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Scene 59




大概是和三井醫生復合的關係，橘醫生的心情顯得特別好，竟然在舊曆的七夕前找來一株瀟灑的細竹，還在護理站前還擺放了各色細長的紙片和簽字筆。


「果然消除壓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戀愛了哦。」他將雙手插在口袋裡，悠哉地走開，還笑得猥瑣。


是說…我真想知道三井醫生為什麼會和橘醫生和好…


「緋山醫生。」


一貫溫柔的嗓音，即使你叫的不是名字，我的心中還是會滲出微甜的感覺。停下正在抄寫病歷的手，抬頭。


「許願了嗎？」指著細竹，你輕聲問。


搖搖頭，「你呢？」


「正要寫。」你拿起紙條，毫不掩飾地在我面前提筆寫下『希望星期六能和緋山醫生一起去看煙火！ 』偷瞄了我一眼以後，才把紙條綁在已經垂滿願望的竹枝上，靦腆笑著。


真是個不害臊的笨蛋！我低下頭假裝沒看到，臉卻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隅田川煙火大會在每年七月最後的星期六舉行，這種瘋狂的活動簡直比賞櫻還要誇張，還有很多嘰嘰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的外國人，不虧是關東地區歷史最久的煙火大會！


為了搶到好位置，不管人還是船隻，都早早就開始佔位和出港，禁止車輛通行的大街擠得水洩不通。一向不喜歡人多的我，光是看著一直從四面八方湧出來的人群就感到頭昏眼花，更別說還要在這種悶熱的天氣裡穿上浴衣了。


所以看到穿著浴衣打扮得漂漂亮亮還踩著木屐的年輕情侶，就會忍不住佩服起來，果然是年輕人啊，不像我們這麼隨便。本來出門前還挑了一雙美美的涼鞋，但你說露趾可能在擠來擠去時不小心被踩到，我才乾脆換掉。


越晚人潮越多，你小心地將我圈在懷裡，與滿滿的人群隔出些空間。


背上一直感受到你胸前的柔軟，而你還貼在我的耳邊說話，濕熱的氣息讓我的臉一直降不了溫。在這麼多人的地方，即使動作親暱了些，別人也只會以為我們是怕走散才緊緊抱著吧？


放棄一看就知道鑽不進去的橋四周，我們往比較遠的河堤走時也自然改成了牽手的姿勢，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大家都歡呼了起來，一枚煙火升空迸發，燦爛瑰麗的煙花映襯著晴空塔，還有河面上同樣炫目的倒影，你彎起眼，不覺露出微笑，漆黑的瞳孔裡映著小小的煙火景象，光亮照著你的側臉，紅、白、橙、藍、綠，不停變換。光是看著你我已覺得滿足了，一路擁擠的辛苦霎時一空，黏膩的暑氣好像也不那麼煩人了。


我倚在你的身上，十指相扣，我微微用力，你也用力回應，這時…對於河堤的人潮沒有多到必須前胸貼後背，反而感到了一絲不捨。

60. Scene 60




窗外照進來的晨曦，即使閉著眼睛也感到刺眼，我的額頭冒出些許汗珠，眉間不自覺地皺了皺。接連幾天的值班，讓人腦袋還有點昏沉沉的，不確定昨晚睡前到底有沒有把窗簾拉上，但也不想再爬起來拉了。


將被子踢到一邊，呈現大字形躺在床上伸展四肢，企圖逼走睡意，沉重的眼皮暫時還睜不開，再一翻身，我學你抱著棉被滾動，然後突然有點了解你為什麼喜歡賴床了，就這樣模仿你又打滾了幾分鐘以後，才滿足地起來梳洗。


「早，吐司烤一下就好了，很快。」沙拉和杯子放在桌上，恍惚中，你幫我加滿本來是買來要榨給你喝的柳橙汁。


「我想喝牛奶…」噘起嘴。值班真的好累，我忍不住就想對你撒嬌。嗷嗚，好想把腦袋埋在你的胸口蹭來蹭去蹭來蹭去。


微微瞇了一下眼睛，你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接著撥了撥我額上的頭髮，露出一個美帆子式的凶狠表情，「還沒睡醒嗎？你忘了昨天回來以後就把剩下的都喝完了？不准挑食！裝可愛也沒用！牛奶下班再去買！」質疑與命令的語氣之間似乎還帶有一種『真拿你沒辦法』的味道。


「現在想起來了。」帶著一丁點的鼻音，我含糊地說：「…我才沒有你挑食呢。」


「你說什麼？」


「沒有啊。」搔搔臉頰，我笑著看你，胸口洋溢一片溫暖，很想再靠近你一點，我從沒這樣瘋狂地喜歡一個人，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再有。


被我盯得開始不自在的你好像打算走進廚房，才動了肩膀，我就拉住你的手腕，把你拽了回來。從我的角度來看，你彷彿很嬌媚地略斜著頭並彎腰用眼神詢問，長捲髮垂落在臉前，在那茶色的縫隙之間，寶石般的眼睛像是發光一般，我挺直身子仰起臉，吻上。你的嘴唇柔軟濕潤，口中散發出若有似無的薄荷氣味，是和我一樣的牙膏味。


八月底的陽光和逐漸升高的室溫，我覺得一陣微熱爬上臉頰…


不妙！好舒服啊…沒有牛奶也沒關係，只要有美帆子就夠了。身為一個健康女性的我，有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想碰觸戀人柔軟肌膚的念頭應該一點也不奇怪吧？因此，你將我推開以後我還戀戀不捨地舔了舔嘴唇。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那得意洋洋的微笑很討厭。」攏了攏有些凌亂的頭髮，你看似滿不在乎又驕傲地抬起下巴，但現下雙頰的紅暈卻是騙不了人。

61. Scene 61




燠熱的日子仍會持續好一段時間，但是今年的夏天已經越過了峰頂，早晚開始有些涼意，秋天的腳步已經近了。



我按掉沒有接通的撥號鍵，朝地平線皺了皺眉，想著奧頭蟹村那裡是不是很冷？還有你到底安全抵達了沒？獨自又吹了一會兒風後，才拍拍臉頰並在離開頂樓前把亂七八糟的頭髮給扎了起來。


轉角處，幾個小護士圍成一圈，像是恰巧遇到又不經意說起般閒聊著。


「你們覺不覺得緋山醫生看起來心情很差。」


「你也這麼覺得哦，緋山醫生大姨媽是不是來了？」


「咦…不是上週才來嗎？」


「你怎麼知道！」


「呃，我、我、我那天剛好值大夜班，本來想去買杯咖啡來提神，結果就看到白石醫生拎著紅豆湯，還有…」


「還有什麼你快說啊！」氣急敗壞異口同聲地喊道，差點就要撲上去猛力搖晃她的肩膀。吼…話不一口氣說完的人最討厭了。


「…還有白石醫生把手放在緋山醫生的腹部輕輕、慢慢地揉，感覺…感覺好害羞哦，害我都不敢靠近販賣機了…」


小護士們難掩內心的澎湃洶湧，在腦內編織著兩位醫生接下來的發展，完全停止不住妄想，興奮、羞澀到摀住了臉頰還不斷痴痴地笑。


混蛋白石惠！


幾乎要把衣角都揉爛了，我咬著牙，很想裝作自己沒有聽到她們的對話，但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一股暖流還是溜進我的體內竄動。


那天，你坐近，那雙眼眸倒映出我的模樣，我偏頭，大概是因為你的注視而感到難為情。你露齒一笑，隨即又好像小孩子突然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追逐著我左右躲藏你視線的臉，越笑越開懷。


