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事业有成、人品又不错的前辈,新垣结衣深受后辈的尊敬和喜爱。尽管她不经常参加社交活动,偶尔也会邀请一些关系不错的来家里做客。关于这一点,户田惠梨香也一样的,只不过次数要更多些。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谁都没有先发出过约定,但两人各自的聚会总是会被安排在同一天。
户田在某种程度上很喜欢听到新垣说要和别人聚会,她开玩笑说,“这样就不用担心你自闭了。”但另一方面,要在这之前把新垣家里那些属于她的东西都暂时收起来,让小狮子不是很爽。而且她还听说,新垣的某个后辈知道她俩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之后,竟然也说有机会想和新垣前辈住在一起。“那可不行。”户田把自己的睡衣收到衣柜的深处,转头对新垣强调,“睡衣party还勉强接受。”后者淡淡地笑了笑说,“今晚只是普通地吃个饭而已,我们事务所的一个小朋友、莲酱、和她的朋友。”
“你们几个不会并排躺在沙发上发一晚上呆吧……”
“啊、被识破了吗。”新垣说着,从盒子里拿出吸尘器。为了打造一个舒适的、干净的发呆场所,要投入的工作量可真是不小。不过,一想到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能有人陪她,户田心里那种莫名的罪恶感好像稍微减轻了一点。
新垣和几个好友小聚的那天晚上,户田参加了一场比较大的饭局,不仅有她事务所的后辈、几个经纪人、还有TBS电视台的一伙制作人。在这样的场合里总是能寻找到各种各样的机会,虽然她现在也仍然喜欢不断尝试新的角色,但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今晚的主角,她只是和好友德永绘里坐在一块,听着年轻人之间互相客套、互相夸赞,聊聊最近拍的电影,以及时不时地和好友吐槽经纪人町田罢了。
“……哪里,我和户田さん相比还差得远呢。”
户田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听到自己的名字,瞪大眼睛寻找声音的来源。她看到对面的小岛莉奈正对着自己笑,还做出了敬酒的姿势。小岛算是最近Flamme重点培养的对象,长相清秀可爱,也非常上进,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单是去年就参加了两季电视剧和三个电影的拍摄,据说也是明年晨间剧女主角的有力竞争者。
“户田さん的演技当然没话说。”小岛身边的人摸了摸唇上的一撇胡子。他是高级制作人,上个季度刚刚推出了一部爆款电视剧。“不过呢,要想一炮走红,运气比实力更重要一些,好的作品收视率未必高。”
“欸,平野くん!收视率和运气都是玄学,要靠眼缘的。”另一位制作人挥挥手表示不同意,他看上去更年长。“演员的实力才是制作团队的底气,甚至连烂到底的剧本都能拯救!”
“我不否认作品和演员的质量很重要,但是很多时候是吃力不讨好啊。”平野的脸有点红,看起来喝了不少,“南さん,时代已经变了,现在的观众根本不在乎什么逻辑和演技,绝大多数都是只看外表的俗人,有几个人气高的演员和很爽的剧情就足够,就算他们只是长得好看、或者是某些综艺咖都无所谓,你只要顺着观众的想法来做,收视率肯定低不了。”
“胡说八道,你这个想法未免也太势利了,做出来的东西对得起自己么?”南也来劲了,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撸起袖子,那架势好像准备和平野大吵一架。“小岛くん,你可不要听他的,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你才赚不到钱啊!”平野解开衬衫的扣子,“唐泽!你来评评理!”他红着脖子对另一个伙伴叫道。
“这……”唐泽年纪最小,两边谁也不敢得罪,细声细气地说,“南さん说得肯定没错,但平野さん说得也有道理……”
“就是嘛!”平野完全忽略了前半段话,一口气喝掉了杯子里的酒,对有些尴尬还不好意思接话的小岛说,“所以リナちゃん,演技什么的慢慢磨练就好,没有也无所谓。你看人家新垣结衣,这么多年了,只要当个花瓶摆在那里笑笑,都能让节目的收视率瞬间涨起来。前不久我还请她——”
“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尊重’才对。”
户田略低的声音干脆利落地响起。她对这个滔滔不绝的制作人本就没什么好印象,也根本不想参与这些喝到“微醺”的人的对话里去,但实在是没能忽略平野提到那个名字时语气中的轻浮。“尊重观众、尊重工作,最重要的是尊重自己,这样实现的结果才会带来最大的喜悦和满足。而且啊,没有人能够随便成功,也许你把别人当成花瓶,但她默默努力的时候你知道吗?”户田越说声音越低,听上去十分严肃,“不过,只关注人气和收视率的俗人,大概看不到表面之下深层次的东西吧。”
话说完,全场都没了声音。德永拉了拉户田的袖子,町田为了掩饰尴尬一直在喝水。平野被噎得脸更红了。户田耸耸肩,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我觉得,想要选择什么路线,只有リナちゃん自己才能决定。你们在这里发表那么多高见,但为什么不问问她是怎么想的呢?”
