼻孔里抽出食指,一下弹出...

    有暗器!

    敏捷的白石侧身一躲,避过了带劲飞来的小污点

    头发凌乱,手臂挂了团绷带的女人勾起嘴角一笑,白石瞬间就认出这个人来

    「当麻同学,你怎么会在这儿?」多年不见,一样怪异,只是脸色变得比医院的墙壁还要惨白

    「啧,姐是路过而已,你样子怎么就这样惊奇」

    「不,对不起,应该说,当麻,你为什么要偷我们医院手术使用的血液...」

    「姐哪有偷?!哈」死口不认,还瞪眼挺了个胸

    白石无奈的指了指她那团绷带近手肘的位置,突出了血液包装一角,连物证也有了

    「哎...!」当麻手忙脚乱伸手往后乱塞,一堆的血液袋子便哇啦哇啦地从手肘后方掉出,她急着捡,一下子真是忙不过来

    白石只好叹息摇头...

    白石万想不到会在医院里重遇故人,当麻竟成了吸血鬼,据当麻所述,她是被一个左撇子男人将饺子的酱油偷偷换成吸血鬼的血液,IQ高达201的当麻不知吃到第几盘饺子后,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能毒害自己最深的,也只能是自己所爱

    当麻说毕又挟进嘴里一颗她最爱的饺子

    私情不只是禁物,而是无法自拔的毒物

    白石也因此了解到,原来摄取吸血鬼血液的人类,也会成为吸血鬼

    医院的员工餐厅,深夜已没别人在,除了两位重遇的天才

    「当麻同学,就是说,你尝遍了所有医院手术室的血液,但对吸血鬼来说都是无效的?」

    当麻毫不犹豫点头「姐也知道,全国医院在五十多年前就舍弃了人体的血液,改以人工血液给手术室使用,但在吸血鬼来说,这种人造的血怎样也无法取代真实血液的,姐都是在碰碰运气而已...」

    白石听了这段话,脸上永恒挂着的温暖微笑也沉了下去,慌忙一手倒掉当麻面前杯子里的水,取来手边的餐刀,利落的破开血包,倒进杯子里,推到当麻的面前

    「翔北手术室使用的人工血液是我改造过的,你试试看告诉我」

    当麻喝下后向她摇摇头「完全不行,连小动物的血也比不上,甚至比喝水还糟糕」

    白石紧抱着头埋到餐桌底下,为美帆子而努力多年的研究等同白费了,血液真是博大精深到离奇...

    天才也许比常人有更多懊恼及无奈的时刻,完全能够理解的当麻给她拍拍肩,又向白石诉说吸血鬼的辛酸情况

    「吸血鬼也真不容易当,就像姐昨晚到西部大学医院偷取血包,有个很瘦弱的女人也来了,她脸色比姐还苍白,穿着高跟鞋的身手却比我要矫捷,她拿了血包便跳上机车发动走人...」当麻叹息着「真可怜,她该不知道西部大学医院的血包也是没用的吧…」

    「她长什么样的?」白石猛然抬头

    「头发曲曲的,有两颗很亮眼的耳钉,瞪人的眸子很可怕,看到她就自然而然有种平民百姓见到女王的仰视感...」

    「诶!白石,跑哪了你?!」

    原来在当麻话没说完的瞬间,白石已逃去无踪

    西部大学医院,我的美帆子就在西部大学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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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石待在西部大学医院的手术室楼层,已经是第三个晚上,她索性把灯管刻意弄坏,美帆子喜欢黑夜

    幽暗寂静的四周,满月洒下遍地清晖,拂过白石惨淡绝望的脸

    看来绯山不会再来这家医院了,忽尔小蝙蝠在巨大的月影下滑翔而过

    紧接着一阵低吼传来,白石竖起的耳朵首先警觉,总觉得声音很熟悉

    白石在只余下月光的走道上,小心翼翼的移向嘶吼的来源,貎似是来自更漆黑的医院逃生门,她屏息静气推门,绝对黑暗中,赫然发现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自己,霋时的恐惧让白石来不及反应,双腿绑像在地上动不了,一个庞大带流线形的黑影舞着锋利的爪子猛地向她飞扑,将白石整个朝后扑倒地上,爪子牢牢按住她

    恐惧的汗水从额角直滑到地板

    琥珀色的瞳孔在白石身上流转俯视,似在确认些什么

    按压在白石身上的,是一头夜豹,医院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从记忆画面里搜索,慢着,这是美帆子的豹儿?!三百年前守在美帆子身旁的

    夜豹的眼神缓和下来,像是认清了白石的样子,伸出舌头舔的白石一脸口水,爪子突然就松开,往旁边一跃便朝医院的大门走去,白石也顾不得情况是有多诡异,跟在夜豹的后头跑,豹儿每到一个街角就会待她一下,彷似是要领她到一个什么目的地

    也不知跟着走了多远,豹儿放缓了脚步,在一处白石熟悉不过的地点停下来

    吹着公园内的夜风,昨日的星晨彷佛闪进眼帘,白石阖上眼睛,与美帆子的经历仍是鲜活如故...

    这是绯山将她捡到的公园

    白石嗅到一阵怀念的花香

    夹杂着泪水苦咸味的香气

    顺着气味,白石找到一个躺在地上的瘦小人儿,身体抽搐着,皮裤子沾满了地上的泥泞

    白石蹲身下来,擦净绯山沾在嘴角的血渍,绯山嘟着嘴喃喃自语,蹙着眉额角渗满了汗,彷似在痛苦的幻觉之中

    现世的人们都吸着慢性自杀的忘忧毒药,美帆子看似是吸到了含奇怪药物的血液

    绯山无力的睁开眼,呆呆滞滞的,突然一手搂住白石

    一秒受宠若惊

    「医生...」软弱的小手扯紧衣袖

    果然是开心得太早了...

    美帆子,认错了呢,她说的对,我真是个笨蛋...

    「医生,我是不是死了...」

    「美帆子没有死喔,我们回家好不?」

    「你,你还会牵着我回家吗...?」

    白石脑里浮现了白医生牵着美帆子回家的画面,已然沾湿的睫毛努力颤抖着

    ...不能让她失望,白石将伤心都吞回眼里,握稳绯山的小手,夜豹悄悄走近

    「可以带我到美帆子的古堡吗?」

    夜豹对待白石竟同样温驯,摆动的尾巴,勾住白石的手臂,转身便领着白石朝古堡方向奔去

    看来,连豹儿也把我错认成是白医生了

    ---------小小的分隔线---------

    古堡里的一切,完全没有改变,古老的大门,翩翩飞翔的夜蝶,吊灯下躲着的小夜蝠

    还有打开厚重大门,见着我高兴的快要哭了的老管家先生

    「小惠,你回来就好了,你还带了小姐回来...呜呜」

    「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有改变的,还有躺我手上睡得正酣的美帆子,她还是那么漂亮,就是瘦削了好多,体重也明显轻了

    我熟练地抱她走到寝室,途中经过大厅,我俩写着家规的小羊皮纸仍贴在那儿,我彷佛听到昔日她那爽朗的笑声,还有她红着脸骂我的话语,回看手上如此虚弱的她,我胸口痛的整颗心沉了下去

    推开美帆子寝室的大门,白医生的帽子,以及她的黑斗蓬,仍旧显眼地挂在衣帽架子上

    白医生就像在这里跟美帆子一起看尽了这三百年间的日月星晨,美帆子对她的爱恋亦跨越了茫茫的时间浩海,到现在仍是深深喜欢着她,我是否太渺小了,手轻脚的放下美帆子,我才空得出来一只手来擦亮自己模糊的视线,我已分不清楚是为了美帆子,或是为了自己而伤感

    为她挪好枕头的位置,她可爱的小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微弯着嘴角,看来已脱离了痛苦的幻境,忽然摸到她枕头下好像藏着什么坚硬的物体...

    掀开枕头一角,垫在那儿的,是我小时经常頼在她房间阅读的儿童医学大百科...

    当时我还没长高的身形,的确很方便乘机钻到美帆子的怀里看书

    「美帆子,你今晚不去联谊了吗?」细小的我感冒的头昏眼花,鼻子也红了,还是快乐的再翻了一页

    「还不是你这笨蛋犯感冒了,害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嘴巴埋怨着不满的同时,我暗暗兴奋发现了她带笑的眉眼

    生病的时候我总是开心的要命,病倒了,我就可以自动享有頼在美帆子房间不走的特权

    「美帆子对不起,害你去不了联谊」

    「不准道歉」决绝的合上我的大百科,轻巧的松开了我的马尾「快回去睡觉啦」

    「美帆子,我可以留在这里吗」我话没说完便擅自抱住她,闭上眼睛,脑袋赶紧钻进她的颈窝,生怕被她赶走

    「好了好了,怕了你,真是麻烦的小鬼」

    「晚安」

    没有比这刻更幸福了

    「嗯,晚安」

    「美帆子,还有喔...」

    「你又怎么啦吵死了」

    「还有,我喜欢你...」

    摸摸她红的发烫的脸颊,生病的晚上

    我比谁都睡的幸福安稳

    我把儿童大百科塞回去...

    直到现在,我还是一样地,喜欢着你...

    偷偷亲了一下她呼吸微弱的鼻尖

    叩叩!

    立在寝室门前的管家先生向我招手,我不舍地放下了美帆子,走出门外,老管家小心的关门,看似要跟我私下说些事情,他把领我到我原本的房间里

    「小姐一直不让我动你的寝室...」

    我不明所以的眼神静待他这句说话的下文

    「所以,你留下来吧,她送走你之后情况一直很不好...」

    「她生病了?」

    「也不是,我不能详细的告诉你,这是小姐一直要我向你保守的秘密,我只能说,为了小姐,我希望小惠能留下来」

    我就这样重新在古堡住了下来,可是现在美帆子的状况,已经没多余的力气去骂我或者赶我走

    只要我回来古堡,血液研究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美帆子的情况就会好转

    ---------小小的分隔线---------

    醒来过后,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惠回来了

    我很开心又看到她的身影在古堡里钻来钻去,她像是古堡里发着暖光的星星

    自从把惠送走了之后,我一直以为自己生了什么病,还曾经找来女巫为我看病...

    那个一直很讨人厌的,鬼界号称小透明的女巫牙岛,爱毒如命,嘴巴也毒,魔鬼的所有中毒她都能解救,传闻只要被她盯上一眼,她就能把病患的情况看个透彻,任何状况都躲避不过她的惊人观察

    老管家代我发下达了命令,让她立即前来古堡,为我开出药方

    牙岛放下巫杖,把着我的脉象,又煞有介事的认真观察我的气息,她锐利的眼神明显就在恐吓我,坦白说,还真的有点被她盯的心慌,也许任何人在她眼底,都是透明的,一下就能看穿

    老管家拿手帕印着紧张的汗「女王是患上什么病了,她从没有过这个样子」

    牙岛女巫微笑着,简洁地赠我两个字

    「绝症」

    玻璃心的老管家听了,竟就立马吓昏了个去

    我倒不以为然,也许死亡就能把我带到医生的墓穴里去,只是我心里还有想见的人,我舍不得她

    「我得的是什么病?」

    「那也不能算是病,你算是身中剧毒,药方我就配不到给你了,你想见的人回来了,你自然就能好起来的」

    说完别人绝症还状甚得意一脸轻松,这是什么态度?!

    对于她的故弄玄虚,我听的不耐烦,唯有咬咬牙问她

    「那到底是什么剧毒?!」

    「情原是世间最蚀骨的剧毒」意味不明抛下一句,便笑呵呵的离开了

    ...更气的是,女王的诊金还够胆收这么昂贵,哼

    事到如今,我竟然有点相信她的诊断结果...

    喝到混了奇怪药物的血液,醒来比从前的体力更差了,也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走出大厅,这么长的时间没吸到血真是要命,已经整个月没出门的我,昨晚勉强跑出去吸血已是极限,我体内燃烧着一把渴望着血的火,把我通体烧透,好渴,好想饮一口血,我已干涸得想立即咬死一个人去满足我体内尝血的野兽,獠牙总是不能压抑地长出来…

    我收起了獠牙,调整脸上的表情,无力弱气的样子得赶紧收起

    才到大厅,就见着她那张烦死人的笑容

    心里却一阵温热袭来…

    她真的好烦…

    但很温暖,很怀念,怀念到,我要使出惊人的意志才控制的住扑上去的冲动,何况,我也没有多余的力量了

    她是我目前最需要的人类,可是我知道,我就算咬死自己也不舍得咬死她,我保持着淡定的坐到餐桌

    「美帆子你起来啦」惠穿着笔挺好看的窄身衬衫,灰色的背心,坐餐桌前吸着牛奶

    「烦死了,还是这么爱跟我,我搬家你又跟」

    我撇开脸,以眼角的余光偷偷研究着惠

    这家伙比十六岁的时候又长高了好多,容貌也长得像个大人了,与其说有点苍桑的气息,倒不如说她看起来过份疲累

    「美帆子的面色太苍白了,我为你看看好不?我已当了很久的正式医生,可以相信我的喔」

    她担心的紧皱着眉

    「才不用呢,我才没什么病!」

    才不要给她发现我是吸血鬼的体质,我不要被她讨厌,人类都是讨厌吸血鬼的,为了证明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一手夺过老管家的红酒,我隐约感到自己连拿着酒瓶的手也无力的在发抖,倒了几乎满溢的一杯,一口灌下去

    炽热的酒精滑过喉咙

    瞬间天旋地转

    「小姐,你撞到头了!」

    「美帆子,你醒醒啊!」

    这是我最后听到的声音

    然后,奇怪的事就发生了

    惠回来之后,我不堪的身体的状况竟然好转

    擦了擦蒙胧的睡眼,轻轻握着手腕,我惊觉自己的力量回来了一些

    「女王,你整整昏在寝室里三天了」

    「惠呢?」我也不知为何第一件事就想知她人在哪

    「小惠要在医院值夜班,晚点才回来,她三天以来都陪你到很晚,没什么休息到」

    我已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站起,并走到车房,发现我的车身给擦的很亮,我试着坐上去发动,车子是给修好了

    虽然惠讨厌我去联谊,但还是为我偷偷修好了它

    突然有两只大手从后绕着我,将我由车子坐垫揪起,放回地面,发烫的脸比我的脑子更早有了反应,嗅到气味,我已经知道背面的是谁

    「机车是修好了,但美帆子还没好起来,不准驾车喔」

    我往背面转脸过去,正要开口骂她罗唆…

    但我突然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惠的面容竟苍白得与鬼魂无异

    「笨蛋,你面色怎么会这样差?」

    「连续几天的夜班,有点辛苦而已喔」难为她还能笑嘻嘻的

    她也不询问我,擅自将我翻到她背上去,揪住我大腿的手将我的身子抖了一下

    「美帆子太轻了,以后得多吃一点」

    「你好烦」我皱眉捏着她瘦削的脸

    「痛痛」

    车房外面,我也不知道是否她回来了的原故,夜空都变得澄明,靠在她柔软的背上,沐在夜月春风之中,胸口幸福得发烫似的,现在想起来,忘形的我,当时的确是忽略了她…

    ---------小小的分隔线---------

    过了大概一周,我的状况已回复的跟平常一样,还试着驾机车在荆棘林里走了一圈

    但惠的情况却越来越不寻常,她面无血色,偶尔连饭都不吃,直接走回去房间,而且有一点我非常在意…

    这么热的季节,她老是从早到晚穿长袖衬衣,连最接近脖子上的那颗钮扣也扣的严实…

    她气色越来越差,相反,我却越来越是精神

    我回想起自己昏倒的三天,她都在寝室看我,我不会是…

    我盯着站在二楼向我微笑的惠,我笑不出来,死盯着她的脖子看

    会不会是我咬了她,吸掉了她的血,现在她也成了吸血鬼…???

    这会害死那只笨蛋的…!

    就在我分神之际,忽然一连串的巨响从二楼传来

    惠突然昏倒从二楼掉了下来,直滚到楼梯下面…

    我连滚带爬跪下接住她,要不她脑袋要撞穿了

    「痛…」

    这家伙笨死了,竟然从这么高的楼梯滚下来也不支撑着自己,还真的昏了过去…

    ---------小小的分隔线---------

    躺在房间休息的惠,没特别的撞伤,呼吸渐渐变得沉稳

    我把管家叫了出去,关紧了门,转身靠在门板上,紧张的目眩,得确定一个事情…

    我屏息坐到她旁边

    这怕热的家伙整条衬衣领子浸透了汗

    要不是她还好好的呼吸着,单看脸色真的苍白得像死去般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最顶的一颗开始,慢慢松开她的钮扣

    要是上面有我的齿痕,那我就是咬过了她…

    先是第一颗,稍稍掀开领子的衣料,仍是光滑无瑕的皮肤

    惠,拜托了,千万不要是我咬了你…

    然后是第二颗,什么痕迹也没有…

    再来是第三颗…

    直至我将她衬衣的所有钮扣都解开了

    莫说是齿痕,根本就干干净净,什么都没

    我这才松一口气,大笨蛋是太劳累了吧

    瞧她的衬衣都是汗湿,我动手要帮她整件换掉

    就在我动手之时,我才发现一件让我心痛的快要死了的事

    白石惠,你真是蠢死了…

    我这才想起来…

    我整个星期里我都在梦境里看见白医生的事

    ---------小小的分隔线---------

    事情回到一周之前

    美帆子明显是太过虚弱,刚才还逞强喝下一整杯的酒,躺着的她嘴唇干裂,意识十分模糊,还咬伤了自己的嘴唇,她看来口好喝,但她需要的一定不是酒…

    第二天我下班回家,已经好晚了,美帆子还没走出客厅…

    「管家先生,美帆子一整夜都在房间里吗?」

    老管家叹了口气「她还是神志不清的样子…」

    我鞋子没换,公文包也没空丢低,快步走到美帆子的寝室,才踏进门口,我就听得她痛苦的呻(百)吟着

    她全身冰冷发抖,嘴唇枯干,在床上苦苦挣扎,然后还发出有如垂死野兽般凄厉的呼叫,响彻了整个寝室

    她转成琥珀色的眼睛张开了一小道缝,拼命向我伸着两条瘦弱的小手臂,眼中闪烁着泪光

    「医生…」

    我顾不得她在叫谁了,急忙倾前给她抱

    「我爱你,医生,不要丢低我,火场好危险的…」

    我呆住了,这句我连发梦都想听她说的话,现在得到了,只是,她并不是说给我听的

    我也搂了她,不可以让她失望,意识模糊的她该没有发现我不是白医生,我偷偷仰头将悲伤倒回去,还笑笑对她说「我不会丢下美帆子的啊」

    她这才安静下来,呼叫声也渐渐减少,呆愣愣的眨着眼,嘴唇裂得泛白

    「美帆子口喝吗?」

    她呆滞的点点头,嘴边滑出一点口水,我以指尖细细的拭去

    「乖闭上眼睛休息,我去拿水给你」

    说毕她便乖乖的眯着眼,很好摆布

    我定定的盯着房门好一会,确认是关好了,不会有人进来

    挽起衣袖,不动声色的将公文包拉过来,伸手潜入包包内,找到了我的手术刀

    我凑近她耳边轻轻说「来,美帆子,喝水了哦」

    我一手握稳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割开了一道破口,鲜血源源不绝的冒涌出来

    我将冒血的手腕破口喂到她的唇边

    「嗯…」她吸啜着我的手腕,这口血有如活水注入她的体内,她吸着兴奋的全身战栗,连漏到手心里的血渍也不放过,过了不知多久,我有点晕了,手收回来,她拼命舐干留在嘴唇上的剩血后,脸色也有明显好转过来,沉稳的进入睡眠

    我为自己止了血,确定她情况安稳下来才悄悄离开

    她持续喝了一星期的血,到最后一天,我的手腕于同一道破口的位置,已给我割开了好多遍,看来血肉模糊的,唯有外出时都穿着热死人的长袖衬衣,戴着腕表

    我包好伤口,指尖上的剩血也抺到她嘴里,我把圆礼帽子放到她怀中,她紧抱着睡的好酣

    「医生…」

    「怎么了?」

    「医生对不起」

    「美帆子是永远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的…」

    我摸摸她散落的有点凌乱的曲发,她像只吃饱的猫儿似地,舔舔唇,勾起嘴角

    看到你微笑的瞬间,我顿时觉得所有无望都是美丽的,能为我喜欢着的你付出,都是值得的

    ---------小小的分隔线---------

    我掀开了衬衣,稍稍拉下了惠的内衣,吻了她的胸口

    在整个星期在梦境里,我跟医生所说过的话,她听了心里好难受吧…

    手腕弄伤了要怎样当医生,给我喝光你的血你就无力帮我修车了,笨蛋…

    偷偷勾住她的手指…

    我是愿意跟你一直这样生活去的,白石惠

    若说我是不小心中下了情爱的剧毒,那么惠的剧毒就是带着微笑自愿为我饮下去的…

    长夜将尽,天亮前的银河渐渐暗淡西斜,我的房间仍是黑蒙蒙一片

    突然听到古堡大门传来声响,我揉揉眼睛,走出外面

    瞥见惠提着公文包,今天上班好像有点早

    「喂,你要回医院上早班吗?」

    惠有点讶异我这么早跑出来

    「嗯,美帆子,我要出门了」

    细看之下,我隐约从她那双不舍的眼睛里看到了离别

    我突然有点怕她不回来,显得慌张

    「笨,笨蛋,你下班早点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咦」

    「总之早点回来,不然你死定了」

    她点点头,向我灿然微笑

    我永远记得她这个微笑

    当时我没有看出她背影,竟负载着沉沉的一担离情

    (...仍在鞕打自己把结局写出来,手机戳文眼好累)

  • 9 桑虞 2019-7-3
    0 6

    -------6.再见,美帆子-------

    田所部长收下搁在案头的辞呈,挑眉道出心中疑问

    「白石医生,突然离开医院你是要到哪里了?」

    十六岁的白石早已拟下的计划,并非一时冲动

    我没多作解释,躬身感谢他的照顾,便拖着长长的孤影步出办公室

    不想为别人添麻烦,妥善交待好手上的工作,最后一次向落日下的停机坪奔跑

    熟练地一跃坐上矮栏,松开捆了整天的马尾,迎上凉风

    没多久,地上卷起回旋的疾风,直升机带着金色的云彩赶紧归来向我道别了

    我傻傻的向直升机挥手,向我的梦想说再见

    为着最后的一台手术,为着等待我双手为她执刀的小病患

    早该离去的我,在翔北逗留了最后一个宁静的晚上

    手术后醒转过来的小女生,躺在儿童病床上翻来覆去

    直至她注视着我,眼睛变得红通通的,逐渐浮起一层水气,她轻摇我的手腕

    「伤口很痛睡不着?」凑前小声问她

    她向我猛摇头

    「我睡着你就会不见了...白石医生,你要去哪里了?怎么突然说走就走…」

    摇的我手腕上的破口都痛了

    我只能以微笑代替回答,轻揉着她的头发

    过了好一会,她才昏昏的闭上睡眼

    「你什么时候回来喔?...」

    半睡半醒,喃喃地问我

    软软的指头拭干她小脸上的水痕

    我也不舍地滑下离情泪,低声说...

    「我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不忍,还得道别

    怎么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了解

    我们的一生中有着这么多无法不说再见的时候

    有相逢,就有别离

    然而,不是每个道别都说得出口

    多少的说话只能永恒地沉寂于心中

    出门前

    我喜欢着的美帆子,她史无前例地早起

    「总之早点回家,不然你死定了」

    虽然嘴里在狠狠的命令我

    但她眼中闪着点点舍不得

    不能被她发现…

    面对她我还是无法自己,多看她一秒也好

    我暗地里一咬牙,险些涌出的眼泪眨回去

    坚定的重新握稳公文包

    背向着她推开古堡大门的一刻,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我朝向门外方向

    悄然无声的向她说了声再见...

    又偷偷在空气里遗下一句再无法传递给她的"我爱你"

    但愿她呼吸的空气能将我最后的爱意传送到她心中

    直至厚重的古堡大门隆隆的闭上

    我仰头吸了口气,寥寥的星斗点缀黎明时刻的苍穹

    四野仍是黑暗的,我却感到心中的明月亮了起来

    我淡然微笑着

    一旦决定了,就没人能够改变,原谅我的顽固吧

    …白石,你究竟要去哪里了?

    -----------小小的分隔线-----------

    月华如霜

    一室淡淡幽光

    她们就像两只畏寒的小动物瑟缩着互相取暖,躯走体内的寒意与孤单

    绯山俯身下去,一颗心怦怦跳,嗅着白石微弱的气息,小心抚触着她的手腕

    她刻意遮掩刀痕的腕表之下

    褐色的小羊皮表带渗着血渍

    洁白的袖子内浓浓一股血味

    惠的眉头痛苦的蹙成了一块

    自问亲历了多少血淋淋的场面,我却无法再看她手腕上的血肉模糊

    我撇开视线将纱布覆回去,闭起眼后感觉自已心都碎了

    靠于白石温暖的胸前

    饮了一整个星期的血液,惠的热血流遍了我的体内

    我感受到她的心头在过去的日子里灾难似的难受

    脑里渐渐响起自己前几天所说过的话...

    ---『我爱你,医生...』

    不对...这不是我想说的话...!

    ---『医生,不要走...』

    她颤抖着眼睛伸出刚包扎好的大手给我拉着

    闪烁的眼神里,埋藏了说不出的难受,她的表情难堪的僵掉了

    ---『医生,吻我...』

    闭嘴...不要说了...!!

