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绯山宅


如果说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那么破坏一个习惯只需要三天时间。
绯山美帆子已经快适应了睁开眼身边没有白石惠，一如每晚入睡时空空如也的床。
在闹钟的滴滴声中，不带感情地起床，尽量无视旁边的枕头上那个浅浅的凹进去的痕迹，以及外面餐厅桌子上用罩子罩住的早餐。
没心情去热牛奶，从冰箱里拿出来也已经放了有一会了，应该没那么冰。
——反正我就算吃坏肚子胃疼，也不会有急救医生飞来救我。
绯山用叉子戳烂了餐盘上的煎蛋，omelette瞬间变成了crumbled eggs。
心里泛起一丝烦燥，干脆连盘子上的食物残渣也没清理，就直接把餐具扔进了水池里。
——我就不信你有能耐在夜里洗碗时不把我吵醒。
怒气一点点地在空荡的房间里积累，等过会一个人开车到了办公室，恐怕还不用开口，自己的臭脸就能把实习医生们吓跑吧。


“嘟嘟。”
绯山解锁地下车库的车，平时对这辆车爱惜得不得了，生怕哪里刮了哪里蹭了，今天却莫名赌气想用高跟鞋一脚踢上去。
也对，以前不忙的时候都是白石开车送自己去上班的。这几天白石把车留给她开，自己却天刚蒙蒙亮就挤电车去翔北。呵呵，该说白石体贴呢还是什么好。
——哼，急救医生了不起啊，连觉都不用睡是吧。
也许是关门太用力了，连行车记录仪上挂着的平安御守都晃了两下。


去年的生日夜，白石蒙上绯山的眼睛，牵着她来到地下车库，把这辆车牌号是[み09-27]红色的甲壳虫作为礼物送给绯山。
“干嘛买进口车？”
“就觉得小小的很配美帆子啊，而且正好是红色的。”
“别想靠它骗我开车送你上下班哦，我才不要当你的司机。”
“不会不会，平时就我来开，这样美帆子就可以在车上补觉了。”
彼时已经习惯了周产期中心朝九晚五工作节奏的绯山，并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自己需要补觉。不过确实在之后被某人以“明天你可以在车上补觉嘛”为由，着实折腾过好几个夜晚。
——是吼，难怪能当上leader呢，从那时起就不需要睡觉的。

是的，就在这个周一，橘启辅升职为翔北急救中心部长，而白石惠则被正式任命为飞行医生leader。当天晚上还亲自下厨为白石做了一桌菜庆祝的绯山，并没有料到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自己都会见不到白石大leader的身影。
先是周二晚上匆匆忙忙的一通电话：“美帆子，今天藤川要陪冴岛去看护邻居家刚出世的小奶狗，临时跟我换了班，你不用等我了，早点休息吧。”绯山还来不及说什么，白石就因为突然来了病人挂线了。
——白石惠，你是傻的吗，这种**理由也信，下次一定要趁冴岛不注意，好好揍藤川一顿。
第二天晚上，绯山就接到了冴岛的电话：“绯山，白石临时接了一个病人，正在做大动脉手术，让我打电话转告你别等她了，乖乖先睡。嘶，说完这句牙好酸啊。”原本还因为昨天的事情想狠狠吐槽冴岛一番的绯山，顿时羞得说不出话了。
——白石惠，你个笨蛋袋鼠，找谁不好，找冴岛来转告，又被她笑话了，看我明天不收拾你。
随后就是昨天，中午收到白石发来的一封邮件：“美帆子，今天橘部长和三井副部长庆祝复婚五周年，我和藤川都要留下来值班。晚上有空就给你打电话。”
随后是一夜音信全无，绯山直至入睡也没接到一个电话。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整整三天没见到白石惠的她，已经身处愤怒的边缘了。