後來被煩得沒辦法了，我鼓起雙頰瞪你，就只見你眼裡滿滿的笑意，和壞壞地勾著的嘴角，連讓我開口罵人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吻了上來輕吮廝磨。


現在想來，我的心依然跳得飛快。


捏了捏發燙的耳垂後，將雙手插在口袋裡，我刻意踩出啪啪啪啪的聲響，腳步急促彷彿在健走一樣經過已經噤聲的小護士們身邊，但我們都假裝自己在直視前方，明明早就看到對方的臉，卻避開眼神交會的感覺實在是太尷尬了。


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就叫你不要在醫院裡亂來了，要亂來也要在更衣室或者倉庫裡啊！明明是休假又是我生日，為什麼被混蛋捲卷拜託一下就要去奧頭蟹村演講帶狀皰疹疫苗的臨床應用，你是笨蛋嗎？還有你的手機ㄧ直打不通，是想害我擔心到連割盲腸的手術都失敗嗎？


可惡的笨蛋！大笨蛋！如果今天我不去奧頭蟹村找你算帳的話，我就不姓緋山！

62. Scene 62




滿月如鏡，天空清澈無雲帶來了涼意，樹木開始一片片落葉，青苔也有些發黃了。我喝完了最後一口水後，順手把寶特瓶給轉扁，空氣中盡是塑膠摩擦出『啵啵啵啵』連續不斷地擠壓聲。


下午的手術花了很長的時間，臂膀和腰還能隱隱地感覺到僵硬以及酸痛，我下意識夾緊了背在肩上的包包，裡面裝著在藥局買的貼佈，回到家以後，你就能幫我將貼佈貼到我自己構不到的位置了，說不定還會幫我捏捏肩頸、搥搥背呢。


我加快了腳步，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笑意，甚至忍不住哼起歌來。誒嘿嘿，我的女朋友真好啊。


「ただいま！」把鞋子收進櫃裡。


「おかえり。」帶點低沉的慵懶，是我怎麼聽都聽不膩的嗓音。


只見你坐在沙發上，縮起了腿，似乎是看電視看得累了，有些困倦地抱住膝蓋。靠在上面的臉頰浮出了一個紅紅的印子，捲髮披散瀉下，然後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困了怎麼不先去睡？」脫下外套，解開了襯衫的第二顆鈕扣，我彎腰靠近你，無聲地微笑，伸手將你的瀏海撥到旁邊露出前額，小心翼翼地宛如對待易融的雪花。而那斜睨著我的一雙眼睛，沒有閃躲，沒有撇頭或將眼神移到地上，你看著我，暖暖的笑容像帶著蜜，讓我的臉色略微漲紅，情願被淹沒在裡面。


「嗯…因為咕咕很可愛啊。」


瞄了一眼電視，這齣『咕咕是一隻貓』上一集和上上集，你分明都沒等到咕咕出來就靠在我身上睡著了。


「你笑什麼？笑得像個笨蛋一樣。」放下腿，你捏了捏我的臉，寬大T恤的領口也因而傾斜滑向一邊，露出了一點點肩頭和大片鎖骨。


我喉嚨發乾，心跳加速，有些魂不守舍，瞇起眼睛窺視，若是輕輕含住再舔舐，你會不會發出好聽的聲音呢？
唔…不過手臂傳來的酸痛感，讓我暗暗地鄙視了自己一下。回過神來，將下巴抵在你的發漩上，聞到Rêveur的味道，香味弄得我鼻子癢癢的，「我覺得美帆子比咕咕還可愛！而且美帆子會等我回家！」


「誰、誰等你回家了！我是怕你忘了帶鑰匙，被電鈴聲吵醒很令人火大耶。」你推了推我。


「嗯嗯嗯…」害羞的你也超可愛！我腦中一陣發熱，不死心又更加直接地把你圈進懷裡，攬得更緊了些。


就算只是擁抱，或者只是待在你身旁，或者只是看到你的笑靨，又或者只是聞著你的味道，我的身體都感覺被能量充滿，如果你能幫我貼上貼佈再按摩一下，我一定會更加精神百倍！


用臉頰蹭了蹭你，你一顫，扭動著身子想掙開，嘴裡還低嗔了一聲，「……胸、胸部壓到我了啦…」

63. Scene 63




睜開了眼睛，即使是天色亮得很慢的十一月清晨，還是露出了灰藍色的光線。難得在鬧鐘響之前就醒來，難得比你還早起。


深吸了口氣讓肺部變得紮實，在吐出的時候腦袋也漸漸清醒。你緊緊靠在我身邊，大半個身子都裸露在外面，我咬著下唇暗罵自己太糟糕，又在不知不覺中把棉被給捲走了。


之前就跟你說過要一人一條的，但當時你只是把我按進你的懷裡，接著拉過我的手去環住你的腰，用比平常更軟嚅卻十分認真的語氣，說我會把自己裹得像卷壽司，不然就是縮得像尾蝦子一樣，所以與其讓我抱著棉被不如抱著你…


就像吃便當時，我會垂涎三尺地把最愛吃、最美味的東西留到最後。就像想要被你寵愛，但又要欺負自己渴望你的心情般，即使知道埋在你的胸口你不會看到，我仍板起臉，眼神卻飄忽甚至帶點心虛地說：「誰、誰想要抱你啊！」


撥開我貼在前額的頭髮，充滿暖意的嘴唇輕輕碰在我的眼角，有著濕潤的觸感。然後在耳邊，彷彿呢喃般地說：「美帆子真是不老實。」


帶著點嬌媚以及細不可聞的喘息聲，若有似無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耳朵上，讓我縮了縮脖子，感覺既麻且癢。


我一直覺得你的聲音很迷人，是溫柔沉靜又不失堅毅穩定的聲音。在醫院裡你當然叫我『緋山醫生』，但兩人獨處時你則會喚我『美帆子』。


美帆子三個字從你口中說出，總是帶著愉快的語調，還顯得特別柔軟而令人憐愛，像在撒嬌似的，而且你只有對我才這樣哦！帶著這種優越感，我不禁泛起了一抹微笑，聽著聽著就讓我也變得有點想跟你撒嬌了。


在房裡充滿了兩人洗澡後的香氣，和你散發出的令人心跳加速的熱度，落在我後腦杓一下又一下安撫的手，讓我忍不住瞇起眼嗅了幾口，又往你的胸口蹭了幾下以後才嘟噥著反駁。


本來是要怒吼駁斥你的，可是不知怎麼著，我的聲音卻小得連在靜謐的夜裡都很難聽到，反而將你摟得更緊，這根本就是默認了你的話嘛…真討厭！一定你的懷抱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溫熱柔軟，而我自己也比想像中的還要意亂情迷的關係，不然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你給說服。


躡手躡腳地起來將被子蓋在仍熟睡中的你身上，我的視線順著你長長的睫毛，秀氣直挺的鼻樑，最後停在你微微噘起的唇瓣，那上面似乎掠過了微笑的影子，你啊，是夢到我還是夢到燒肉了呢？

64. Scene 64




看著不知道是誰轉發來，據說是最近十分熱門的MV，驀地我又想起你發生意外被Doctor-Heli送迴翔北的情形。即使過了那麼久，我仍覺得歷歷在目。


那時，由於有其他的傷者要處理，三井醫生也跟在身邊，讓我不必一個人坐在醫院的走廊，揪著心抱頭感受時間彷彿無盡頭般悠悠長長地枯等，我才勉強能保持鎮定，裝做平靜的樣子，我想…要是四下無人的話，我一定無法只是眼噙淚水。