“户田さん……”
面对后辈水光闪动的大眼睛,户田想,她应该和自己是一类人,因此更不后悔做出刚刚那通发言了。
“……从来没体验过成功的人,当然也只说得出这种话。”平野似乎吞不下这口气,借着酒劲,不顾其他人的劝阻,把所有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什么演了那么多电视剧却没有一部爆红,绯闻缠身流失观众好感,气质和形象都太过普通之类的。对户田来说,这无非是曾经那些网络暴力来到面前而已,早在十年前她就对这些指责和诽谤免疫了。看起来,她好像一位聆听老师教诲的学生,但实际上,她心里涌现出一股近乎怜悯的厌恶。她想到了小田切。同样都是男人,为什么不能像他那样温柔地接纳别人呢?贬低他人、炫耀自己,有什么意义么?简直只剩下可悲。户田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时不时还能自嘲两句。后来,自家事务所的资深经纪人渡边实在听不过去,发表了一通客套话,这饭局还没到11点就不欢而散。
“抱歉。”他在门口对正钻进出租车里的户田说,“早知道我就不叫他来了。”
“不,其实这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搭理他就好了。”
户田这样说,但她也一点都没觉得抱歉。如果被看不起的是朋友她尚且会这么做,何况这次是新垣结衣呢?坐在出租车后座,她打开车窗,夜间还稍显寒冷的风将脸上的热度带走。大楼、车灯,窗外的夜色毫无新意,渐渐让人感到焦躁。平野的话不断在耳边重现。尽管早就和内心达成了一致,但她也承认,不断尝试新的工作,除了能够体验各种各样的生活,大概也隐隐期待着能收获世间普遍意义上的成功。曾经出现过的想法从来不会消失,只是和新的自己和平相处而已,伴随着嫉妒和自卑这两只大黑狗,抬起头继续向前走,户田为这样的自己感到自豪。
收回视线,户田编辑了一条信息说聚会已经结束,还没收到回复,车就已经在公寓附近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时,熟悉的瘦高身影便从眼前略过,把三个好友分别送上车,挥手告别,驻足少倾便往回走去。户田一直站在马路边,直到新垣结衣的背影消失在门的另一侧,才像是刚刚回过神来,匆匆跟过去,几乎要小跑起来。这份急促让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距离拉近,但还是没能追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新垣上了电梯。但还好边上的那一架正停在1楼。户田钻进去,连续按了三四次关门按钮。一种莫名冒头的急切使得这一分钟变得无比漫长。终于电梯门打开,来到家门口,她在不太稳定的喘息中,透过门的缝隙,与新垣目光相接。
“啊、えりか,你回来了?”新垣把门推开,将户田迎进来。“好巧啊,我也——”
话没说完,户田刚吸进一口气,直接冲上去抱住了她,迟迟不松开。
“怎么了?”
声音不大,淡淡的,满载着无限的爱怜,每一个音节都踩在户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让她浑身上下都在无声地震颤。户田凝视着新垣的眼,疲倦下氤氲着的包容和疼爱,此时更像是被安静而昏暗的灯光放大了。心底涌起一阵渴望,滴答、滴答、转瞬间便如潮水般泛滥,想要听她低声的表白,想要毫无保留地交换对彼此的爱。这渴望由那晚的一个吻长久地印在了灵魂之中,无需任何言语,便能从舌尖轻易地品尝到。
歆羡也好、嫉妒也好,亲密也好、疏离也好,至少这一刻,户田得意地想,她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
参加过三次集会之后,中川由里见到了之前在天地大厦追查的出租车司机和柔道教练,并且成功和他们打成了一片。她了解到,这些所谓的会员,职业五花八门,有不得志的酒鬼,有十八线演员,甚至还有做生意的成功小老板。但就是这样一群人,聚集在他们的会长身边,听着他狂热而偏激的观点,竟然打破了阶级和性别的界限,真的在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不得不说,这场面十分不可思议,也十分难以理解。中川恍然发觉,如果说那三起案子都是互助会所为的话,那所有参与的会员都是共犯,他们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谎言,甚至都快把她骗过去了。
“就好像加强版的东方快车谋杀案呢。”早乙女凛愉快地说。她擅自跟着中川来到她们小队私下聚会的地方,正和中川在这间娱乐室里下着国际象棋。
“他怎么能让那么大群人听他的话啊?”
