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卡农
柏木由里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明明一开始占据主动，现在却在吉野绘里香居高临下的凝视下紧绷着身体。这也许是在压制由内而外的索求，但也许刚好相反。激动和亢奋无情地扯下内心的伪装，柏木不太清醒的脑子里除了欲望，就只剩下难堪。
能不难堪吗？本来，一曲卡农结束后便是同样缠绵的拥吻，跌跌撞撞来到卧室，钢琴家余兴尚存，借着身高优势把吉野抵在墙上。吉野水光闪烁的双眼漾出满满的爱意，她昂起头，借着冲劲儿让两人摔倒在床上。事实上，吉野虽然动不动就说些调情和骚扰的话，交往这么久以来，让事态发展到这样的境地还是第一次。而柏木，在这期间的猜测和期待累积到现在，直到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心脏跳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真没出息。她对自己说，又一次被吉野有些笨拙的吻逗得莞尔。她想，吉野这种家伙，肯定是第一次做这事，神态和动作的优雅从容，不如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犹豫和摸索。相对而卧，这一番耳鬓厮磨，也无非是平日里搂搂抱抱的游戏罢了！柏木重新冷静下来，轻轻把还在她脖颈嗅着的小猫推开，一只胳膊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捏住了吉野的下巴，指尖沿着分明的骨骼和肌肉缓缓来到衣领处，在第一颗扣子敞开的锁骨流连片刻，解开第二颗，然后是第三颗。吉野没什么反应，也许笑了一声，但柏木清楚地感觉到，手指探入衬衫后传来的轻微颤抖。故技重施，指尖在吉野紧致的身体上弹奏着或高或低的音符，如此，她感到吉野似乎屏住了呼吸，于是又猛地画上一个休止符。一股轻叹缓缓吐在她脖子上，就像是不想让别人发现异常那样轻。也许是为了掩饰什么？柏木舔舔嘴唇，兴致猛地窜起来。她很想再试一次。
“原来如此。”
吉野却抢先轻笑一声，黑暗中目光上下打量着柏木。
“什么？”
柏木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转眼间吉野就翻了个身，表情看上去像是准备开始恶作剧的小鬼。
她凑到柏木面前，一只手描摹着她冷峻的唇线，另一只手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T恤的下缘伸了进去，绕过一切阻碍，在一片柔软中找到了破坏所有伪装和隔阂的那个触点。手指翩然起舞，时而转圈，时而轻点地面，时而加速，时而悠扬。
“这样的话，你也有我刚才的感觉吗？”
吉野趴在柏木耳边，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好像比柏木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还要轻。
“是啊。而且，我还能让你感觉更好些呢。”
柏木憋着一口气逞强道。她得说说话来转移注意力，但显然这点小心思没有逃过警官敏锐的直觉。
“嘘……不要说话。”吉野咬了下柏木丰满的耳垂，“这就像赌博，过程比结果更激动人心，交给那些在反反复复的期待中不停累积的多巴胺就好。”
亏她能想出这样煞风景的比喻。柏木想开口埋怨两句，结果吉野直接用吻堵住了她的嘴。唇齿交缠，加上身上时不时传来的刺激，柏木不禁把吉野抱得更紧。
从表面上看，吉野不是个称职的给予者，她更像是在玩弄，时不时地挑逗，毫无章法，难以预料。但从实际层面讲，这样的行为堪比用羽毛挠痒痒，心里像是长了草，对于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愉悦的刺激无比期待。柏木开始怀疑吉野真的在用赌博的那一套来对付她，但不消一会儿，她就已经不想去想这些事了，骨头酥得像在酒里泡了一天，肌肉因此不争气地变得更紧。就像吉野说的，快感在反反复复的期待中累积，从五脏六腑中爆发，那层碍事的皮肤难以承受这种激情，因而变得滚烫、变得紧绷。它们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搅得人大汗淋漓，其中的某些悄然从好不容易找到的孔窍中争相逃离出去。柏木能感觉到，有一部分化为下面流淌的温热，而有一部分让她的双眼变得雾蒙蒙，还有一部分，想要穿过声带、溢出她紧闭的双唇。
半晌，她好像再也抑制不住了，便用尽力气抬起上半身，让这声娇喘消失在一个深沉的吻中。耐心仿佛也随着这叹息离开了身体，在卡农反复的前奏里消磨到现在，她早已迫不及待听到曲子的高潮。然而此时演奏者并不是她，她连指挥家都不是。也许她可以试着成为，但最后一丝难堪告诉她，不能这么做，也不能露出那样的眼神！柏木闭上眼睛，吉野仍然读懂了她在想什么。柏木不知道是身体出卖了自己，还是两人之间的心有灵犀，她能感到轻盈的舞者跳跃着来到她山花盛开的秘密山丘，但在仍缓慢流淌的小溪旁停下了脚步。吉野用手轻抚柏木闭着的眼睛，低沉的声音里竟然能听出些请求来。
“我……可以吗？”
柏木拿开她的手，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她。
“我要是说不，你怎么办？”
吉野不知道该怎么答，沉吟片刻，挑了挑眉。
“你不会的。”
柏木歪过头去，没过一会儿又转回来，她勾住吉野的脖子。演奏家便会意地动起手指，随着她的进入，曲调终于迎来了变化。柏木也随着节奏摆动起身子，协奏曲比独奏曲更加婉转动听。她惊讶地发现，曾经嗤之以鼻的、反复古板的曲式，会因为演奏者的不同而变幻莫测，在悠然中散发出勃勃生机。
确实像吉野说的那样，结果虽然令人满意，可总没有过程那样惊心动魄，等待虽然抓心挠肝，可也带来无与伦比的爽快。
“是啊，这叫操作性条件反射里的不定时——”
“笨蛋，有你这么没情调的吗？”
柏木一伸手捂住吉野的嘴。她还想在略带忧郁的余韵中寻找些甜蜜和安静呢！
“……我很开心。”吉野闷闷的声音从柏木的指缝中露出来，“谢谢你，愿意接受我……”
“笨蛋。”
柏木赶紧把吉野搂进怀里。是的，虽然星光无法彻底照亮黑夜，柏木也不想让吉野看到她脸红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