    我感到吻在我额角时她偷偷滑下了炽热的水点

    抚着我的头发安慰我

    我瞇起眼极力掩住耳朵隔绝模糊记忆里自己的声音

    可是那些伤她的话仍在脑里来回回放着...

    ---『吻我...』

    她忍哭忍到脖子也微震   

    拜托,不要再说了...

    顺着自己的感觉

    疼惜的亲吻上她的胸口

    我无法不对自己坦诚

    她汗流如雨,嘴里低低的嘟嚷着什么

    凑至贴近鼻尖的距离才听得她反复恳求地念着...

    「不要丢下我...」

    把她独个儿丢在荆棘林,只遗下给她一只破行李箱…

    你笨死了,当天是我丢低你不要你的,怎么还要跑回来...

    绯山紧抿下唇,捂着嘴巴吞声啜泣

    愧疚自己一直把她忽视

    愧疚着不知道她一星期都在放血

    她一直喜欢自己也视若无睹...

    耳朵贴胸口,倾听白石温暖而鲜活的身体里

    腕表宛如白石沉隐的心跳滴答滴答地细响

    相同步调的呼吸起伏,安稳的时光就像忘了飞逝

    追溯不了她是什么时候取代了医生的存在

    也忘了她早已跟自己的生命融合了在一起…

    一起经历过的,数不清的日子

    每个女人都会流的血

    第一次从白石两腿之间流出来

    她全身发软,好几天都走不动

    学校打来怪责为什么好几天不让她上学,通通给我凶了回去

    从前的她比一般小朋友虚弱很多

    将小白石揽入怀

    一刻也不敢跑开,连白昼也不敢休眠

    即使隔着黑色窗纱,日照的灼痛对于吸血鬼而言就像撕裂身体般难受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此刻没有事情比惠更重要

    明明就超级讨厌小朋友

    ---『美帆子,你好久没休息喔...』小白石一脸担心地说

    的确是几天没睡了,这个糟糕的状态联谊钓不到男人吸血都你累我的

    ---『你...给我少废话...』

    可是你不好起来我怎么敢走开

    感到她痛的小腹在蜷缩着

    她弱虚的小脸,偷偷弯了嘴角,笑得像个笨蛋一样,然后又安心的钻进我的颈窝里

    纵然难受,我还是在你的笑容里面对

    与她相像的已经不是白医生

    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已跟她笑容一致起来的自己

    偶尔我也觉得自己变笨了,还不是你害的

    亲密与恋人无异的关系

    饮下她的鲜血,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白石惠...

    突然白石动了动身,熟练的搜索到绯山的腰

    一把将绯山收进臂弯里还在睡梦里傻笑

    白石比八岁时的手大了好多,两肩也长得好宽

    但长大的好像只有身体,这个笨表情还是没变

    喜欢着我的心也是一样

    到底有没成长过啊你…

    但是一点也不讨厌

    我向自己隐瞒了对你的喜欢…

    时间再度如瀑布急泻般溜走

    没人能够把错过的时光追回

    腕表滴答的响

    她来到古堡里之后不断成长

    现在惠的面容已然枯槁憔悴,生命之火始终会耗尽,死亡亦会到临带走她

    在这之前,我不知还可以给你制造多少快乐的记忆,不可以再对不起你了...

    ---『白石要成为给美帆子幸福的恋人』想起白石童年的笑声

    哪你得快点起来,我反悔你就不要来怪我了…

    看来,一段曾经的事,以及已然过去的情,该做个结束

    我要向白医生,留下最后一次的鲜花…

    突然感到搂在我背上的手臂重量变得好轻

    身下的白石面容变得模糊,躯体开始消失

    我抬眼只赶及捕捉到她遗下了万分之一秒的微笑…

    霎时只遗下我一人的床单,墙壁瞬间凝冻成冰

    惠,我快冷死了...

    身上带着点点白石的余温消失了...

    紧握在手里,仅余着她的气味

    亦渐渐从指缝间溜走,散落一如星尘

    「白石惠,你去哪里了…!」

    惠…!

    ---直至绯山从梦境里猛然睁眼

    喘着大气整个脸埋进枕头里

    翻身过来仰望天花熄灭的吊灯

    感觉刚才白石消失的画面比现实所见来得真实

    忙不迭的伸手到枕头下摸到儿童医学百科,惊恐的捂住心口

    直至分辨出来现实与梦境,呼吸才开始缓和一些

    冷静下来

    从窗帘的缝隙察看外面的天色

    惠该已回到古堡

    踮着足尖走下床

    扯开黑色布帘,洒进房间的月色让她发现挂在一旁白医生的遗物不翼而飞

    惠又拿去玩了...

    待会她又会笑嘻嘻地过来跟自己道歉吧,这次不要责备她了

    我还有好多事情问她

    她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的事

    而且她也知道,小时我给她说白医生的事,就是我的恋人的故事…

    叩叩!

    「进来啦」

    起床气的绯山没好气回应着

    但推门的人并不是预想中笑嘻嘻的白石,期待的脸明显失落

    门前的老管家一手拎着照明烛台,另一手里好像紧张的收着些什么,神色慌张

    「对了,惠已经回家了吧?」

    绯山还没发现不妥

    「小惠还没回来...」

    直至老管家步近,皱着眉向绯山递出一个的物件...

    「但我发现了这个,看来是小惠留给你的,好像有点不寻常...」

    绯山接过的时候险些惊吓的打翻掉...

    这是白石平常喝牛奶的瓶子

    上面整齐的写着"给美帆子"

    但牛奶瓶里装的可不是白色的牛奶

    而是满满盛着深红色的,惠的鲜血...

    「女王,冰箱里还有好几瓶,看来是给你备用的…」

    一大早那副望着自己依依不舍的表情

    我完全没去在意...

    紧握注满血液的牛奶瓶...

    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留下给自己活命的血...

    只有这个纯真的傻瓜,仍会为毫无希望的梦想而努力,把我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我怎么又忽视了她...」

    「女王,那现在该怎么办?!」

    绯山脑里一片空白,飞身拾起车匙后急步离开房间

    -----------小小的分隔线-----------

    午夜十二时,城巿已遗忘了山顶的大钟多久没响过

    雾霭苍茫,缭绕山头,血色的教堂仍旧屹立在那里

    被血雨洗成红色之后,教堂以至邻近的地带已然变成一片荒废的不详地

    别说是晚上,白昼亦人迹旱至

    此时却有一个人来了

    高大的人影深深吸了口气,最后一次俯瞰自己出生成长的城巿

    繁华的灯火已然熄灭

    摸着教堂的门把,彷佛仍听得到昔日教堂内凄楚的啜泣,心痛的不禁深深闭上眼睛

    白石推门而入,她对这个地方一点不陌生,都偷偷进去过好多次了

    小蝙幅整齐地倒悬在宽阔且深的教堂弧顶内,不时发出小野兽的吱叫声,诡异的回音此起彼落

    她愣在教堂中心,望向自己两只摊开的大手发怔

    白石既是天才医生,也是优秀的研究者

    但对白石而言,她认为自己最大的成就是...

    她是个非常称职的单恋者

    美帆子的机车,即使没有我,她还是可以随便找人去修

    她要是哭了,管家先生还可以给她安慰,不致孤身一人

    反正这些举手之劳的事谁都能做

    没有我也可以,我一点都不重要

    但有一事,只有我能完成

    即使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我也无悔去成全你

    美帆子,我来这里,就是为你改变这场悲剧的结果…

    白石待了一会,转而前往教堂外一片寸草不生的墓地

    轻易地找到这块无字的石碑

    是这里了...

    白石根据环绕墓碑滋长的繁花,认出躺于墓穴下的人

    血色的蔷薇灿然盛开着

    「美帆子没多久前来过...」

    蹲身下去细看,不由得心里一阵苦涩

    若是埋在下面的人是自己,美帆子就不会堕进这三百年的孤独里

    三百年了,蔷薇依然悲哀地盛放,凝结的露水无声的坠下一颗血泪

    白石从公文包掏出一件折迭整齐的衣物

    诚心地在墓前闭合双目,两手合十

    「白医生,拜托了,东西给我一用,我会让你回来的」

    白石仍记得回到过去的入口,便朝山上最高点的方向前进

    逆着风向穿上黑色斗蓬,山峰顶端的劲风从脚底席卷上来

    捏紧领口位置,稍为站不稳就要给吹倒山下

    朝山下瞥上一眼已目眩,就像个无底的黑洞

    谨慎的确认着上一次的下坠点...

    要不就是成功回到过去,要不就这样死掉

    不容许失败...

    当时的白医生,命运让她在三百年前的古堡里中弹身亡

    既然我跟她长着这么相似的脸,这就是我能做的事...

    我要回到白医生遇害的日子之前,与她交换身份,让她来到现代

    ---当然,回到过去还要赶紧给美帆子做件重要的事…

    -----------小小的分隔线-----------

    当晚警(百)方接获巿民过百宗危险及超速驾驶的投诉

    但都因为民众看不清楚肇事车辆的车牌而全部不受理

    这名美艳的驾驶者实在既快也狠

    黑的发亮的机车,飞快地在霓虹交汇穿梭

    笨蛋惠给我抓到就死定了你

    绯山无视存在于人世间的各样交通规则

    瞪着道路上阻挡她前进的汽车莫名暴躁

    我没听过暗夜女王还要守什么烂规则的

    「都给我退开!」

    绯山不耐烦的挥手,愤然将身旁的空气团往后一推,两旁飞驰的汽车顺势往后翻转撞成一堆

    尖叫声混杂着四起的踫撞巨响,路面陷入一片恐慌之中,绯山径自骑着机车朝翔北医院绝尘而走

    深夜的医院已没什么人流,偶尔有一两个医护人员经过,要找一个长得高大显眼的女医生看来并无困难

    ...事实却未能尽如人意

    「笨蛋惠你躲到哪里了...」

    绯山捂住自己喘的发痛的胸口,无力地背靠向着墙壁

    几乎把医院的楼层都翻遍了,还是没法遇上想见的人

    她在这家医院工作是老管家告诉绯山的,更不从来知她在哪个部门做事

    自己一直对她就是不闻不问...

    眼前是儿童病房,最后只余下这里了...

    病房门被依呀一声推开,里面都是可口的血液味道

    绯山完全没心情多想

    「白石医生...」一个弱小而颤抖的声音开口了

    谁在叫惠?!

    绯山急忙转身环视,却见四下无人

    忽尔一只细小的手拉住她的皮裤,往下一看

    「白石医生呢...?我不够高回去喔...」

    女孩踮脚指着对她来说有点高的病床嚷嚷

    绯山耐着性子蹲下来问她"你认识白石惠?"

    女孩揉着眼睛点头

    「白石医生...给我做完手术后...她就说以后都不回来了...」

    绯山的心头瞬间悬空了

    一声命令让她早回家,她就必然要准时出现,完全没去在意的必要

    她对自己的关心也一样

    什么都不主动去在问她

    是自己想得她的存在太理所当然

    绯山将孩子放回病床

    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对小朋友耐性起来的

    「喔喔...你看那边...好可怕」

    女孩拉上被角缩进被窝里,只露出小眼睛,指住窗外鼓翅滑翔的蝠群

    「是它们带走白石医生的吗…」

    我也好想是蝙蝠叼走她的…

    那么就会把她叼回古堡给我了…

    绯山苦思着白石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现在这时间,不用想书店已关门

    雪糕摊老板也收摊很久了…

    慢着

    绯山再抬眼仰望夜空

    蝙蝠成群划过月影,朝山峰的墓地飞去

    蝠儿都去那边做什么了?

    山顶墓地,一片幽寂

    绯山来到昔日恋人的跟前

    医生,不能原谅我的坦诚吗

    难道这就是我背叛的惩罚了?

    我喜欢她是不是错了

    白石的笑脸渐渐模糊

    不要让白石惠消失…

    绯山无助地两只手掌抱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渗出来

    泪下花开

    绚烂的血色在地面一朵朵绽放开来

    忽然一阵微风拂响夹在碑下的纸张

    绯山擦擦眼睛,伸出一只手

    拾起打开...

    「美帆子,给你的东西我放了在教堂里...」

    是惠的字迹...!

    我还没读完便动身走向教堂...

    摸上大门,两只门把竟没尘封

    她来过这里

    她来做什么

    推门进去,我给吓到了...

    不知道惠做了什么装置

    围绕在教堂内部以至天花吊灯上,繁密如星河的烛火,在我推门的瞬间一下燃亮了起来

    星垂温柔的照亮整个人间,柔和舒服的光晕使我看清了四周,也映着我手中的字迹...

    「请原谅我在无心的情况下,窥视了你的过去

    美帆子的身份,还有你深深爱慕着的那位医生...」

    ---教堂内部被重新漆成白色,惹我不舒服的神像都给移走了,我踏进了一步,地上铺上了一条延绵至尽头的赤红地毡...

    我细细摸着惠的字迹

    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美帆子度过了三百年的岁月

    挂念,孤单,痛苦都独自承担

    三百年前的一场血雨底下

    你冒着狂风雨打,不离不弃的守着墓穴下的恋人

    默默看着你颤抖的抱着帽子

    我清楚感觉到

    这不是一般的雨水

    血雨里有美帆子暖烘烘的体温

    那是你眼睛里溢出泪滴的热力

    温柔的让人心碎的雨,也一直打在我的身上

    我从来没试过这样心痛难过...

    在我眼中,美帆子的每一颗眼泪都是珍贵的

    请你以后,将所有的哭泣都留给白石做就好,由我来哭吧

    反正我小时就爱哭,爸爸跑路、甚至同学欺负我也乱哭一通

    但到底我还是无法代你去伤心

    即使无法成为美帆子的恋人

    至少我要让幸福回到你身上

    虽然我从小就好笨

    我还是想出了让白医生回生的方法

    美帆子,教堂是从过去回来的出口

    记着喔,我离家后七天内你回到这里

    白医生会完整无缺出现在你的眼前

    美帆子要跟白医生在教堂完成三百年前没办好的婚礼

    教堂内部我亲自翻新过,观礼席都是准备妥当了的

    有给夜兽的位子,也有给管家先生的座位,千万别再弄坏了喔…

    但没有设白石的位子了,因为我会去别的城巿工作

    不用担心我,从前的笨蛋已经是大人了,不需要再赖在美帆子的身边

    谢谢你,有你的日子是白石的人生中最快乐的

    答应白石一件事,眼泪只能为幸福的时刻而流

    还有,与所爱的人,百年好合」

    突然从顶上传来小兽的叫声,我往上一看,顶部竟装上了足以给蝙蝠群悬吊的横梁

    她让我的蝙蝠都聚在这儿等待我跟白医生...

    连两旁昔日被我一手摧毁掉的观礼者座位也重新装置了,旁边摆放了灿烂的红白色花卉…

    ---我彷似能看的到,惠蹲在地上忙碌着的背影

    一丝不苟的固定椅子,满身汗水的刷着墙壁

    只要是为我而做的,她都没怨言地笑着做好

    她抬头忧郁的微笑,竟比落泪的脸更伤感…

    你自己呢,我怎么可以没有你…

    笨蛋怎么都不想自己…

    教堂中心的矮台,上面放置了两枚银光闪闪的物体...

    绯山已容不下比此刻的泪光更刺眼的东西,不容多想,一手扫落地上

    两枚物体无声降在地毡上,带着恐惧滚至很远…

    白石惠你算是什么意思...!

    ---------小小的分隔线-----------

    恍神的绯山步出教堂外

    白石没回去古堡,也不在医院

    「白石医生...她说以后都不回来了...」

    这样

    我就可以再见白医生了?

    我连一点点开心也没有

    是什么时候开始…

    望向墓地,三百年前的恋人

    昔日的事,连痛都觉得不真实…

    强风凛冽,却没法吹干泪痕

    此时

    绯山一向对漆黑里的事物,感官都极其敏锐

    远处有一抹几不可视黑影闪过眼帘

    急忙望去,太远,完全看不清那是什么

    是人?!是动物?什么鬼东西???

    「惠!」

    嘴里竟自然就喊了出来

    黑影眨眼间堕下山峰,不见了

    搞不懂是什么驱使着自己

    绯山使出力量展开了右肩的黑色皮翼,比自己的身高还要宽长

    三百年来都不敢再飞了

    但左边的翅膀怎么也长不出来!

    要死了

    那高大颀长的黑影,是笨蛋惠!

    强风扑面,极速冲至断崖的岩石边缘

    沙尘散落深渊,山下深不见底    

    可恶怎么也飞不起来!

    绯山急忙定住脚步,一手用力按住岩石边,右边的皮翼往山下伸尽

    薄翼末端的利爪赶及勾到白石的斗蓬!

    「美帆子?!」

    爪子好痛

    重死了

    「笨蛋你给我抓好!!」

    大喊的回声响彻山头

    算不清数量的蝙蝠,顺应着女王的呼唤,从教堂内,自墓地里,以至山林之中,空群飞扑出来

    野兽的尖叫声划破漆黑的长空

    往上伸长手臂抓住黑色皮翼的白石,整个体重靠绯山的力量在悬吊着,摇摇欲坠

    「不准放手!」绯山嘶哑的嗓音大吼

    小碎石滚下打在身上,白石瞇起一只眼睛仰脸

    绯山双眸满满倒映着的都是自己

    她琥珀色的眼色里…

    忍不住溢出泪水

    滴落在白石的脸颊上...

    白石惠我不要失去你…

    蝙蝠群众扑到断崖下迅速盘旋,凝聚成一团黑云将白石从断崖边捞回地面

    这就是绯山为着所爱的人,而发挥的力量

    *作者按:第三话里绯山三百年前左臂曾被银子弹击中,所以左边不能飞行了

    -----------小小的分隔线-----------

    「你们都回去…」

    绯山转脸向肩上的夜蝠头儿挥手命令着

    跌坐在岩石上由得长发飘乱散落,来回按着疲累的右臂,成年的白石重了好多

    垂着脸良久没有作声,不知要怎样开口,发紧的喉咙根本什么话也没法说出来

    白石单膝蹲下,拨开绯山的前额,指尖小心擦拭她的眼角

    「美帆子,不要哭…」

    白石两耳低垂

    别以为摆出这副弃犬样我就放过你

    刚才都是你吓的我快心脏病

    「差一点就可以带白医生来这里了…」

    绯山怒盯着她看

    「还差一点你就跌死了!有方法让她来又怎样?我本人就是魔鬼,我最清楚做种事情都要付上沉重代价,若是要用你换我宁愿不要,不要擅自乱决定,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可以觉得自己不重要…」

    绯山撇开脸,小声说…

    「但你对我...很重要...」

    绯山讲完脸都烫了,那家伙竟惊呆不动

    无法置信绯山向自己说这话...

    「你给我蹲前一点!」

    「嗯…」

    呆呆的白石听话的倾前

    死就死了,你真是好麻烦

    绯山瞇着眼一头栽进白石柔软的胸口

    「惠,你不记得自己说过长大后要做什么?」

    绯山的说话,渗透了白石心胸前的每个毛孔

    好喜欢美帆子靠着我小声的说话

    骂人的,别扭的,温柔的,什么样的她,我也好喜欢…

    白石绕到她背后的两臂紧了紧,绯山的小身板此刻就在臂内紧张地吐息

    小白石烦人地说过不知几多百次了,好难不记得的,从来没有被回应过的话…

    「我长大了可是要娶你,照顾你的,我喜欢你,美帆子...」白石凑到绯山的耳边「是这样吧…”

    绯山脸埋得更深才敢续说

    「嗯,惠...若是我现在喜欢你是否太迟了?」

    偏着头,抬眼偷看白石的反应,她眼中闪过一瞬的开心,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

    「要是你在教堂准备的事情不是为自己而做的

    那我不会接受你的好意…

    我现在喜欢的人是白石惠

    我只会答应她一人

    跟她以后相爱着生活下去…」

    「咦咦?”白石觉得心头好热好热

    「我只会说一次,不准装听不到!」

    敲打白石的脑袋,羞涩的小脸埋得更深

    「美帆子是说真的?」

    「敢怀疑我就杀了你」埋在胸口的衬衣领子里,话语也有点不清不楚

    白石稍稍松开,一脸认真

    她要弄清楚个事情

    对上眼正色问绯山

    「这样你就无法跟她一起了,可是你一点都不会后悔吗,我可以等你考虑清楚的,多久都可以等...」

    反正已习惯了无望的等待,只要美帆子幸福的活下去,自己怎样也没所谓

    「惠,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我不想让你一直空等,认为可以跟你开始,我才会答应的」

    可以再见到白医生,怎么可能没半点心动

    但要是…惠要因此而消失,那绝对是不可能接受的

    起码我此刻很清楚,重要的人是谁

    白石为绯山拍干净小皮外套上的沙尘,缓缓站起身,脸上绽开个浅浅的微笑,向坐地上的绯山伸出手掌

    「美帆子,我可以牵着你走过去吗?」

    啪!

    一把拍掉白石的熊爪子

    「不行」

    「诶???」

    我就说你笨死了白石惠

    「…惠,我累!」

    呆了半晌

    「喔,对不起」

    傻瓜的白石猛然了悟,这才会意伸出两臂抱起她

    虽然还是像个笨蛋一样

    但是我不会再隐瞒喜欢你了

    -----------小小的分隔线-----------

    教堂内部被密布的烛台围绕,晕起一圈圈如梦似幻的柔光,白石稍稍低头的角度看,光晕映照下的美帆子,眨着长长的睫毛,画面动人的让白石的心跳直加速

    偷偷地往自己脸上?了一把…

    白石内心在惧怕这不是真的

    担心这是个一戳就破的泡影

    直至绯山主动勾上白石的手指,白石直接将她整只手收到自己手掌里,害羞的绯山顺势靠贴,她脖颈的香气扑进鼻子里,感到身体踫触的真实,白石才松了口气?

    「美帆子,真的不等管家先生过来吗?」

    踮起脚尖敲敲白石的脑袋

    「不等了,这儿不是还有牠们在看嘛」

    我连一刻都不想等了…

    这么久了你还没等够吗,好笨

    两人相对而站,在教堂中心牵着手,相视微笑,抬眼望向弧顶上的观礼者,整齐倒悬着发出高音频的叫嚣

    反正你在就好,谁在看又有什么关系

    「咦?怎么不见了的?!」

    白石俯身往地上左看右看,好像找些什么

    「搞什么,慢死了」

    「啊在这里!”

    白石目光搜索到地面上两枚闪耀着银光的指环

    摊开手指一比,其实也不确定是否合适自己的

    那是估计出来白医生的指围去造的,记忆中她长好高,手也好大…

    白石偶尔还是忘了自己是成年人,在美帆子面前,总是觉得自己还很小,很小,即使已是三十多的女人了

    愣愣的注视那只不属自己的指环...

    心里也不敢信任自己

    在美帆子的心中,白石是否可以比得上白医生

    她可是美帆子深爱了三百年的恋人...

    连忙俯身去捡,却被绯山一把拉住她的衬衣袖

    绯山向白石笑笑摇头“不需要了…”

    吸一吸气,不向白石好好?明,她就没信心吧

    「惠,你不需要白医生的指环

    我不是要你替代她…

    你是你,跟她是不同的

    我所以答应你,是因为我也喜欢你

    我们的结合,亦不需要任何左证...

