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太過炎熱了吧,在夏季總是讓人躁動不安。
"唔,得救了......."在冷空氣親吻肌膚的剎那,香坂發出了滿足的喟嘆。
雖然對自己說是為了學習才來到圖書館,但她很明白其實有那麼一小部分就是為了免費的空調。 (香坂:絕對不會承認百分之五十都是為了這個)
懶洋洋的趴在桌上好一會兒,終於是決定振作起來準備之後的考試了
但香坂卻一反常態無法靜下心來,果然炎夏讓人浮躁呢,她想。
"啊!給我振作點啊!"用力拍拍自己臉頰,再熱血的握緊拳頭,明明人高馬大還是一副孩子樣。
"呵。"一聲輕笑,從香坂背後傳來。
這蠢樣不會被看到了吧?明明剛才只有我一個人的!香坂僵在那。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在取笑妳,只是覺得很可愛。"竟然還搭話了,可愛什麼的......要理會嗎?香坂有些猶豫。
終究,還是被那甜甜的嗓音吸引了。香坂緩緩轉過頭去。
最先投射在香坂眼上的是女神一般溫柔的微笑。
果然夏天就是讓人心浮氣躁,香坂在心裡頭埋怨。
所以,現在心頭這一股騷動一定也是因為夏天吧。
關於勇敢是怎麼定義的?
大聲的說出你愛著那個人?
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默默守護著她?
上原真理子,東大二年級,現任學生會長並兼任籃球隊長。
也可以稱得上是一種傳說了,一年級時才剛入學即被選上來擔任如此重要的角色。
怎樣也不覺得會跟這種人有交集啊。
同為二年級的香坂佳乃默默的看著在球場上奔馳的小小身影。
"你好,我是上原真理子。"眼前矮了自己半顆頭的傢伙伸出了手。
什麼嘛,用這種溫柔女神樣出場還彬彬有禮的。我卻是這麼丟臉的開場,上天要不要這麼不公?
下意識的忽略方才那股悸動,香坂在心裡一陣腹誹。
"香坂佳乃。"如果是往常,香坂才不會理會這一副乖乖牌樣的人。
但那是往常。
她絕對是吃壞肚子之類的吧。
總之,她鬼使神差的她握上了上原的手。
肯定,就是從這裡開始有什麼不一樣的。
"佳乃,等很久了嗎?"中午的休息時間,香坂和上原約了一起吃午餐。是啊,在無意中竟然已經如此親近了,這是香坂當初始料未及的。還被稱為佳乃了...
"沒有。妳餓了吧?先吃飯吧。"其實香坂在球場一角待了一上午了,什麼也不做,只是目光一直追逐著上原。
根本就不像我了,香坂自嘲。
明明不想跟這麼耀眼的一個人有太多接觸的。只是,就算再不想承認,早在第一眼看見上原時,她已陷落在她溫柔的笑顏裡。
像是困在蜘蛛網上的小蟲。
"這麼說來,佳乃老是吃便利商店的微波食品呢。"上原像是想起什麼的。
"那是因為我自己都不敢吃我做出來的便當,而且方便嘛。"我可做不出妳那媲美五星級飯店主廚的手藝啊!況且一個人住,別餓死就好了。
上原稍微偏頭思考了一下,"不然,我也做一份給佳乃吧。"
"不好吧,多麻煩啊。"雖說有點期待。
"不會的,那就這麼說定囉。"上原又露出初遇時那種女神微笑。
心臟又開始不規則的瘋狂跳動。
香坂覺得如果溫柔也是一種會上癮的毒,那她根本就沒有戒掉的可能。特別是她也沒那打算。
怎麼說,越渴望逃離,卻又更不可自拔。
"我說,為什麼要賴在我這耍憂鬱啊?"正在擦拭桌面的水野沒好氣的問。
水野直美,東大學生會書記,一年級,香坂少數有來往的人之一。
香坂沒說話,只是手撐著臉,心不在焉的發呆。
盯著一反常態的友人,水野感到很奇怪,"是跟真理子吵架了?"
瞪了她一眼,"為什麼一定跟上原有關吶?"
