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厚的咖啡香掩蓋室內刺鼻的消毒水味。嗡嗡作響的機械聲絲毫不敢怠慢地運作,好讓屋內的人兒得到一個舒適悠閒的午後。
看了一陣子的醫學書,白石忍不住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時鐘,看著長針與短針各指的方向,白石慌慌張張的連忙起身。
"糟糕,一不小心就忘了時間。"
喀咖--!
「不好意思,白石老師!這位同學摔傷了!」髮稍稍短的女孩扶著另一位長髮的女孩,微喘的呼吸,帶著緊張的論調,打破空間內悠閒的氣氛,也打斷白石的動作。
白石微愣了下,隨即又冷靜下來。
「好的,是傷到哪?」
嘛、拖延幾分鐘,是沒關係的……吧?應該是……不會錯過的吧?白石皺了一下眉頭,有些不安的想。
「好了,接下來,傷口要小心,不要沾到水了。」白石替女孩做了些簡單的消毒程序,邊收拾藥箱,邊叮嚀女孩。
看著白石的動作,女孩抿了抿雙唇,似乎在醞釀非常大的勇氣。
「那個,白石老師……」
「嗯?」聽到女孩的叫喚,白石連忙轉身,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像在說著"怎麼了?"
「唔阿……」看到白石的笑顏對自己綻放,女孩感到心臟開始收縮,雙手不停戳揉著,潮紅緩緩的爬上她的雙頰。
「嗯?同學,還有哪邊不舒服嗎?」白石似乎注意到女孩微紅的臉龐,冷不妨的將手貼上女孩的額頭。
「是發燒嗎?」
呀啊!白石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女孩緊張地不知如何開口,似乎有蒸氣從她頭頂冒出,她開始覺得自己會不會因害羞過頭而心臟病發?
啪唰──!!
緋山其實早醒了,只是習慣每次醒來身旁都有白石的陪伴的午後。
白石的溫和待人是眾人皆知,在學校裡,唯有這時,緋山才能心安理得地獨佔白石的溫柔和只屬於她,不同於外人印象裡的白石,讓她強烈感受到,白石 惠,完完全全只屬於她一人的時刻。
──只不過,今天。
──白石 惠你是少了多少根筋阿?!
後方的簾幕突然狠狠地被拉開,緋山一臉不耐地朝學生大吼。
「藥上完就可以回去了吧!難道還要老師揹你們去上課嗎?!」嘖!竟然覬覦她家的大白熊!活的不耐煩了嗎?學分還要不要啊!
「呃、是!」看著突然現身的緋山一臉怒容,兩個女孩匆匆忙忙地趕緊離開,深怕下一秒就被地雷炸個粉身碎骨。
「阿…,美帆子你醒了阿……」不知怎地,白石語氣上有些微的失落。
喂、喂、妳是在失落什麼?難不成我打擾到妳了嗎?!緋山不禁怒火中燒。
「難不成要我繼續聽你殘害國家幼苗嗎?白石老師。」緋山忍住怒火,唇畔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呃、殘害?我做了什麼嗎?白石微皺起眉,有些無辜的想。
「美帆子是在氣我沒準時叫妳起床嗎?」想來想去,唯獨這件事沒做到。不過,這跟"殘害"有關聯嗎?白石感到非常疑惑。
聽到白石的發問,彷彿一杯冷水澆在一把熱火上頭,──也對,對方是誰?緋山翻了翻白眼,怒火完全被無力的沉重感擊沉。
哼!遲鈍的呆頭熊!總不可能明明白白地跟她說:『我再吃──』啊啊!!怎麼可能!那種難為情的話,誰說出的口啊?!!
──更何況,還是跟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以緋山 美帆子的自我尊嚴來講,絕對、不、可、能!
緋山沉下了臉,掙扎了幾秒,決定、轉身離開。這種時刻,還是讓她逃走吧。
看出緋山的意圖,白石立刻抓住緋山的手腕,拉向自己,將緋山緊緊地扣坐自己懷裡。嬌小的緋山完完全全嵌在白石的懷抱裡,不經意地白石就能聞到緋山身上獨有的馨香,白石忍不住地蹭了蹭。
「喂、喂、白石 惠!放開啦!快點放開啦!還有!大白天的,妳發情什麼啊!喂!」以緋山的個性,當然不會乖乖就範,只是雙手也被扣住的她,只能以言語和扭動身軀來達到目的。
嘖──!這隻大白熊哪時候力氣這麼大?緋山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不要,除非美帆子跟我說你為什麼生氣了?」雖然有些壞心,──不過,害臊的美帆子真的好可愛啊!白石忍不住將緋山抱得更緊些。
「我沒生氣好嘛!快放開我啦!被人看到很丟臉耶!」比起那個,緋山更在意自己面子問題。這裡可是學校耶!!