或許是自己生性認真，向來不輕易示弱，可是那一晚，我竟然在ICU的床榻旁低聲啜泣。事實上我並不想哭的，但淚水就是如此止也止不住地從臉頰滑落，縱然知道你聽不見，我還是握緊你的手對你說：「快點醒來吧…緋山，お願い…」


除了家人以外，任何人都沒有權力見病患的規定，真的、真的…真的讓我沒有一刻不慶幸自己是個醫生。


「這誰的歌？」雙手捧著還冒出蒸氣的咖啡啜飲一口，你仰起頭望向我。


飄遠的思緒被你的聲音拉回現實，一回神，發現MV早就播完，但自己仍然緊緊握著手機。我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以後，對你泛起笑靨，「唔，我也不知道，就一個外國人。」


「廢話，我聽也知道是外國人！」臉上流露出擔憂的表情，跟你說出口的話一點也不搭。


沒有人知道人生這條路究竟會在哪里分岔，在哪裡轉彎，在哪裡上、哪裡下，又會在哪裡到達終點。無論是用話語來表達，或是藉由觸摸來傳達自己的心情，對我、對你來說，是不是變得更加容易了呢？


你的眼中閃爍著光芒，雙唇帶著被熱咖啡潤澤過的紅潤及晶瑩，我也知道我們已經交往好一陣子了，但我還是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你嬌小的身軀。


對不起，我就是這麼急不可待。


我們的雙手環抱彼此，只要一想開口說話，我就湊過​​去親吻你，我們的鼻尖互相磨蹭，睫毛互相碰觸。你接受了我的感情，回應了我。你知道我愛你如同我知道你愛我。


而咖啡和手機，大概在擁抱的第一秒鐘就被放到桌上了吧？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因為這就好像是做過了千百萬次的習慣動作一樣，一切都是那麼自然、毫無猶疑，根本不需要去考慮。

65. Scene 65




不管是魚貫而出補習班的高中生，還是提著公事包快步行走的上班族，每個人的肩膀都垮垮的，臉上也沒有表情，渾身散發出一種筋疲力竭的安靜氛圍。人生真是既辛苦又寂寞啊，我一邊走一邊想，口裡呼出的白色氣息也逐漸漂散。


遠遠可以看見自己即將回去的家，那被你擦得潔淨到曾讓文鳥一頭撞上的窗戶，透出鵝黃色的燈火。只要想到你在家裡等我，什麼辛苦，什麼寂寞，馬上就被拋在腦後。高跟鞋的鞋跟踩在柏油路面上，每一步都發出堅硬清脆的聲響，聽起來十分悅耳，彷彿有種精神滿滿，只要一心一意朝著那個方向繼續前進就行了的感覺。


「ただいま！唔啊，好溫暖！」我聞到家裡散出了淡淡的咖哩香氣。


「おかえり！肚子餓嗎？晚上煮了咖哩，餓的話我去熱給你吃。」你走出來幫我接過手上的包包，還有脫下來的圍巾和大衣。


「在醫院吃過了，我想先去洗澡。」換上室內拖鞋，我直起身子。


「嗯，那這些東西我來收就好。」


露出笑容表情溫柔的你，還真像個賢慧的妻子，而一直受到細心呵護的我，在一些事情上也自然地被你潛移默化。例如衣服的摺法，還有書本排列的方式，喝牛奶和金麥的次數已經差不多了，就連在iTunes裡的MP3，也非得找到專輯封面上傳不可。這些變化我並沒有特別注意，等到想起來的時候就已經變成這樣了。


像這樣一點、一點從你身上學到的習慣，令我忍不住要笑，有時我想，即使這是一個讓我離不開你的陷阱，我也願意陷入其中。


原本想對你說謝謝，然而這個詞彙都還沒說出口，就被你的吻給堵住，那是個只有雙唇輕碰的吻，可你的唇非常暖。退開後，你的眉眼彎彎，「這是獎勵！」


這是誰給誰的獎勵啊？


捂著嘴，橫了你一眼，扭頭就往房裡走，只為了掩飾我的意猶未盡。


裸露的足踝感受到磁磚的涼意，我瑟縮著打了幾下牙顫，迅速扳開水龍頭，讓熱水嘩啦嘩啦地灑下浸濕全身。


在瀰漫蒸氣和香氣的浴室，先是用手指抹掉眉毛上的水珠，再撥弄著浴缸裡的水來試溫度，然後小心翼翼地跨進去。浴缸裡的熱水隨著整個身軀的進入而滿溢，我也不由自主地發出舒服的嘆息。


「美帆子。」


你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沒有拖著尾音聽起來似乎有點正經，讓我不自覺挺直​​身體端坐起來。


「下週休假一起去泡溫泉吧，兩天一夜的那種。」


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是泡澡泡太久的關係？還是因為兩天一夜？我的皮膚呈現淡淡的粉紅色，那一聲『哦』好像也帶著朦朧的粉色調。


《猜不透》→魚目混珠的盜版的意思


鬧鐘才剛製造出聲響，我隨即就醒來，摸索到櫃子上的手機，按下關閉。


嗯，太好了，沒有吵到你。


有時候，我以為每一天已經幸福得可以。


可是每當睜開眼睛，看見你的側臉，看見你時而皺眉、時而嘴角翹起，或只是平靜的睡臉，都會讓人覺得幸福從來只有遞增，不會少去。


偶爾我會期待你說出夢話，在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能拿來逗笑你。


像是你前幾天突然說了「停車，有綠色的蜘蛛」，讓在偷看你睡臉的我嚇了好大一跳！我慌忙想掩飾自己的偷窺行為，而你卻像是沒事般的翻了個身，習慣性往我靠近，抓著我的衣領睡得香甜。


那時我偷偷吻了你，你應該沒有發現吧？


距離上班時間還有一段餘裕，我還想看看你，也就不急著打擾你的美夢。


職業的關係，我們難以擁有良好的睡眠品質，甚至保持正常生活作息都十分艱辛。


自從那場意外發生之後，我變得更想和黑田醫生一樣，在每一個現場瞬間做出精準的判斷、在每一起病例之間熟練的變化術式，少一點懦弱的情緒，多一點自信。


你常說我努力過頭了，忘了吃、忘了休息。


有時你會在圖書館找到蹲了一整天的我，身邊還有一落一落的書本未讀畢；
有時你會發現我桌上的三明治，在你短暫休息回來之後，還是沒動過；
有時你細數我直升機出勤的回數、有時你查閱病曆本，我的筆跡早就先一步佔領；