還不是因為對真理子和對其他人的態度差太多了,水野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叫妳出門陪我逛逛街都不肯,竟然天天跑到悶熱的體育館看人練球?
"旁觀者清。"
不會這麼明顯吧?香坂心裡小小的動搖了。
還是乾脆問問直胖?
"啊,對了。"在香坂思索時,水野像是想到了什麼。
"什麼?"
水野臉上掛著意義不明的怪笑,"是那個嗎?對真理子展開熱烈追求的學長?"
腦袋忽然漏了一拍。
"......"用眼神示意水野繼續。
"真理子沒說啊?有位三年級天天跑到學生會又是花又是卡片的。"水野不以為意的接著洗盤子。
沒有,她沒說過。香坂不知道這股失落是什麼。
"反正,也不是太稀奇的事。真理子每天都會遇到這種事,大概又會拒絕吧。"不自主的安慰起香坂,水野感受到香坂的變化。
上原從來不會對她說這一類的事,雖然早就知道她很受歡迎。她也克制自己不去多想,但是親耳聽到還是令香坂頗為在意。
只是,我好像也不擁有資格去過問什麼。
我們就只是朋友,朋友。
隔天下午,像是著了魔,香坂走向平日不會接近的學生會室。
今天午餐時,上原一如往常,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本想不著痕跡套話的,但是喉嚨像哽著什麼,怎樣也問不出口。
"所以才偷偷摸摸像個變態似的偷窺?"香坂不會知道她的表情像是要哭了那樣。
想不到上原真理子這個人已經在自己心裡佔了這樣的地位。
"上原學妹,這麼多日子了,妳應該很清楚我的心意了吧?"
隔一個轉角才到學生會室,有道男聲清晰的闖進了香坂耳中。
她不由自主的躲在牆角,看著一名男子與...上原。
一陣悶痛在胸口。
上原沒說什麼,還是掛著微笑。
這樣是代表...不討厭?...還是,喜歡?
痛的想要大叫出來,想讓上原知道自己的心情。
但是不能。
香坂沒有辦法。
看見這樣的上原,男子似乎也認為上原接受了。於是他的唇緩緩貼近上原的。
不想親眼目睹即將發生的事,也不想再待在這讓人窒息的場所。香坂不知哪生來的力氣移動自己顫抖的雙腳快速離開了學生會室所在的建築物。
連怎麼回到家的都不清楚,只剩亂的跟醬糊無異的腦袋。
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轉過頭的。
如果是這麼痛的話,那一開始就不要相遇好了。
吶,為什麼讓我遇見妳、喜歡妳、愛上妳?
啊,原來已經是愛的程度啦?香坂像個傻瓜一樣笑著,只是笑容沾遍了苦澀的淚水,原來,我是愛妳的。
只是如此濃烈的不宣洩出來不行的情感,香坂就是沒有勇氣告訴上原。
同樣的,她也沒辦法笑著祝福上原。
"不能握住妳的手卻也不想放開,明明誰也不是啊我。"
什麼也不是。
什麼也辦不到。
哭泣著的香坂不管生理上心理上都感受到強大的無力感。
"不只是笨蛋還身兼膽小鬼嗎?"
膽小鬼香坂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上原。
雖然上原並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也不曉得香坂撞見昨天那一幕。
問題在於香坂。
她相當明白她無法再以與從前相同的態度去對待上原了。
原本她該為這個問題困擾許久的。
只是原本。
昨夜香坂算是久違的大哭了一場,哭累了的她就這麼睡在沙發上。
不知算是幸或不幸,隔天高燒的她只能勉強萬分的爬到床上,昏昏沉沉的沒有一點意識。
等到她真正的清醒,又過了一天了。
"唔..."扶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香坂掙扎著想起身。
只是身體素質本就差,加上低燒,身體就這樣不聽使喚的要倒下。
不會吧?我的身體真是丟人的差勁。很佩服自己此刻還能吐槽的香坂只是卑微的希望,千萬不要摔地上啊。
但世事總是不盡如人意的。
下輩子我一定要多做些好事,然後香坂認命的準備迎接疼痛。
但是一個人影靠了上來,輕柔的扶住香坂,不讓她與地板來個親密接觸。
"啊,謝謝。"本能的,香坂立即道謝。
腦袋正處於遲鈍狀態的她,遲了半分鐘才想到最重要一個問題。
誰啊?