森下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头顶着黑色的发圈,一改往日的浮夸作风。那是早乙女带的礼物——Happe1代的成品,发售短短一个月,已经收获了广大的好评。森下试用完之后得到的结果是,这东西不仅不会把人电死,用起来还非常爽。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就把它戴到了头上,然后在中川“友善”的建议下,从手机里选择了“冷静”的情绪。
“这你应该问问耶稣,或者,希特勒?”早乙女一根手指敲着桌面,缓缓说道,“普通人尚且会被轻易煽动,更何况还是些精挑细选过的人呢?空虚的内心需要目标,软弱的人格需要强有力的领导,他们被从正常的社会中隔离开,只会越来越依靠彼此。再加上,群体即便做了有违社会道德的事情,只要责任被分散得足够小,所有人都会心安理得。”她喝了一口森下泡的茶,语气云淡风轻。“而且,就算内心产生动摇,由于强烈的避免受人苛责的性格,他们也会强迫自己接受团体的要求。”
“这算是邪教了吧。”小早川和上田、山田两个人正在玩抽王八,“不过没有人举报,公安和组织对策部都完全不知情。”
“就算被举报,也没有证据说他们破坏社会法律啊。”森下说。
“其实呢,除了那个会长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之外,我倒是觉得他们的理念还不错。”早乙女说着,吃掉了中川的一颗棋子,“我都想雇他来做我公司的PR了。”
“你才是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吧。”中川冷哼道。要是其他人知道现在坐在这里谈笑风生的家伙就是当初的利维坦,真不知道他们会露出什么表情。
“彼此彼此。中川さん再这么凶,我都想送给你一台Hapee了。”
“你绝对没安好心。”
“哪有。”早乙女撑着头,对森下挥了挥手,“森下君,你是最有发言权的,感觉怎么样?”
“嗯,疲惫时候戴上那块高兴的芯片,感觉好像泡了澡、窝在软软的被子里一样舒服。”森下轻飘飘地说,就像嘴里含了一块棉花糖,“不需要吃很多东西心情也很好,连工作效率都提高了。”
“真恶心,你不要再这么说话了。”
小早川摸了摸胳膊,好似掸灰一样拍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抢过他的手机,选择了“兴奋”情绪。过了几分钟,森下的话痨本性就恢复了,对早乙女和中川的“潜入搜查”问东问西,确实显得异常兴奋,兴奋得连他自己都觉得累。他最后倒在沙发上,换上了“睡眠”专用电波,噙着一抹微笑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怎么样,想试试吗?”早乙女问道。中川盯着棋盘不知在想什么,她便又轻松地吃掉了对面的棋子。看到对方的心思完全没在下棋上,她有些生气地把自己的“王”摔在一边。“真无聊。”一向游刃有余的早乙女很少见地撇着嘴。
互助会这一个月来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集会的内容也只是普通“授课”和“团建”而已,但很快就有了转机。几天后,会长发表了一番演说,接着把一位有些拘谨的中年女性请到讲坛上。她说,自从加入互助会之后渐渐打开了心扉,因此决定把尘封多年的耻辱和心结讲出来——曾经她还是叛逆少女的时候和家里关系很差,总是离家出走,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开游戏厅的男人。男人对她就像父亲一样,不仅给她吃喝、提供住宿,还听她讲述烦恼。直到有一天,他说,这一切都要用她的身子来换,然后不止一次地强暴她。家人刻薄的挖苦让她很崩溃,就算报了警,片警也不愿得罪黑社会,这种扭曲的关系就一直持续到他被仇家追杀而离开这座城市。
连哭带喘地说完,全场为之动容。
中川皱着眉,举起手大喊:“如果还没过时效的话,我可以帮忙解决这件事。”
“高桥女士,我替上条女士感谢你,但很不幸,时效已经过去了。”会长从上条的身后走到前面,双手做出了他要开始调动情绪的姿势。“社会和法律是用来保护人的,而不是保护渣滓和畜生的!这么多年里,他一定糟蹋了更多的无知少女,犯下如此罪恶,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而这个混蛋,最近竟然回到了我们的城镇里,试图污染属于我们的美好社会,我们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段演说拉开了狩猎退役黑社会渣男的序幕。在场的所有人都收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只写了一个时间点短短的指示,无法得知这计划的全貌。早乙女也感到很惊讶,要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岂不是整个行动都要泡汤了?