接著你會帶著凶狠的眼神，大步走向我，如果這時我臉上的笑容太燦爛，通常會加重你的怒氣，可是我總是無法克制的揚起嘴角。


在我眼裡，你就像是亟須被安撫的貓咪，我想揉揉你的發頂，將冰涼的手指順勢下滑到你的耳後、下巴、脖頸，甚至是……可是不行，而你的表情也在警告我不許輕舉妄動。


我站起身，將手中的筆收回口袋，背對護理站走向你，表現得就像是有禮的同事，「緋山醫生，有什麼事情嗎？」


「你……」你說了一個字，沒再繼續下去。是害怕醫院又開始流傳緋山醫生虐待白石醫生的謠言嗎？


不，是我明明低頭裝作委屈的聽訓，重新對上你的視線時，眼神全都出賣了情緒，我想這才是你沒再說話的原因。


「緋山醫生，關於藤田先生的發燒狀況……」我自然的接上話題，往​​前走了幾步，你隨即示意的跟上。


經過儲藏室的時候，我推開門，確認裡面沒人之後，對你做了一個小小的招手手勢。


「別生氣了。」


「白石惠！你老實說，你幾天沒休息了！」你不滿的抱怨，還嘟嘟囔囔了一些威脅，微弱的掙扎著。


「美帆子……」我左手將你圈得更緊，右手輕拍你的頭，臉頰貼著你。解釋的理由你不會想听的，但是能讓你平復心情的動作，我很願意去做。


你沒再掙扎，鬆開緊握的拳頭，輕輕拉著我的衣角，「你不要每次都用同一招打發我……」


對啊，我從不擅長甜言蜜語，否則就不會買了《第一次約會就上手》這種書籍，書店老闆打量我的好奇眼神，我到現在都記得。


幸好你從不嫌棄，我的個性頑固又傲慢，興趣古板枯燥，一旦行動，就不管不顧周遭有什麼阻礙。


還好我的身邊有你，你會幫我安撫氣急敗壞的家屬，你不准我隨便辭職，你用蹩腳的理由安慰難過的我，不允許我消沉太久，你用比緊盯患者還嚴苛的標準，來查核我的休息時間和進食狀況。


謝謝你喜歡這樣的我。


我還觀察到，你喝牛奶的頻率變高了，整理音樂多了偏執的習慣，衣服的摺法和我相同，排列書本的方式幾乎相似。這讓我一度擔心，我會不會一點一滴的影響你，讓你也變成了一個書呆子、醫學宅女。


直到我發現我的衣著開始增加了明亮的色調，勸誡患者戒菸的方式變得直接，喜悅和悲傷都能在你面前表明，不再隱忍到爆發那一刻。瑪麗珍上次稱讚我笑起來的樣子，比喝醉酒可愛多了。回到家，我捨棄牛奶，用冰涼的啤酒和你乾杯，桌上放著Sviatoslav Richter的CD和最新的醫學期刊，我們漸漸分不清楚，那是誰的喜好。


習慣和愛好，不再是你的、我的，而是我們的。

66. Scene 66




用手指擦拭了玻璃窗上的霧氣，我按下除霧開關。沿路的樹林皆被白雪覆蓋，湖面也都結冰了。看起來有點荒涼，但越接近湯西川溫泉區，就能見到越多的雪人和小小的雪屋。


吐著白色的氣息走到車外，冰冷的冬風刮上臉頰，混著山林和溫泉的味道突然進入肺部，帶來一種能夠很放鬆的感覺，我用力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心就像被洗滌過一樣，空氣裡沒有多餘的雜質，一切都清澄得很。


不知何時飄下的細雪，在你發出喟嘆時落入微張的口中，難得露出的傻氣表情，讓我笑彎了眼。


在不絕於耳的太鼓聲中，仲居們遞上了熱茶，在她們幫忙把行李拿去房間的時候，我拉著你說：「我們去外面走走吧，難得遇上了かまくら祭。 」


「怎麼你不是因為かまくら祭才要來的嗎？」睨了我一眼。


「誒嘿嘿。」搔搔頭，果然瞞不過你啊。


天色暗得很快，沿著河岸可以看到小雪屋內燃起了一盞一盞的蠟燭，一排、兩排，然後是一整片閃著黃澄澄燈火的美景。站在沢口橋上，周遭的讚嘆聲此起彼落，更有小情侶當眾就在這仰頭還能看見滿天星光的浪漫氛圍中，熱吻了起來。


「這里人太多了，我們回去再親好不好？」拇指撫過你的臉頰，四目相對後，你偏頭避開我眼神的害羞模樣令我忍不住將你圈進懷裡，刻意讓氣息呼在你的耳根上，看著逐漸發紅的耳廓，總是使我心跳加速，感覺甜滋滋的。


「什麼好不好！我、我又沒有想要！」雙頰酡紅，而這份紅暈也逼得你扭動肩膀，硬是在我懷中轉過身去，背向我說完這番話。


好彆扭，好可愛！身體一口氣就熱了起來，我數著那些小雪屋裡的燭火企圖讓自己冷靜一點，但激昂的心跳，卻怎麼樣也無法恢復原本的平靜。壓抑著很想不顧一切，旁若無人就在這裡吻你的情緒，我牽起你，緊緊的。手心的溫度，從交握住的地方不斷傳遞過來，都沁出了汗水。


在晚餐時間的浴場，不見其他住客的人影，只有汩汩流出的溫泉水聲。慢慢步下石階走向露天風呂，夜空下，雪花靜靜飄落，還沒抵達我們的身上就被煙濛濛的熱氣給消融了。


小心翼翼地踏進池子，我在稍微感到炎熱的溫泉中，慢慢地舒展自己的雙手雙腳。而你大概是覺得太燙了，坐上岩石，上半身露出水面，通紅的身體也散發出霧白的熱氣。我瞇細眼睛，凝視赤裸的你，嬌豔乳尖上的一滴水，要落不落的，讓我的心也跟著揪在一起。


扶著池子的邊緣，我靠過去輕輕舔掉了那滴水，隨著我的動作，你發出小貓般的叫聲，胸口劇烈的起伏，於是我抬頭吻住了你。咬不住的牙關，唇瓣一分就徹底糾纏不休的舌頭比溫泉還要燙。


我們相擁在一起，額頭抵著額頭，在粗重的喘息間，我磨了磨你的鼻子，像在哄孩子似的說：「剩下的回去再做哦。」

Scene 66.5



吃完一頓豐盛的晚飯後，我們走上勉強能讓兩人並肩而行的吊橋，風從木板的縫隙間吹了上來，橋身晃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不遠處的女人驚呼連連地倚著男人撒嬌，表現出來的害怕模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而你大概是連自己都沒有發現地『嘖』了一聲，我瞇起了眼睛，一把抱住你的手臂，把頭靠在你的肩上，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好晃哦，我會怕。」

「……」翻了個白眼，表情略顯不屑。你停下腳步，手探了過來捏著我的臉說：「你被山里的狐狸附身了嗎？」

「我真的覺得很晃啊。」其實並不怎麼痛，你也在第一時間就放輕了力道，我還是趁機蹭了蹭你，「小力一點嘛。」

「真是的…這橋那麼窄，這樣很難走，來！」眉毛高高地挑起，嘴裡嘀咕著。你把我扯下來，牢牢地牽著我的手，昂起頭，步履穩健且毫不猶豫，就像奔向Doctor-Heli時一樣，我忘情地呆看著你的側臉，覺得胸口深處暖洋洋的，真不虧是現役的飛行醫生，帥氣到讓我又再次迷戀上你了。

我們一路牽著穿過經年累月使用下，散發出麥芽糖光澤的木質走廊回到房間。

67. Scene 67




浴衣被你揭開，腿被你抬起，揚在空氣之中有一種羞澀又嫵媚的味道。修剪得圓滑的指甲刮過你的背，即使隔著浴衣也留下了一道道淡淡的痕跡吧。


睫毛顫動，雙眼半開半闔，余光瞄到我的外套軟軟地垂掛在衣帽架上，就好像我也軟軟地掛在你身上一樣。


從虛掩的窗戶偷渡進來的涼意緊貼住你我裸露的身體，冰冰的感覺很舒服，剛好也替放縱過後的我們降溫。你打破短暫的沉默，唇間剎那的濕熱，逗留在我的耳緣，說出了讓我的脈搏加速跳動，身體越發滾燙的可惡的話。


即使衣衫不整，你仍有著優等生的氣息，但事實上你是個以優等生形像作為偽裝的無賴。哼，要是讓那些小護士們知道了白石醫生的真面目，她們對你的仰慕之心一定會破滅！


我瞪著你白皙的肩頭，決定要給你一個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亂說話！在上頭留下齒痕後，我伸手摟住你的頸子，抬頭狠狠吻你。


