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午,已经是绯山第三趟坐在直升机上回程了.幸好这次出勤并没有严重伤者需要直升机护送,只是在现场简单诊断医疗后就送往附近的医院.机上除了她之外就只有白石和雪村这个学足了冴岛的冷,却学不足冴岛细微的新人护士.看着窗外飘着几片云朵的晴天,耳机传来白石简短报告这次出勤结果的声音,绯山不由得觉得心情很宁静.
最为神奇的是今天实习生们都很有作为,几乎没怎么让他们不得不出手的状况,于是绯山也打算偷个懒,下班后就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刚换完衣服正要把发圈取下时,白石便走了进来更衣室.撞见回过头来的绯山,她下意识问了一句
「回家吗?」
「嗯,是啊,你也是?一起走吗?」
「不」白石摇了摇头,打开属于自己的衣柜「今天有饭局」
「怎么?听你语气似乎并不是个愉快的饭局」
虽然白石说话的音调也没什么特别的起伏,不过相处久了还是能听出分别
白石内心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只是大概又是一个相亲的饭局」
「不喜欢就不要去啊」
绯山收拾好东西,把柜门关上后靠在边上盯着白石的背影
「我答应好了」
看不见白石的表情,只听见她闷闷的回应
本来是打算拒绝的,但父亲淡淡的一句『没关系』又让她不忍心
绯山笑了笑,走向门口的途中拍了拍她的手臂
「就当是终于可以好好坐下吃饭吧,顺便想一想手术过程什么的」
意下叫她专心吃饭,但可以不专心应酬
白石愣了一下,默默勾起嘴角.突然想起什么又把快要关上门的绯山叫住
「干嘛?」
绯山转过身来叉着腰,语气有点不耐烦
白石估计她大概是饿了
「回家的时候顺便帮我买个洗发露吧?你上次用光了的那个牌子」
绯山转了转眼珠,思考了两秒
「我不记得牌子了」
「我等一下发个照片给你」
「好吧」
绯山正想关上门,又被白石喊住
「大小姐,有事一次性说完好吗?」
「既然你今晚早回家就收拾一下客厅,把衣服都丢去洗衣篮好吗?」
听上去是温顺的请求,但绯山知道要是她没照做的话肯定会被啰嗦一番
「是是是,没事了吧?」
「没了」
绯山翻着白眼把门带上,回头看见藤川坐在位置上看着她偷笑
「干嘛笑得那么淫贱,你是打算等我走了之后偷看吗?」
「喂,我才没有这个兴趣好吗」
说完刚被绯山打击而垮下的笑脸突然又扬起
「你知道你跟白石的对话让我想起什么吗?」
「什么?」
「我跟我老婆」
绯山对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们都还没结婚呢,说不定冴岛明天就跟你悔婚」
「喂!别开这种玩笑啊!」
绯山没理会藤川,把他的怒吼和人完全抛在身后,转身潇洒离开
白石那晚相亲回来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猜她应该是没有遇上什么困扰,于是绯山也没有想去探问
往后几天天气都不甚晴朗,连下了几场雷雨.因天气一直无法转好的关系,直升机的急救虽然少了一点,但由救护车送来的急救却多了几倍.忙前忙后的,他们几人除了医疗方案和交待情况后几乎没怎么说话,绯山忙得都又忘记吃午饭
正想着要去吃午饭之前顺便查一下房时,却听见病人那边传来阵阵哭泣声,心想着会不会是病人身体哪里不舒服又不能出声而赶紧随着声源寻过去.不用几秒,她就发现了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生在看着手机哭得双眼通红,绯山记得她是白石的病人,似乎是在因为雨天地滑而不小心从台阶上摔落,滚下了楼梯,右腿骨折
虽说如此,但也不是什么十分严重的情况,可能是因为痛而忍不住哭泣,但是为什么是对着手机哭?