翔北急救中心




“藤川，求你了，今晚和我换个班吧。”白石双手合十，不断恳求着黑眼圈肿大的藤川，尽管他也已经连续值班两个晚上了。
“白石，不是我不帮你啊，你看我现在困成这样，你放心把夜班病人交给我吗？”好好先生藤川原本也想答应白石的请求，毕竟大前天她也有跟自己换班，但是一想到今天早上，自己顶着黑眼圈撞见冴岛时她那凌厉的眼神，就知道今天如果自己不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恐怕就无家可归了。
原本还想拿周二的换班说事的白石，看到冴岛捧着病例装作不经意的经过这边，脸上仿佛写着几个字——“打狗也要看主人”，白石请藤川帮忙的想法也只能作罢。想到“主人”，脑海中不禁浮现起绯山的脸——啊，美帆子，你去周产期中心之后，翔北现在都没人罩我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白石敲起了三井副部长的门。
“请进。”
“副部长好。”
“怎么啦，白石？一本正经的样子……”
“阿诺，三井前辈，请问今天晚上能不能跟我换个班呢？”
“今天吗？可能不太行哦，晚上要参加儿子学校的家长聚会，一个月前就预约了。”三井看了看日历。
“哦，这样啊……”白石心中的绝望又增添了一分。
“怎么了吗？”
“这几天我已经连续值了三天的夜班了，我自己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怕家里……”白石面露难色。
“明白了，你去找橘部长商量一下，就说是我的意思。”三井一脸非常理解的样子。
“咦，这样好吗？橘部长不需要参加家长会吗？”虽然觉得这样不妥，但白石充满希望的神情出卖了她。
“没关系，有一个家长出席就够啦，反正他去了也是四处找人聊天。”三井低下头，嘴角似乎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好的，多谢前辈！”白石开心地离开了副部长办公室。




转身敲向部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哟。”
“部长好。”
“白石呀，昨天谢谢你帮忙换班哦。嘿嘿，如果你想换换口味，下次我介绍美女给你作为感谢哦！”橘启辅一开口就让白石满脸黑线。
“说到换班，不知道部长今晚方不方便跟我换个班呢？”白石顶着尴尬硬着头皮开了口。
“呃，不会吧，这么快就要换回来……啧啧，今天我要参加儿子的家长聚会啊，期待了一个月呢……”橘启辅一脸很难办的表情。
“嗯，刚刚也听三井副部长说到了。”
“哦，是吗？”听到三井的名字，橘启辅马上紧张起来。
“三井副部长说她已经答应学校要参加了，所以让我来问问您方不方便换班……”白石抬眼观察橘部长的表情。
“这个嘛……”橘启辅皱着眉，尽管知道了是三井的意思，但是还想最后挣扎一下：“怎么突然要换班呢？想当年我还没结婚那会儿，可是连续值两个礼拜的班都一点没事呢。”
“那您结了婚以后呢？”
“嘛，那就得尽量回家咯，连续值班自己身体是能撑得住，但是家里人就会受不了了，之前还因为排休问题吵过架呢。”说到吵架，橘启辅一贯轻浮的脸上竟然显现了一丝甜蜜？
“阿诺，部长，我已经连续值班三天了，再值下去，我怕就无家可归了……到时候翔北能空出一间病房收留我吗？”白石顺着橘启辅的话说着，适时地摆出弃犬般的必杀表情。
“什么都别说了，今晚我跟你换班！”橘启辅回想起了十几年前，自己在翔北闭门思过的那一个月，拍了拍白石的肩膀，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她换班的请求。
“部长，太感谢您了！”白石激动地握住了橘部长的手。
“嘛，嘛，互相帮助嘛。”橘启辅说着，转身拾起了桌上的文件夹：“白石你看一下，这是院长刚刚筛选下来的今年的研修医候选名单。为了我们以后能早点下班、多休假旅游，你快多挑选几个合适的过来！”
“好的，部长！”换班成功的白石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更别说这么快就要作为leader带人了。一想到新人来之后，自己也许有机会和美帆子一起休假旅游，白石就恨不得把文件夹里的人统统都收了。