    共渡的年月见证了我们相爱的心

    我的身体也被你的血液所占有了」

    烛影从上而下投射,两个一高一矮的影子,怯怯的逐渐靠近,重?成一个永不分离的形影

    羞涩的红晕在绯山脸颊上扩散开来,向高个子递出自己的手

    白石握着她递给自己的,线条漂亮的小手

    「惠,吻上去…」

    将美帆子的手背提起至唇边

    闭起眼睛深深的亲吻绯山的指节,又吻上她手背上每一寸肌肤

    「白石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无论美帆子是什么样的身份,我爱的只会是你一人」

    「即使我是魔鬼?我也会变身成可怕的形态,会吓跑你的…」

    美帆子突然就不敢看我,表情一下变得好难过

    狰狞的真实面貌,会把恋人吓得离自己而去的

    几百年来也无从得知自己的恋人是什么想法…

    大概也会像一般的人类一样,讨厌吸血鬼的吧…

    这绑在心里数百年的死结,由白石来解开就好

    手掌探到绯山的曲发里,以轻柔的力度,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柔软的肩上,凶狠猫儿感觉安心下来,没作出多余反抗

    「我早就见过了,在窥视你过去的时候,我看过了不同形态的你…」

    「我很邪恶,很讨厌…对吧…」

    竟连最糟糕的一面,也给你看过了…

    「不是这样的,生为鬼王的女儿,以血维生,都是你无可抗拒的命运…无论是什么样子的你,即使是长出獠牙吸血的你,在我眼里都是最善良的…我还是一样爱着这个善良你…」

    偏着头,疼惜的轻吻绯山软软的脸颊…

    我踮高抱紧你,如你所说,自然而然地,我为着此刻的幸福而眼里满溢出温热的泪水

    「惠,谢谢你…一直喜欢着这样的我…」

    我们无需任何人的见证

    你承诺的说话,温柔的热吻,对我倾尽所有的付出,已然是世间最深情的盟誓

    -----------小小的分隔线-----------

    快乐的光阴总是流逝如飞

    老管家知道了我跟惠的事,竟没有多大的诧异,他眼底下的我们,也许一直就像恋人般的存在

    掏出勾花手帕抹了抹泪,他状甚欣慰

    「小惠来这个家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了,真太好了,太好了…呜呜…」语毕又使劲擤了鼻子,泪流满面

    惠真是个很讨大人喜欢的孩子

    我突然就头昏昏的…

    果然再不吸血还是不行,但已经没办法了,谁叫我喜欢上的是人类…

    眼前的一切看似是美好的开端

    而生命的时针,已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倒数了…

    人说,得到手之后,都不如当初的好

    白石惠应该算是个例外

    睁开睡眼之时,漆黑围绕着我,隐隐瞥见地毡上堆积成山的书,我才确定自己在惠的?室里

    此刻只余下我一人在

    但我仍然感到浑身很温热,宛如一朵情焰在体内燃烧

    对于凉血的吸血鬼来说,是不会出现这种身体状况的

    我低头看看浮现着微红的胸口,她烙在我肌肤上的每一个热吻彷似仍在蔓延着,在我身上种下一颗颗情(百)欲的的种子,我仍然为自己每一下动情的反应感到万分害羞…

    我不禁羞的蜷缩成一团,把脸埋到被子的深处算了…

    一早起来的惠,出门前细心为我清理干净身体

    她以温暖的手巾小力地沿着我的长腿擦拭,我舒服的快要昏睡过去了,我缓慢的眨着眼,吐了一小口舒畅的气息,累死了…

    「吁…」

    「有舒服一点?」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灿笑

    可恶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知道!」喉际嘶哑的有点难以发音,我揪过被子掩住身上羞人的部位,顺势盖过头掩着脸「快出门啦,不要在问这问那的!」

    白石放下手中的热手巾,掀开我遮脸的被子,挪到我枕头侧边坐下,揉揉我的卷发「嗯,待你睡着我才出门」

    她透彻迷人的双眸依然痴迷的注视着我

    细小的她来到古堡,直至如今目光都未曾从我身上移开

    「喂,看不厌吗你?」

    「看美帆子的话,多久也不会厌」

    说完在我漾开微笑的小嘴上印了个蜻蜓点水的吻,她松开前我竟不舍的吸吮着她丰润的唇,细味着她的吻,久久才松口…

    她意犹未尽的脸靠的好近…

    我也是最近才仔细研究起来,她的五官表情虽仍是长不大似地,但感觉上长相苍桑许多,也有了成熟女人的魅力,不容否认,现在的她确是跟白医生长得满像的…

    想着想着,渐渐,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梦乡

    她临行前在我耳边留下了一句…

    「美帆子今天晚上早些起床喔,我们以恋人身份,第一次外出约会…」

    然后我好像迷迷糊糊地回了她「好吧…」

    …!

    我连忙丢开盖过头的被子猛地坐起

    糟了!

    -----------小小的分隔线-----------

    我忙扳开衣柜门,急急穿上我爱的皮裤子

    拉上链后,往下一看不由得定住…

    理应紧紧包裹着大腿的裤管,越来越宽松

    咬咬牙,还是不理了

    怎可以再让这笨蛋失望…

    大厅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管家从厨房抹抹手出来

    「诶,惠还没回来吗?」

    「小惠早就回来啦,拜托我不用做晚餐…」老管家指向车房的方向低声说「女王陛下去约会玩尽兴的就好」

    我无声地站在车房门外,惠弯着腰,专注的检查我的机车

    她舍弃了平常喜爱的洁白衣饰,这天学着我穿黑的,棉衣紧贴她瘦削的身材很好看…

    不对,现在不是入迷欣赏的时候

    眼前?然的背影,从她的侧?看,低垂的眸子里尽是失落…

    都是你不好,总是纵容我的坏脾气…

    我静悄悄走到她的背后,两条瘦小的手臂围绕住她

    偶尔,我说只是偶尔

    换我来哄哄你,也没说是不可以…

    「惠,对…对不起,我睡晚了…」

    踮高从后亲亲她柔软的耳垂

    忽然,我身前的高个子肩膀忍不了在抖,她唇角大大的勾起,眉梢眼角都笑弯了

    …我怒的一把?歪她的脸

    「白石惠装什么戏弄我,你想死!」

    「…痛痛痛!」她纤细的声线大喊求饶「美帆子我以后不敢了!」

    我松开了她,无力地搁在她肩上…

    她该看不见背后我的黯然

    要是可以的话,真的好想跟你有更多的以后…

    「惠,我们快出门吧…」

    …不能再等了,才第一次的约会呢

    -----------小小的分隔线-----------

    入黑的街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对八岁小童来说,晚间外出的经验都是很新鲜很好玩的

    机车的动作利落而轻巧,回转,停下,毫不拖泥带水

    细小的我呆坐在车尾,两条小腿悬在座垫两侧动来动去等她下车

    美帆子则十分潇洒地长腿摆向车身侧面,以极其优美的姿势翻身下车,摘下黑亮的头盔,缕缕飘逸的长发散落真是好美…

    「喔喔…」我每次也看她看的陶醉,喉咙不自觉地发出不明的怪声

    浑身黑衣的美帆子出现,一街装扮华丽的途人,以及高楼璀璨的灯火,就像满地星斗交会上月亮的光华,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暗夜的女王向我回眸浅笑,没好气地为我摘下儿童型头盔,我已满头滴着大颗大颗的汗了

    「吁,美帆子,好热喔」

    「真是笨蛋,怎会有人这般怕热的,你麻烦死了」

    嘴里念念有词抱怨着,两手却熟练的揪出座垫下的毛巾,把我的脑袋一下包住,抹干我一脸黏着的热汗,又把我小心的抱下车,白石小朋友安全着陆

    只属我一人的耐心服务,我高兴的抬头向她傻傻笑着

    我想,我当时的模样儿该像个小痴汉一样吧…

    ---「惠,干嘛突然笑这么恶心?」

    「喔?」

    蓦然回神

    我偏着脸低头,望向挽着我衣袖前行的美帆子,她身子黏着我的手臂,偶尔我的手肘无心触及到她胸口柔软的部分,她也没半点避开,只是脸红红的跟着我

    恋爱中的她有别于以往,躲在我的旁边,自然而然地收敛了女王者的光芒,渴望像个普通人类女孩子般恋爱…

    忘掉身份,忘掉悲伤

    忘掉与生俱来的命运

    能呼风唤雨的她

    她无法得到的

    是常人垂手可得的

    人间的恋爱

    我捉紧美帆子朝约会的地点快步而走

    怎说这次也是与她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她说过,想去一般人类女生的恋爱约会地点,不要给她什么搞特?的

    跟寻常女生一样,就可以了

    只是一个十分微小的期望

    之后我向全翔北女性同僚上下以至病患家属做了个认真的意见调查,综合出来的结果显示

    巿内有一家十分受到情侣青睐的人气餐馆…

    「真是这里吗?好多人啊」排这么长的人龙,你们人类怎么搞的

    美帆子好奇地按着我的肩头踮脚,观看隔在落地玻璃后的影象,情侣沉溺在浪漫的约会中

    她闪过一丝羡慕的眼神

    可是,这挤涌的情况下

    我们只能望门轻叹了

    对不起,美帆子

    让你失望…

    这句话正要开口…

    猝然后方传来一下呼唤

    「小惠!」是某男性的声音

    「咦?」

    美帆子跟我同时转脸

    目睹眼前这个事物

    我就开心的在傻笑

    原来我最喜欢的雪糕摊仍在

    老板高举着杓子喊我

    那台挂着“藤川”布帘的破摊子,老板从前是个年轻小伙,现在已是个蓄落腮胡的潦倒中年汉了

    多年来经营不善的他竟没倒闭真太好了呢

    美帆子也开心的拉着我的袖子,瞇着笑出两弯漂亮的新月,兴致勃勃的说

    「惠,还要不要吃?」

    回忆里那段单恋岁月,纵然是心痛难熬的,但你给我比雪糕还甜的时光,却远远胜过那些暗自失落的日子

    老板的牛奶雪糕,每遍经过我也求美帆子给我买,她都边骂边掏钱包就是了

    小小的我总是没头没脑的走路,嘴巴在舔雪糕,眼睛就痴迷迷的盯住美帆子看,最后她的皮裤子都难逃弄污的厄运…

    她小拳搥打我一下,想起来我做过的蠢事,我俩对看着噗地笑了

    「当然要吃喔,这次我不会弄脏就是」

    餐馆内的情侣在室内交杯啜着餐酒好不甜蜜

    给老板付了钱,与美帆子牵手站在起风的街

    我吃了两口雪糕,途中她偷偷瞄了我好多次

    我拿雪糕筒的手下移一些,递到她的嘴边去

    她渴望的眼睛瞟了一眼飘开,依然不?所动

    我识相地化身可怜兮兮的弃犬,目光闪闪的

    「美帆子可怜一下我好吗,我吃不完喔…」

    「嗯…好啦,见你这?可怜!」

    然后她便急不及待的,涨红了脸舔着舔着我吃过的位置

    她像只小猫伸出小舌舔着,沁凉又甘甜的味道融化在嘴巴里,她满足的唇角微翘着,眉眼弯弯,可爱的我都要一同融化了…

    满意的吃饱后,她便一抬头,像只高傲猫儿,自豪地斜睨着餐馆内的男女…

    连气恼也这么善良可爱,命运却偏要残忍地赐予她这魔鬼的躯体

    我及时按下她揪出手帕的手

    偏着脸凑近,以舌尖为她抹抹嘴

    两颗心脏砰砰跳动,直至她脸颊烫的受不了,稍稍推开我,小声跟我说…

    「惠,比起那边桌子上的,跟你这个就好吃多了,谢谢你…」

    有点莽撞的碰上我的嘴巴,闪电般送了我一吻,便害羞的靠到我心口上

    对不起,没有给你完满的约会,你还倒过来安慰我,连她微小的期望我也没能办到,我真是蠢死了…

    过了一会,我才发现她的不妥

    她良久没有动静,蹙着眉心两眼紧紧闭起

    「美帆子,你怎么了」

    「我走不动…」

    「我抱你回古堡好不好?」

    「笨蛋,你今天就动了几台手术,来约会就很好了,哪来多余力气…」

    我心头就热热的,她竟对我的所有事情都关注起来,也懂的体谅我…

    「我变小一点,你再抱我…可是,你会害怕不…」

    我担心的视线都糊成一片了,强忍着,肯定的摇头「什么样的美帆子,我也一样爱…」

    慢慢的,一团迷雾在我手上扩散开来,她渐渐就缩成很细小…

    待雾气消散后,地上留下一团黑色的衣物,以及衣物团里一只虚弱摊软了的小山猫

    我急忙蹲下来,以衣物包裹着小山猫形态的美帆子,她琥珀色的眼睛勉力睁出一小道缝朝向我,这个表情我看着就好难过…

    我拉开外套领口小心将她放入我胸前温暖的衣襟内

    「没事的,我们现在就回古堡了…」

    回家喝一下白石的血就会好

    我真是个没用的庸医

    对怀里的猫儿我强烈感到自己的无力

    我能做的为什么只有这?少…

    喜欢了人类的她,根本就无法再向人类下手吸血

    我抱着她在巨大而沉重的月影下行走,荒废的道旁荆棘丛生,我小腿的皮肤跟裤子都给割破掉

    她尖尖的耳朵动了动,半闭着眼小舌头无力地舔舐洒落我脸颊上的点点泪光

    手指轻抚她头顶的软毛…

    美帆子,到底还可以跟你走到多远…?

    -----------小小的分隔线-----------

    口腔里,血液甜甜的味道咙扩散开来,尚有点她的微温

    好多天,没喝到血了

    寝室内只余下一盏飘摇的烛影,她安静的瑟缩在座椅上以纱布绕着手腕的破口

    才一眨眼就把她惊动

    「你醒来啦…!」她完全不顾自己做着什么,直扑过来,她眼里就湿湿的,开心的快哭出来了,浑然没注意到自己包扎中的手松了开来,亢奋一动之下破口又重创…

    雪白的被子上绽放开一朵朵的血花

    她隐隐的低吟,强忍着疼痛,我心疼的严厉地盯着她

    「白石惠你怎可以这么乱来!」

    「对,对不起…」

    不要乱说对不起

    现在是我对你不起…

    我连忙坐起来捂住她冒血的手腕,两人四手费了很久才止住破口的血

    我走下床随手揪了个抱枕,垫到惠的背后,让她斜躺在椅子上

    「惠,躺下休息,再乱动就杀了你」

    我有点怯怯的坐上她的大腿,制止她再起身乱动,瞪着眼不容她反抗,捧起了她的手臂一看…

    怎可以这般浪费她的血

    这都是为我而忍痛流淌的热血…

    我伸出舌头舐干净她手腕以至指头上的剩血

    翻身将她深深的揽在怀里

    「警告你…不准再给我饮你的血了,我休息一会就没事的,不需要这么紧张」

    这当然是乱说的…

    看你受到伤害,比自己受伤更难过

    我情愿撒一点谎…

    就算惠的血较别人的纯净,只喝上一点也能吸收得很好

    可是喝一点点也是于事无补的

    吸血鬼一次要吸收三千至四千毫升血液左右,才能保持正常身体状况

    就是一次要将一个白石惠吸成一片肉干的程度

    若是要使用到魔力,就得要吸取更多鲜血才行

    长此下去吸收不足,吸血鬼也要踏上死亡之途

    可是,我很难再向人类下手了

    对吸血维生的自己好厌恶

    我也知道将要面对的下场

    这就是魔鬼喜欢上人类的处分

    第一次

    出现无法下手吸血的状况

    是喜欢了白医生的时候

    另一次

    就是将白石惠赶出古堡的时候开始

    而这一次

    就让我当一会这个人类的恋人吧

    给她多留点回忆

    怀中的她安稳了下来,我们默然朝教堂方向看

    当天的结合是个幸福的开始,或只是一个悲凉结局的开场…?

    突然一点亮光闪过暗黑的夜空

    「好美的流星…」

    我竟然注意到了

    从前看到没特别感觉的,如今有她在,莫名的就什么都看着很漂亮又美好

    纵然是一闪即逝的

    「嗯,人类都爱在它消失前许愿,美帆子要不要试试看」

    「开什么玩笑,它跑这么快哪来得及说,只有笨蛋才会相信」

    捏捏眼前笨蛋的鼻子,她吃痛的整张脸皱成一块

    与其说来不及说出愿望

    倒不如说渴望实现的事情太多

    跟你一起之后就变得好贪心好多愿望

    好多事情想跟你去做

    亦好怕自己会死会失去你

    「美帆子有什么愿望吗?」

    若是我一一说出来

    她都会千方百计为我全办好吧…

    「有是有,你问来干嘛啦,好烦」

    「嗯,是这样的,白石要娶美帆子的愿望都做到了,现在该换我来实现你的,余生都要用来实现你的所有愿望,所以你也要告诉我」

    要说最跟你想做的事…

    感觉一阵灼热涌上脸颊,快受不了

    还是不要说好了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她垂下两只可怜兮兮的耳朵,眼睛闪烁闪烁的看着我…害我心跳好快

    「怕了你…耳朵过来」

    她听话的耳朵凑上前来

    我以最小的声音加上最大的勇气说出了愿望…

    「……」

    「咦??你说我的什么?」

    「不准装听不见!我说不出来第二次…」

    我怒打的她捂住心口,气得主动凑上去,扭住她耳朵小声重复一遍

    我的话使她眼睛就浮起了一层感动的水波

    「谢谢你…美帆子…我好高兴…」

    「有什么好感动的,也不用谢谢我,要去为我实现的是你…」

    况且,这愿望是不会成真的吧,讲完也觉得自己蠢

    可恶…这一点也跟你越来越像了

    -----------小小的分隔线-----------

    我在自己的寝室装置着研究用的器材

    不对,应该说,我正在把自己的房间改造成研究室

    解决吸血鬼的血液问题,还有美帆子的高难度愿望,都十分艰巨又耗时,所以美帆子提议我搬回古堡里做,也方便让她直接试试实验的成果

    管家先生在门口重新移动桌椅书架的位置

    这边厢,我很放心

    叫我担心的是研究室的另一角落

    美帆子坚持要帮忙我,她动手拆开箱子,小心翼翼的取出实验用玻璃瓶,站到小?子上细心摆放着…

    我不时偷瞄那只攀高爬低的傲娇小猫

    她踮着足尖转脸问我

    「喂,是放这层对吧?」

    「对,你小心点喔,不要缠到电线……」

    她瘦小的身体摇摇欲坠

    砸!

    连环巨响

    果然!

    我以零点一秒极速飞扑,左手接住美帆子的纤腰,右手却来不及拯救柜子陆续坠下的仪器,都壮烈牺牲掉了

    碎片割破了美帆子的小臂,我手忙脚乱的扶她坐下消毒伤口

    「你可以不用帮忙的,我跟管家先生来就好」

    她一脸认真「你好啰唆,我在学习当人类的人妻,你什么都帮我,我就永远都学不会了!」

    她低头皱着眉很难过…

    她好努力,也很用心

    完全不去动用她体内那强大的力量,她随意一响指就能完成的功夫

    话是我说出口的,愿望是美帆子当我的妻子,她真的默默把话放到心上

    对她的行动,我感动不已…

    可是眼看昨晚厨房被烧得黑黑的

    我又怎么能不担心

    在鬼王父亲的庇荫下成长,管家先生一直招呼周到,现在还多了个过份宠溺的白石

    为人妻的工作对她来说太高难度了

    而且这些事情,她都能以魔力代劳的,或者全都我来就好

    如今她竟自愿学习亲自动手完成

    学习进度上,我感觉她太着急了

    「不用心急的,美帆子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耐心的两手摸摸她脸颊安抚,她倔强坚持的表情才稍为放松下来

    「就算是人类的人妻也不是什么都会做的喔,但有个事是必须懂的…」

    我弯腰闭上眼向她指住自己弯起的唇

    就在她湿润的小嘴踫触着我的一秒…

    管家先生艰苦地拖着一张十分狭长的椅子进来

    「女王陛下,椅子放这里就可以了吗…咳咳」看到了不该看的

    美帆子羞的整张脸变了色

    「咳咳咳…对不起我没手敲门」管家先生有点不好思的向她躬身致歉

    「咳唔!」美帆子掩住嘴巴,干咳着掩饰刚才的尴尬,强装平常的气势叉起腰「请放到窗口那边就可以了,躺在那边看书光线比较充足」

    管家如言拖到窗户旁边,我眼里湿湿的,她的细心让我好高兴

    「谢谢你美帆子…好漂亮喔」

    「漂亮是说我还是椅子?」她使力捏住我脸

    「是尼啦,美饭子…」我被捏的口齿不清,她看着我逗她笑的笨脸,捏着捏着玩满足后才松了手

    「也不用谢我,这是随便乱翻出来父亲大人的收藏品,你长的这么高,刚好合用而已」

    果然是鬼王的收藏,精细的椅肘椅贯及台座是黑檀木制的,椅坐则是我知识范围以外的一种稀有兽皮,月照下反射出异样的光彩

    我小时来到古堡的时候,美帆子特别叮嘱我家里好多物品是踫不得的,尤其是鬼王的珍藏古董,都曾被巫师施放过法术,或是一些鬼神的遗物…

    ---这时的我,还不以为意…

    「对了,你下令将小惠的房间改成研究室,那么她是要搬到你那边对吧?」

    「谁,谁准许她搬我那边的…!」害羞的美帆子脸色红润,飞快地转身背对我们说

    …最后

    我顺理成章地与美帆子共处一室

    -----------小小的分隔线-----------

    饭后我哄着美帆子先去洗澡,因为我受到一个人的私下邀约

    偷偷跑到花园,依时出现的管家先生已在棋盘旁边静待着我

    反射着月影的眼镜底下,他神情很凝重,不只是找我下棋这么简单

    「你坐下来吧…」

    语气同样严肃,周遭的空气变得沉重

    他优雅地摆出棋子,但脑子明显在忧心别的事

    我知道,必然是美帆子出了事情

    「你不是教我,冷静不下来,就别下了吗…美帆子是有什么事了?」

    管家先生的手僵在半空

    一颗黑子跌落到草地上

    他顿了好一会,抬眼认真的开口

    「小惠,你将自己的血混在她的饮料中,对她没什么帮助的,我想你并不知道维持一只吸血鬼正常身体状况的血量是多少…」

    …他说出来的数字

    使我十分内疚不安

    我似乎把美帆子的情况理解的太过简单

    也让我发现了,她并没向我说出实话…

    ---同一时间的浴室里,水流哇啦哇啦的泻下

    ---绯山两膝跪在地砖上,颤抖着手,将浴室的水流扭至最大,以水声盖过喉咙不断发出难受的低嚎声,獠牙不受控制的长出来,体内渴望着血液的野兽咬噬着她

    ---没办法再吸血了,白石惠是人类啊,不可以再杀掉人类

    ---请不要,不要再长出来了…

    ---凶悍的水柱打在她瘦弱不堪的背上,她无声的啜泣着,双手拼命掩住两只不听使唤的獠牙,遮掩不了无助溢出的眼泪…

    管家先生抽出他的勾花手帕掩着脸

    他在手帕底下吸着鼻子,颤声地道

    「她再不吸血的话…再不吸血的话…呜呜…」

    看着眼前哭得凄凉的老人,道出美帆子的情况

    我想,解决血液问题的事,我是无可避免要去冒险的

    只是,美帆子有可能再面对失去恋人的伤痛

    我很犹豫

    也没想到,听完他后面说的事,我一颗心实时又凉了一截

    「你也知道,她跟一般的吸血鬼不同,多少人想消灭她,除了人类的修士,也有要谋取她权势的…」

    我越来越不安,却也万料不到

    最后这句话,竟一语成谶

    -----------小小的分隔线-----------

    忘了是第几天,我没有回翔北上班,躲在古堡的研究室里,偶尔让美帆子进来试验血液

    以及她的愿望我也没有忘记,这倒是去跟人类的专家讨论过,但我始终是不确定用于吸血鬼身上的风险

    乱翻着最新一册医学期刊,我早前意外研发的智能辨识肿瘤细胞手术刀,刚刊登了出来,说这项发明已获世界各国医学会认可其效能这样…

    电子邮箱也塞满了或恭贺或挖角的函件

    我开心不起来,亦已无心细看…

    其中不乏主动出钱出力要为我办个研究所的

    但我要的不是这些,没有半点帮助

    吸血鬼血液的研究又不能搬上枱面

    我要的是可以跟我研究血液的伙伴

    想起这个人,只要再次见到这个人

    所有吸血鬼血液的烦恼,就不再是烦恼…

    「惠,干嘛最近吃饭都不说话」

    美帆子的声音把我唤回了现实,她轻轻推开了我堆在餐桌上的书

    为了不浪费每分每秒,连饭桌也堆满了书籍笔记以便翻查,全然忘了自己在用餐中

    很内疚…

    「喔,对不起」

    我挠挠头向她道歉,最近对她是有点冷落了

    美帆子一口喝下去我偷混进了血的特制葡萄汁,舒畅的丢下了戳色拉的叉子,微笑着拉出一张椅子坐到我的身旁,怯怯的主动牵着我的大手

    「偶尔也该休息一下…」

    相信我的苦恼己全写脸上

    美帆子看了看古老大钟

    「喂,我们外出走走吧,老板还没收摊的…」

    她在逗我开心,正要开口答应她,却摸着了她越来越纤瘦的腰际…

    ---『难道你没留意到吗,女王血液营养吸收的太少了,在体形上已反映了出来…』

    不行,怎可以躲懒

    「美帆子对不起,我今天还是…」

    不待我没说完,她已气的截住了我的话

    「你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好好吃饭了,又多久向我微笑过了?今天的菜是我辛苦做的…」

    当然有注意到,我吃到嘴里都是煮糊了的,是我的人妻美帆子为我努力做的菜肴

    就算是煮糊了的,也是人间最温暖的美味

    「白石惠,我喝不喝到血没关系,我那个妄想的愿望不能实现也算了,我只要现在的你…」

    她说完就立刻站起,胡乱丢开椅子便低头急步走回寝室,我跟在后面追上去,只见沿路的地毡上晕开了一圈一圈的水点…

    在我要跟着走入寝室时,她手扳往后扳,怒的狠关上门

    不管了,我一手伸到门内拉住她

    踫!

    「痛痛!」我的手肘卡在门缝,夹的好痛

    她吓的瞪大了眼,把门重开

    「你笨死了!跟着我干嘛…」手却心疼的揉着我的熊肘子,我乘着她松懈的瞬间一手将那两只瘦小肩头收到手臂里

    她挣扎着抵制我手臂强硬的力量

    「美帆子对不起,不要伤心好不好…」

    她才警觉到自己两眼的是通红的,急急伸出爪子擦干

    「谁,谁伤心了,我才没有,是看不过眼你一直忙我的事没休息…」

    停止了挣扎,微震的肩头偷偷后躺在我手里

    「那么美帆子看在我为你在忙的份上,原谅我一次好嘛?」

    考虑了好久才小声说

    「也,也没有说不可以…」

    便松开门走进寝室,我也高兴的跟进去

    她却转身一手抵着我

    「不准进来!」

    「诶,不是原谅我了吗?!」

    「是原谅了,但要惩罚」

    「美帆子不要这样…」我要急哭了

    「你这么爱待在实验室,今晚就罚睡实验室」

    踫!