你總是自然而然說出令人害羞的話，彷彿幫植物澆水般稀鬆平常，只要有人提到我，你就會變得像個孩子一樣，一對眼神炯然發亮，喜孜孜的，我想…我一定也是這樣，對『白石惠』非常的敏感。


你膩在我背後，緊緊抱著我，激烈地吻我耳朵邊，我閉上眼任由你放肆，癢癢的舌吻另有一種甜美的感覺，使我逐漸地也跟你一樣喘氣，同樣地狂亂起來。


頭髮散亂，瀏海貼在額上，全身還有濕氣，我不記得究竟被你抱住，緊緊的被你抱住有多久。但只要一想到連自己都沒有那麼仔細看過的部分都被你看了，就想把臉一直埋在被子裡也好，你的胸口也好，反正只要不對上你那閃耀著不滅光芒的眼眸就好。


丟在榻榻米上的浴衣、腰帶和貼身衣物彷彿在提醒我剛才的瘋狂，我紅了臉扭頭不再看。你則翻過我的身子，拿毛巾像對待易碎品似的幫我擦拭，動作輕柔到讓我覺得好癢，甚至起了雞皮疙瘩。


用手臂遮覆雙眼，仍無法掩蓋在昏暗的光線下，你露出潔白皓齒的笑容，你的臉上有一種難以述說的滿足感，讓我覺得胸臆間滿滿的，滿滿的都是羞於啟齒的愛戀牽掛。


心裡的事不容易說出口是常有的，但我那不坦率的話語，甚至是一些表情和小動作，你往往都能做出正確的解讀。不過你有時候也會壞心地假裝不知道，就好比現在我握緊拳頭，渾身已經燥熱到很想一腳把你踹開了，你還不停手！到底你…你還要擦多久才會好？

68. Scene 68




我正將四季豆的絲一一拉掉，餐桌上放了尖尖的一堆。屋外是個晴天，微風偶爾會從大開的窗戶吹進來，是個讓人昏昏欲睡的晴朗早晨。


這時你也回來了，如平常一樣紮成一束的褐色捲髮，散發著消毒藥水和陽光的味道。你從冰箱裡拿出麥茶，啜了一口後便走到餐桌邊，看到山一般高的四季豆，你微微傾著頭說要幫忙，然後拿起一個也開始拉起絲來。


「我來就好了，你值班完一定很累，先去洗個澡再睡一覺吧。」握住你的手，才發現自己的食指上沾了一小段綠色的豆絲，我趕緊用拇指搓了搓。


「你一定覺得我會越幫越忙吧。」你好像覺得有點癢，反手過來捏著我，那是有點調侃卻又甘甜的語氣。 「爸爸也真是的，寄了那麼多四季豆來，就算再喜歡也會膩吧。」


「才不會膩呢！」我搖搖頭，還順帶偷了個吻，說著這句話的你的側臉看起來真的十分誘人。


「固執！」用眼角掃了我一眼，裡面都是笑意。


「嗯，因為喜歡才固執。」我認真地點頭，帶著喜歡的固執聲音異常響亮。今年夏天的陽光和兩年前的相比，似乎沒有什麼不同，可我對你的喜歡則比兩年前更加炙熱。


原本微笑時，顯得信心十足的雙眼，是雙成熟女人的眼睛，但你緋紅的臉頰、表情的變化，加上睜得圓滾滾的眼睛，都散發出成熟女人特有的可愛。


在你發出咚咚的腳步聲，然後隨著嘩嘩的水聲中，我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這種時候我總感到一股衝動，想坦然表露某種不為人知的性格，還有近似於害羞的些許喜悅，以及浮動的興奮感，所謂的喜歡上一個人是不是就像這樣呢？我想一定是的。


你把我的襯衫當成睡衣穿在身上從浴室裡走出來時，洗好的頭髮濡濕地閃著亮光，衣服肩膀都被滴得呈現稍微半透明的狀態，我側過身子，皺了皺鼻頭，輕輕說：「怎麼不吹乾？」


暖暖的鼻息如小雲落在我後腦與頸項的界線，我的背脊與你單薄的前胸密貼著，你呼出一口氣，背後的聲音濕答答地貼入耳殼，「因為太熱了。」


「我來幫你吧。」剛沐浴完所散發出的熱氣真的很熱，讓我的脖子和手心都出汗了，喉嚨也好乾。


撥弄你的波浪長發，你一手抱著膝蓋，一手拿著金麥暢飲，稍微後仰的臉上，表情看起來非常滿足。我看得出神，雖然我幾乎不說一輩子這麼重的字眼，但看著你，我的腦海裡突然就浮現了一輩子。

69. Scene 69




這陣子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到底要不要向父母表露我們的關係。


在此之前，我的心中並未明確形成言語和念頭，對他們久久一回提出的相親或是詢問將來有什麼打算，我也總拿工作繁忙，以及和你住在一起能互相照應來逃避推託。即使他們對你的印像不錯，仍只是停留在『和女兒住在一起的要好同事兼房東』上面。


當我捧著咖啡，而你俐落地把紅蘿蔔削皮、切塊再放進鍋裡煮時，你係著圍裙，面對流理台的背影和在手術台前一樣沉穩，是個能令我安心的背影。在這安靜的空間裡，水滾動的聲音顯得分外響亮，雖然我們都沒有說話，卻一點也不會不自在。甘甜的味道漸漸飄散開來，我喝了一口咖啡後放下杯子，目光又回到你身上，房東嗎？我才不可能讓房東去暖床。


當我拄著下巴從一疊病歷中抬起頭，就能看到你在照護病患時，側頭思忖的認真模樣，淡淡的笑容底下隱藏著一步也不肯妥協的頑強，雖然你是個傲慢醫生，我仍不由得看著你著了迷，嘴角忍不住翹起，同事嗎？我可不會用同樣的眼神看著藍澤。


老家外的樹木已經見不到新綠時期的鮮嫩，節奏與音量各有不同的雨聲，打在大小不一的樹葉後落下，伴隨著帶有濕氣的綠意氣息一同飄進來在屋內輕響。


趁著黃金周回來的這一趟，我默默在心裡設了一個目標。即便如此，我還是緊張得坐立不安，陷入了要直接說明還是一點一點透漏的窘境。雖然我並沒有做什麼壞事，但被斥責的場面數度在心頭浮現，讓我感覺胃開始慢慢地在翻騰。


先是東拉西扯地講起醫院的趣事，接著提到了郵寄的野菜和土產，我笑說那數量可觀的四季豆讓你撕得手都紅了，簡直比進手術室還要累。在媽媽說出誰誰誰的兒子也是單身之後，我將雙手放在大腿上，挺直了腰桿，鄭重其事地對著滿臉疑惑的父母。


稍微垂下眼瞼，我握緊拳頭替自己打氣，再抬眼的同時，​​心情就已經處於好像擺脫了束縛，是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清爽狀態。我真的無法壓抑，更無法欺瞞內心的真實感受，只要在一起就覺得安心、覺得幸福，這是只有你才能給我的感覺。


按下了似乎是一時難以接受的媽媽，爸爸的意識不知漂到何處，經過一段頗長的時間，在沉靜的空氣中，只聽得到滴滴答答的雨聲和粗細不一的呼吸聲。直到我輕輕撫上胸口時，他的左眉才稍微動了一下，露出些許的猶豫並舔著乾燥的嘴唇低語，「下次…下次把白石醫生一起帶回來吧。」