白石绯山宅




晚上七点，绯山回到了家中，打开门就看到玄关的灯亮着，心里泛起了一丝暖意，心想着这个人终于知道回家了啊，但脸上却还要继续绷着，等着教训一下这几天无影无踪的白石。绯山咽下了快要溢出嘴边的开心，压低声音和平常一样，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竟然没有回应。
绯山心急地几乎是拔下了脚上的高跟鞋，来不及摆好就扔在一边，匆忙走进客厅，生怕那人已经离开了。
目光越过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看到了沙发上蜷缩着一只穿着家居服的笨蛋袋鼠医生。绯山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脚步也放慢了，悠然地转向厨房里去接水喝。早上胡乱扔在水池里的盘子和碗筷，已经洗干净放在架子上沥水了。
难掩嘴角的笑意，放下喝水的杯子，绯山没有去换衣服，轻快地一蹦一跳着来到了沙发前。在白石的脑袋边蹲下，端详着她的睡颜。
几天没见，果然瘦了，颧骨上的肉都瘪下去了——绯山伸出手拂过白石的脸颊。
鼻子还是挺挺的，你不听话，我就要点你咯——用调皮的食指点向白石的鼻尖。
嘴巴嘟嘟囔囔的，是在梦里说我坏话吗，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呢——绯山的手最后轻轻地抬起白石的下巴，侧着头送上了一枚香吻。

倦极了的白石，安顿好了工作，提前下了班，睁眼睡着觉、挤了四十分钟的地铁，去家门口的大超市买了菜和日用品。回到家放下东西，看到了水池里的餐具，咧开嘴笑了——美帆子果然有乖乖吃早饭呢。
走进房间换好衣服、撩起袖子、系上围裙，白石非常高效地洗好了碗、做了菜。收拾好了厨房，抬头看看钟，六点半了。白石靠着沙发等着绯山，心想着美帆子很快就要回来了，可不能睡着。
再微微睁开眼的时候，是被唇边温软的触感唤醒的——糟糕，我是不是睡着了，唔，美帆子好香啊。
感受到了沙发上的人的微微颤动，绯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石，甜蜜的微笑还是生气的表情？可是自己都偷亲她了，还怎么表现生气？啊对了，要不顺势咬她一口吧……
“嘶，好痛……”白石感到下唇被狠狠咬了一口，像受惊的小狗一样猛得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瞪什么瞪，知道错了没有？”绯山非常得意于自己的随机应变，这下可以继续绷着脸教训白石了。
“我不该连续值三天班的，所以我今天特意和橘部长换了班，回来看你。”被绯山骂了的白石，一秒切换到弃犬模式，水汪汪的眼睛瞥向绯山。
“别以为卖萌我就会轻易原谅你。”在白石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绯山深处两只手，揪住白石的脸颊来回晃动：“回来看我？那我要是不在家，你是不是可以连续值一个月班不用停？你自己想想你今年多少岁了，还自己以为是八九年前刚实习时的身体呐？！”
“痛，美帆子，痛……”白石的脸被拽得通红，被拉开的嘴巴口吃不清地嘟囔着。
绯山瞪了白石一眼，终于放开了她。下一秒白石就扑到了绯山怀里，把头往绯山颈窝里钻，两只手臂紧紧环住绯山的腰，像一个讨奶吃的孩子。
“幼稚死了，你干什么啊？”绯山没好气地说，却一点没有推开白石的意思，心想着果然年下就是会撒娇。
“大脑显示我体内的美帆子元素不足，需要紧急补给。美帆子别动，让我充会电。”白石说完，还使劲嗅了两下。
“切，我看你是和橘部长待多了，嘴巴都变油了。”绯山不屑，手却抚上了白石的后背，轻轻地拍打着。