    背后在优雅地收拾碗盘的管家先生向我无奈摊手

    我双手抱着头

    …她真的生气了

    -----------小小的分隔线-----------

    躺在实验室的长椅上,我的身长真是刚好呢

    合上手中全然没在看的书,呆看着旁边的黄铜烛台

    ---『美帆子,烛光下做作业不够亮呢』

    ---『真是笨蛋,这样简单的事,拿来!』

    ---美帆子接过烛台,握在手里,嘴里念念有词,当时我很小,并不知道她在烛台上附上了自己的魔力,烛火一下熊的晕开了好巨大一圈柔和的光亮

    ---『谢谢你美帆子』我高兴的搂住她脖子

    ---她摸着我细小的脑袋

    ---『谢什么笨蛋…这个给你用的,不要跟大厅里烛台的搞混了』然后她指尖在台座上刻上我的名字

    如今…

    台座上我的名字有点褪了色,烛火亦不如昔日明亮,感觉她生命的光华在渐渐熄灭…

    我滑下身子,仰望漆黑的天花,自然滑落的泪水蜿蜒经过耳垂,落在椅垫上

    不能再待在这进行失败的试验了…

    决定好了要行动,但这次的前提,是不能死掉

    不可以死掉…

    我昏昏沉沉的,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突然听得依呀的一声,门好像被推开了

    感觉一个轻盈的脚步悄悄移近

    我半睁开迷迷糊糊的睡眼

    娇小的人儿已然攀附在我的身上,瘦弱的双手搂住我的脖子…

    「美帆子...怎么跑过来了?」

    「我的古堡我爱去哪个房问就哪个房间,关你什么事…」

    「我想你了」我打断了她的话「我想你了,所以睡不着」你害羞就由我代你说出来好了

    然后,耳朵里听到一句几不可闻的

    『我也是…』

    她开始热情的吻我的脖子,大胆的提起我的手放到她自己的睡衣里

    她的肌肤比我的手掌还要灼热

    「嗯…等一下…」

    她怯怯的坐直了身子,将身上的遮蔽褪下,随手丢到地上

    窗外酷白的月色照耀着她光滑的身躯…

    我的指尖游向她身上的每一寸曲线,她顺着我的动作后仰,颤抖,急促的吐息使身旁的烛火摇晃不定,忽明忽暗

    我感到她的呼喊越来越强烈,被管家先生听到就不好了,我撑坐起来,吻住她热得发烫的唇,堵住她热情的叫唤

    我在热吻松开的每个瞬间对她说

    「我爱你…」

    她已喘不成句,以紧紧的拥抱代替了回答

    在我入侵的动作下,渐渐的,我感到一阵濡湿在我的腰上漾了开来

    她才软软的搁在我的肩上…

    椅子很窄,我们也太忘我激动

    我轻声说

    「美帆子,先放我出来,快掉下去啦…」

    她不舍的松开我,我才空得出一只手,支撑着身体挪回去椅子的内侧

    「惠,谢谢你…」

    「谢什么,才移动一下而已」

    我宠溺的亲亲她的小鼻子

    「笨蛋,我才不是说这个

    我是说…

    谢谢你一直喜欢着我…

    活了三百多年

    跟你的恋爱

    使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成长了

    你知道我从前很爱那位医生对吧

    我一直将心里的一席之地留给她

    用三百年的光阴去守候很爱的她

    才不要再喜欢上谁…

    直至我接受你了

    我才了解

    若是从不跟你开始

    我就不会知道世上有一个我很爱很爱的人存在,而且同喜欢着我,一直默默为我守候

    原来很爱很爱

    是一起渡过许多的磨难

    一起经历过很长的岁月

    才会发展成很爱很爱的

    谢谢你一直等我爱上你…

    惠,我没法再跟你分开了…」

    她的坦白,使一直自觉比不上那位医生的我,心头发着热

    美帆子爱上我了,她的感觉终于也跟我相同,我的告白得到了她的响应…

    「我也一样,很爱很爱你…」

    我深深的吻上她

    她虚弱无力的身体搂的我近乎窒息

    连绵的吻从我的下巴游至敏感的耳垂

    她扭动的腰以同样的节奏在呼唤着我

    我嘴巴凑上她的脖子

    「还要吗…」

    她害羞的后颈缩了一下…

    「你…再问我就杀了你…嗯…」

    如此这般

    被罚睡实验室的我

    最后还是忙的整夜没休息过

    -----------小小的分隔线-----------

    也许她是累透了

    我出门的时候,她很可爱睡得很熟,睡姿很差的大大翻了个身,给她覆好被子,掖着被角,她含着微笑,是很幸福的微笑

    她没发现我的早安吻,更没发现我已外出了

    ---发型乱蓬蓬的女警,把碟子上的最后一颗饺子往嘴里塞

    眼看她将桌上的第二十盘饺子歼灭掉

    我诚恳的向她说

    「美帆子就拜托你了…」

    顺便将变声器交给她,我不在的日子里,她会代我拨电话给美帆子报平安

    除了这个身怀奇技女警,我不知道还可以信任谁了

    「白石,千万要活着回来,在这之前,姐会保护你的恋人的」

    向我拍拍心口

    她倒是道出了我心中在害怕的事…

    我很怕自己不能活着回来

    ---大概过一个月…

    美帆子不舍的缓缓将公文包递给我

    「喂,你真的要去工作这么久吗…」

    「嗯,但我会每天都记挂着美帆子的,可以的话我会提早回来」

    她突然嘴唇微启,欲言又止,只是低着头

    我弯身摸摸她柔软的脸颊,好苍白,看着很心痛

    放心,白石会把血液的成果带回来给你,先喝我备在冰箱里那些吧…

    「怎么了?美帆子不舒服吗?」

    她没有回应我…

    「那美帆子一定是挂念我了…」

    「才不是…你放心去工作吧,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学习当人类的人妻的」

    「嗯,要加油喔」

    也不等我指住自己的嘴巴,她就踮着脚尖,亲了我好久,好久…

    再见,美帆子

    我必然会活着回到古堡与你再相见的

    -----------小小的分隔线-----------

    冒着狂风,站在城内的最高点,俯瞰着时空的入口,我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斗篷领子…

    要找到研发出血液的方法只有一个…

    就是回到三百年前的过去

    但这次的前提是不能死掉

    我有更谨慎些,拿着仪器测量下坠位置

    之前更费了好些时间在山下垫了安全的设备,以防真的没跳准就把我给跌死掉…

    我踏上最高点的一块岩石

    碎石无声地掉到山下

    我闭上眼睛,张开放松了的两臂

    坠下山的我被强风扑击着脸颊

    好刺痛

    我拉紧身上的斗篷

    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至周遭的空气回复平静

    我突然感觉自己降落在一片炽热的地板上

    !!

    「咳咳…」

    猛然睁开两眼,爬起站定身子

    我才发现自己被团团的浓烟包围着

    这里是…哪里?!

    我以斗蓬捂住嘴巴以免再吸入浓烟

    我拼命拨开烟雾,眼前的景象让我震惊…

    整个地上,都是被浓烟焗死的尸(百)体…

    全都断了气的,无一幸免

    更叫我惊骇的是

    就在我数步之遥

    我看到了我自己!

    不对…

    我扑前蹲身下去,细看着这张跟我长得非常像的脸,但这个不是我...

    她该就是白医生

    我回想起美帆子说的故事

    她恋人的故事

    白医生走进了火灾现场...

    最后医生是活着的,为什么现在会死了...

    上一遍我回到过去,是在这起事件发生之后的,该没有改变火灾现场的历史才对...

    「白医生…你在哪里...」

    糟了,这是美帆子的声音!

    我竖起耳朵确定了美帆子的方位,再看看白医生的遗体,跟我穿着相同斗蓬的身体...

    目睹爱人死去的身躯,可是比自己死亡更绝望更可怕

    「白医生…你到哪里了啦…」

    她悲伤的抽噎着...

    不可以让美帆子伤心

    不可以给她看到白医生的遗(百)体

    我不假思索立刻翻转白医生的身体,然后跑到美帆子身处的方向

    我再次看见了,美帆子那个高中生模样的背影...

    在她发现我之前开口

    「美帆子怎么不好好的在外面等我?」

    我向她的微笑着,极力掩饰心里的不安

    她转脸就见着了我

    她哭了...

    「…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敢丢低我就把你杀了…!」

    我将她拉到身前,默默搂住她颤抖的两肩

    目睹身旁已故的死(百)者我不禁垂下了眼帘…

    重新在脑里组织着眼前的状况...

    我赫然明白了过来

    在这个无一生还的火灾现场,白医生已然一早就逝世了

    ...是命运让我回到过去

    在过去与美帆子相恋的一直是我

    而后来在古堡里中弹身亡的,亦都是我!

    上一次我来这里看到的一切,一直都是我自己发生过的事!

    也许,现在亦有一个我,在背后观看着我,直至我即将在古堡里遇害死去...

    我可要活着回去见美帆子的...

    现在该怎么办...!

    -----------小小的分隔线-----------

    在吸血鬼的世界里

    存在着一片更阴暗的角落

    「大人,听说鬼界的牙岛女巫,是极少会出外看诊的,但最近竟发现她出外看诊非常频繁」

    头发花白的老人,目光非常阴沉可怖,挑眉道「那又怎样?!」

    提供小道消息者献媚道「这可事关重大了,能下令让女巫外出看诊的鬼界唯独女王一人...」

    老人终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坏笑,突然想起了绯山手中那银匕首的致命强光

    充血的双目浮现一股强烈的恨意,以及极度的恐惧

    「这个女人该是身体出了严重的状况...趁这次,我就要她永远消失!」

  • 9 桑虞 2019-7-3
    0 7

    -------7.终.风中之火(上)-------

    血已成河

    鲜艳血水铺垫而成的赤红地毡,墙壁被血涂上斑斓壁画,把我的古堡装饰的跟个地狱一样

    我像一个涂满血污的破烂人偶,被随手丢弃在湿黏的地毯上,背靠墙角半坐着,流干了血的四肢慵懒的晾在那儿,墙壁涓流而下的血水夹杂着死人腐烂后渗出的液体,像胶水一样把失去活动能力的我牢牢黏在墙壁

    「美帆子」

    她纤细的小童声音从远处传来,向我亲切的呼喊

    「美帆子,起来啊」

    好想看清她的样子,就算只看的一眼也好

    我拼命撑开眼睑,眨着被血花溅湿的睫毛,白花花的视野蒙上片片血色的云霞,她两只细小脚掌穿着款式孩子气的纯白运动鞋朝我走过来…

    拜托,给我看清楚她...

    我仍无法分辨清楚喊我名字的声音是不是你

    抑或是个容貌长得很像你的,细小的女孩子

    我注意到她也跟我一样,有着半透明的琥珀色眼瞳,剔透而闪亮

    她无比孤单的眼神在跟我说

    她好需要我,渴望我的怀抱

    ---我虽是吸血鬼,但却有着人类的一切感觉以及内心,据说人类在离开世界前会看见自己怀念的一事一物,以及与自己最重要的人见上最后一面

    ---大概,就如我现在所见的一样吧…

    她短小的腿踏着小跳步,白色鞋子带起地上深红的血水,血污溅湿了她整个下半身

    我害怕了,现在接近我,你也会死的…

    「...别过来!」

    她并不在意我的劝阻,向我灿烂的露出可爱的小白牙,像个小笨蛋一样迈开步伐,不小心滑了一跤,又手忙脚乱的爬起,她的脸蛋以至浑身上下,都被地上的血液所喷溅,弄得她看起来跟旁边的一堆死人十分相像

    怎么都不听我的说话

    「惠,不要回来古堡…!」

    咳!

    浓稠的血腥从喉咙深处压逼上来,宛如地底黄泉冒升而起的炼狱之火在灼烧着我,岩浆似的血沫喷出堵的我无法呼吸

    挣扎直至连发抖的力量也没了…

    无力地呆望飘荡着血色云彩的上空

    绝望已然将我吞噬…

    ---惠,对不起…

    随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近,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由孩童长成了大人的模样,双眼却带着宛如地狱般幽冥的颜色,她无力的钻进我怀中,湿透的长直髪垂散在我染血的胸前,淋漓的鲜血把我俩融为一体,而我发觉惠的身体竟像个灵魂般没了重量

    忽尔吹起一阵微暖带湿气的风,风里夹带着如雪花般的血色蔷薇花瓣,包围住我们俩,像是要把我们埋葬在一起

    慢慢感到眼睛的潮湿,原来我的花儿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开满地

    惠缓慢地仰头与我的视线相交会,她也跟我一样,脸上浮现一抹伤心绝望的神情

    我们哽咽着说不出话,压抑着声带那剧烈的波动,静默地堆出笑容安慰彼此

    似在说着:不要紧的,无论在哪里,跟你在一起就好

    抚摸她的长发,泪滴自我眼眶里失控的不住渗出,滑落

    白石惠…

    告诉我…

    我们一家是不是都死了…

    ---爱里有许多伤痕

    红色行李箱的破旧轮子急促转动,嘈吵的惹人烦躁,倒悬在树梢的蝙蝠受不了烦扰,列队飞到幽深的山谷里去

    步履蹒跚的瘦小身影拖着箱子在黑夜丛林间匆忙穿梭,头发乱蓬蓬的女警慌乱之际在分叉路口走错旋即又转身折回来,古堡的位置很不好找

    女警大脑里重复着绯山匆匆挂线前的说话…

    「惠...你不要回来古堡...不要回家...」接着绯山那边就传来好像大门被粗暴破开的撞击巨响,隆!隆!…

    探手进去套装灰裙的口袋,确认上满了银子弹的枪支仍在,拍拍衣袋便连忙继续赶路,手肘后方一个东西跟随她的步摇晃着

    女警拍着自己的额头,这才记起来,与绯山通话后,忘记合上的翻盖手机就这么随意的勾了在左手的绷带边缘,隐约还能听见话筒传出一道如同心电监护仪发出的长鸣

    宛如心跳停顿了一般…

    她又想起这些日子,每天启动变声器,将自己的声音调成白石的,拨电话给绯山

    绯山由起初的…

    「白石惠,你不在家啰啰嗦嗦,我,我过得可好呢!哼」

    直到后来…

    「惠…你快回来…我自己不会洗染了血污的衣服…我不会…我需要你…」

    晾在电话旁边的,是绯山掩住嘴巴软弱无助的啜泣,以及她在发自己脾气,将一些什么东西乱摔在地板上的撞击破碎声

    难受的身体状况使她的情绪大起大落,会为着很微小的事情而惊恐,也会为了自己总是忘东忘西而乱发脾气

    「…笨蛋惠你给我说话啊!」

    每次女警都是一手握话机,另一边手指塞到鼻孔里,尽量避免说多余的话

    唯恐多讲一句,这个假冒的白石惠就要穿帮

    ---...呃,其实姐也不会洗衣,我身上的套装也好像半年多没洗过了,啧啧

    女警心里如此想着,眼珠子溜了一圈

    只好换个方式答话,按下领结变声器

    虽然姐也不确定白石是否还活着,总不能让她的恋人失去生存希望

    「咳...唔,美帆子,这次让管家先生帮忙你洗,我短期内就会回家」

    「我说!」能听的出来她正在努叉着腰「都是你不好,你每次都太快挂线了,我来不及说,管家前几天时候,在外面遭到了奇怪的人袭击,送到牙岛女巫处治疗还没醒来,现在古堡里只有我…」

    只余下绯山一个...?

    女警握住话机,有种不好的予感,视线投向饺子馆门外的夜色,近日,古堡方向的上空老是飘浮着诡异的暗紫色残云,像一片挥不去撕不掉的腐败皮肤黏附在那儿

    老板掀开布帘,循她的视线看过去喃喃道「哦,是要下大雨了吧」

    「不对…」女警沉着嗓子说

    ---不只这样…

    ---看来那儿要发生可怕的事

    她默默丢开竹筷子,把刚才的通话内容录音存档,是白石说要存起来的,因为绯山传递给她的一字一句,身处遥远时空的她根本无法接收

    掌中的翻盖手机啪的合上

    ---无法传递的说话...

    白石这家伙,你还活着的,对吧...?

    --------小小的分隔线---------

    从大楼火场走出来,外头的救援队傻眼的看着仍存活着的我,还有跟在旁边仍挂着点点泪痕的小小美帆子,他们的目光像在观看外星来客般甚是惊奇

    我回头注意到她从担心的情绪里松了口气似的,皱着的眉舒展开来,看来她没发现我是冒牌的白医生

    整座烧成黑炭的破烂大楼,灾场内无人生还...

    在场的救援队及市民都对这场奇迹般的暴风雨感到惊异,突然洒下大量雨水把大楼火势给瞬间扑灭掉,灾难才没蔓延至毗邻密集的建筑物去

    可是并没有人知道,被人们称作恶魔的吸血鬼,这个结果是她在进入火场之前召唤了雨云的原故

    小小美帆子呆滞的抬眼望着我,聊带困意眨着眼睛,小声的对我说「白医生,我好困...」

    刚才的黑夜暴雨,细小的她还没适应大量使用魔力,力气都一下耗光了

    我微笑着摸摸她细嫩的脸蛋,二话不说便转身背向她,迁就着她的身高曲膝弯下腰

    「美帆子,过来吧」我手扳后指着自己宽阔的背「到我的背上来喔」

    她没有回答我,街灯照耀下,我注意到投在地上她那瘦小的影子,怯怯的一动不敢动

    我倾侧着脸稍稍回头瞄向她

    「咦?怎么了?」

    她受宠若惊般后退了半步,两边脸红红的

    「你...你,呆医生,你好奇怪!」

    闻言我的身子便心虚的抖了一下

    难道她察觉到我不是白医生?

    相对于那位医生…我态度也许太过热情亲昵

    毕竟在未来世界,习惯了与美帆子亲密相处...

    可我也没打算坦白自己并不是白医生的事实

    要是告诉她恋人已不在人世了,她会伤心的受不了的,那种从破碎的心脏泣出血泪的伤痛…

    给她保留着美好的恋爱记忆就够了

    我当一下别人的替身又有什么所谓

    单恋美帆子的那些日子,都是这样过的吧

    一直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即使美帆子永不会爱上我,所有的快乐也只会留给她一人

    为表诚意,我身子再弯的低一点,修长的手臂往后扳,轻轻牵过她苍白的纤细手腕

    她羞怯的倒吸了一小口气嚷着「是你叫我的,我可没要求你背我!」

    说完她便急不及待的跳到我背上,两手勾住我的脖子,我两条手臂捞住她瘦细的小腿,使劲抖一下平衡二人的身体,朝回家的路出发

    --------小小的分隔线---------

    记忆所及

    位于市中心的灾场离白医生家的小屋有点远

    皮靴子踏着暴雨后遗留下来的水洼,发出细微的水声,背着小小美帆子穿过黑暗潮湿的狭窄街道,感觉夜空的颜色比平常更为深浓,我顿觉异常的感伤

    贴在我背上的美帆子,她年轻的心脏传来健康而活跃的脉动…

    我担心着未来虚弱的你

    是否能支持到我带着血液回家

    「喂」脑袋搁在我颈椎上的美帆子突然敲着我的头说「呆医生你走错了,不是这边哦」

    话没说完她便伸长着小手臂,熟门熟路的指向分叉路的另一头

    「喔,对不起」我慌忙转身折回去另一边的巷子,刚才入神想着美帆子的事,没发现自己走错了

    她悄悄的挪动脖子,将脑袋放松地搁到我的肩头上,柔软的脸颊枕在我肩上看来十分舒服,她偏着脸皱皱眉,眼光像盯着什么事件嫌疑人物一样,撅着小嘴说「呆子,从大楼出来后你就怪怪的,自己家的路也走错,你是怎么了啦?」

    好想开口说…

    我走错很正常喔,因为我的家不在那儿

    在比你还小的时候开始,白石就已经住在你的古堡里了呢

    我没有开口回答,侧着头回眸迎上她可爱倔强的怒目,向她展示了个不可思议的微笑逗她,她害羞的猛敲我头报复我的故作神秘

    我背着小小美帆子离开繁荣的市中心,弯进狭小巷弄,拐过最尽头的简陋平房,到了城市边缘视野比较开扬的地带

    眼前的景色渐渐开阔,这儿与市中心是截然不同的空气,笼罩着草木的清新气息,蓝黑色的夜空没遭到光害污染,是我在未来也从没见过的清朗夜色

    我的人妻美帆子要是见着也会好高兴的

    小美帆子突然一手抓住我的斗蓬领子,身子往前倾,右手臂伸到我的视线正前方,五只好看的手指朝上空摊开

    「呆医生,看这闪闪的...」

    星星的光芒从她摊开的指节之间透射出来,天上大大小小的宝石就掌握在未来女王的手中,黑夜里的一切都只属她所有

    「嗯,好美喔」我注视着她同样闪耀的眼睛,以怀念又伤感的心情轻轻向她说「…这可是美帆子的指环呢」

    -爱里有许多伤痕

    ---凌晨的古堡,白石出发返回过去当日

    心情过度紧绷的我在闹钟响起前便自然醒了

    睡在身旁的美帆子已失去了影踪,爱懒床的她竟比我早醒来

    天亮之前,寥寥的星斗仍挂在外面,忙着照亮人间的工作

    我一个劲儿地翻滚跳下床,旁边原本挂着白医生遗物的衣帽架,如今斗蓬及圆礼帽子已不放那儿,取而代之的是熨理过的洁白衬衣,以及美帆子称赞我穿的很好看的灰色背心外套,摸着衣物暖烘烘的表面,熨斗遗下的余温还没消退

    美帆子真的好努力学习当人类的人妻,清早为我准备好了出门的衣服,我瞬间感动起来鼻子就感觉酸酸的

    我换上有一条袖子皱巴巴的衬衣,衣物的暖气包裹着我,然后打好领结,遮盖手腕伤疤的皮带手表扣好,晃着马尾走向楼下客厅,沿路我呆看另一边直挺的袖子自个儿傻笑了好久,这份幸福的感觉好奇妙

    白石按:我可爱又粗心的人妻美帆子熨漏了另一边的衣袖

    长夜将尽,快要到分别的时刻,我渐渐敛起笑容,窗外的夜空缠着泛深紫色的缕缕烟云,并且不断扩张延伸着,莫名的不祥感涌上心头

    沿着睡房外的走道至梯间转角处,略显古旧的泛黄墙壁上一字排开挂着古堡历代每位主人的肖像油画,而至置于梯口的最后一张-亦即是最近期的一张油画则十分特别,是最为巨大而且画框特别厚重的,画的高度则是由地下的一层直伸延至二楼,面积甚为惊人

    ---『喔喔,好可怕!』细小的我转身便慌失失的跑去拍美帆子的房间门求救

    我小时于半夜三更上厕所经过梯间的时候,少不免会被这异常巨大的奇葩画中人吓上一大跳,深邃威严的轮廓,如同颜色被抽离般的白晳皮肤,眼神残酷又鋭利,猎物被他盯着就惊吓的自动石化了吧

    『哇喔美帆子开门啊!』

    美帆子不疾不徐的拉开房门,一把揪住我颈后的衣领,将我的小头稳稳收到自己怀里,我抓住她后背滑滑的睡衣,嗅着她腰间的香气就感觉好安全,她循着我的视线望向梯口

    『哦,那是我的父亲大人啦,笨蛋,才不用害怕呢,他说会一直保护我及古堡的…』

    那是鬼王的肖像

    『父亲大人故意把肖像弄的大一些,让我在任何一个角落也能看见…』

    她的视线逗留在肖像油画上的时候,除了怀念,还有孤单…

    美帆子跟我一样,没了家人,但我是幸福的,她不介意把这个麻烦小鬼捡回家,而且也给予我超乎于家人的对待和温暖

    孩子长大是会离家的,可我不会,死都不会

    也许从那个时候,我才决意要成长当你的恋人,长大就由我来照顾你的人生,即使你韶华不再甚至终有一天要离开了,变成画像的其中一个,我也会一直待在这儿守候着你

    感觉渐渐沉重的皮靴子踏下最后一级阶梯,转身面向客厅,那儿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烛火

    美帆子安静的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瘦弱的身子仍穿着轻薄的睡衣短裙,盘着腿,手中像在拿着些什么,低头小心珍惜的观看着

    我静静移近,从椅背后方挤进她背脊与座椅靠背的空隙间坐了下来,我两条修长的腿从后左右两边包围住她的小身板,双臂自然的滑入搂住她日渐消瘦的腰,下巴自然的沉进她颈窝里,悄悄在她的脖子上轻吻了一下

    「美帆子早安…」

    她被我这个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刻将看着的东西一手遮起来,转脸怒瞪着我,脸颊好红

    「笨蛋惠,你又想把我吓的心脏病!」

    我垂着眼眉,看起来跟弃犬一样可怜「对不起…」

    她瞪够了就没好气的止住了正要开口骂我的话,别个脸去,偷偷朝后靠向我,慢慢的闭上眼,她像凉水一样的身体触踫着我温热的胸口,便安心的放软下来,从她侧脸微翘的嘴角可以感到她此刻幸福的喜悦

    「美帆子,怎么这样早起喔?」

    「我早起关你什么事」然后便不好意思的撇开脸小小声说「嗯…我是害怕跟你黏的太久会舍不得啦,也没什么…」说完便一直望向窗外不敢回看我

    过了今天,我就要离开美帆子一段时间

    「谢谢你美帆子…」

    「没事谢什么哦你好烦」

    「因为我好高兴…美帆子会舍不得我…你喜欢我又多一点了…」

    可能在别人眼中是很微不足道的事,但对于长久单恋着她的我,她每个表示着接受我或是喜欢我的行为及说话,于我而言都是意义重大

    「笨蛋」她拍了一下我的头「我又没做什么,开心的这么夸张,你是笨蛋吗」

    「我是只属于美帆子的笨蛋,永远都是你一人的…」我趁机亲亲她的软脸颊,恋爱中的她与人类的年轻女性无异,害羞的蜷缩着身子

    她这才慢慢挪开腿上遮住东西的双手

    「咦?」

    儿童医学百科??