70. Scene 70


我們坐在一個陽光灑落的窗邊，感覺暖洋洋的。

「白石醫生的家裡知道你和美帆子的事嗎？」

自從知道了要跟你一起回老家以後，我就做了很多功課，腦裡不斷演練著可能會被問到的問題、你爸媽可能會​​有的反應，儘管你說他們不會吃人，但現在岳父大人真的很像要把我吃掉的樣子。我忍不住撫上臉頰，果然流汗了。

「哼！白石醫生難道是想瞞著父母偷偷摸摸地和我們家美帆子交往嗎？」

那細長的頸子或是撥弄瀏海的動作都已非小孩所能擁有，可你喊了聲爸爸，裡頭有著不滿還帶上了些撒嬌的語氣，跟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差不多，只是更有孩子氣的嬌憨。

外邊蟬鳴唧唧，你的手臂上搖曳著枝椏流洩的光影，我拍了拍你的大腿以示安撫，你哼唧一聲就靜了下來。

坐在對面的岳父大人，板著臉一副不肯退讓的樣子，我才發現你們皺起來的眉眼像極了，雖然和你爸媽見面讓我萬分不安緊張，但能因此窺探到你更多的面貌，我還是忍不住面露笑意。

摸摸口袋，真想拿記事本出來輔助說明我的進度，可是本子裡貼了好多心型符號的貼紙，要是讓你知道我什麼事都記了下來，不知道會不會把那些本子全部沒收？岳父大人看了大概也會撲上來把我給撕了吧。

「美帆子，如果白石醫生對你不好，你可以隨時回來知道嗎？」

看著你皺皺鼻子又癟嘴的模樣，我重新露出淡淡的微笑，「如果美帆子要回家的話，我也會陪著她一起回來的。」

好像有一股輕輕拂過臉上的微風，把你頭髮和身上的香味柔柔地飄送過來，我的雙頰應該紅了。有些話其實不用直接說出來，靠著肢體語言或是生活中的微小細節，就能感知到相愛的程度。我想岳父大人一定也察覺到了，只是為了你才需要與我再三確認。

「如果沒有美帆子，我無法想像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當然我們都有缺點，也會吵架鬧彆扭，可是她加入了我的生命，她讓我可以毫無顧忌地大哭大笑，她讓我的人生變得更加完整。」搔搔臉頰，我笑得靦腆，「對我而言，美帆子是獨一無二的。僅僅是想像著她的笑臉，我就覺得很開心，僅僅是看到她朝向Doctor -Heli飛奔而去的背影，我就覺得充滿勇氣。也因為有她，所以我才能繼續努力。因為有美帆子的緣故，我才能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偏頭看你，陽光讓你粉桃般的雙頰更顯耀人，上翹的嘴唇上泛著的光澤也令我目眩。好想親親你的念頭一閃而過，被你覆住的手背，有點涼涼的，我反手與你十指緊扣，笑開了，卻仍掩飾不了在你爸媽面前告白的羞赧。

71. Scene 71




國立高度醫療中心外的一間咖啡廳還滿優雅安靜的，可能是消費稍微高了點，所以不像一般的咖啡廳裡總有些聊天音量不知節制，還有拿著iPad看影片卻不戴耳機的臭小鬼！我滿意地點了杯摩卡，挑了一個不會被打擾，又能看清楚出入口情況的角落坐下。


悠閒地翻看旅色。嘖，好想去箱根旅行啊，雖然是夏天，還是想邊泡溫泉邊看富士山啊！捏了捏眉間，眼睛感覺有點酸，我乾脆抬起頭來盯著來往的人群。


接近傍晚，咖啡廳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我的眼睛亮了一下，那裡並肩走過來的兩個人似乎在談很重要的事，其中一個是我再熟悉不過的你。你偶爾皺眉，不時微笑，更常點頭如搗蒜一副很認同的樣子，我決定先不去打擾你們，當然，也不是沒有一點想知道你會不會注意到我的心思在裡頭。


拇指拄著下巴，遠遠地看著櫃檯前的你們獨成一道風景，四周彷彿靜謐無聲，隔絕了眾人，然後可見的是，很多人的目光被吸引過去，連我也看得出神。


「我就猜她們今天也會來！」在我附近的店員小姐對著剛端了杯咖啡給前桌的同事壓低了聲音，興奮地說，「怎麼不是輪到我站櫃檯啊！」


「呿，你這個膽小鬼只會在背後說，就算輪到你也沒膽！上次還推我出去，結果自己之後又羨慕又後悔得要死。」快要翻上天的白眼，讓我完全能感受到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


「她們那麼賞心悅目還是醫生耶，而且聲音都好好聽，如果她們是CP的話…噢，不行了，我光看光想就快要心髒病發啦，要是和她們說上話，要是拿錢或找錢時碰到手，我一定會暈倒的！」店員小姐委屈不已，我一臉黑線，假裝沒發現她們的談話。


你這傢伙真是到哪都那麼受歡迎，而且專門吸引女孩子是怎麼一回事…但不能否認的是她們說得很對，你和城之內醫生走在一起，確實很引人注目。


揚起嘴角，忍不住得意的心情，『其中一個人是我的。 』想到這裡突然覺得有點害羞，臉也難以控制地紅了起來，我趕緊低頭拿起杯子啜飲一口。


「不介意一起坐吧。」愕然抬頭，你瞇眼帶笑凝視我，語氣緩慢，十分沉穩而溫柔的聲音聽起來很愉悅。


環視四周，城之內醫生已經走到店外朝我揮揮手，還拋了個別有含意的媚眼和笑容，害我的耳朵都發燙了。眼角余光則瞄到店員小姐抱著端盤縮在角落，偷偷打量我們。


我朝你勾了勾手，在你靠過來的時候，迅速往臉頰上一臉親。好像聽到了幾聲捂著嘴的驚呼，嗯，這絕對不是在宣示主權，只是想滿足她們的好奇心。

72. Scene 72





我正在低頭看書，妳則把雜誌攤在腿上愣愣地望著窗外。有人在家，屋裡的空氣便有所不同，一邊看書偶爾閒聊，突然想起什麼時，能立刻說出來還能得到回應的感覺實在很好。


陽光照得身體暖呼呼的，待在窗邊會令人昏昏欲睡，就在我如此心想的時候，眼角餘光見到妳突然把雜誌放到旁邊，縮起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到我身後。我被向前推擠得形成坐在妳的兩腿之間的樣子，妳半跪著，手便輕易地從後面環過我的雙肩，在我的眼前交叉。


一絲甜香隱隱飄來，妳的體溫就在背後，還把臉探到我的右頰附近，現在我只要稍稍撇向右邊，鼻尖就快要碰到妳的臉。


「不要看書了，天氣那麼好，我們去外面走走吧。」


說話呼出的氣息掃動了我的髮梢，我回頭淺嚐了一下妳唇瓣的柔軟與溫暖，開啟撒嬌模式的妳叫我怎麼說不。


從家裡到商店街的距離不遠不近，但此刻氣候宜人，很適合散步。


妳今天穿的不是黑色高跟鞋，而是看起來很適合舒服漫步的一雙繫鞋帶的白色球鞋，從背後看去，踏著白色球鞋東晃晃西看看的妳，纖細的身軀隨著靈巧的步伐輕輕地左右搖擺著，就像正在一首優美樂曲的節奏裡，輕盈地跳著舞一樣。