「騙人!美帆子氣出皺紋怎麼辦?而且現在是上課時間,也不會有人。」遲鈍歸遲鈍,我還是能感覺到的,好嗎?白石有些不服氣。
嘖!白石 惠小朋友!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纏繞這個話題啊!
──而且。
「喂!白石 惠!難道有皺紋你就不要了嗎?!」緋山停止了掙扎,轉過頭,美眸怒瞪著她。
聞畢,白石眸底蕩出溫柔的水波,露出充滿寵溺的笑容,湊到緋山耳旁低語。
「才不會。不管是現在,笑著、哭泣著、生氣著、害臊著……,好多、好多、不同的美帆子,就算是老了、頭髮白了、有皺紋了,我都喜歡。我只愛緋山 美帆子一個人。」
前話收回,世上有一個人,總是直球、直球的丟──!阿──!
「白石 惠!妳為什麼總是能說出這種難為情的話啦!!」緋山恨不得挖個洞,能把自己埋了。
「不喜歡嗎……?」白石眸裡裝滿了笑意。好可愛,不坦率的美帆子,逗弄起來總是這麼有趣。
此刻的緋山,雙頰佈滿了紅霞,腦袋垂得不能在低。白石的鼻息拂在緋山的頸間,使她的身子忍不住顫抖。羞的一心只想找掩護的她,直覺性地就是往白石懷裡鑽,完全忘了使作俑者就是她背後這隻大白熊。而通紅的耳珠,就像顆鮮美多汁的蘋果般,誘惑著白石去採擷……
「噫!!」
「妳、妳滾開!!白石 惠!妳在動手動腳,我就扁妳!」雖然口中喊著惡狠狠的宣示,不過有氣無力的聲調,在白石耳裡聽來比較像是不坦率的撒嬌。
白石的笑意顯得更加濃烈。
「真的……不喜歡嗎……?」熟知緋山的性格,白石開始在緋山耳邊,動之以情。
聽到這無辜的語調,緋山腦海裡浮現了隻雙耳下垂,蜷著尾的幼犬,睜著牠無辜的大眼可憐兮兮地望向自己,噢──,不!正確來說是隻大型犬!
「真的不喜歡喔……?」呵呵,繼續加重軟綿、無辜的語調,白石深信這次肯定能聽到自己想聽的言語。
確實,效果顯卓──。
此刻,在緋山腦海裡,這隻大型犬已經發出可憐兮兮的悲鳴,無辜的雙瞳,水汪汪地,似乎下一刻就會滴出淚滴。
緋山不由得皺起眼眉,內心狠狠掙扎了一下。
「喜、喜歡啦……」不大不小的音量,恰好讓兩人聽得清楚。
若不是背對著白石,無法看見她嘴角那道得逞的笑痕,那麼緋山的答覆肯定不是這句。
「那麼,可以告訴我妳生氣的原因了嗎?」逗歸逗,問題還是得弄清楚。白石 惠,二十八歲,人生哲理之一,貫徹自己所堅信的道路。
白石、白石,真是人如其"姓",緋山忍不住吐槽,難不成資優生根笨蛋之間只有一線之隔嗎?
咖啦、咖啦、,輕緩的拉門聲,打破陷入膠著的氛圍,拯救了緋山被白石逼問的困境。只不過,對緋山而言,似乎是又掉進了另一個更大的窘境。
「啊……」
三對眸子,錯愕、驚慌、興奮,在空氣中來回碰撞。
「那個……,這個草莓蛋糕非常的好吃喔!我就先放在這裡了。」最先回過神的闖入者,冷靜的將手中的禮盒放在桌上,對著白石、緋山婉約的微笑。
「請不要顧慮我、真的不要顧慮我!非常、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不打擾了!」猛然地向白石那方向深深的九十度鞠躬,大力的拉上門,拔腿就跑。
呀──!!看到白石老師和緋山老師在親熱阿!不知道報告校長能不能加薪?身為紅白黨的闖入者認為,今天真是值得紀念的美好的一天!
但對白石、緋山而言,那就不是這回事了。
"啪搭──"白石神情依然茫然,耳際似乎傳來有理智斷掉的聲音。
「白石 惠──!我殺了你──!」怒氣攻心的緋山立刻掙脫出白石毫無防備的懷抱,外送一個火辣辣的鍋貼,立刻逃離案發現場。
啊啊……,白石呆愣愣的坐在位子上,哀怨的想──明明前一刻還那麼美好的!慘痛的經驗教訓,白石立刻下了決心
──下次我一定要鎖門!!
不過,似乎要先想想如何安撫踩到痛點的小貓阿……,白石扯起無奈的笑,看著緋山離開的方向。
「糟糕了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