    「对哦,是你的书…」

    她翻开着我童年最爱的一本书,都给我翻到快烂了的

    「跟你开始了之后,我一直很在意…」

    她翻着书页,视线像在搜寻一些错失过的什么

    「我一直没去注意你,无视你的告白,又不留情面的拒绝你…」

    她翻页的手停滞了,两只黑色的夜蝶飞来,双双降落在安稳下来的书页上向她拍动翅膀,像在安慰眼里都是歉疚的美帆子,她垂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轻轻把玩着我腕上的手表扣子,我不会说,曾多番割破的手腕那里,偶尔还会传来点点的疼痛

    「因为我喜欢着那位医生而把你丢下,做了让你伤心的事…你不会有点生气吗,不会留着不开心的阴影吗…」

    压抑着激动又不舍的情绪,她的眸子渐变成了半透明的琥珀色,浮起的泪水宛如夕阳河岸暖和的波光般温柔又美丽

    美帆子果然是比人类更善良的吸血鬼

    什么事情都倔强着不说出口,装作没在乎,但都把我的感受放在心上

    「惠,你有生气吗…」

    「才没有喔…」我用肯定的力量,反手握住她把玩着我腕表的手掌「虽然我脑里偶尔仍会浮现昔日的片段,有温暖快乐的,当然也有难过的……可是,我知道世上没有完全单纯无害的爱情,多少会有点或刻意或无心的,或大或小的伤害没法承受伤害而轻言放弃的人,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的人,大概一辈子都没法找得到自己的真爱吧…我们都不必在意那些难过的过去…这只是我们找寻自己真实所爱的过程而已,若没有这些过程,也许你永远无法知道自己也喜欢我的…对吧」

    她细细的舒了口气,手掌拨动了一下,搁在椅子旁的烛台逢的熄灭,好强害羞的美帆子难得主动,两手捧起我的脸,以缓慢的动作,深深啜吻着我热烘烘的唇鼻,治愈我过去的一切伤口

    悠长的吻止于我的鼻尖,害羞的她开口说

    「我爱你,惠」

    我忍不住眼中激动流转的泪水

    你这句话,这次是说给我的

    清清楚楚的,你爱的人是我…

    两只黑色的蝶儿趁着天亮来临前飞走了,飞行时两片薄弱的影子相连,像是由始至终携着手的恋人,飞越到死亡的黑暗炼狱也不会分开似的

    我跟美帆子在漆黑的客厅里紧靠着,我们不时紧拥对方,或是亲密的相吻,像两只纠缠玩闹的小动物般嗅着彼此身上的气味,等待着分别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流逝,镶嵌在靛蓝色夜空的星星也即将要跟随黑夜消失

    美帆子的手臂伸到视线的正前方,仰着脸,五只纤细的手指朝窗户方向摊开,来自天空的点点光芒从她摊开的指节之间透射出来

    黎明前的一切事物,都掌握在暗夜女王一人的手里

    「惠,漂不漂亮」

    她给我看着那一颗在无名指节旁边闪动的璀璨星光

    「这是属于美帆子的指环呢」

    她一把拉住我的大手,紧紧环住她自己的腰腹,在我耳边轻声说「不对,这也是属于你的」

    ---我背上的小小美帆子不知什么时候熟睡了,安稳的呼吸轻拂着我的脖颈

    突然一滴冷水降落在我的鼻尖上,我朝上空仰看,积雨的云层沉甸甸的压了下来,星星的光芒渐渐被一丝丝的雨水冲刷的模糊不清,我突然感觉到美帆子在未来世界里伤心地哭泣,雨势失控般越下越大,美帆子放在天空的宝石被不知哪里来的残酷魔爪揉碎成漫天的情泪,直往我身上洒

    我咬一咬牙,揪住小小美帆子的小腿拼命狂奔,寻找躲雨的地点

    奔跑途中,缭绕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

    --------小小的分隔线---------

    乌鸦急冲而下,啼声破碎尖锐

    自云端窜出一道的惨白闪光,照亮了面前的古老建筑物,古堡高傲的矗立在那儿,里面住着传说中的魔鬼,阵阵雷响随闪光而至,终于没找错路了

    女警走的气喘吁吁的,白袜被道旁的荆棘勾的直脱线,不知走错了多少遍之后,总算找到这里

    沉默的古堡看来并无异样,女警将现场幽寂的环境与绯山挂线前的背景音比对,现在实在是平静的不寻常...她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迈着夸张的大步走向古堡,才一脚踏出,鞋底就发出噗滋的声响像辗碎了什么湿软物体

    毛骨悚然的黏答感觉使她不由得后退,定一定神便蹲下身,忙不迭的从套装裙袋里胡乱掏出一对还沾着饺子肉汁的竹筷子,小心翼翼的挟起被自己一脚踩中的物体,高举至眼球上方端详着

    黑暗之中她只能借着月光辨识,这是一片黑得发亮的毛皮,上面黏连着朽烂的肉糜,混合着发臭的不明黏液滴下

    此时,女警吸了吸鼻子,嗅出来身后不远处有一股骇人的野兽的气味,而且还带着活生生的呼吸

    这头野兽绝对不小,女警这么在心中盘算着,松手丢下筷子,一手伸进带枪的裙袋里

    反正都看不清,索性闭起双目

    是野兽没错,绝不是人声

    『呜…』

    渐渐微弱,失去了规律地吸气

    垂死的吼不出来吧,啧

    女警转身站起,放胆的再次瞪开两眼,闪电不知从何时起变的密集,渐渐清晰的处境让她警觉起来

    闪电的剎那所见

    满地散布的红,混和凝结在石地上的黑

    从死体挤压出来的颜料,涂在地上形成一幅惊心的画像

    大门不远处有数具尸体,而尸体的后方正站着一头来势汹汹的活物,女警立即便丢下行李箱,使劲甩开左手的绷带,右手从口袋揪出装满了银子弹的配枪,重心下坠两手握稳瞄准大门

    夜豹挺着强壮的肩背,后腿用力蹬直成攻撃的姿态,前爪牢牢踩在古堡门前泛白的台阶上挖出深刻的爪痕,两只眼睛就像黑夜中燃点起来的金色火焰,这名忠心的仆人在拦住大门,不许来者接近里头的人

    妖异的电光又再度静止了下来,野兽竟没有下一步行动

    女警额角滑下一滴重汗,答的落在石地上,情况是如此无法预测而诡异

    『呜…』

    不对…

    女警不其然的挟着枪两手按着头

    低嚎的悲伤驱使着女警捂住耳朵...

    这是野兽为了主人而发出的哀号

    女警镇定下来,默默垂下枪管,从屏住的呼吸里偷换了一口混含腥臭的空气

    『呜...』

    眼睛已渐适应黑暗的环境,蔽月的云层来回流动

    女警朝着野兽呼吸的方向走,牠火焰般的眼睛直直盯着她

    直至她来到了古堡的门前,夜豹便放心似的停顿了残存的呼吸,两球火焰亦黯了下来

    黑亮的毛皮被撕扯得脊椎的白骨也外露了出来,断气后仍直挺挺的守在那儿,女警与牠擦身而过,顺手为黑亮的仆人抹下眼睑

    女警的手掌感觉到眼睑下的眼泪仍是炽热的…

    「我知道了…」

    说完她便揑稳着枪,左手毫不犹豫的一掌推开沉重的古堡大门

    就在她手掌碰上大门的一秒

    隆!

    女警被突然的一下的撞门巨响震的后退了回来

    不是雷

    然后一切又静止了,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噗噗噗的加速,缩开的手掌震的直发疼

    再抬眼看这扇沉稳的古堡大门...

    根本就没有动静,啧

    惨白的闪电静静的持续着

    不理了,女警咬一咬牙,左手用力再推一遍

    隆!隆!

    又来了,冲击力震动的好痛

    这次死都不放开手了怎样

    快给姐看清楚是发生了啥事!

    粗暴的无形力量强行冲撃着厚重的门板,女警推门的手掌都痛的发麻了

    ---隆!隆!

    等…等一下

    这就是绯山电话里的噪音

    一模一样

    熟悉的话语如电光闪过耳际

    『惠不要回来古堡!』

    ---无法传递的说话

    女警的四周又变回了寂静

    大门传来的冲击也停止了

    然后,突然逢的一下,左右门板就依呀的徐徐敞开

    门后竟是黑漆漆的,半点动静也没有

    空气中充满微暖的血腥味

    却嗅不到一丝生还的气息

    女警从地上拾起了整座古堡里唯一的发光体…

    纵然,它已经是十分黯淡了

    这是个附了魔力的老旧烛台

    一手抹去黄铜上的斑斑血渍

    上面铭刻着的斜体名字被岁月磨蚀后变的蒙眬

    『Shiraishi』

    浅浅的刻痕,却怀着蚀骨的思念

    ---无法传递的说话

    ---女警的电话记录档案,存盘名称001

    「笨蛋惠,我只说这一次,听不到就算数了」

    话机一头的绯山声音越来越小,已经快要听不见了

    女警不耐烦的按下领结变声按钮

    「我听不见喔,你大声一点才行」

    这么小声,叫姐怎么录下你这句重要的话啊,啧啧

    「怕了你,听好了,我只多说一遍!」

    话机的另一头彷佛也能感到她害羞起来脸上发出烘烘的热力

    女警偷偷扭尽了收音的控制钮

    绯山在酝酿了不知多少分钟后终于开口...

    「惠…嗯…」

    只有特别的时刻才切换上的亲密称呼,绯山紧张的用力抱住自己的腰腹,话筒使劲的揑着…

    「我是说,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会很开心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啦…就是…」

    ---嗅着死亡血腥,紧握烛台…

    绯山

    开心的事...

    你得要亲口跟白石说,才有意思的…

    女警便一步一步的,踏入已成血狱的古堡

    --------小小的分隔线---------

    白医生的死…

    是我的意料之外

    我无法不改变原定的行动方向,看来直接演着白医生,行动起来反而会方便许多

    我心却是一直往下沉,再这么下去,就等同于重复着历史的过程,我亦会在这个时空里死去...

    当晚的凌晨时间我偷偷回到火场,将白医生移送到她家族附近的墓园,待我完成了明天的任务,会再想办法将死讯通知她的伯爵父亲

    白医生,为了美帆子,拜托迁就一下

    我向着面前覆上的黄土诚心两手合十

    ---偷偷安葬好之后,我就要办正事了

    ---美帆子需要血液,她在时空的彼端等待着我

    也许我跟白医生长的实在太过像,没被小小美帆子识破,连白医生的亲生父亲也分辨不出来

    我所说的正事...

    按白医生的伯爵父亲要求,是夜她的女儿必须漂亮得体的出门赴会,对方可是城里出名的贵族家

    这个夜晚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去跟贵族相亲

    要开始了…

    命运的转轮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启动着…

    夕阳时刻,橘红色的落日下沉,天空从地平线起渐渐被染成一种令我觉得十分不舒服的深紫色,就像我离家那天一样,很是不安

    我握一握拳,提醒着自己,就算发生了什么变故,也要活着回到美帆子的古堡

    即使魔鬼最终还是没受到命运眷顾

    我还是要跟你在一起

    我们是黑夜里无法分开的,携着彼此的手的蝶影

    -我怎么翻白医生的衣橱也找不出来适合的服饰,硬着头皮跑到老伯爵家里,挑了颜色尚算与我相衬的白长裙子便与老伯爵一同驱着马车前往蓝泽家的大宅

    蓝泽家是城市里最富裕的家族,宅邸比起美帆子的城堡小了一半,进门的大片花园十分壮观而且设计讲究,老伯爵踏进大宅内更面露满意又享往的神情,女儿跟蓝泽家相亲事成的话,他也就生活无忧了

    遍地的鲜艳植物,飘荡着强烈馥郁的花香,就有种”果然就是那家伙的家啊”的感觉,离目标又近一步的我不禁热血沸腾起来

    我故意立在大厅中央,动作优雅的拿着晶亮的高脚杯,努力环视四周找人,喉咙骨骨骨的吸着侍应采用花园的植物榨取出来的果汁,植物的汁液竟然惊人地是新鲜牛奶的味道

    面瘫,面瘫...

    我在脑里不断输入这个搜寻关键词,却找不着他人在哪里,就在我焦急如焚的时候

    「女儿,你过来一下吧」

    我循着老伯爵的叫唤走去,站在他身边的正是蓝泽家的主人,他转身喊了声”耕作”,然后从大厅一角的观叶植物后面跑出来一个壮硕男子,原来他人就蹲在那儿专心看叶子,怪不得我没发现他

    此人有着堪比皇侯的仪表长相,家世条件又好,但蓝泽家一直无法帮他找到对象是有原因的...

    毕竟三百年前还是个迷信横行的时代,传闻中蓝泽耕作的母亲是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她是在生产后不久被秘密处决的,故此,没女人愿意跟蓝泽耕作这个不祥之男结婚

    现在只能找上老伯爵那位顽固叛逆又出走只管当医生的女儿,而且我也跟他世代相近,都是三十多的成人了

    老蓝泽先生语气亲切的向我说道

    「他跟你一样都是学者,不过是不同范畴的专业,他是个植物学家,按你们的个性会很处得来的,你觉得我们家耕作怎样?」

    我呆呆的跟着连连点头,实在等不及了,美帆子等着我的,唯有咬咬牙主动说「嗯嗯,我也非常希望跟小蓝泽先生先试着相处一下」我心急的眼中险些喷出火焰

    老伯爵看着一直内向的白医生(即是我)如此主动惊喜得简直傻了眼,蓝泽则由始至终关注着那株观叶植物,看也不看过来,老蓝泽先生的皱纹脸作了个识趣微笑状,又向我指了指外面的植物世界「呵呵,很好!你俩到外面了解一下吧」

    ---目前为止十分顺利

    「你…」蓝泽把花园里的一片绿叶搓于食指拇指间把玩,斜眼望向我的眼光竟带点欣赏「你也受不了他们,才借口与我出来逃开的对吧」

    「喔,也不是的...」我话里不敢冒犯心里倒很同意,但我当然是别有目的

    「认了吧你,我知道你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他合上眼睛吸了吸鼻子,像是从我这边使劲吸收进去一些什么怀念的味道般开心,脸上竟释出了友善的笑意说「…你满身都是吸血鬼的味道!」

    对了…

    ---出发前…

    ---我心头一直记挂着的,未来的人妻美帆子

    美帆子把公文包先放到一边对我说「喂」

    「咦,怎么了?」

    她脸红红的伸长手臂揪住我的耳朵

    「痛痛痛」我痛的眼泪水都出来了,这是幸福的泪水我知道

    脸红别扭的美帆子很可爱,指着我的领口小声说「你领结松了,我给你多绑一遍吧,笨死了」

    我垂头看的确有点松掉了,但又没有松到要重绑的程度

    心念一转,我又好像明白了,便微笑着迁就她的身高弯下腰,我朝她凑至极近的距离,近到两人的睫毛几乎相碰,她怯怯的稍为推开我,两手伸到我的领口,把领结解开,小心翼翼的端起带子的两头,她闪烁的眼睛集中精神注视着,动作有点迟疑的重新再绑,偶尔她那柔软的手指尖触碰到我脖子的皮肤,又会泛起红晕装着没事儿

    果然是刚刚学会呢,怪不得我这几天在房间里老是发现皱皱的领结带子,那是她练习完后忘在那儿的

    美帆子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人类的人妻都会给人夫一早预备着出门前的细节,我爱绑着深蓝的幼领结配衬洁白的衬衣上班,她都在用心学习照着办

    可是

    她失去自信的脸垂得低低的,两只小手就在我领口停下了动作,放软的手指沿着我的心口滑落垂下,眼底强忍着点点水光

    「对不起…还是不行呢,不用魔力我什么也做不来…」

    我看了一下,结的中心绕错了好多圈,带子也左右大大的不均称

    「惠,我最近总是记不住事情,明明是练习过了,怎么会这样…」

    最近美帆子的情绪很不稳,很容易伤心或者动怒

    我两只暖暖的手掌把她拉过来,细细的碎吻降落在她的小脸安慰着她,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窄小的肩头上

    「没关系的,美帆子才第一次做,待我回来的时候再给我多绑一次吧」

    「绑你个头,你是狗狗吗」

    「我是美帆子的狗狗,美帆子好厉害喔把八岁的狗狗养到现在这么大只」一边以鼻尖蹭她脖子搔着她嫰滑依然的肌肤,一边从鼻子发出嗅闻的哼声「你的味道好香喔」

    「笨蛋啊你,吸血鬼全都是发出这个味道的…」她被我搔的痒痒的突然就破涕为笑,敲着我头说「当然就只有吸血鬼才分辨的出来,是我们用来辨别晚餐(人类)的本能,你从小时跟我一起在古堡生活久了,你也沾上了我的味道,所以,你是不会受到吸血鬼攻击的啦…」

    ---身上的,就是美帆子的气味

    我摸摸领口上那个绑得很纠结的领结

    「你傻笑什么?」

    蓝泽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原来我还在这个大花园里

    「我的恋人,我想起了她…」

    「啊,吸血鬼跟人类吗…」他低头陷入了一阵沉默才说「到现时为止的情况,都是以悲剧作为终结的…」

    他表情虽无变化,但拇指与食指间像是在对抗心中怒火与不忿般揑的好紧,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放开了捏紧的指尖对我说

    「跟我过来,有点东西给你看」

    然后我便跟在他背后走,蓝泽的四肢胸围都强壮发达,但皮肤却毫无血色步履蹒跚,像是长期在生病一般

    直至走到大宅一处隐蔽的地方,他仰头指向上方三楼示意我跟着他爬上一个极为阴暗的阳台

    「只能用爬的,那是个没有门的房间,我在那里放着了自己的秘密」

    不擅运动的我费了好久的劲爬上大宅外墙,从二楼的窗户摔回地面好几遍…看来我要活着回去见美帆子的目标又大大打了个折扣

    搭了遮阳棚子的幽暗阳台里,湿度气温竟是异常的高,彷似要把我蒸烤热透

    摸着剧痛的背,也管不了整个背脊湿淋淋的大汗,看着地上生长着那些闪着白色光芒的植物,我就觉得努力没有白费

    「大宅里所有植物都是我培养出来的特殊品种,你在外面的世界是没可能会见到的…」

    面前这片植物是一丛丛的矮灌木,我跟着蓝泽蹲身下去

    「蓝泽,这是什么」我还是得装个不知道比较自然

    蓝泽两指摘下灌木上其中一颗细小如指头的纯白色果子,他悲伤的眼睛变成了半透明的琥珀色,可是眼瞳的色泽呈现病态,已然晦暗无光

    这家伙是个半人半吸血鬼

    而我则是蹲在旁边一只鲜蹦活跳的晚餐

    ---『惠,吸血鬼是不会攻击你的』

    相信美帆子的话就不会错

    我嘴角含着笑意摸摸领结,美帆子的气味,一直保护着我

    「看吧…」然后他加重指头的力量揑破白色果子,果皮爆开,挤出浓稠如蜜糖的红色汁液

    就在爆开的一秒,浓浓的血腥袭入我的鼻腔

    没错,这就是我要找的,含高浓度血液的特异植物

    「我母亲是因为吸血鬼的身份被私下处死的,她不吸人类的血,直至我培植出来后,我也就跟她一样不再对人类的吸血,一直吃着这个维持生命,但无法排除当中所含的毒液…」

    我想我明白这个人虚弱的原因,但他好像一点都不怕死,一直在服用…

    我向他提出一起研究出排除毒液的方法,只要这种植物可以用作提供吸血鬼取代原有的晚餐,就可以终结这千万年吸血鬼在人间的矛盾与悲剧,面瘫的他浮现了一种从没见过的兴奋神情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与蓝泽在人前就假装交往,几乎一整日都待在蓝泽家的大宅里闭门钻研着排除毒液的方法,到了深夜才抽空回白医生的小屋小休片刻,随便替换一件干净的衬衣,然后又披着长长的黑色斗蓬,踏着开始破烂的皮靴,我像只漆黑如夜的大蝙蝠,隐没在没有尽头的死亡道上,冒着夜雨,奔波于美帆子的生死之间

    --------小小的分隔线---------

    这些日子天色都很坏,踏出室外,濡湿的碎石地面闪着光芒,偶尔软绵绵的雨点无声的降落到肩头,感觉就像小小美帆子静静靠于我肩膀上以泪眼擦着我的颈脖,湿湿暖暖的…尽是一场又一场让我心痛的细雨

    一直在疲于奔命的原故,已好几天没跟她踫面,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白医生小屋的路上,已是朝阳要升不升的清晨,蝙蝠都返回暗黑的巢穴栖息不见纵影,沿路的状况让我知道,小美帆子这些天也风雨不改的在等我…

    残余的夜露让刚刚盛开在小路上的血色蔷薇闪耀着晶莹的光芒,这是美帆子的泪水种出的悲伤花儿,她渴望看到我,却又抱着失望破碎的瘦细身体孤零零的回家…

    白医生的破旧书架习惯性地排列的相当整齐,唯独架子中层几本图画书的书角斜斜的突了出来,桌子之上,烛台的蜡已然耗尽,我彷佛能看到她独个儿伤心的伏在书桌旁,浮着水光的眼睛失神地注视着那本翻得皱皱的图画书…

    ---『又笨又呆的医生,这么够胆丢下我…』

    对不起,让你寂寞的留在这儿,三番四次的干等着我…

    快要累的动不了,我的肢体基本上都是靠着精神力量支撑起来的,不敢作太多休息,闭上眼睛没几分钟就会自然惊醒过来,害怕自己任何一秒躲懒都会让我失去她…

    当我感觉支撑不住的时候,身体明明已是大人,却像变回了美帆子古堡里那个孩子般,我将燃尽的烛台拿起来用力抱住,默默滑坐到地板上,瑟缩着腰背,脸孔低垂深深埋到自己的膝盖上

    我挪动着仍有余力的手指揪住自己的胸口,想念的感觉使我连呼吸都显得困难…

    我好想我们的家,好想回家看看美帆子…

    ---『惠我警告你赶快回房间睡觉!整天不休息的看书会坏眼的!』

    美帆子叉住腰教训我,我就傻呼呼的搔搔脑袋,迟钝的看了一眼古老大钟的指针,才发现时候真的很晚了呢

    自从美帆子送我那个有我名字的烛台,我就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的收着它,在烛光下做完小学课堂的作业还不够,还意犹未尽的抱着读书到很晚,也许我的书宅个性就那个时候养成的

    「喔,美帆子我还没看完啊…」

    「我说不行就不行,快给我举高手」

    美帆子哄我去睡的方式好别扭,我如言高举着两手,她老没好气的把我的童装睡衣一把揪过来,脸红耳赤的从下而上脱去我的校服,她超级漂亮的眉目怒瞪着我,虽然她并不熟手给人家穿衣,她却尽量以温柔而不拉扯到我皮肤的力度给我套上洁净的睡衣,直至她鼻子嗅到我的身体跟她有着同样的衣物香味,她随即展开满意的微笑,稳稳的牵着我手一起走进房间,已经是睡觉时候了,我回头望向客厅

    古堡里的所有照明就在一秒之间熄灭

    在黑暗客厅之中,唯独在我回首之处

    照亮我的这盏火光仍在坚强的燃烧着

    ---温暖的烛火犹似美帆子的生命光芒,永不熄灭的,温柔而魔力强大的风中之火

    -女警手执着烛台,渐渐昏暗的光晕,照明范围只余下方圆一步左右,宛如置身钟乳石洞里,嗒嗒嗒的血滴从天花降下打到额头鼻尖湿湿的,鞋子踩在地上发出噗啧噗啧的水花泼溅声,凭借腥闷的气味,她知道自己正践踏在混着血与肉的湿地毡上

    以袖子胡乱的擦走遮住视线的血污,注视地上的光圈以缓慢的步速小心前行,心里重复的念:绯山,千万不能死

    心中冒起强烈的不安感,仍不确定此处还有什么威胁性的东西在潜伏着,忍住不去放声喊她,手中的烛光又越来越昏暗,直觉催促着自己得快点搜到绯山,被酷热空气重重围困着,越想只有越焦躁,小心的步因为心急而渐渐放胆的大步跨开

    又暗又热,空气又这般稀薄,窗户都是关着的没错

    为何会变成如此状况?

    心口被疑惑与环境引发的焦虑充塞着

    突然脚下一声闷响,感觉像一脚踢到了个甚有重量的不明物体,拦阻着去路

    …她的职业经验告诉她,刚踢到的,絶对是个身体!

    弯下身子探手探索,僵硬而且没有温度

    她死了?!

    脑海里弹出这几个字眼让女警的精神状态变得更为紧绷,她蹲下并快手摸索出地上这具身体的头颅所在

    架起烛台,认清眼前所见

    女警揪着头颅的白髪,显然是一张暮年男人的脸孔,满布丑陋而过度扭曲的皱折,泛黑紫色的脸皮如燃尽的烟灰,五官却组成了甚是怪异的表情,死者不该出现的表情

    两颗下垂的眼睛像看到什么让他痛快的好事,兴奋至失控一般眼球放至最大,狰狞的笑凝结在脸上

    断气前嘲笑自己面前的人

    这是什么回事?