可樂餅的香味飄進鼻尖，妳嚥了嚥口水，興致勃勃地湊過去盯著玻璃櫃，「妳想要牛肉還是玉米的？」


「當然是肉的！」


「我想也是，妳這個肉食動物！」跟婆婆點了個牛肉可樂餅後，妳回過頭，只見碎髮環繞妳那纖細的脖頸，腦袋仰起，表情略顯得意。


「嗯，最喜歡吃肉了。」我沉穩地勾了勾嘴角，還捏了捏妳的臉。


不要亂捏我的臉！換作平時，妳一定如此吼道並拂開我的手，但在婆婆遞上可樂餅並說出『感情真好啊』的此時，妳只是對我投以凌厲的眼神，從髮絲間探出的耳朵卻是漲得通紅，一張小臉也是紅撲撲的。


被這麼目不轉睛凝視的感覺還不壞！我用有些傷腦筋，並帶著安撫意味的笑容付了錢，而我安撫的對象當然是妳。我眨了眨眼睛，伸出食指和拇指，在其間留了個小小的縫隙，一臉討好地說：「可樂餅讓我咬一口好不好，一小口就好了。」


妳露出又似生氣又似賭氣的表情，還將頭用力撇向一旁，幸好我臉皮厚，纏著、勾著、牽著，才哄得妳警告似的戳了我兩下。其實妳都是裝出氣鼓鼓的樣子，口出威脅來掩藏內心的羞怯，不過這是個秘密，我也樂在其中地覺得這樣的妳真是既單純又可愛。

73. Scene 73




快到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這個季節罕見的傾盆大雨，落在傘面上的水珠發出了啪噠啪噠的聲響。一把小小的折傘在這樣的雨勢中，就算只有一個人撐也很勉強，更何況我們是兩個人。相較於妳的狼狽模樣，我被妳摟著護得很好，只有右手臂和褲管被彈起的水花濺溼了一片。


脫了鞋子，我直接小跑步至浴室，妳則溼答答地站在玄關，從鞋櫃裡拿出抹布來仔細將傘面上的水漬抹乾，看到我拎了條浴巾走近就笑了笑，自然地轉過身子讓我披到肩上。妳這個人…比起自己的衣服溼透這件事，更在意要先把雨傘擦乾收起，還要一折一折地折好，最後把傘套套回去以後，要像新買的一樣妳才滿意。我咂了一下嘴，這種認真的性格雖然可愛，但還是稍微過頭了點，要是真的感冒了，我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取笑妳。


妳身後的長髮已經長過肩胛，柔順地伏在背上，我捧著浴巾一角，按壓妳還在滴水的手肘和髮梢，透過緊貼在身上的襯衫窺視妳身體的線條，我的心狂跳不止。順著髮梢擦拭上去，妳手裡的動作沒停，只是用腦袋柔柔地蹭了蹭我的手心，像在感覺我的心跳。


打了一個噴嚏，搶在妳還沒開口囉嗦起來之前，先發制人地說：「妳收快一點，我也想趕快去洗澡。」


「嗯，馬上就好了，我們一起！」妳扭頭，若有似無地勾起嘴角。


妳的睫毛很長，眉毛比一般女人還要威武許多，一雙既是無辜又是魅惑的大眼睛、閃著光澤的嘴唇和臉頰上的溼氣等等，不管哪裡都好，在我看來，妳都是相當的性感，都是像在勾引我似的。還有，儘管我們用的是相同的洗髮精，可是我總覺得妳的頭髮比較香，啊啊…我果然是無可救藥地喜歡著妳，像個傻瓜一樣。


我是妳的第一個女朋友，唔…不管男的女的都是第一個，分明我才是比較有經驗的那個人…不過有很多事情妳卻不見生澀，反而是我從妳身上學到了不少。妳時而成熟，時而對我撒嬌，將頭枕在我裸肩上的重量，把手貼在我肚皮上的溫度，都讓我感到莫名的安心，還有無比的溫暖與滿足。


眼角微微彎起。我曾經以為愛情一定會在繁雜的日常生活中磨滅消失，可是我們一步一步走過了，在與妳度過的近千個日子裡，我嘗到了前所未有過的喜悅，當然我們也不是完全不會吵架，但這就是一場在綿延時光之中不會間斷的學習過程，即使偶有爭執，我依然樂在其中。

74. Scene 74




沿街的商家大都已經拉下鐵門，居酒屋前人聲哄哄，群聚的男女卸下白日正經八百的表情，放鬆喧鬧，有醉倒扶著人胡言亂語的，有二次會散場正跟彼此告別的，還有面無表情經過這一切的我。


要是趕不上末班車就麻煩了，我加快腳步往車站走去。


電車行進中，節奏規律，白晃晃的燈下，坐對側的人不是低頭刷著手機螢幕，就是抱著胸打瞌睡，唯有兩個人在討論會場限定限量超難入手的夢幻逸品。我點點頭，雖然不太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東西，但這種心情大概就像我一直找不到絕版的醫學書籍一樣，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令人特別在意，而遺憾就會在這種得不到的過程中逐漸擴張。


我還沉浸在絕版書的怨念之中，他們又扯淡了半晌，說起女孩子身體香香的也很柔軟，感覺很舒服。我再度點點頭，這個話題聽起來不怎麼妥當也有點H，不過他們說的是事實！像妳就香香的也軟軟的，抱起來和親起來的確非常舒服。


抬頭看了電子螢幕顯示板，還有三站…嗚嗚，好想趕快回到家啊。


妳側臥在沙發上，雖然深褐色的長髮披了下來遮住臉，姿勢卻有一種撩人的媚態，我喚了一聲，妳發出慵懶的呻吟，用手撥了撥頭髮，一看到我，立刻露出了微笑，不知道是不是等我的時候睡著了，妳的微笑似乎蒙上了一層夢境般的面紗。


「妳回來啦。」妳略帶些鼻音。


「怎麼不回房間睡？」揉揉妳的腦袋，惹得妳不滿地甩甩頭還瞇起眼來。


「看電視看到不小心睡著了。」


「嗯。」分明是在等我吧，真不老實。欺身上去，把妳輕輕壓回了沙發上，微微熱氣沁出，我們的唇瓣有了親密的貼合，終於…在電車上就一直想這麼做了。


「很晚了妳快去洗澡啦。」妳有氣無力地推了我的肩膀。


「好，那妳回房裡睡覺，不要等我了。」低頭環臂抱住妳，軟綿綿的。


「誰等妳了！」哼唧一聲，暖呼呼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一陣麻癢讓我起了雞皮疙瘩。


拉著妳回房，我將被子蓋好至妳肩頭的位置，不忘再三叮嚀，「快睡吧。」


「知道啦，妳好囉嗦…」噘起兩片嘴唇嘟囔。


我笑了笑。我知道妳在床上的某些習慣，也知道妳睡著時不符年齡的表情。我知道妳深受傷害會露出怎樣的眼神，也知道妳心情愉快會踩出怎樣的步伐。我既知道妳喜歡什麼樣的食物，也知道妳碰到討厭的食物會有什麼反應。妳時常調侃我，也時常口不對心，但我知道那都是妳內心愛意的表現。

75. Scene 75




我們會成為怎樣的夫妻呢？唔…應該說是妻妻才對。


到了這個年紀，女子會的話題就離不開工作、家庭和小孩，像我和千里這樣沒有結婚的真的算少數。大家嘴上埋怨著自己每天忙於家務照顧孩子，而老公回家只會翹著腿看報紙和電視，既沒有話聊，也不會幫忙，錢更是賺得不夠多，很羨慕我們單身啊，很自由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什麼的。


