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三天在維也納舉行的國際研討會完美落幕，當晚一眾演講者齊集下榻的酒店酒吧出席慶功酒會。白石代表日本急診界演講令世界以新角度認識日本的飛行急救系統，海外專家無一不對白石讚不絕口，紛紛想結識這位年輕的急診部長。

好不容易從人群中逃開，白石倚在吧台歇息一會兒，柔和的燈光打在白石那身筆挺的黑西裝上，輪廓若隱若現，高挑的身影更顯帥氣。她靜靜地坐在角落觀賞起這間酒吧，十八世紀歐洲風格的裝潢，牆上掛著當時生活的油畫，配上紅木溫莎椅，讓人有種溫暖的感覺。在小舞池的旁邊更有現場音樂演奏。白石的情緒慢慢放鬆下來，也乘著慶功的興致小酌兩杯威士忌。

半晌，舞台換上新一位演奏者，身穿紅色禮服裙盤起栗色卷髮女的子緩緩坐到鋼琴前，起手彈奏出悠揚的旋律......

白石舉著酒杯躺在滿地楓葉上，享受著明媚的日光浴，緋山則依偎在白石懷中，把玩起飄落的葉子。

白石輕輕撐起身來低頭在緋山耳邊低語，「我最喜歡美帆子了。」

雖然很喜歡會說情話的白石，但突如其來的低聲告白依然令緋山措手不及，頓時變得滿面通紅，「笨...笨蛋...」

「...我也是喇...」

「嘿嘿。」白石露出滿足的笑容。

噢，是克萊德曼的《秋日的私語》。

白石還記得第一次聽到這樂曲是在手術後的一個下午，她帶著疲憊的身軀走過鋼琴室就被傳來的琴聲吸引著，她越過門看去，不禁隨之屏息，那是她一生也不會忘記的景象。

身穿急診服的緋山坐在琴前低頭彈奏，整個人都像在閃閃發光，黃昏的陽光斜斜灑在緋山的栗髮上，有幾絲秀髮撫過臉龐隨之舞動，從狡好的側面看到她專注的神色，手指在琴鍵上飛舞，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度，奏出悅耳的旋律。

白石倚在門邊靜靜看著，疲勞一掃而空。就像她知道緋山喜歡睡前喝喝啤酒，熟睡時喜歡摟著自己時一樣，為自己知道了一件關於緋山的事感到愉悅，而且她想如果她能看這身影看一輩子那有多好......

思緒中的臉龐與琴前演奏的人重疊，同樣清秀眉睫，同樣專注的神息...白石輕笑低頭又喝下一口良醇，若不是充斥在身邊的是她不懂的語言，白石彷彿在下一秒就會聽到一聲「白石惠」。

「Megumi Shiraishi. May I?」

「...嗯？」

琴聲停歇，剛剛仍在琴鍵上飛舞的手伸在白石面前...

「Just say yes.」女子嫣然一笑。

白石抬眼想確認眼前人的真偽，卻從對方認真的瞳孔中映照出自己呆呆的樣子...手不由自主地放到對方手中，任由對方帶領走到舞池，跳一支華爾滋。                     

白石雙手勾在對方的肩膀上，把臉埋在頸項裡，從對方的氣息得到答案。

「怎麼？喝了兩杯就不認得我了？」

「哪有。」白石嘟囔著。

「我們緋山主任不是說青南很忙，排不了假期的嗎？」白石又在對方的頸項蹭了蹭，從她的語調中也感受到她的喜悅。

「早在你確定要來開會的時候，我就請好假了，笨蛋。」

果然緋山抬頭就撞進白石帶著星光眼眸，兩人相視而笑，繼續隨音樂舞動，一黑一紅在舞池交織出美麗的圖畫。

一舞完結，緋山抿嘴一笑，不顧他人的目光，把白石拉離了酒吧。

「跟我來。」

她們乘著夕陽餘暉走在多瑙河畔，路上她們話不多，白石亦沒有問緋山要帶她去甚麼地方，因為她知道微微走在前頭的緋山不會令她失望，而自己只需相信緋山就可以了。

緋山牽著白石走在已經踩點，亦在心中預演多次的路上，仍然覺得今天比做手術緊張一千倍，不，是一萬倍吧，但她同樣的不容有失。

直到她們身處摩天輪之中，在白石面前出現了整個維也納的景色，包括背對著她的緋山，一同在夕陽餘暉中閃閃發光，就如同當年那陶醉於鋼琴的背影，白石才察覺今天的美帆子好像有點不一樣。

緋山深呼一口氣後說：「惠，謝謝你。」

「誒？」

「雖然你多管閒事又傲慢，有時又是個不解風情的笨蛋......但是，謝謝你沒有放棄當醫生，這十年來一路與我一起成長，在我失意的陪伴著我，謝謝你告訴我兩個人一定可以的。」

「美帆子...」

「我相信兩個人一定可以，所以...我希望無論前路有多困難，以後的人生也能與你一起走。」

在此刻摩天輪剛好升至最高點，緋山用她一生的勇氣轉過身來，她背後的金光隱沒在城中，換上五光十色的夜景。

「惠，請跟我結婚吧。」

白石上一秒還能清楚看到緋山臉上認真的神色，在下一秒就變得模糊，哭成淚人的白石此刻只能不停用手擦淚和點頭。

「好。」

白石在眼角的餘光中看到對面同樣哭成淚人的緋山。

我才要謝謝你，謝謝你以你的溫柔鼓勵我。謝謝你給了我可以嚮往的人生。謝謝你的出生，讓我遇見你。

三十四年前

緋山的爸爸摟著五歲的女兒坐到鋼琴前，牽起小手在琴上起舞。

「這首樂曲是當年爸爸跟媽媽求婚時彈的哦，克萊德曼的《秋日的私語》，是不是很動聽呢？美帆子。」

「嗯。美帆子也要學。」

「好呀，將來要彈給最愛的人聽哦。」

「好。」小美帆子重重的點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直到那年遇見那個被她稱作傲慢優等生的人，她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END

番外一：

摩天輪在第二圈升至最高點時，兩人來了個深情擁吻......

「美帆子，你臉好紅哦。」

「夕...夕陽啦，你不也是嗎？笨蛋。」

「已經日落了美帆子...」

番外二：

白石有點靦腆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色小絨盒，「其實我今次來維也納買了戒指，打算回日本就跟你求婚的，怎知被你先說了...現在請讓我為你戴上。」

「...其實我也買了...」

…

真正的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