    女警发现这家伙的身体完全无法移动,往身下一照发现尸体的心脏正被一柄银色的利器贯穿钉死在地上,那是一柄发亮的匕首,手柄上染满血污

    总觉得要弄清楚…

    女警直觉地模拟着…

    模拟着发生过的事情

    她着魔一般正面盯着这副扭曲的面貌,尸体的眼球像是越放越大,血染的口唇如同嘴角两端画得过高的小丑

    ---混蛋在对姐嘲笑些什么?!

    邪恶小丑的血盆大口突然就说了

    『女王,要死的…可不只我…哈哈…哈哈…要死的…还有你…』

    ---胡说!

    女警正面对着这不会动的丑恶家伙快要被逼疯了,她的脸色逐渐铁青,嘴唇颤抖,掏出皱巴巴的手帕置于手心,一把握住匕首手柄,手掌竟像踫着烧透的铁器般,灼的手心刺痛难耐,这柄武器拒绝让别的人去踫自己!女警吓的往后一颤立刻缩手回来,白手帕脱手缓缓飘落地上,纯白表面转印出来一个血手掌…

    女警颤抖着用自己的手放上对比,一样的大小…

    那是跟自己一般高的瘦小女人留下的

    与此同时,另一手紧握的烛火突然熊的缩小,只剩下一丁点微弱的蓝焰,已无力飘摇

    这是什么预感…?!

    还未及回神

    最后连残喘的蓝火也默然熄掉

    蜡烛熄灭的余韵轻轻飘过鼻子

    猝然坠进了极尽无底的黑暗,女警顿感方向全无,焦躁的神经被拉扯至断裂

    不理了

    狠狠一脚踹开尸体

    「绯山!」

    女警沙哑的喊出了一句也再没法回应的叫唤,只余下了语尾悠长的回音

    --------小小的分隔线---------

    晚风吹起,飘来长夜独有的凄冷味道

    乳白色教堂矗立高峰俯瞰世间,建筑的顶端挂着一口悬于天堂大门的吊钟,给山下的恋人们敲响象征祝福的钟声

    那儿是人类恋人的天堂之门,同时亦是人类跟吸血鬼无法牵手跨越的一扇禁忌之门

    要是我跟美帆子打破这把命运的门锁,我也预计不了将会得到怎么样的后果

    -白医生的伯爵父亲与我同访蓝泽家,在舒适室内品酒谈笑的两名老人并不知道我跟蓝泽暗地里在埋头跟植物苦战

    伪装的约会始终都有真正结束的时候,宅邸门口是我跟蓝泽演着情侣的场境,亦是蓝泽的最后舞台

    我乏力的身体靠着精细浮雕的冰冷铁门,冷却的感觉使我疲倦的身体得到一点舒缓,门外的世界开始飘下纷乱的雨粉,我备受困扰的内心更形紊乱

    「我想之后你也不用再来了」他混杂着雨点滴滴答答的声音说着,望着打湿的草叶淡然微笑,雨声险些掩盖掉他那虚弱不已的说话音,面容比起前几天更为青白

    我看见过这家伙的未来,可我没办法告诉他未来的命途是怎么样,我只消一开口喉咙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锁,彷佛我只要透露出半点未来的景况就会窒息死去

    我只好向蓝泽说出我作为医生的严厉警告,他显然也十分清楚后果,但没有要听从的意思…

    这个时候,蓝泽的吸血鬼嗅觉比我更早发现了躲在外面的女孩子,他视线飘往远处的花园大门外

    「有个小吸血鬼在外面看着你,她的表情是误以为我跟你在交往吧」

    来了,我的吸血鬼恋人,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嗯,她就是我喜欢的人,我要走了」

    是时候要跟蓝泽道别,他二话不说往我怀里塞了个细小的牛皮纸包,我迟钝的呆了一秒才接过

    「…我知道了,我会把它完成的,也是为了我的恋人」抬眼望向蓝泽的脸,我心情又再黯然一沈,然后我便头也不回的跑出去追我的小小美帆子

    走出了十来步,突然从身后还没闭锁的宅门传来男子的声音

    「…白医生!」

    「咦」

    我回头看,是蓝泽在叫我,他那生硬的淡然微笑渐渐埋没在雨丝里,他又史无前例的向我挥手说…

    「再见」

    我沉重的闭着眼睑,吐出一口近乎无声的气,我并没使出习惯性的微笑响应,实在是笑不出来…

    揑紧怀里的纸包袋口,我便朝美帆子伤心跑走的方向去追她

    雷声大作,长街像快要被炸毁一般,身上的黑斗蓬被倾盆泻下的雨水淋湿,这是美帆子脆弱的心中翻起的狂风和暴雨,受伤的心情快要把她掩没催毁

    在街角屋檐下发现了她,眼眶通红的抱着两臂缩作一团,两只小肩膀上的衣料都湿成了半透明

    我心头不住的颤抖,想要伸手去触踫她,安抚她...

    她紧抿着颤动的下唇,偷偷以指尖印走眼泪,但是下一秒新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美帆子请你不要哭…

    她脆弱的面容将我顽强的内心敲成细沙般粉碎

    就像我天生得来的自然反应,从小见着美帆子不开心,我的心脏就要痛裂了,只要你不再伤心的话,白石什么都肯做…

    什么都可以…

    机车坏掉没法去跟男生联谊,我马上去学会给你修

    既然白医生不在了,只要你喜欢的话…

    我现在就是你的白医生

    我悄悄移近屋檐,赶紧扬起斗蓬,使劲挥去上头的雨湿,然后以干爽的一面从后包裹着我细小的美帆子,将她拥抱到斗蓬里去,包裹的滴水不入

    我怕吓着了她,在她耳边小声说话的声音像涟漪般轻柔,安全的感觉温润如水的渗透到她的身体里

    「美帆子很爱吃我家的感冒药吗?」

    斗蓬传来的温暖让她激动的肩膀镇定了下来,她突然闪亮起来的眼眸透露了此刻的惊喜,泪水在她脸颊划出宛如流星尾巴的闪亮弧线,美丽的让我心痛不已

    我伸出长臂为她挡去屋檐边缘积聚成串的雨

    …没关系,白医生就白医生

    为了让美帆子重现笑容,我可以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或是任何一款动植物

    只要让你开心的事情,白石都会给你做

    --------小小的分隔线---------

    美帆子乖乖被我牵着走回白医生的小房子

    狂风已然停歇,只余下清凉的雨粉在半空飞舞,细碎的水点在美帆子细长卷曲的睫毛上活泼的跳动,她缓慢的眨动着蒙眬的眼睛,跟成长了的她比起来又是另一种我从没见过的美感,就如喝着冒起透明汽泡的香槟,感觉清新又迷人,使我看的沉醉不已

    牵住她踏着城巿边缘的渡河桥,窄而细长的川流在我俩脚下活跃的潺潺流动,感觉这条细小而坚强的水流会一直通往三百年后的世界,紧携着的手里,静静感受着她手心的脉动,我就在此处跟她停住了脚步

    这儿是教堂的山下,我开心的跟小美帆子说将来要在那儿办我们的婚礼,可是,她听了我的话没有我预期的高兴,反倒是一副很没自信的神情,垂脸盯着自己的身体看

    她这个吸血鬼的躯体

    不允许与我踏进幸福之门的身体

    幸福之门对她而言只能是遥远而淡薄的幻想

    我焦急着要开口安慰她的时候,喉咙又再度发紧起来,窒息的感觉勒住了我的颈脖

    ---无法传递的说话

    多么想告诉你…

    美帆子,你会跟白石在教堂结合并受到爱护的,而白石就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牵着你手的这个人类啊…

    说不出口的话,该如何传递给你

    直觉的凑近她,我的鼻子抵着她冰凉的额头,她缓缓地扬起脸,在黑夜之中与她视线相对,心脏紧张的猛然加速,如撞钟似的敲个不停,因为我记得,美帆子在跟我讲述她跟白医生的故事时说过,她第一次的吻是在这里发生的…

    「你,你看什么看啊笨蛋,咬你啊!」

    我只管向着美帆子傻笑,心里犹豫着该要怎么让这个初吻完美一点

    「唔唔...痛痛...!」我唇突然被美帆子咬个正着!

    「这…这一下是要教训你丢下我这么多天!」

    「美帆子对不起...唔」

    我忍着痛向她道歉,然后她踮起脚尖,主动的轻轻贴上,吸吮着我的热唇,我也无法思考太多,扶住她的细腰,唇瓣为她微微开启,偷换一口气稳稳的接住她心急窜进我嘴巴里软嫰的小舌头

    河川的响声消失了,草叶也猝然停止晃动,唯独剩下我跟美帆子亲密的呼吸起伏,像柔柔无声的流水一般温柔缠绵

    浸沉在热吻的同时,一片眩目的闪电白光硬将我闭上的眼睑撬开来,急挫地上的隆然雷响提醒了我一件重要事情

    背脊倏地发凉,我保持镇定从热吻当中退出

    待我睁开眼发现他的时候,好像已为时太晚

    是美帆子的鬼王爸爸…

    与惊吓得面容泛白的美帆子四目交投

    「美帆子,我要喜欢你看来还是要得到一个人的允许呢...」

    要是按现在的走向,我就会将历史重演一次,最终死在这个三百年前的时空里

    我必须要改变此刻的状况…

    「说的没错!喜欢我的女儿当然要得我批准」鬼王的眼睛渐渐变浅成琥珀色,目光变的凶暴「但我是不会容许的!」

    接着他便带着浓重的杀气直跃过来

    我急的大叫「拜托你请先听我说!」

    我后悔了

    这个时候本就不该顾及礼节开场白

    渐近的暴力气息敲响了杀人的警号

    美帆子慌忙紧抓住父亲强横的手臂

    「爸爸,不要这様...我现在跟你回家,现在就走!现在就走!求你了好不好」美帆子说完便传脸过来,抿着唇提起带劲的右手

    「医生对不起!」

    「怎么了美帆子?!」

    我的神经实在是迟钝的交关,一切发生的快若闪电,反应都来不及

    「不要问!」

    从颈椎传来使我头昏转向的一记闷响

    …脖子好痛

    身体变软软的

    美帆子…你的脸…好模糊喔…

    然后我好像就失去了知觉,也不知自己去了哪里…

    (作者按:发生什么事请详看第四话,绯山打昏白石送她离开现场)

    --------小小的分隔线---------

    我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子伏在一片颠簸的兽毛上,无力的四肢钟摆似的前后摇晃,毛皮闪着有如黑矅石的冷酷光彩,从动物的皮肉传来热血沸腾的炽热感

    这才意识过来…

    我此刻被晾在高速奔跑中的野兽背上…

    这只黑的发亮的该就是美帆子的夜豹

    我猛然摇着头让自己神志清醒过来,赫然发现并没改变历史的走向,心一急,只管靠着自己的直觉行动,不可以呆着等死

    夜豹移动的速度快似疾风,我马尾都给吹散开来,迎面的风沙刺的脸好痛

    我眯着眼睛两只手臂用尽力气勾住野兽粗壮的脖颈,大喊「停下来,请带我到古堡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鬼王说!」

    可是豹儿只管执行美帆子给牠背我回家的命令,对我的呼喊完全是充耳不闻,一路疾奔越跑越快

    凝视领口上飞扬起来的领结,我眼里不期然闪动着泪光

    我的妻子美帆子在等我活着回家的,不可以死在这里啊

    我稳稳的缠住牠,咬紧牙关,如像骑在剎车制坏掉的失控单车,我身体下坠倾侧,伸出长腿用力蹬着泥石地,勒住牠的脖子要剎停牠,可是豹儿实在太强壮气力大的惊人,我硬踩在地上的腿被牠一直拖行,皮靴子格嚓格嚓地被尖锐的碎石狠狠的磨擦烂了,在石路上拖曳出一条带血的长长轨迹

    「停下来啊!」

    我不知哪来胆色与力气,将膝盖也下坠用力硬撑着地面造成阻力,又被拖行了一段路后,整条腿已经痛的不属于我一般,破烂的裤管被鲜血浸透,夜豹受到百般骚扰突然就发怒陡地停步,一扭身将我轰然摔落地面

    咳!

    摔倒地上吃到了不少扬起的沙尘,我仍死拉住豹儿不放,牠是美帆子最忠诚的仆人,不靠牠的话我是无法进入古堡的

    「请带我到古堡里…喔…!」我话没说完牠便张嘴一口咬着我纠缠住牠的手腕,尖锐有如利刃的牙齿贯穿了手腕曾经受创伤的位置,我腕表的皮带被啪的咬断,砸的一声,水晶表面连带着我手腕直流的热血撞到地面的碎石上

    我发现牠只是咬住我不放,竟然没下一步的行动,我就既不挣扎也不反抗,顽固地与牠火焰般的双瞳对峙,我在未来世界就很奇怪豹儿对我有着一定的服从…

    我在求取牠的信任

    「拜托了…美帆子在等着我…」

    可惜情况并不如我予想的那么轻易

    牠强劲的黝黑尾巴突然就瞄准我的脑袋像击球一般出力挥打过来

    啪!!

    ……

    我摊软仰望密布着细雨的夜空

    雨点在我视线上转转转的,宛如带着蒙眬光晕的流星雨

    已然变成散架的身体,慢慢地堕进漆黑汪洋的涡流之中

    眼好花…

    她好像距离我越来越远…

    美帆子…

    不要丢下我…

    不要…

  • 9 桑虞 2019-7-3
    0 8

    -------7.终.风中之火(下)-------

    夜风静静掀开黑色的窗纱,外面明明下着雨,月儿却探头出来窥视着古堡内少女的房间,突然一道强风急促的翻开书桌上放着没有完成的功课本,铅笔被风势推的直滚下去,咚的打中了放在桌子旁边正在偷泣的小棺材…

    「别…别吵我!」脾气不好的小棺材发出少女沙哑的震颤声音,隔着沉厚的木材,话语如水中朦胧「走开…」

    话没说完,逢!…窗纱便被带点粗鲁的魔力关闭上,无辜的铅笔更是一早被无形的力量飞掷至老远

    心中带伤瘦小身子蜷缩在棺材里,心却飞到了爱人的破旧小屋里面,烛火燃烧时火花发出细微的噗啪噗啪声,感觉很温暖,小个子的眼睛则静静守护着火光旁边读书的傻笑女人…

    可是这一切,如今已然是更遥远了

    白医生已经回到家了吗

    险些她就要被爸爸杀了…

    虽然从火场出来之后她整个人就变好奇怪,我留意到,她的侧面笑脸,总带着一股让我胸口感觉痛楚的悲伤

    我却越来越喜欢这个变的直接又温柔的她

    感觉不再是我一味的跟着她偷看她,而是她也同样深深的喜欢着我,毫无怨言的爱惜我…

    我却在自己最喜欢你的时候亲自把你送走…

    倔强少女将自己困在没人看到的小棺材内,两手抱脸放肆的淌下想念的泪湿,疯狂的回想着那件给自己挡下大雨的黑斗蓬…

    这份她送给自己的恋爱记忆…

    少女用力按下滴血般的心脏…

    我会把你小心的收在这儿,百年后也不会忘记你…

    同此时间,少女房间门外

    站在走道旁边的男子细致的抺着肖像油画的红铜边框,将每只蝙蝠浮雕都擦的亮晶晶,像要从画框鼓翅扑飞出来般

    他悠闲的与古堡主人聊天般说道

    「鬼王陛下,你干站在里这也个多小时了,真的不进去嘛?」

    只见巨大的形影在少女房间外担心的团团乱转,感觉有点笨拙,他骇人的气场已然如云雾消散,此刻他只作为一个普通的爸爸守在这里,迟迟不敢敲上这扇房门,闻得少女抽噎的声音更是慌了手脚

    「我被女儿讨厌了…」他握紧的手腕放松了下来,唇上的胡子下垂着没了神气,颓然的声线更为深沉「也没办法,谁叫人类是我们族的敌人啊…」

    --------小小的分隔线---------

    想不起来是第几遍昏倒过去,只知道要是再昏倒多一遍,也许我就再也无法活着与美帆子重逢

    我按着血染的裤管,干硬的破布料磨擦着损伤的皮肤引起一阵阵针刺的难受,我痛楚地皱起眉头,蜷缩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抗衡着痛,强忍住差点没大叫出来

    此时有只手向我递来,手板上放着折迭整齐的簇新手帕,布料弯曲的皱折彷似年轻男性淡淡的友善笑纹,我呆呆接过并擦亮自己模糊的视线

    「你醒来就好了」

    仰脸一看我险些认不出来这个人…竟然是年青版的管家先生!

    不对,这不是重点…

    这表示我现在就身处古堡里…!

    飞快的环顾四周

    我吓的整个直跳了起来

    住古堡这么多年我当然知道…

    这偌大的房间美帆子不许我乱跑进来的

    房间主人此刻就伫立在窗户前面视线追住云雾走,看来是在观测天色

    而夜豹如今就像只家猫般乖巧的俯伏在黑夜君王的脚边,牠平静得猫须也没半点抖动

    他忽然就转身过来,不带血色的嘴唇终于开口,向管家先生摆了摆手

    「你先退下去吧」

    神秘浑厚的声音直抵我的耳鼓,心中不禁生出一阵寒意,待管家先生离去,门关上后密闭的空气教人窒息,晾在地板上的我如坐针毡似地不安,便索性打起精神霍地站直起身

    鬼王宛如寒冰的眼神朝我的血裤子不屑的瞟了一眼,又飞快把脸撇开,背对我说

    「你还是坐下吧」

    然后我注意到身旁的长椅子十分眼熟,便是习惯性地坐了上去

    突然他又神经质地怒吼

    「不许坐!」

    就在吼声出口的同一秒,我就被无以名状的怪力一把揪住衣领,像被过肩摔似的一翻,整个跌回地面去,我一下子就头昏眼花

    隐隐听得他似是自语般的低喃出声「那是她的遗物…」语调里听的出来难过的苦涩味道

    我摸住痛处跌坐原地,才记起来那是美帆子下命令放在我房间的长椅子,想起她我何时也能感觉安稳

    心想还是不要再乱动好了,鬼王现在在想什么,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我完全无法预料,只知道得赶快开口

    「抱歉,我有个事情跟你说…」

    话没说完,他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法,瞬间闪移到我的身前,以其极为高大的身材俯视我,我给吓了一跳,他满脸疑惑转向身旁的豹儿「还真的奇怪,你竟然允许这个人类进来…」

    美帆子跟我说过,这只忠心的仆人是懂得正确判辨来者善恶且从不出错

    夜豹像装傻一般回望鬼王的脸并扭着头,转而盯着我作了个像是‘你好自为知’的眼色,然后便自顾自的舔梳着皮毛去

    鬼王就是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似的吐出长长叹息,回过头来对我说

    「人类,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在未来世界里我从美帆子口中得知,鬼王本人十分苦恼于解决人类与吸血鬼间的茅盾,以减低伤亡以及保住本来已经为数不多的吸血鬼人口,有了这东西,也就没问题了

    我紧按衣袋,里面放着的纸包,是美帆子的性命攸关之物,我便大着胆子开口

    「我想我可以做出来吸血鬼使用的血液,那么即使吸血鬼不从人类身上吸血,也能解决晚餐的问题」

    他不置信的瞇着细长的眼睛看我

    「请你看一下…」

    然后我便从口袋取出纸包,拿出来一颗银白果子,一边观察着他越来越感兴趣的目光

    我指头用力挤压,浓稠的血色汁液滴下,嗅到怡人的血腥味,他便大感惊讶,变成琥珀色的眼瞳使我不期然紧张起来

    他气息渐变得暴戾,毫无预警的想一手夺过去,我急忙缩开

    「等一下!还不行,现在还是含有毒液的,需要再进行改造试验才可以用…」

    「试验…?!」他语气突然就像野兽低嚎般使我更不安「你接近她就是为了试验!」

    「喔,不对,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人类就是不能相信!」

    他一手紧揑住我脖子

    我要相信美帆子,吸血鬼是不会伤害我的…

    「请相信我…呜喔…」我痛苦的发出微弱的吟声,设法扳开他快要揑死我的巨大手掌「我来找你的目的,就是请求你把我也变成吸血鬼,我拿自己做实验就好…!」

    我一囗气说出的回答让他错愕,他仍是不放过我,满脸怀疑的道

    「你既不是吸血鬼,只是为了做出吸血鬼的晚餐付出这等代价?!」他突然伤心的往书桌瞄了一眼,缓慢的吐口气说「吸血鬼是受诅咒的身体,既不是生物也不能算是死物,拥有这种身体,就是一生也不好过的…!」

    我循着鬼王的视线看去,案头上放着一帧油画,画中的鬼王比起现在的样子要年轻,唇上胡子两端扬起愉快的弧度,亲密相依着的女人则抚着自己肚子的曲线,我注意到她脸型骨骼与美帆子极为神似

    如今画中浓艳的油彩已然淡去,胡子扬起的弧度随着妻子的离去一起消失掉,被揑住脖子的我,心中莫名而来的悲伤之情宛如水中漾开的浓稠墨点,一发不可收拾

    我脖子上的领结突然松散了开来…

    远在时空彼岸的美帆子,没了血液的滋养,我无法知道,她是不是也丢下我消失了…

    若是我在试验中把自己弄死了,那么我跟她还是会牵手步向同一个世界的吧

    我们是黑夜里形影不离的一双影子

    我目光落在油画上呢喃着…

    「作为医生的我实在不该说这种话…但现在的我真的是这么想着…要是我爱着的她再也无法活下去我就跟她一起消失吧,两个人一起…她可是比任何人都害怕寂寞的…」

    「一起消失…」他像是似懂非懂般低声重复着,又似是了然明白我的感受,我不确定他是否也曾有着类似的想法,险些将我置于死地的手放开了,他径自走到淅沥的窗户旁

    「人类,你看那边吧」他举起手臂向我指示着古堡上空的云层,那儿缭绕着感觉不祥的深紫色迷雾

    就如我出发当天所见窗外的情况相同…

    「每当古堡出现这种色泽不祥的诡异云层,就代表着古堡的主人也快要消失世上了…」

    他朝案头的油画淡然微笑

    「即使消失了,在另外一个世界,还是会再相逢的吧…」

    语气里夹杂着高兴以及不舍的情感

    不舍的,是躲在房间的年轻少女

    「美帆子是好不容易出生的孩子…

    吸血鬼的小孩子跟父母有着极深的覊绊

    你也知道,吸血鬼的为数是很少的,因为吸血鬼是被诅咒的族群,所以我族受孕的机会率比人类低很多…

    而且要出生亦甚困难,吸血鬼的女性跟人类的完全不一样,孩子是有魔力的生命体,女性的身体里会受到魔力的冲撃所伤害,怀孕的时候会从体内一直渗出血来…

    所以生产后的吸血鬼女性会为着受伤太重或是血液的不足而活不下去,这种以性命换取的新生,是吸血鬼女性对所爱的人作出贡献的仪式,是古老又有点奇异的传统示爱方式,总之你们人类是不会理解的…」

    我深深的闭着眼睛,想起来美帆子在流星底下说出愿望的害羞脸,那并不是单纯难于启齿的羞涩,我当时没有想到,红透的脸底下竟埋藏着她对我的如此深情…

    心中有个声音在呼喊我

    ‘白石!不要再待在这儿了,她在家里等你’

    我猛然站起,将散掉的领结一把揪出来,利落的塞到衣袋里,朝自己自信坚定的笑了

    不论结果如何,我也将血带到未来给你

    你是生存或是死亡,也不会留下你一个

    『烦死了白石惠,这么爱跟!』

    彷似又听见她回头过来骂我,是我熟悉的,让我着迷至今的带笑眉眼,我心中不禁一阵窃喜

    我就是,一直爱跟着你的小痴汉喔…

    ---我放胆的再说出我的请求

    「请你把我也变成吸血鬼,我会将晩餐做出来的」

    鬼王背对着我,手往后扳,从书桌上一个细小精巧的黑色兽皮套子里揪出一柄同样工艺细致的刀子,尖锋鋭利的光线熠熠生辉,他把刀子稍为往我的方向推前

    「去吧,要是你做不出来,我就把你杀掉」

    我上前小心的把刀子收下,便打算转身离去

    「人类,等一下!」

    「咦咦」

    接着鬼王便从大衣口袋取出一个烂掉的沾血东西,那是我的皮腕表,表带刚才给夜豹咬烂了,他抬高手臂将腕表反转,向我展示着表的背面…

    我一颗豆大的汗滑了下来

    表盘的底部雕刻着白石产业的品牌名称"Shiraishi",亦即是我爸爸白石博文跑路后倒闭了的公司,亦是父亲遗下的唯一物品

    其实给看到这个字也不打紧,只是…

    「人类,虽然我搞不懂你的来路为何…」

    …要命的是,品牌的下方还精细的雕刻上了制造地点及年份,那是距离现在三百多年后的未来年份

    「可是豹儿准许你来见我,也许我也能相信你吧,站立在孤高的地位上,能信任的来者是不多的…」接着又不屑的向我瞟了一眼「却竟然是个女子…」

    「若是你在另一个世界踫到我们家美帆子,请你照顾她吧,她比谁都害怕寂寞的」然后便背向我,撇开脸说「也顺便说一下爸爸其实很爱你请不要讨厌他之类吧…顺便就好」

    我想起三百年后,美帆子看着油画的表情,既怀念亦伤感

    「她也很爱你,一直都是…」

    我请求了鬼王将手表的事情保密,便握住怀中的小刀,立即动身…

    我却在房门旁边发现了另一个眼熟的东西…

    「咦?」

    那是一帧还没完成的巨大肖像,与我在未来的古堡里所看到是构图相同的油画…

    --------小小的分隔线---------

    在夜豹的后面跟着走,古堡的地毡格子就像永无止境的黑夜铁轨般漫长,直至到达我所熟悉的寝室

    黑亮的尾巴指向书桌旁边没半点动静的细小棺材,豹儿对我偏扭着头彷似在跟我确定"你真的要这么做了?",我向牠肯定的用力点头,便悄悄俯身拿开沉厚的木盖子…

    美帆子蜷缩在如小舟狭隘的棺材里,她半个脸埋进了朱红色的被子里头,发出细微的鼻息,我小心的将被角掀开,躲在被子底下的眼睛明显浮肿

    她哭累睡着了,两行漂亮的眉依然紧皱着…

    我摸摸她冰凉柔软的脸颊,她嘴里嘟哝着发出轻微的吟声,我疼惜的在她额头吻了又吻

    然后我便停下所有动作静若止水,确定美帆子已经处于熟睡的状态,我就扯松管家先生刚弄好的包扎,露出手腕的伤处,豹儿咬过的地方仍在冒血…

    这样就对了…

    伤口裂开的纵长缝隙,宛如黑暗炼狱敞开的入口,喷出鲜活血红的火舌,忽然,伤口的裂缝如像两片嘴唇般蠕动开合,对我说着

    『白石惠,快走进去…就走进万劫不复的炼狱熊火里去吧…』

    听着魔鬼的邀请,我取出怀中的尖刀

    「美帆子对不起…」

    强忍住心中的痛,我瞇起眼睛,将锋利的刀尖往美帆子的小指头刺进去一点,直至红豆般的血滴从指头顶尖冒出,我便毫不犹豫的将其滴进自己的伤口裂缝里

    从这一刻开始,我便与美帆子一样,不可再走在白昼底下,亦无法再享受朝阳的温暖,抛弃人类所谓的优越权利,身体接受永生百世的困苦诅咒

    我止住她指头的血,自己也茫然滑进棺材里,任由房间里飞舞的夜蝶在我们身上停留

    体温渐渐变得同样冰冷,我在棺木里紧紧拥抱小美帆子的身体…

    我们相爱于浮生,也将共渡死亡

    变成吸血鬼后的身体似乎没什么异样,使我不禁怀疑刚刚滴血的过程是否成功

    我披着长长的黑斗蓬离开古堡,踏着破烂不堪的皮靴子,趁着天亮之前赶回白医生的小屋,为防万一我将小屋的窗门以深色的被单密封起来才跑到床上去稍作休息

    好渴…

    我不禁来回抚着脖子,已没多余的力气起身作倒水并喝下去的动作,就没再理会,慢慢进入睡眠

    --------小小的分隔线---------

    叮咚

    叮咚

    是卖牛奶的孩子在按门铃

    睡醒过后模糊的书桌衣橱映入视野,都是白医生的家具,失望地发现自己仍然置身她的小屋里,望向自己没有麻痹掉的臂膀,想念着压在我臂弯上睡觉的妻子,长曲发扫在手臂上感觉痳痒酥软

    我呆望空荡荡的手臂小声呢喃…

    「早安…」

    视线被泪水蒙的一塌糊涂

    叮咚叮咚

    看来还没走,我擦亮眼睛,摸着干涸已极的喉咙,那就喝瓶牛奶好了,起身扶上门把

    未开门已闻到极香甜的味道,我急不及待的拉开大门

    「医生早安,要不要买牛奶?」

    好烫…!