呿，我才不是單身呢，只是礙於法律的規定無法入籍而已，我也是很認真在過妻妻生活的！


「那妳們為什麼要結婚呢？」喝了一口啤酒。剛才端上的酒蒸蛤蜊味道真好，做法看起來也不困難，嗯！決定下回休假就弄這道給妳吃。


因為年紀到了、想當個全職主婦、交往幾年感覺差不多了、不想工作、想要孩子…各種各樣的理由卻沒有一個人說是因為愛。原本理想的結婚對像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改變了嗎？愛意變得淡薄就像一直服用同一種藥物便有了抗藥性一樣？我們有一天會變成那樣嗎？真是難以想像…


以前和男人交往時也曾考慮過結婚的問題，但工作時間不定，再來是就算結婚了我也打算繼續當個飛行醫生，光是這兩點就足以讓大部分的男人打退堂鼓了。


對於戀愛對象來說可以接受的缺點，一旦換成結婚對像以後就截然不同，即使一開始就清楚知道，我是在不會放棄醫生工作去當個全職主婦的前提下交往的，在當下他們還是會主動忽視了那些問題，並覺得久了之後我會改變想法，可惜我始終無法為了他們改變。


至於現在嘛…一起生活絕不容易，但我們都覺得待在對方身邊是理所當然的事。


遇上困難和妳一起煩惱，思考該怎麼辦，然後再一起努力面對，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因此變得越發緊密，我其實很喜歡這個過程，並不是我很想要遇上重重阻礙，人生當然還是平順點好，我只是覺得，和妳一起的話，無論什麼事一定都可以克服。


「美帆子好像很有感觸啊，有被家裡催婚嗎？還是妳也有婆媳問題？」趁著大家抱怨起婆婆的同時，千里瞇起眼睛悄悄湊近。


「當然沒有！他們都知道我的狀況了怎麼還會催，誒？妳是被那個手塚給同化了嗎？多事…」橫了千里一眼。


「妳才是吃了太多那個白石的口水嗎？瞧妳剛才傻笑的樣子簡直跟她一模一樣。」千里抬起下巴哼了哼，兩頰的酒窩也露了出來。


我的面上發熱險些招架不住，千里那副看穿一切高高在上的樣子真的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偏偏我卻找不到話來反駁她。

76.        Scene 76





「妳會想結婚嗎？」從聚會回來以後妳就幾度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吐出這句的妳，在說話時的表情很微妙。


摸摸頸背，我露出疑惑的表情，難不成妳是在跟我求婚嗎？可是感覺又不像。「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突然想到就隨便問問。」妳轉頭看著窗外，但我立刻知道妳在說謊，妳向來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感情。


我好幾次偷偷看妳，妳抿起嘴唇看著窗外不為所動的側臉，是成熟女人的臉龐，雖然帶了幾分倔強，但我認為那是組成妳魅力的一環，很令人著迷，不管誰來看都會這麼覺得吧，可妳是我的！我彎起眉眼暗自竊喜。


「會哦。」對回過頭睜大雙眼的妳笑了笑，我思忖片刻後才又繼續說道：「和美帆子結婚是我的心願，就算在美國已經合法了，不過…在日本應該很難實現吧。美帆子想跟我結婚嗎？」我輕輕拋出這個問題，想知道妳會有什麼反應。


「我只是想，妳這麼一板一眼還有計畫的人，如果沒有遇到我，是不是已經結婚生子了。」很乾脆地回答之後，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或許吧…」聳聳肩，我忍不住趨前抱緊妳，妳輕呼一聲，但我不以為意地把妳抱在懷裡，「可是我遇到妳啦，每個人的人生有自己要承擔的東西，我只是忠於自己的選擇，順從自己的心意。而且這條稍微跟別人不一樣的路不是還有妳陪我一起走嘛，我覺得自己很幸運，真的…所以妳腦袋裡那些胡思亂想的如果全都不成立！知道嗎？」


這時我叫了妳的名字，因為很突然，所以妳有些驚訝，但還是害羞地應了一聲。


「唔，妳還沒說想不想跟我結婚啊。」差點被妳成功轉移話題，這讓我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地嘟起嘴巴將妳摟得更緊。


「妳覺得呢？」


「不想？」我顯得有些垂頭喪氣。


「誰說我不想！」


聽到那激動的聲音，我頻頻頷首，最後還是不禁朗聲而笑，急著否認的妳真是太可愛了。


一層羞赧的顏色慢慢從妳脖頸下升起，由淡薄漸漸變得濃密，妳嘟囔著並用手捏了捏我腰際，「哼，狡猾…」


感覺一點也不痛，反而微微發癢，心臟跳動得有些快，微微滲出的汗水則是因為心情高漲的關係。看著妳乍然出現的嫵媚風情，我的臉頰也是飛快染上紅暈，原本貼在妳背上的手，不聽使喚地做出了撫摸的動作，這時若我還不將唇瓣湊近妳的就太過分了。

77.        Scene 77




「緋山，妳跟白石住一起對不對…」


「幹嘛鬼鬼祟祟的，有話快說！」瞥了一眼藤川放在桌上的咖啡，我從病歷中稍微抬起頭。


「前幾天我的高中同學不是胃潰瘍住院嘛，他對白石一見鍾情，一直追問我白石有沒有男朋友。」藤川微微探出身體，一手遮著嘴巴壓低聲音，「很久以前我問過白石，雖然當時她否認了，但我還是覺得她有在談戀愛。我想妳們現在住在一起，妳應該有聽她說過吧？」他做出一副『快告訴我』的表情。


聽到妳的名字，我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妳的身影和傻氣的笑容，心中盤桓了要不要說出口的疑慮，內心的糾結不過幾秒，我重新調整呼吸，「白石有沒有男朋友我是沒聽她說過啦，可是我知道她有個女朋友。」視線向上一挑，指著自己看向藤川，說完還輕輕地聳了一下肩膀。


「誒？」連眨了幾次眼睛後，藤川才直勾勾地盯著我看，他緩緩抬起手，指著我的鼻尖，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誒？妳跟白石？」


「你一直都沒有發現，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其他人應該多少都有察覺到吧。」雖然對於吃驚到呆滯住的藤川感到抱歉，但我真的笑了出來。


「妳們太不夠意思了！我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藍澤知道了嗎？冴島呢？」


兩人視線相對時，我輕輕點了一下頭，「這本來就不是件輕易就可以主動提起的事啊！不知道周遭的人會有什麼反應，畢竟這不一般嘛，我們在一起這種事，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接受的。不過…冴島倒是早就知道了，或許在我都還沒發現自己的心意之前她就已經察覺了。藍澤從來沒有問過我們，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他應該也是知道的。」


藤川揚起眉毛急切地說：「先說好，我完全可以接受哦！只是妳們都瞞著我真的很過分！」


「其實也算是因為你的關係，我才會和白石在一起，就是很久以前你問白石是不是交男朋友了的那天。」一臉懷想往事的樣子瞇起了眼睛。


「哦？哈哈哈我的感覺果然很敏銳！我就說嘛，她怎麼看都像沉浸在戀愛中的樣子，只是我完全沒料到那個人會是緋山妳啊。」藤川推了推眼鏡並搔抓鼻頭。


「我自己也沒想到會和白石發展成這樣啦，一開始還有點討厭她的，可是不知不覺間…眼裡就都是她了。」我沉吟了一下，嘴角微微露出笑容，不好意思說出口的還有心裡也都是妳了。


「好，我也要努力讓冴島的眼裡都是我！她人呢？」話都還沒說完就開始四處張望。


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方面在心底埋怨藤川真的很能打壞人家正在感動的情緒，另一方面又為了他沒有改變的態度而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