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汝之一生將時運不濟 命途多舛
哪怕落入黃泉 亦不復萬劫」
丹藥、血咒、妖毒數種力量衝撞對抗,此消彼長,血液忽臨冰結忽近沸點,早先被冷汗溽溼的浴衣開始冒起蒸騰熱氣,與鹿野山大妖七十二面千手足之戰,不只重創緋山,體中也留下劇毒, 神識時遠時近,或夢或醒。
恍惚漫漶間,狛笛哀切蕭蕭,伴著鉦鼓不絕於耳。
緋山 美帆子,香砂上的名由蒼老的手抹去。
神子 復又題上二字。
神選之子,葛葉之後,血繼天社土御門神道。
襲名儀式上,耆老抖顫著近乎悲鳴,似詠如泣的命言
「汝之一生將時運不濟 命途多舛 哪怕落入黃泉 亦不復萬劫」
不復萬劫…不得解脫…
「呃...咳咳…」緋山陡然睜眼,一口黑血噴濺蓆上,胸內騷亂隨著咳出這腥臊血塊稍有減輕,手背抹去嘴邊的血,她躺回枕中,呼吸漸歸順暢平穩。
整夜折騰後熬過兇險,天明前終得沈入深眠,疲憊不堪,未能留意房內漫起白霧,一只龐大獸足踩住緋山胸口,力道尚不足斷她的氣,但一根根比孩童手臂還長的尖利巨爪眨眼間就能刺穿單薄身軀。
黑暗中顯現兩道妖異金光,是一雙動物的眼,一頭大過八匹駿馬加後拖馬車的白狼,離緋山的臉只有幾吋,獠牙在皺起的嘴皮下閃著森冷白光,噴著狂風般的鼻息,全身毛豎如針尖,彷彿下一秒就要撕碎她般怒瞪著。
「葵 ?」緋山勉強睜開眼,淚水瞬間蓄滿眼眶,虛弱地伸長手「葵…」
白狼在緋山的手觸到祂前向後躍開,消失在黑暗中,房內的霧也很快散去。
唰一聲木門被拉開。
「神子?」
「我沒事」緋山掩面,眼淚自指縫滑落,濡濕髮鬢。
「怎麼了」隨著前院的拍翅聲,雪女跟鴉天狗也來了「殺氣這麼重?」
「不知道」滑頭鬼沒再作聲,關上門坐守在廊上,盯著院裡的千年櫻樹。
能毫髮無傷穿過結界進到屋內的沒幾個,銀狼 葵 是其一,而祂已於前日大戰裡為了保護神子跟千年娛蚣同歸於盡,化作虛無。
正在另一個山頭排解妖怪之間紛爭的滑頭鬼遠遠就能感覺到肅殺恨怒之意,過於熾烈。
但在他趕來瞬間,殺氣已收斂得蹤跡全無。
「還是因為神子傷勢太重,結界破了?」鴉天狗拎起一隻路過的土精往房內丟,土精慘叫著彈出數十尺外「很堅固啊」
「我去看看她」雪女冴島消失在廊道。
巨大白狼伏於庭院裡高聳巨大的櫻樹頂端,毛髮隨著風飄搖,靜靜地看著下方,良久,躍入慘白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