绯山走上前想要安慰她的时候,身侧闪过一个身影
「风间小姐,怎么了?是哪里痛吗?」
原来白石也听见了哭泣声,连忙快步走到她身旁柔声询问
「我…」
被唤为风间的女生抬起头,满脸泪痕,哭得不能发声
「是脚痛吗?还是头痛?还是身体哪里痛?」
白石害怕她会不会有什么症状被自己忽略了,拿出听诊器准备检查
「不」风间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手机又哭了几声「剧情看得我心痛」
「诶?」「哈?」
白石和绯山同时发出声音,白石这才发现绯山正站在床脚边,回头看去发现她一脸难以置信
「是不是这部,是不是这部!」
实习生横峰朱里不知从什么地方跑过来,钻进白石和风间之间,她手上也拿着手机,手机里播放的画面和风间的大致相同
「没错没错!医生你也有看吗?」
风间像是遇到了知己,抓着横峰的手兴奋问道,又哭又笑的样子十分滑稽
白石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听诊器挂回脖子上,退了两步走到绯山身旁
「看戏没什么问题,但这样大哭很容易缺氧而引起头痛,要注意一下」
绯山看见白石在病人注意事项中写上『情绪容易激动』而笑了笑,手肘撑在板上,好奇问向还在讨论剧情的两人
「什么样的剧情把你弄哭成这个样子?」
「绯山医生你没看吗?最近很红的剧」
绯山摇了摇头
吃饭都不够时间了,哪有时间看电视
「这个剧里,男女主角都很喜欢彼此,他们的互动让人觉得超甜蜜的,可是他们一直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无法跟对方表白,还因为误会而远离对方.后来他们终于明白彼此的心意,可是在一起后又产生信任问题而误会了彼此,没有甜蜜多久就分手,只能默默地守护在身旁,这一集男主角为了女主角中枪,正躺在女主角怀里互相倾诉心意,结局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救回来」
风间说着就揪着胸口,病人服在她掌中揉成一团
绯山和白石又对看一眼,彼此都觉得这个小女孩的戏不是一般的多
「你们都喜欢看这样的剧吗?暧昧来暧昧去又不在一起,在一起后又要各种误会,在一起后又分手,到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一起」
白石的语气充满困惑
「这样才揪心才好看啊,暧昧不清不是一段感情里最甜蜜的时候吗?然后痛的时候极痛才能带动观众嘛」
横峰理所当然地说道,床上的风间在一旁不住地点头
「绯山医生也这么觉得吗?」
白石突然把话题丢给绯山,她愣了愣才侧过脸来
「小时候也是会被这样的剧情而感动啦,后来就没什么感觉了.白石你以前没有看过类似的吗?」
「我很少看电视,小说倒是看过一点点,但我看的小说里面也不是这般轰轰烈烈的感情」
「那是怎样?」
白石正想开口解释,发现风间和横峰也都专注于自己身上,猛然意识到她们还在工作
「风间小姐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横峰你也该回去工作了」
「诶?喔…」
横峰跟相识没多久的风间挥了挥手道别,然后不太情愿地走开
白石避开绯山的眼神,自顾自地转身回去护理站
绯山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古怪但碍于白石不说她也懒得去问,转头见风间没什么大碍又在沉溺在手机上,只好按原计划去吃午饭
刚在餐厅坐下,水都还没喝一口,对面就出现藤川的声影,他不请自来拿着餐盘就坐下,还带着大大的一声叹息
「有什么直接说啦!」
绯山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叫让他猛地抖了一下
「干嘛这么凶啊?」
吓得他也不自觉地大声了一点,这下周遭的人都回头盯着他们看,两人这下才觉得不好意思,尴尬地低下了头
「我在苦恼送什么礼物给小遥好」
藤川降低音量说道
绯山内心叹息,有时候真希望藤川和白石的性格能中和一下.一个说太多,一个说太少
「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还要送什么礼物?」
「即使要结婚还是要送礼物啊,何况那是周年纪念礼物啦.难怪说医生无趣,大概就是说绯山你」
「在我们这群人里我恐怕是最有趣的那个了」
绯山十分有自信地回击
藤川不理会她,径自沉思了片刻
「你觉得我送项链给她好不好?」
绯山点点头,没看他,只是一味吃着饭
「好」
「手链好像也很不错,绯山你觉得呢?」
「好」
「耳环的话…」
「好」
「什么啊」藤川停下筷子瞪着绯山的头顶「你根本是在敷衍我」