    小孩身后的暴烈朝阳像是要把我的皮肤蒸热烧透,他黝黑的瞳仁倒映出我琥珀色眼睛里通透的金光!

    小孩捧着牛奶盘子傻傻看着我

    我着魔似地

    很香…

    一定是很好喝的血液…

    …不对!!

    我慌忙踫的一把关上大门

    獠牙不受控制的生长出来

    真的好香…开门咬上一口就可以解脱啊…

    我左手出尽力气推关着门阻止右手拉开

    同此时间,被朝阳烫伤的刺痛与痕痒由外露的四肢蔓延至我全身皮肤,感觉如像数量惊人的蚂蚁群在我皮肤上分泌酸液并咬食爬行,我在地上直打滚,借着地板的冰凉去缓解皮肉的痛苦

    我喉咙不断发出野兽挣扎的低嚎

    好渴…

    饥渴的感觉开始化成邪恶怪物在体内不耐烦的乱窜

    我向天伸长手臂,意图把桌上的水瓶勾住,但抽搐的手不听话的把水瓶踫跌,砸的一声玻璃瓶便在我耳朵旁边碎裂开来

    嗄…好渴…

    可恶…

    挣扎着勉强爬起,踏着遍布水与玻璃碎片的地板跌跌撞撞的冲到浴室,镜中的我眼里闪着邪魅的光芒,我发狂似的扭开水龙头,像只失去理智的禽兽般低头吸饮

    不对

    怎么都不对

    我要的是血

    活人的鲜血…

    体内渴求着血的怪物一口一口地啃我,像要把我身体里的器官啃个四分五裂作为无法吸取鲜血发泄与惩罚,我两手往自己的身体无意识的疯狂乱抓,痛苦的噙着泪,喊出讨饶的哀号

    如同频死的嗜血野兽,挣扎着缩到洗手盘底下,向死亡使者下跪求饶

    我这才猛然想起来,一手扯下晾在旁边的破裤,口袋里的纸包倒出碎开一地,我连忙往嘴里挤下银白果子的血色汁液…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躲在注满冷水的浴缸之中渡过

    她明明是渴的要命…

    与我的两唇相触的亲吻,每次亲密的接近,在我看来甜蜜而快乐的接触,到底她是被身体里的怪物折磨了多少遍,才换得一秒平静的亲近相拥

    为什么要给她这个受诅咒的身体…

    现在回想起来美帆子每次主动亲近我的情形,都使我感到难受,歉疚的心情如像绳索一圈圈的将我的心脏牢牢捆绑

    --------小小的分隔线---------

    远方响起隆隆雷声,灰紫的乌云从无边的黑暗世界缓缓靠近而来,我紧了紧斗蓬领子,撇过脸避开这个使我不舒服的不祥景象

    有别于往常的穿著,我换上简朴而庄重的黑衬衣,黑色缎带束起梳理整齐的马尾,晚间潜入都立生物研究所之前,先绕道走到蓝泽家的宅邸,那片一望无际的植物之海已然枯萎,花园就如培植者遗留世间的黑白画像一样晦暗失色

    ---『对了,白医生』他食指与拇指把玩着水盘里的绿草脑海在思索别的事情『你所看过白昼的天空是什么样的?』

    ---我拉过篱笆上的藤蔓,指给他看『跟这花的颜色是很象样的喔』

    ---水蓝色的牵牛花也有人叫作”朝颜”,花开花谢只在半个白昼之间

    ---从来没机会看见阳光的吸血鬼,竟种植出来只在黑夜里绽放的朝颜

    当时盛开的水蓝牵牛如今已干枯成黯沉的灰白,风一吹便碎作粉末微尘,犹像白色的骨骼灰烬飘散落入褪色的花园里,只剩枯瘦的藤蔓依然孤独阴森地在篱笆的菱格之间缠绕

    蹲下放低一枝新鲜的花朵,为友人的花园作最后点缀,友人的脸及挥动的手渐渐隐没在如细丝降落的雨里…---『白医生…再见』

    我也朝向大门挥手,然后赶紧潜入生物研究所

    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拿着这棵植物夜半偷闯入市政府的科学中心及温室

    可是三百年前的科学设备十分简陋而且落后,这个久远的时代还没出现计算机或是精密的器材,若是在未来世界我的私人科技研究中心,破坏或变异植物的毒性相对就会简单许多,而这种有毒果实亦很奇异,不像一般含毒植物引起急性中毒而是使吸血鬼渐渐衰弱而亡,给人类喝可是完全没问题的

    回到白医生小屋里,前几天踩到玻璃的伤口还没愈合过来,带咸的汗水刺激着脚下的伤口使我每走一步都极为难受,我索性就踢掉破皮靴,光着脚在小屋内活动

    我在摘录笔记及日期的黑板画着圆圈代表今夜的月亮,粉笔的白屑掉下,我沉重的垂下眼睑

    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解开黑衬衣顶端局促的钮扣,頣长双脚搁在地板上,将书本都晾在大腿上面,不眠不休的反复翻阅蓝泽留下给我的培植方法笔记,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站起,将挤压出来的血色果汁倒进玻璃杯里混和进行氧化破坏的溶液,在旁边放上不同时刻标记的碟子,待会儿再测试阶段变化,望住杯子里半透明带腥气的血液感觉竟如葡萄酒般香醇甘美,我被迷惑似的渐渐失去清醒的神智…

    突然从木门传出使我清醒过来的闷响,望望挂钟都什么时候了,该不会现在来卖牛奶??

    虽说我已能够忍受体内的吸血怪物带来的痛苦,不会随便的爆发魔性,但开门之前我还是作了自我克制的心理调节

    摸上门把,意料之内又是乏力晕眩,靠着这种银白植物维持性命后就是一直衰弱,越来越削瘦的两臂就像花园里枯朽的藤蔓,感觉到生命力从身体中慢慢流失

    若是我还不中止当前试验,也许就要步上蓝泽的后尘了吧…

    镜子里形神俱疲的自己,只剩下无奈的苦笑

    可是,白石,你是没法子放弃的

    这是我在三百年前的时空里唯一能为小美帆子做的事,或者我做的这件事真的能扭转美帆子孤独三百年的人生,即使我最终还是逃不过死于这个时空的命运,我还是甘愿的

    拉开大门

    眼前所见使刚才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

    「白医生…」

    理应正在被禁足的小美帆子,竟出现在门外

    --------小小的分隔线---------

    从别扭的小美帆子口中得知,是鬼王特别准许她出门来看我的,理由是『去看那个人类医生是不是还没死掉,把她杀掉没关系』她对这个理由直生闷气鼓着脸,可她并不知道个中情由,我跟鬼王的会面情形就像塞进了魔法蜡封起来的罐子,自此以后就再没打开过了

    美帆子好奇的模仿我光着脚在白医生小屋里走动,不小心踩到刺刺的硬物就脾气很坏的直跺脚,她这个举动十分可爱,她气恼的抬眼盯着我,又忍不住与我噗嗤的对望而笑,眉角的痣显眼地点缀她有若蔷薇绽放的美丽笑容,她渴望与我变的一样,而我们原本就是如此相似

    我仍演着白医生,假装不知道美帆子的吸血鬼身份,低下头看笔记本,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她寂寞的目光透过烛火的光晕追逐我的动作,我的手指就像垂钓的鱼线,她视线被我翻页的指头牵动着走,又注意着我的每个表情变化,偷偷抿着嘴含羞的浅笑,在未来世界,我从没得到过她如此迷恋的目光…

    白石只是个努力让你一点、一滴地喜欢上自己,期待着你感动软化的瞬间,默默守护在你身后的勤劳小鬼,她此刻的注视确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我佯装若无其事的圈画笔记,她的小手静悄悄的爬到我的书本上,勾跌我握在手中的铅笔

    「呆医生」

    「咦,怎么了?」

    「我想说,父亲大人虽然很凶,可他并不是坏人哦,还有…其实我想说,白医生…」她不知怎么开口,担心的垂着脸眼眶红通通「我打昏了你…你现在是讨厌我了对吧…」

    总是在装凶骂我的她,敛起了一贯的气焰,她打从心底在害怕自己被喜欢的白医生讨厌

    纵然与喜欢的人走进幸福之门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最少,最少不要被讨厌…她脸越垂越低,不给我看到伤心的表情

    好吧…

    这可是美帆子最重要的第一次恋爱

    「就算你打昏我多少次,也没所谓的」在她湿润的眼睛吻了一下,像小狗般将她咸咸苦苦的泪水舔吻干净,苦味的部分留给白石就好了,我又贪心的吸吮她柔软丰润的嘴唇,她也投入的回吻我,我的内心被热吻暖暖化开,使假装出来的面貎与心中真实感受的界线渐渐变的模糊不清,我已分不出来,究竟我是在伪装白医生,还是以白石的身份对待她,不晓得还有没机会烦人地跟她告白,我不由自主的掀动嘴唇,直觉地诉说心里对她的恋慕之情「我喜欢你…不对,我爱你,从很久以前直到现在,一直的,深爱着你…」

    我出神凝视着她的脸良久,她整个就受不了,她心藏狂跳的节拍我也听的一清二楚

    「呆子…你你你说什么啦,你好奇怪…」她害羞的无地自容,只听到她低头小声的说着"我也是一样…一直地喜欢着白医生"

    我垂着眼睑偷偷摸住隐痛的心口,对自己不断催眠”白石惠坚强点不准伤心不准哭,这是美帆子跟白医生美好的恋爱记忆,也是美帆子最珍惜的回忆,不可以破坏掉的”

    …谁叫我性子就这么老实喔

    也许是太久没休息过,甚至连呼吸都感觉疲累,阅读中途还好几次不小心合上了睡眼,摇着头猛然回神的时候,赫然发现小美帆子着魔般抱住我正在做实验的果汁!

    糟糕

    我慌忙伸出宽大的手掌充当人肉杯盖,波的一声稳稳塞住杯口

    「对不起!不能喝!」

    「你是不喜欢我喝你的杯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总…总之美帆子不能喝」

    「那为什么你就能喝哦?」

    她失望又困惑的说着,我封住杯子的手都紧张的颤抖起来刹那无言以对

    「呃,美帆子今年几岁?」

    「十五了啦」

    还好我是她的乘二不止了

    「十五岁还不能喝的,这可是大人的饮料喔」

    我哄着她将杯子夺过来,虽然份量有点过多,但我还是一口气的整杯喝光,要是美帆子坚持喝下去中毒就大大的不妙了

    她依依不舍的盯住我刚喝完的杯子看,我向她摇晃着空掉的玻璃杯说「洗净了用来给你倒牛奶」

    她这才满意的笑了,弯着眉眼满心期待的目送我走入厨房

    我转身背向她慢慢步进了厨房,脚底仍传来感觉像被烧热的利针刺入的灼痛,扭开水喉,慢流的细水缓缓无声,我这才发现她轻盈的脚步在朝我靠近,她瘦小的身体毫无预警的硬钻到我与洗手盆之间的空隙,她两只冰凉细小的脚掌轻轻踏上我的脚背,与她肌肤相贴,如像凉水流过我受伤的双脚,感觉凉快舒服,她踩住我踮起足尖,鲁莽的一头栽进我柔软的心口,手绕到后面紧搂我的腰背,皱住眉很不安的样子,以几乎要听不见的声音如此呢喃

    「医生…我很害怕」

    拥有鬼神也惧怕的强大力量

    气势的骂起人来又比谁都凶

    但当脆弱起来,可是比谁都更易受伤

    我的美帆子,就是这么让我心痛的女人

    ---『长大了就由我就来照顾你、爱护你』

    白石可是个说到做到的孩子

    我疼惜的抚摸她卷曲的长发

    她颤抖了好一会儿才再开口

    「好可怕…你刚刚走开的背影,跟你丢下我走进火场时候的身影好像…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死神要把你带走了…我警告你,不准再离开我了…」

    一阵感伤与沮丧宛如涨潮般逐渐充满体内…

    美帆子的预感事实上并没有出错,真正的白医生,的确在火场里离开人世了

    挂于墙上纪录日期的黑板,晚风卷起粉笔字的白屑,我无法确定自己还有没机会亲手圈画出最后的一颗月亮…

    最后的一夜

    就是我白石惠在回到过去的历史里死去的晚上

    --------小小的分隔线---------

    女警霎时间无法分辨,这儿到底是古堡,抑或是直通幽冥之道,酷热的气温使她渐渐丧失理性,身体里的怪物失控地膨胀,她如同一头迷路夜兽朝四周发出无意义的吼叫作恫吓状,慌张的原地乱转,周围未知的黑暗转眼间围住女警,形成恐怖的旋涡

    嗄…

    嗄…

    她变浅的琥珀色眼瞳慌乱的四周张望,两盏放光的妖异之火在黑暗中扫视,变得鋭利的视力像在找寻什么…

    直至她发现不远处一道薄弱的银色裂缝

    女警疯狂的提起脚步扑上前去,却被自己刚才一脚踹开的尸体绊倒在地,身体着地的同时,她伸长手臂出力扯下眼前挡住银光的黑布幔,架于古堡天花的老旧窗帘挂勾便像骨牌倒下地接连破碎掉落,劈啪劈啪的清脆声响将黑暗撕出裂缝,古堡内的黑色窗帘纷纷滑落地上,一直躲在外面的巨大明月带着缕缕紫霞完整地露脸出来

    白灿光线透过精致的窗花透射进客厅,将眼前有如死灰的黑白景象镶嵌在月色之中

    窗户确然全是闭上的,于老旧墙壁上一字排开的十一帧肖像油画被复仇似的毁坏,画中人的脸被捣烂成一丛丛鲜血色的碎木屑

    低头看地板,血泊上躺着的并不像是尸体,而是腐朽的血与肉,连浸没地面的血水都带着难闻的恶臭

    明明才没多久前发生的事情,怎么会腐烂成这样…

    就在此时

    铃!

    二楼寝室方向

    铃!

    传出古董电话特有沙哑又刺耳的铃声

    铃!铃!

    尖锐的铃声就像一道循环念诵的咒语困扰着女警,她以同样沙哑的声音无意义的回喊

    「别吵!!」

    ---绯山呢?

    ---绯山?

    在那里!

    女警连滚带爬的踩着血泊,走向搁在血地毡上只剩右边的蝙蝠翅膀,皮翼薄弱的包裹着已然没有再动的曲发人儿

    女警内心顿时为之冻结,背向窗户

    面前的景象…

    楼上的电话铃

    捣烂的油画

    密闭的窗户

    血造的湖泊

    烂如淤泥的腐尸…

    女警用力的合上眼皮…

    -还有,蝙蝠皮翼里的瘦小身体

    ……

    「我明白了…」

    女警缓缓抬脸

    目光带着暗淡的光芒

    忽尔蔽月的烟气被强风卷散,铃声猝然停顿

    照射进来的月光宛如打翻漆桶的油彩倾倒地板上,淌出的油漆活像一头水状的妖怪在地面上迅速扩散并蔓延开来,渐渐染得鲜红亮丽的地毡跃然映入女警的眼帘,古老大钟的指针快速倒行回转,那像是画漆的妖怪又伸长无数黏腻的触须,黏附攀爬至墙缘、窗框、家具,天花上,使古堡里的一切又再鲜艳起来

    客厅又变回了一帧古典瑰丽的油画

    未曾染血的地毡图案重现眼前,十一帧肖像油画仍懵然未知自身将被摧毁,白石名字的烛台安稳的置在餐桌上,微弱的烛火静静飘摇,外面的黑鸦接二连三发出的响亮短促叫声也传到了客厅里并寂寥的回荡着

    偌大的客厅似乎空无一人

    却从二楼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孤独的人儿,现正在那边学习当人类的人妻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摇动架于大床前面的轻薄布帘,女人如海浪顺滑的长曲发披在亮泽的床单上,皱着眉慵懒的托头看书,纵然脸色变的更青白虚弱,也无减黑夜女王成年女性的风采

    纤细好看的手指转动笔杆,仔细的画上笔记…

    ---虽然人类的文字对我来说阅读比较困难,我还是努力翻看惠的书,学习晚餐的做法,我才不会输给那个勤劳工作的家伙呢

    可是,看着文字,睡意就来了,我缓缓地撑起身子…

    突然一股带腥甜的液体毫无预警的冲出鼻腔喷洒到雪白的纸页上,就像冰雪里瞬间绽放的蔷薇

    我十分清楚身体里随之而来的刺痛是什么前兆,一股对抗我的魔力开始自腹部深处翻涌,使我的某个部分被强硬推撞似的十分难受

    体内每下突然的冲撃逼使我口中喷出点点的血花,像是要一点一滴地把我残余的生命都磨耗掉,我含着血的嘴里断断续续吐出难受的呻吟,仰着脸朝天花放纵的嚎叫,野兽般的回声在整个二楼回荡

    蜷曲着挣扎良久,直至一片血渍从我细小纤瘦的身子下扩张开来…

    我已学会了强忍着喘息,习惯性地屏住呼吸,赶快寻找并确认身体里另一道心跳仍安稳地存在,我才感觉安心下来…

    父亲大人说过这是很正常的现象,而此刻的我正为自己淌出的鲜血而感到幸福,这是我对她永不枯朽的心意,而我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无法启齿…

    这也使我想起来幼小的惠第一次流出女性血液的样子,只管抱住我的她软弱也狼狈,然而,在我们相爱之后却变成了使当下更为甜美的特别情感

    我爬下床两腿使不上力气的一软,险些摔倒

    褪下被血弄脏了的裤子衬衣,到惠的衣橱里再取一套更换,现在小腹位置有点圆润了起来,连我最喜欢的窄皮裤子都没法穿上了,只能借她的穿…

    我一把揪出来白石惠宽大的衣服,就像瞪着她本人一样,既气恼又怀念的自语着

    「笨蛋惠,都是你不好,害我只能穿这么宽的,难看死了…」

    然后轻吐一口气,沮丧的穿上衬衣,两眼失神地扣起裤子每颗钮扣,每遍穿上她的衣服都有一股恍如一去不复返的予感,要不是她每晚都保持致电给我,我真的以为她离家就不回来了…

    感觉她到了我遥不可及的地方…

    我拼命摇头挥去这不祥的想法,走到镜子前面,随意顺了一下睡松了的曲髪,擦掉刚才身体流出的鲜血,低头两手温柔的抚摸身体里的她,小声的对她微笑说

    「虽然白石惠像个笨蛋一样………」

    想起她我就不期然软弱起来…

    「但你也会喜欢她的…就像我喜欢她一样…」

    我垂着脸不敢看镜子里脆弱的自己,一头长长发散落在白皙的脸蛋旁挡着脸,我由得眼泪默默掉,即使古堡里已没有谁,我也习惯了将寂寞与焦虑默默无声的呑下

    忽然有两只手从背后熟练的探进我的长髪,修长的手指捋起我两侧遮住脸黏湿的发丝,我抬眼望着镜子,便踫上她深情的眼睛,明亮的瞳孔里只有我的面容

    『美帆子的脸型很漂亮,不要挡着,你的曲髪绑起来很好看的』

    她笑嘻嘻的执起闪亮的髪夹,另一手顺着我的头髪,她连专注看我发顶的时候,眼里也带着呵护般的温柔,她手指轻轻从脖子至后脑的髪根底部卷起柔顺的髪束,脖颈感觉麻痒起来…

    我拼命打开所有感官去感受她的触踫,沉迷的看着镜子里的她,胸口涌上的感伤,我感到自己的灵魂以至眼睛都在哭泣

    你在镜子里的每个动作,都触发我轻吻你的渴望,我用力抿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凝在眼内的泪不敢掉,我不可以踫你,甚至连动一个指头都不可以…

    镜里的你就像水中的月影那么遥远,触碰的涟漪会使你从我的幻想中消失…

    可是,她离家已经有点久了,她的样子在镜子里逐渐模糊,直至消失在如水波蒙眬的镜框中…

    泪水啪嗒的掉下,闪动的水晶夹子啪的合上

    我的双手也同时结好了髪髻,一直僵在脑后,过了好一会才茫然的松开手垂下

    苦涩与不安的自内心扩散开来,一心只盼望能够听见白石惠的声音

    我冲着走向窗前的书桌,像是要飞奔进去她怀抱的速度,手掌却覆在古董电话机上迟疑了好些时间,才鼓起勇气的提起话筒…

    就在我视线无意投向窗外的一刻,握着话筒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

    外面似乎有个不速来客…

    从玻璃窗户的反映里,我吸血鬼的瞳孔比我更先了一步提高了警觉,已然变浅成骇人的眼色

    来者是父亲大人的亲弟

    可是来人看来不只一个…

    那家伙身后好像跟着了一堆黑压压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他就是从祖父一代开始,从来得不到认可,永远无法当上鬼王的家伙,在我家面前总是伪装友善,直至父亲大人遇害过世后,使者宣告十七岁的我成为下一任的鬼王,这家伙即场气的吐血并失控的魔性大发,及后对我这个身为女性的后辈更是大不客气

    (作者按:叔叔在第四话白石来初经的时候大幅度出场过)

    私下串通人类屠杀吸血鬼的惨案,擅自违反父亲大人订下吸血鬼之间不得互相残杀的法规

    三百年前引发人类仇恨的吸血鬼市内连环纵火事件,白医生就险些在火场里送命

    还有…

    我一直无法找到指证的实体证据,前任鬼王被暗(百)杀的事件…

    都是这家伙的所为…

    我的眼里升起了仇恨的妖异之火

    忽然地…

    噗噗

    是我的强烈心跳

    噗噗

    我按住自己的心脏

    噗噗

    不对

    我掩住心口的手往下游

    噗噗

    是孕育在我身体里与我相连的心跳…

    鬼王在身为小孩的我面前,只是个疼爱我、保护我的普通爸爸

    现在我的立场,与父亲大人可是完全一样的

    必须放下所有的怨恨…我仅余的魔力,是留来保护她的,而不是用作费劲的交战

    我取出抽屉里的银匕首收到身上

    ---惠,我会保护她的…还有你,我最重要的恋人

    坚强的握起话筒

    我敏锐的黑夜视觉看见了…

    那家伙已走到古堡的门前,身后跟随着数量如蝼蚁的不是人亦不是魔

    黑压压的物体,腐化的身上黏着坟地的泥土,朽烂的躯体被施咒者赋予了仿如新生的、不合付常理生长的血与肉

    召来坟地里大量死体的咒术,在战争时代之后就被禁止了

    就在这个时候

    古堡的门窗竟就劈劈啪啪的自动关闭上!