滴答，滴答。转眼时间过去了十分钟。


“白石惠，你快起来啦，我饿死了。”绯山没好气地在白石耳边轻轻地唤她：“果然又睡着了。你都闭着眼睛做手术吗？”
“唔，美帆子拍着我好舒服，很快就睡着了。”白石恋恋不舍地从绯山怀里起来，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绯山起身去换衣服，白石则去热一下桌上的饭菜。
席间，已经三天没有和绯山好好说话的白石，不停地询问着绯山病患的情况。
“江川太太怎么样了？”
“预产期在下周，现在状态很稳定。”
“那前田太太和儿子的情况呢？”
“小baby还在加护病房，前田太太倒是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
“那之前产检显示胎儿有异样的山本太太呢？”
“还在入院观察中……我说，白石惠你是工作狂吗？自己每天飞来飞去急救那么多病人还不够，三天没见了，你想问我的事就只有病患？”绯山被白石连珠炮一样的问题问烦了，放下筷子瞪着她。
“那，美帆子你有没有想我？”白石厚脸皮地笑着问道。毕竟跟绯山在一起这么多年，面对快炸毛的绯山，一个直球丢过去就解决了。
“我才没有想你。你最好不要回来，一个人睡可宽敞了。”被白石一问，顿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心口不一的绯山脸红到耳根，重新拿起筷子夹菜吃。
“这三天我都有见到哦，”白石用右手覆在绯山放在桌子上的左手上，看着绯山的眼睛说：“晚上回来后美帆子已经睡着的样子，早上出门时美帆子醒来之前的样子，因为怕吵醒你，所以我都没有做声。但是我都有好好看你哦，跟现在害羞时一样，每一面的美帆子都好可爱。”
绯山的脸已经红得发烫了，急忙转移视线。真是的，这个人丢直球还不够，还要来这么大一段告白是有多不害臊：“我们还是聊工作吧。”
“哈哈。”面对如此傲娇的绯山，白石打心眼里觉得可爱，“说起工作，马上要来新的研修医了呢。今天我跟橘部长在挑人选。”
“是吗？这届fellow的候选人们怎么样？”绯山感谢这个话题，让自己可以平静地参与对话。
“还不错哦，有医科大的，东大医学部的，也有明邦的。橘部长准备一口气招八个研修医。”
“为什么要招这么多？”
“急救部忙不过来，橘部长想让fellow们分担一些我们的压力吧。”白石说道，“而且如果能从中多培养几个正式飞行医生，以后急救部的人手就充裕啦。”
听到这里，曾经的正式飞行医生绯山低下头来：“对不起哦，惠。因为我的离开，让你们人手更紧张了。”
两年前的某次急救中，绯山由于过度劳累突然昏迷，在病床上躺了一星期才恢复，白石费了很大劲劝说绯山换到现在的工作。
“美帆子你说什么呢，你调去周产期中心，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呀。”知道不小心戳中了绯山的痛处，白石惠突然紧张了起来，紧紧握住绯山的手：“急救科这边会有更多人来帮忙。现在的工作很适合你，每天过得开心充实，你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除非是以后生孩子，否则我决不允许自己让你再躺在病床上。”
“谁要给你生孩子啊！你自己不会生啊？”本来听着白石的话渐渐释怀的绯山，听到最后一句时又突然恼羞成怒地甩开白石的手。到底为什么白石说起这些话来永远不害臊啊。
被甩开手的白石，迅速起身走到绯山身边，把害羞的她拉进怀里：“好啦好啦，我生我生。”
埋在白石怀里的美帆子听了更害羞了，虽然在一起六年，双方家长也都默许了，但没想到白石连生小孩这种事都理所应当地纳入规划了，心里嘀咕着优等生真可怕，然而脑海中却止不住在想：




我们一起抚养的孩子，会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呢？

番外——晚饭后


削好水果端到茶几上，绯山破天荒地发现白石在看的竟然不是医学杂志，而是旅游杂志。
“你什么时候买的旅游杂志？”
“今天下班买菜的时候在商超顺便买的。”白石认真地回答。
“不是，你怎么会买旅游杂志？不是平时看《医学新知》都来不及……”
“嘛，不是研修医要来了嘛。”白石回想起早上橘医生的话，脸上浮起了微笑。
“所以呢？多大的人了还要组织修学旅行吗？”绯山看着白石的傻样就没好气，到底是想到跟哪个研修医出去玩，笑得那么开心。
“不是呀，研修医来了，我就可以休假啦，到时候可以跟美帆子一起出去玩了！”白石一边嚼着绯山喂过来的苹果一边说。
“那有看到什么合适的地方吗？”听到白石是想和自己旅游，绯山心情大好。
“嘻嘻，”白石翻到刚刚折角的那一页，指给绯山看：“这个三天两夜温泉游怎么样？”
绯山凑过去看时，白石又在她耳边补充道：“每间房都有可以裸泡的私人温泉哦……”
看到一半的绯山整个人愣住，下一秒就抄起杂志给了白石一个爆栗——“谁！要！跟！你！裸！泡！啊！”

End.
然后整晚，白石绯山宅里仿佛都回荡着白石的哀嚎声——“美帆子，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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