「你很烦啊,叽叽喳喳的」
藤川啧了一声,难得地没有回嘴,正要低下头继续吃饭时突然想起什么又猛地抬起头
「你说我不如送一本书给她吧?」
绯山皱着眉,缓慢地抬起头,看见他笑得一脸灿烂
「你在开玩笑吧?她哪有时间看书啊?」
「我有次见她跟白石在聊书啊,还说什么以前看的版本都绝版了」
绯山挑了挑眉
「什么书?」
「没看清楚,但白石一直都放在办公桌上的,应该可以问一问她」
绯山想了想,既然是一本冴岛已经看过的书,那她有没有时间看就不重要了.而且如果是一本
带有过去回忆的书,又是未婚夫送的,那书本的意义就比内容大很多了
「那你就去把绝版的买回来送给她吧」
「既然绯山你也这么赞同的话,那明天下班我们就去找找看吧」
藤川笑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等等等」绯山赶紧喊着他「什么叫我们去找找看?关我什么事?你应该去找白石啊」
「她明天没有空」
「那你等到她有空啊!再不行找蓝泽啊!」
绯山瞪起双眼,恨不得敲破他的脑袋
「蓝泽说他有空的话还要去兼顾脑科,白石也说她老爸给她安排了相亲」
「我也要去相亲啊!」
「别开玩笑了,我看你应该是放弃了吧」
「你...!」
见绯山充满怒气唰地站起来,藤川吓得带着餐盘掉头就跑
绯山虽然还是很生气,但第二天藤川的连连讨好还是让她消了气,也答应陪他下班后去古书店碰碰运气.临走前,藤川为了完全不让冴岛察觉到他们向白石借书,所以委托绯山去借书,而自己则缠着冴岛分散注意力
「书?」
听绯山解释前后因由后,白石才恍然大悟地把放在抽屉里的散文集拿出来.本来只是照个照片就可以了,但白石也不介意,说是直接拿着书比较好找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书,只是很普通的散文集,外面书店也能买到,但因为出版已久,为了吸引新读者所以换了包装」
绯山听着白石说道,接过她递上来的书.书角有些翘起,书面也有些泛黄,随意翻了一下,的确是包含了好几篇短故事的书
「我已经尽量保护了,可惜看多了还是会变样」
把目光从书上移开,绯山看见白石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你很喜欢这本书吗?」
「怎么说呢」白石笑了笑「我对这本书的感情不大,只是一直记得里面一个故事,偶尔想要翻来看看而已」
绯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还以为是以前有人把告白信夹在里面送给你呢」
「诶?」
她只是随口说说,想不到白石双眼突然瞪大,害得她也跟着瞪大
「怎么?真的有人这么向你告白吗?」
还没说完,绯山已经忍不住笑意
「怎、怎么可能这么老套」
白石避开她的眼睛,被压低的嘴角显得心虚,随即起身快步走进更衣室
「诶,明明就是这样吧」
一直目送她背影的绯山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书本,又偷偷笑了几声
撑着伞和藤川拜访过一间又一间的古书店,这间找不到就请店员推荐下一间,如此来回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在小巷中最不起眼的一间书店里首次遇到没有一看见书面就摇头撒手的 店员
「我记得似乎见过这一本书来着...」
围着围裙的店员捏着下巴,抿着嘴,很努力地在回想着绯山手上的书
「这么说你这边是有吗!」
藤川一开心,抓着店员的双肩激动地问道
要是再找不到的话,他就只能求白石把她手上的那本转让给自己了
只是冴岛已经见过白石手上有一本了,要是她知道周年纪念礼物居然是同事的书,感觉会很奇怪吧?
「呃、我...」
店员被藤川这么一抓,吓得嘴巴都忘记合上
「你冷静一点啦」
绯山把藤川的双臂从店员身上扒回来
店员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又后退了两步,免得藤川又攻击自己
「我印象中上一个月收回来的旧书堆里似乎有见过,但因为最近太晚都还没来得及收拾,现在都还堆在仓库里,一时三刻也未必能找出来.不然两位明天再来?」
藤川和绯山无奈地对看一眼,随即两人都各自把衣袖卷起
「今晚你绝对要请我吃饭了」
「我知道,我知道」
店员看着他们两人自说自话,醒悟过来他们的意图时再度被抓着肩膀
「呐,小哥,要是我们自己找的话能不能打个折?」
藤川笑嘻嘻的脸在他眼中成为了打劫犯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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