    我才想起,惠来到古堡的时候,她白昼放学后总有点时间会独自留在家里,这是我二十多年前为了保护她而对门窗施下的咒语,想不到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依然有效…

    那家伙脸上浮现有如邪恶小丑的坏笑

    他号令着死体前扑向古堡大门

    ---我快手拨着电话的数字转轮

    一团扭曲腐臭的啡黑色浪潮随即汹涌而至!

    ---得赶紧通知她然后躲藏起来!

    ---没时间了…!

    ---我拨号的手焦急起来,转盘上的罗马数字越转越快,直至电话的另一头响起我挂念的声音

    「美帆子怎么现在打来了?」

    被魔力闭锁的大门被粗暴破开,传来的撞击巨响

    隆!隆!…

    我赶快向话筒喊

    「惠,你不要回来古堡,不要回家...」

    然后便立即放下话筒

    我心中想跟她说的话,还是无法告诉她

    此时大门传来破开的巨响

    连躲也来不及了

    蜂拥而至的脚步声已踏上古堡客厅,并传来夜豹艰苦搏斗的嘶吼

    --------小小的分隔线---------

    私自使用禁止的咒术

    偷来的咒语,施展起来不完整并且丑陋不堪

    死体没有完好长成,附着黏稠液体东倒西歪的行进,甚至没走到几步就烂的只余下骨架

    施咒者却并不在乎,面对庞大数量的活死尸,即使强如鬼王也都大伤脑筋,更何况那个看来已虚弱不已的女人啊

    想到这里他便兴奋的手杖猛戳地板自个疯狂的大笑起来,然后便举着杖指向楼上的房门

    频频召来女巫看诊,她没可能再使出魔力的了,叔父便朝死体大喝并命令道

    「就在楼上房间里,她跑不出去的,使不出来魔力的她什么都不是!!」

    黑色的腐臭人潮便左摇右摆的涌上阶梯,暴力的每一破开沿路的每一扇房门,直至撞开绯山的寝室,里面竟也空无一人

    连古堡外面也满布敌人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往窗外逃,叔父幽暗有如沟渠臭鼠的眼神疑惑起来

    歪曲的手杖直指二楼最尽头的最后一个房间,不死心的吼着

    「一定在里面!」

    那是白石的研究室

    此时研究室的门突然从内面打开,门板狠狠地撞开了拥在门前腐烂的黑影

    瘦小敏捷的绯山手握着一支像是火把的东西,那是白石实验时使用的燃点器,绯山一口气冲过走廊,一边将燃点器的火头像划火柴一般擦过沿路的尸体为自己开路

    尸体除了害怕阳光

    便是惧怕地狱的熊熊烈火

    被划过的尸体发出怪异的惨叫并溶化成一滩腐化的血肉,使地上积起一个个血水漥,绯山此时才看见守在门外忠诚的仆人,强壮的后腿被撕咬至现出白骨

    「豹儿快走!你打不过的!」

    夜豹只是回首看了她一眼,便又扭头狠咬着外面的入侵者,四肢拼命支撑着门前的大理石台阶,刮出紊乱的爪痕

    它第一次不听从自己的命令…

    绯山呑回眼泪坚强的咬着嘴唇,半透明的眼睛愤怒的搜寻着施咒者

    现在唯有揪出放咒语的家伙…

    绯山眼角的余光发现叔父就在楼下的客厅

    只要冲过面前十一帧肖像油画的楼梯间,就可以抓住他,否则是无法活着逃离的

    绯山咬着牙冲过挤满腐臭活尸的油画走道,就在她走到第一张肖像画的时候,突然一下枪声险些轰中她,她敏捷的后缩半步,银子弹轰穿面前尸体的头颅并射破了古堡第一代主人的脸,他的容貌顿时变成一丛染血的木屑

    那个勾结人类杀害同类的家伙,正两手各拿着一柄人类的武器轰向绯山

    已没有半点犹豫的机会

    绯山借着自己娇小的身子,躲在密集的围栏旁边矮着身地跑,身旁的活尸顺着她握火的手溶成血肉,沿途十位历代古堡主人的脸全数遭殃

    到了梯间已没有任何遮蔽物

    绯山看着自己的前路焦急的心跳加剧

    再看看自己身后杀之不尽的死体

    糟了

    瞧他已丢去了一柄枪,第二柄还余下两发

    「女王,无法使出魔力的你什么都不是!哈哈」

    话音未落便朝绯山一下枪声,她只好跃下阶梯,子弹打飞了她的闪亮发夹,却被地上的血滑了一跤,绯山在长长的阶梯直向下打滚,她急忙丢开燃点器,两臂紧抱护住自己的身体,任由自己瘦弱的背撞向阶梯,也不在乎口里含着的血液,终于在转角的位置停住去势

    燃点器掉进血水熄灭

    发夹上的水晶细细碎碎的散落

    绯山蜷缩着身子,眼睛渗出一颗晶莹的眼泪

    她不心痛自己滚落受伤的身体,而是害怕保护不了体内那道与自己紧密相连的呼吸

    她回头,余下一颗银子弹的枪管已对准自己

    绯山面向数步之遥的最后一帧巨大油画…

    ---爸爸…

    ---我不可以再见白石惠了吗…

    绯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问画像

    还是在问自己…

    心中突然有个低沉浑厚的声音说

    『美帆子,过来…』

    那像是她熟悉的、鬼王的声音

    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绯山出尽最后的力气冲到鬼王巨大画像的前面,叔父的枪管追着她移动,面对鬼王的眉目,背叛者心中产生前所未有的恐惧,枪口发狂的转向畏惧来源…

    鬼王的画像

    「去死!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眼中满布血丝,扣下扳机

    子弹击中肖像画的中心

    鬼王的面容竟像玻璃表面一样碎裂开来,自画像的底部透出使整个古堡内部变成白色的光线,并卷起强风,背叛者掩着双眼痛苦的惨叫…

    ---『咦?』

    ---白石带着小刀离开鬼王书房间,却发现了个十分眼熟的东西,那是鬼王还没完成的巨大肖像画

    ---『人类,你没见过这么大的油画吧』

    ---白石点着头示意的确是十分少见,她察觉出来鬼王好像在烦恼着些什么

    ---『你很烦恼美帆子的事吧…』

    ---鬼王转脸察看外面缭绕的诡异云霞

    ---『我不在之后,就没办法保护她了…』

    ---白石也听说过十七岁就当上女王的绯山的确是面对过不少威胁,头脑极好的优等生白石看着画像却想到一个事情,指向未完成的油画说…

    ---『对不起,请问,可以收藏进去的吗?』

    ---『收什么?你们人类说话真怪』

    ---『我是指,将你的强大的魔力封存进去,遇到危险的时候,也许可以发挥作用的…』

    ---两个高大的人面面相觑,然后竟就默契的点头,并且交换了个神秘的眼色

    背叛者尖叫着掩着眼睛

    白光笼罩下,绯山拔出身上的银匕首呐喊着

    「就算我使用不了魔力,但我有爱我的人!」

    只要有爱我的人,力量就永不消逝

    背叛者身上喷血的同时竟疯癫的大笑起来

    「是这样吗…女王,我发现出来你是什么回事了哈哈哈哈哈」

    他发觉出来绯山的体形有变,她身体里还有一个生命孕育着…

    「要死的…可不只我…哈哈…哈哈…要死的…还有你…」

    ……

    ……

    禁止的咒语解除,数量如蝼蚁的死人溶作地毡上模糊的血浆,刚才强大的风吹灭了所有照明,只余下远处一盏倒地的烛台顽强地亮着

    在梯间受到的伤害,以及持续的吐血

    绯山无法走出古堡,跌倒在血地毡上

    渐渐失去清醒的神智

    也使不出来魔力…

    绯山两手环抱自己的身体,脸朝向身体里细小的她,微笑的绯山垂下眼角,表情变得很温柔,低声的说

    「你会冷吗…」

    弓起的瘦小身子,从背后逢的伸出右边长长的黑色皮翼

    不能再飞翔的翅膀,只为自己所爱的人带来温暖,皮翼缓慢轻柔的卷曲着,紧紧包裹腹部,环抱身体里的她

    「对不起呢,只有一边的…」

    她瘦细的手臂收得更紧,以自己仅剩的生命去拥抱,颤抖的声音说着…

    「对不起…」

    这一夜的古堡里,地毡上绘上了最残酷的画像,还有以女人的眼泪揉碎而成的、夜空中最温暖柔和的星光

    --------小小的分隔线---------

    ---月夜

    告别灿艳青空,变成吸血鬼后,我只能在夜间出来活动

    耀眼的银白月光从云缝间倾泻而下,蝙蝠伸展出薄弱的皮翼,在头顶缓缓飞过

    离开前的这些日子,我一连几天都跑到白色教堂那儿,于岩石边缘来回谨慎地确认回去未来世界的降落点,没必要也绝不走近古堡---那个我将会死去的地点

    为着小小美帆子,我尽量多做试验,而得出的结果,就是我已越发虚弱,体形更为瘦削

    ---这个夜晚,是我待在这个时空的最后一夜

    小美帆子抱住我的玻璃杯子,幸福地瞇起眼睛喝橙汁,她吸光了最后一滴,将杯子自嘴唇移开并笑着说

    「医生,还可以再喝吗?」

    然后我就宠溺的微笑着,收过杯子,走到厨房再给她倒一杯,突然头顶的灯泡晕作蒙胧的叠影,拿着瓶子的手却一软,然后我便好像昏了过去…

    ……

    突然感觉大腿黏黏痒痒的

    清醒过来发现小美帆子在卷起我的裤管,给我大腿及膝盖擦药

    刚才又不小心昏了过去,偷看墙壁上滴滴答答的挂钟,好险还没到午夜,若是错过时空入口的时间就糟了

    「你好重,我搬你搬了好久」娇小的美帆子叉腰抱怨着,我这才发现自己被她从厨房搬出来书桌旁的地板,背靠墙角半坐的模样,修长的两腿搁在地板

    「辛苦美帆子了…」

    「你还好说!…」

    她的样子忽然难过起来…

    「你忽然又受伤又病倒的,你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对不起我只能隐瞒,你不知道比较好

    她担心的盯着我,惧怕自己的预感会成为事实,死亡使者像跟在我背影后面,只是静待挥下鎌刀的时机

    我将会赶在死亡时间前,回去未来世界…

    在这个三百年前的时空,因为白医生的意外猝逝,我才发现自己将要死去的命运并试图改变

    而可能我现今的改变,也影响着未来…

    现在的未来世界…

    美帆子仍然是我的妻子吗?

    我跟她会不会相遇?

    或者这一段未来的恋爱最终只会变成我一人的回忆

    摸着自己鼓起的口袋,银白色的果子就在里面,怎样也好,也得带到未来制造血液给你

    白石是说到做到的孩子…

    我又问着小小美帆子

    「你跟我的恋爱是第一次对吗?」

    「是啦…」她害羞的不敢直视我「但,但学校还是有很多追求我的男同学哦,你不要乱误会…」

    果然是第一次喔,这就对了

    「那美帆子跟我恋爱开不开心?」

    她开始察觉出来我的神色有异,她紧抿着的嘴已答不出来,只是向我点着头

    「那就好」

    美帆子珍惜了三百年的,跟白医生美好的初恋记忆,是我唯一能做的,能送给她的一件永不枯朽的礼物

    我执起小美帆子细小的手,闭着眼睛…

    -那是一个奇妙又美丽的晚上

    我一直单恋着的美帆子接受了我

    我们被教堂里热烘烘的梦幻烛光围绕着

    她向我递出自己的手背

    滚在地上的小银圈她什么都不要

    只需要我的亲吻…

    -我吻着小美帆子的手指节,印下铭刻在手指上的承诺,任何时空,不论生死也永不破灭的承诺,爱护你,永不让你寂寞

    「医生,你怎么哭了」

    原来我自己在哭都不知道,我指着她同样湿湿的脸颊「你也是喔」

    「我哪有啦,神经病啊你」

    她又哭又笑的脸,我还是一样喜欢

    虽然我在你眼中仍是那位医生,我还是想跟你说心里的话…

    「答应我个事情」

    「白医生,你怎么了…」

    「答应我不要忘记我」

    闭上眼睛,贴着她冰凉的额头,颤声说

    「不要忘记我们在这里相爱过…」

    --------小小的分隔线---------

    直至

    膝盖上的棉花团无声无息的跌落地板,趴在我大腿上涂药水的人儿进入了短暂的睡眠

    我望向桌子上空掉的玻璃杯子,橙汁准时发挥了效用,基于安全性,睡眠时间只会维持非常短暂的时间,纵然我仍是不舍的再三回头看她,还是得离开这儿,就算我真的在这个时空死掉,也不可以给她看见…

    ---美帆子

    无论你的未来有没有白石

    也要幸福喔…

    我赶快的拿起圆礼帽子,披上已给我使用至十分之破烂的黑斗蓬,飞奔着跑出门口,朝城市里最高的山出发

    不可以走近古堡的地方

    不可以走近古堡的地方

    我一边快速奔跑,一边这么对自己说

    直至我走近教堂,我才发现情况不对

    教堂的门前竟然聚集着一群修士!

    -「那个曾经和吸血鬼在一起的医生,这几天都有到这里…」

    -「对,在那边的岩石很可疑的不知在观察什么…」

    糟了,我还是被发现了行纵

    回到未来的入口就在教堂后面

    …只差那么一点

    我看着教堂的大钟,我得赶快跳进时空的入口才行,我摸住鼓鼓的口袋,美帆子的血液

    …我怎么也要带给她

    我静静移至最幽暗的墓地以黑斗蓬掩盖自己,费了多一点的时间绕向教堂后门的路

    山边的岩山就在眼前

    却突然被枪管瞄准着头

    「哈哈,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然后便是好几个不怀好意的修士围上来

    还差一点点…时空的入口要关上了

    突然教堂的大钟响起了零时的钟声

    修士就被洪亮的声音吓了一跳,倒是一直计算着时间的我非常冷静

    只有这个机会了!

    我没有转身,直接倒后了几步,便放开两手朝后倒向我熟悉的落点,修士同时朝我开了一枪

    就在我掉下的瞬间

    「…白医生!」

    我听见了小小美帆子的声音…

    ……

    怎么还是

    避免不了让她伤心…

    --------小小的分隔线---------

    好痛…

    这是我背脊着地第一秒的反应

    我感觉到整个身体刺刺的,模糊的眼前像是一片鲜红的落霞…

    直到我艰苦的爬起身来,我才发现…

    我是堕进了蔷薇的血海,我身上的帽子跟黑斗蓬都消失了,相信已经遗落在三百年前的世界里了,天空有种近代社会才出现的浑浊

    我已经…

    回到了未来世界

    但是这片血色的蔷薇是什么回事

    这是美帆子伤心落下的花儿,那股湿暖而哀伤的气味,好比三百年前那场的血雨,花开的范围看不到边际,笼罩了整个山头…

    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心臓撕扯,我走到墓地,那儿有着白医生的墓,旁边竟然有我的…

    白石…

    「美帆子,竟以为我也死了…怎么可能」

    咚!

    我突然被一个硬物掷中了头盖骨

    「痛!」

    「你去了那么久!就连我也以为你死了!」

    我转身一看,是红色的当麻同学,应该说是,那是淋到了血雨的当麻

    后来我才知道,时空的出入口时间还是有些误差的,我到了那边才十天,回来已是未来好几个月后的世界

    我从地上的血色花儿旁边,拾起了她给我的手机…

    「赶快回去吧,姐在这里淋了好多天血雨得回去洗澡,拜啦」

    「谢谢你…」

    「对了,你拿到了吗?」

    我掏出皱巴巴的纸包向她展示着,彼此的笑容除了都沾满了鲜血,还有说不出口的伤感

    我原以为历史会因为我在三百年所做的事情而有所改变,而事实上,在历史面前我只是一颗飘渺的血色微麈

    --------小小的分隔线---------

    取回收在教堂里的公文包,将收在里面洁白整齐的衣服换上,沿路快手买了水晶发夹当作是出差回家的手信,就火箭似的走回古堡

    推开厚重大门的同时,我听见门后有一串飞奔而至的急促脚步声

    门隆隆的敞开…

    我期待着的她就站在面前,穿着我的大围裙,还有我那松垮垮的衬衣,手上拿着杓子,应是心急跑出来忘了丢在厨房…

    面容还是教我心痛的苍白瘦削

    「美帆子…」我向她微笑并指住自己的嘴唇

    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我一下

    相较起刚才心急的步伐,她这个吻显然没有特别兴奋高涨的感觉,但面向我的微笑已经由刚才的莫名冰冻,染上了温暖柔和的颜色

    「喂别动,我帮你…」然后她便绕到我的身后要帮我拿掉大衣,感觉到她僵在我背面迟疑好了一会,突然我听到杓子丢在地上咚的一声,她两只手臂一把抱住我的腰,用力的我都有点痛

    「惠,欢迎回来…」

    我听到她吸着鼻子的声音,我也忍着酸酸的眼睛说「嗯,我回来了,我回到我们的家里了…」

    美帆子挂好我的大衣,吩咐我赶快跑去洗澡,她赶紧背向我,忙着跑去做饭

    走到饭厅

    餐桌、椅子,甚至天花的吊灯都有打斗过的痕迹,墙壁上的十一帧肖像油画都不见了,只余下画框位置一片白色的长方影子

    掏出裤袋的手机,翻开机盖,听着当麻给我录下的通话记录,那是美帆子的声音,精神奕奕的

    ---『笨蛋惠,你回到家想吃什么快说』

    ---『你要做给我吃吗』

    ---『我才没说要做给你,好奇问一下而已』

    餐桌上放了两套餐具,一套是她的,另一套是我从小就使用至今的

    我今天回家前是没有预先告诉她的…她却每天也学习着做两人份的菜,等待着不知道哪天回家的我…

    而过去连被子都不收一下的美帆子,竟将餐巾折得十分整齐漂亮,汤匙闪闪发光…

    我又到二楼的寝室去取洗澡更换的衣物,塞得过于爆满的衣柜,像一块过份挤压的海棉,才轻轻一按柜门,就自动弹了开来,一团团染满血渍的床单滚得一地都是…

    ---砸!

    ---『惠…你快回来…我自己不会洗染了血污的衣服…我不会…』

    我将床单默默的塞回里面,不敢再看一眼

    转身走进浴室,洗手台下面放着满满的桶子,里面都是美帆子染血的衣服

    ---『惠…我需要你…』

    急忙走出浴室,我不要洗澡了,快步走到美帆子所在的厨房,美帆子背向门口站在流理枱前,发出咚、咚、咚的切菜声

    厨房没有烧焦,而且很干净整齐

    美帆子知道我在后面的,只是不转身过来

    由我进门口的一刻开始,她就一直回避我

    ---『惠,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会很开心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啦…就是…』

    咚、咚、咚

    我将手机盖合上,搁在一旁,静静走到她身后,两手环住她的腰,她很小声地抗议

    「走开啦,你碍着我…」

    她依旧不看我,只顾切着按在手下的包心菜,明明整个切完了,又回头将菜丝重新再切,执拗的要将每条切的一样宽度大小,像是惩罚性的,补偿自己无法原谅的过失…

    我揽紧她松垮衣服下瘦细的腰

    「美帆子,不要切了…」

    咚、咚、咚、咚…

    她不理我,继续动着刀,薄弱的身板不住颤抖

    「不要切了…」

    她握刀的手怎么也不肯放,我强硬的扳开她发白的手指,将刀子滑进洗手盆

    砸!…

    空气静止的厨房,只剩下美帆子的啜泣

    「惠…对不起…」

    我用力搂着发抖的她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对不起…」

    开满血色蔷薇的山头,那个细小的,写着白石的墓…

    我俩没有顺利出生的小女儿,现正被美帆子的血色蔷薇紧紧怀抱着,在红色教堂的黄土下进入了永恒的睡眠

    那个夜晚,我们一起在厨房里拥抱着哭了好久

    好久…

    --------小小的分隔线---------

    我跟美帆子两人伤心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在那之后,我终于回归了医院的工作

    但不是翔北医院,而是一家新建的医院,只在晚上才开放给特殊的社群,院长当然是鬼界医疗的权威牙岛女巫

    院内有鬼界的精英巫师,也混合了人间的科学技术,现在还按鬼界女王美帆子的命令增加了妇产科,照顾怀孕期间受痛苦的吸血鬼女性,美帆子很常到那儿帮忙,比医院的员工还要热情有耐心

    她叉着腰不服气的对我说

    「我只是很闲很好奇而已!」

    我的美帆子果然是最善良的吸血鬼

    而我们呢…

    最后还是没法实现美帆子的愿望…

    我与美帆子同为吸血鬼,与人类的体质并不相同,目前无法接受人类方式的手术

    而美帆子曾经怀上小女儿的一次,可能是因为她刻意放到我研究室里的古董长椅…

    椅子是魔界的一件珍宝,传说在椅子上努力的成功率会有很大的提升,甚至出现奇迹

    可是…

    在那之后,我们的确努力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可能是因我们同为女性,始终还是得不到预期的成果…

    吁…

    吁…

    疲惫的喘息,也分不清是我还是她的

    在窄小的椅子上我跟她的身体紧密的贴合

    吁…

    吁…

    「美帆子…休息…休息一会好吗…」

    「嗯…嗯,好啦…」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拿起身旁的玻璃杯子,自己喝下了几口银白果子的汁液,当然,现在已经没有毒了,然后又吸光了余下的,全喂到美帆子的嘴巴里,她仰起脸伸出细软的舌头将我嘴角以至流落胸前的果汁都舔吃干净

    吁…

    吁…

    她吻了好久才不舍的放开我的心口

    我拎开黏答答的被子,浸了两人份的汗湿变得十分厚重,我伸长手臂,将恢复了光辉的烛火拿了过来

    吁…

    我身下怕羞的美帆子就脸红红的,她身上过大的衬衣敞开,小小的双峰暴露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体形上看来健康多了…

    虽然现在的努力还是没有成果,但我们有着恢复回来的身体,来日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她发现了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双手赶快的分别遮住胸前敏感的两端

    「看…看什么看啊你!」

    「好好,美帆子说不看,我就不看好了,我不看也行」

    然后我便闭上眼睛,拿开她遮挡的手,我吻上去也能感受到宛如两颗成熟水果般红润香甜

    「噢...」头上传来她同样甜美的叹息

    …所以,要"休息一会"其实也不容易

    --------小小的分隔线---------

    入夜后我跟白石惠到了山上,向过世小女儿的墓说了好些话,然后才不舍的牵手离开墓园

    离开的时候,惠给我吻走了脸上的眼泪

    ---爱里有许多伤痕

    惠说要回去医院向牙岛女巫递交假期申请

    我到二十四小时商店买了菜,塞到机车后座的箱子里,便靠在车子旁边等她从医院出来,直到她高大的身形朝我走近

    「等了好久?」她还是笑嘻嘻的

    当然久哦,多等一秒我都嫌太久了,我是多么想立刻就看到你,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免得你又得意洋洋起来

    「白石惠,我来问你」

    然后我便从衣袋掏出一只看来被动物咬烂了的手表

    「咦?」

    「我在家执拾父亲大人遗物的时候发现的,看来已经很陈旧,就像放了几百年的样子…但是好奇怪哦…」

    我翻转手表,递到她视线前面展示着…

    「这个刻着白石的,不就是你的手表吗,怎么会在父亲大人那儿的…」

    她突然一手夺了过去,神色有点慌张

    「对不起美帆子,是我偷跑去书房玩弄丢了的…」然后她便一本正经的跟我道歉,虽然偶尔她还是会流露孩子的个性,但随着年纪增长,她的气质也逐渐改变,显得历经沧桑,跟白医生实在太相像了

    我勾住她的大手…

    但你跟她始终是不同的人,我爱着的人,是白石惠

    ---爱里有许多伤痕

    「美帆子,要不要去散步一会?」

    我由得她牵着我,走过熟悉的街头

    发生过在我们之间的事情,如烟似雾的飘过我的眼前,这一切,我们都记于脑中…

    曾经的孤单恐惧,失去小孩子的伤痛,多少失望与遗憾,我们都没有选择忘记

    恋爱里我们总会受到伤害

    而这些伤痕只是让我更珍惜与你快乐欢笑的时光

    她回头朝我微笑

    遁她的散步路径,我就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

    挂着藤川的布帘飘扬

    雪糕摊现在的生意好了很多,还多亏了一种新口味的雪糕,深夜的生意还特别好,今晚我俩还得排队买,排队的都是我族的人

    我将纸币递给他,换来一杯血色的牛奶雪糕,旁边的惠已两眼放光,而雪糕却越过她的眼前

    「咦?不是买给我的吗??」

    「真可惜,你现在不能吃了」我把雪糕送到自己嘴里,并滋味的舔着

    「真的一点都不能吃吗?」

    她却闪烁着眼睛可怜兮兮的

    「好啦,怕了你,只能一点点哦」

    她竟一声不响的凑上来吻我,舔着我嘴巴里的雪糕味

    ---要死了你白石惠!

    我并没有推开她,闭上眼睛,两手摸上惠日渐隆起的圆润小腹,我已感到她给我无限温暖与幸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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