“有可能只有个别任务是必须要完成的……或者,他们会派人监视整个过程,”她赞赏地点点头,“大脑不仅要思考,还要控制行动,真是厉害,真是厉害。我可做不了这么麻烦的事。”
中川看着自己的纸条,上面写着:一、4月25日早上8点,找个理由进入“银爷”家中,把他带进门口一辆轮毂颜色不同的车里。
“嚯,真的把你当成警察来用了呀。”早乙女羡慕地说,她自己的纸条上只写了把停车场里的某辆落满灰尘的车的轮毂喷成蓝色。“这也太不公平了!我也想参与这场冒险啊!”可中川没搭理她,只是眉头紧锁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拿出电话告诉森本到他们到老地方集合。早乙女自讨没趣暂时闭上了嘴,跟在中川身后,碎碎念着什么“取消强化”、“行为衰退”、“把我当成小孩子”之类的话。
她琢磨该怎么重新获取中川的注意力时,接到了助理打来的电话。因为产品大受欢迎,公关也打通了从运动员到政客的各种宣传渠道,《经济与行为》杂志的副主编要来采访她这位大器晚成的新人CEO。多崎说,这位曾经获过奖的记者感觉很不好对付的样子,早乙女一听就来了兴致,她加快脚步走到中川面前,故意大声对电话里的多崎说:“就和飞鸟さん约在下周一的下午吧,是电话采访?好……对了,明天上午的会议帮我延迟一个小时……嗯,因为我先要去停车场喷个漆……麻烦你了。”
中川的眼神飘了过来,她于是对她挤了挤眼睛,满意地离开。
早乙女走得很痛快,因为她把中川几个手下的手机黑了个遍,因此坐在办公室就得以大致了解小分队要怎样借着“银爷”的事把这群邪教抓个现行——中川擅用职权把目标人物从睡梦中唤醒并且送进车里,在他们搜出并丢掉他手机的时候,制造一个机会在车座底下贴上带监听功能的GPS,接着,又甩开互助会的监视,回到家,直接钻进门口停着的送货车里。小早川、森下和两个实习生就在里面。
一旦知道这件事是一群人在联合起来表演,其实整个过程也并没有很复杂。从窃听器里听到,他们的整个计划,是把银爷弄晕之后,再假装他是开车从悬崖上掉下去。于是,森下开着车与“银爷”保持着相隔一条马路的距离,兜兜转转,最后来到郊外一处山头。这里已经事先被人放了“前方封路”的标牌。
“小早川,你和上田山田留在这里等待片区的支援,我和森下过去。”
中川说着,把枪装进口袋。下了车,他们来到正在布置现场的那群人的面前,举起手枪,大声吼道:“不许动,警察!你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了,现在停下还来得及!”
这种威慑对早乙女口中“软弱”的会员们居然没什么效果,倒不是说他们没有被吓到,而是他们竟然在恐慌中,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喊了回来。
“叛……叛徒!”
“行使正义有什么错?”
“该死的是他才对!”
几个人步步紧逼,反而把两名警察围了起来。中川冷哼一声,随后按下扳机。子弹射在其中一个人脚边,那人强撑着没尖叫但脸色刷地变得惨白。真枪实弹的威慑总算是让这群人慌了手脚,除了一个人——中川认得,他是会长最亲近的助手,看上去因为中川的背叛而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他瞪着她,然后猛地向那辆喷了漆的车跑去,中川立刻瞄准车轮,砰砰两枪,完美地让两侧的轮胎全部爆开。
但他没有放弃。“警官さん!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这都是你的错!”他大叫着启动车子,向另一位被吓坏了的会员冲过去,车轮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可恶!”中川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跑起来,迎着那辆车,把被吓呆的女性推到一边。两人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她感觉自己刚刚被结结实实地撞到,肋骨大概断掉了几根,右胳膊也完全不能动。但那个陷入疯狂的男人没有放弃置她于死地,艰难地再次掉转车头。
“老大!”森本急忙跑到中川旁边,“小早川,快把车开过来!”他对着通信器大喊,面对着晃悠悠地面包车,举起双臂挡在中川和另一位受害者面前。
“我说,你是奥特曼吗?”
中川笑了声,又因为疼痛倒吸一口冷气。车子加速驶来,只是谁也没有料到,随着巨大的一声响,那辆车就这样在众人眼前毫无征兆地爆炸了。中川使劲眨眨眼,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黑色丰田车从弯道的另一边钻出。车门打开,一个高高的身影穿过烟雾,虽然戴着墨镜,但中川一眼就看出那是早乙女,她收起了平日玩世不恭的笑容,径直走到彻底趴窝的面包车旁。
“我生气了,非常生气。”她把那个男人从座椅上拎起来,一拳打在他脸上。“你要为伤害她付出代价。”她凑到他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因为能这么做的,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