這時才發現,整個人都被一種熟悉的香氣包圍了。
醒來後的第二個〝不會吧〞。
"沒事吧,佳乃?"上原以一種極為擔憂的表情看著香坂。
香坂很慶幸現在自身的感官皆處在鈍感的狀態。
不然,一定又會哭出來的。
"妳..."聲音沙啞的自己都不認得,"怎麼會在這裡?"
香坂甚至不曉得想聽到怎樣的回覆。
期待上原會跟她擁有一樣的情感嗎?
還是那不管何時都存在的溫柔?
吶,真理子,請容許我這麼稱呼,不論是哪個,都只會令我更加無法放手而已。
發現到香坂的表情像是隱忍些什麼的表情,上原很擔心。
"很難過嗎?要不要去醫院?還是想喝水?說出來沒關係的。"
看吧,就是如此,我才逃也逃不開。
〝喂!別只想著逃啊!偶爾也拿點勇氣出來,妳這笨蛋!〞
一道不一樣的聲音從心裡冒出來。
......偶爾啊?
於是眼神有了不同。
"先回答我,好嗎?"香坂突然變的強勢。
雖然有些奇怪,上原還是如實回答。"昨天妳一直沒出現,我就問了地址過來了。"眼裡滿載關懷,確確實實的。
有什麼觸到了香坂的心。
"......讓直胖過來也行的吧?"
頭很痛,很想就這樣倒下去,然後舒舒服服睡上一覺。
但香坂堅持著要得到一個原因,一個可能可以讓她懷抱勇氣的原因。
上原溫熱的右手貼上香坂的臉頰,卻沒有想像中的柔軟。啊,包著紗布。
無暇顧及緣由,上原的回答讓香坂決定了一件事。
"我只是,很擔心妳罷了。"以一種誠懇的語調。
"妳是怎麼進來的?"香坂一邊問一邊坐起身。
上原小心翼翼的從旁協助,"直美跟我說了備用鑰匙的位置。"
意料中的答案。
香坂輕輕握住上原的右手掌,稍高的溫度襲上。
隨後又是一個問句。
"手怎麼受傷了?"若有似無的細細撫著傷處附近。
上原沒有立即反應,一種微妙的沉默。
不久上原有點難為情的笑了笑,"佳乃要先答應不會取笑我。"
"嗯,我答應。"手,並沒有停下動作。
聲線染上一絲羞赧,"我沒有跟佳乃提到的,有一個學長這一陣子一直提出希望交往的要求。"
不甚明顯的,心,又抽痛了一下。
盡力的保持平常的語調,"然後?"
此刻上原的表情有些孩子氣,"我把他摔出去了。"像是說著今天天氣真好一樣的語氣。
"什麼?"聽到這與預期答案落差甚大的回覆,香坂相當錯愕,手這才停下撫弄的動作。
微微皺起眉頭,上原反握住香坂的手。
"那天,我只是在思考如何拒絕才能讓他徹底死心。"上原直直望進香坂眼裡。
沒來由的,好像明白了什麼。
"所以他突然親過來的時候,我一沒注意就下意識用少林拳法對付他了。"右手牽著香坂,左手又緩緩觸摸她的臉頰。
沒有遵守承諾,香坂輕聲笑了出來,但眼睛卻帶了水氣。
"其實,直接開口問比較不會得到誤會喔。"此時的上原給香坂一種,慈愛的母親溫柔的開導犯錯孩子的感覺。"同樣的,有些話也不要一直悶著。"
果然是這樣啊。
啊,一直都是被照顧的角色嗎。好不甘心。
但香坂難得坦率的點點頭。
"以後有什麼話,我會盡量都說出來的。"她拉下上原放在自身臉頰上的手,然後,用自己的雙手,穩穩的,包住上原的。
好一會,沒有人再說話了。
好像有些微突兀,但卻又異常適合現在氣氛的話語。
那應該也是兩人所期待的一句話。
"吶,我想我是喜歡妳的。"
沒有說出口的只有一個字。
既然如此,那還是原諒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