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看完最后一个症的女医生关上破皮包,离开诊所
「绯山医生,谢谢你的帮忙,路上小心」
绯山开心的苦笑着,为贫民小孩看病收费太过低廉,晚餐也许只能吃一个干硬的白面包了,想到这里肚子就作响
穿着破鞋子的绯山,在巷弄间一直走,太久没回来城镇,找路到母亲的故居得花一些时间
走着走着
路人渐少的时候,绯山除了感到破鞋洞传到脚趾的凉意,还感觉到背后有什么静静跟随着自己...
绯山吸了口气大着胆子突然转身,她只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偷偷钻到转角后面
绯山紧张心一直跳,跟着闪到转角,看到人影不由分说拎着手中的隔夜硬面包使劲砸在跟踪者的脑袋上!
「痛...痛...」穿着睡袍活像雨衣怪客的跟踪者可怜的捂住剧痛的头,绯山砸人的面包放了好多天舍不得吃,风干了硬的惊人
「你干嘛跟着我?!是痴汉吗你?!」绯山大吼
「痛痛...」白石抬头,弱弱的伸出拿着听诊器的手「你的听诊器...掉在地上了...」
嘭
白石话未说完便昏倒地上
绯山伸手摸到皮包果然是破了个大洞
好像是,呃,怪错她了...
---点燃起母亲故居的火炉取暖
绯山坐在床边一直冷的搓手,斜眼盯着床上的人,谁叫自己心软把昏倒的睡袍怪客搬回来,腰酸背痛还把床让给她休息,唯一的毛毡都盖白石身上了
「哈啾!...」再瞪向身旁熟睡的白石「都是这家伙不好...」
绯山伤感的垂下眼帘,从破皮包掏出母亲的遗照
「还好没弄丢...」
白石缓缓睁眼,被身旁又哭又笑的倔强女孩子吸引着,视线转移到绯山手上照片中人...
相里的是小花...?
她为什么...
白石动了动身
绯山慌忙擦泪
「醒了啊你,干嘛你这个人总是静悄悄的,可以有点声音吗?」
「对不起」
「不准道歉,要道歉的是我吧,把你打昏了对不起」
说完给虚弱的白石喂了一口水
白石仍盯着照片想弄清心中的疑问,缓缓开口问「相里的人是谁?」
「她是把我从拆卸孤儿院领来像亲孩子般照顾的妈妈」
小花竟是她的...
「你不要问这问哪的,快休息,不然我杀了你!」
白石听出来绯山的话音以至身体一直在抖
「你毛毡给我了不冷吗?」
「一点也...哈啾!..不...!」
白石不知哪来的力气,掀开身上的毛毡,,一把盖到发抖的绯山身上,再把娇小的人儿与自己一起卷在毛毡里!
「你干什么,放开我!」
白石想起绯山一直不离身的破烂医生包
「连医生也病倒了病患谁来治疗」
绯山仍是一副不愿屈服的样子挣扎着,白石把她搂的死死的,她注视自己的样子顽固也坚定,绯山直到睡着之前仍搞不清楚自己是力气没白石大,还是因为自己脸渐渐害羞地红起来的缘故..
---打开你的大门,去找你所失落的东西吧
装睡的白石感到自己开心到睡不着
两个人的体温,比家里的棉被还暖,甚至炉火的热度也比不上
偷偷蹭了蹭绯山的鼻子
白石在心里偷偷乐着

雪地反射的阳光照到室内
早上脸红红的绯山挣脱怀抱,躲在一角换好衣服就向白石下逐客令
「对不起我是该离开了...但...」白石却舍不得「我无家可归了...」慌张到不知自己在编什么鬼话
「不行」绯山抱着两臂,心想昨晚睡觉就一直心跳好快,这家伙再留在这里自己不心脏病就怪了
「不然我付房租,我...」白石摸了摸睡衣口袋,忘了不在大宅里又没带钱的自己是个穷鬼
「房租也没就没法了」绯山转身续说「我家可养不起大型弃犬,请你走吧」然后拿起医生包出门看诊去了
屋子里只余下失落的白石,目送绯山离开的背影
白石看着桌子上小花的遗照,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绯山拿着白面包的纸袋,一手提着医生包疲累的回到家里
心里一直疑惑为什么小花生前拜托自己要回到这个城镇呢
推开门,高大的人影竟仍在屋里
「还不走啊你?!」拎起硬面包作势又要砸白石
白石这次却冷静的走到绯山面前,没有作声,只是轻轻握着她要砸自己的手腕使之垂下来
另一手从身后拎出一大块啡色的物体,放到绯山的手中
「这可以当作是我的房租吗?...」下半句话忍着吞回心里
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绯山抿着唇好久说不出话来
这姜饼人独一无二的香味,她不会不认得,这种怀念的味道,只有死去的母亲会做
绯山没去追问白石是怎么做出来的,房租什么的也没去管它...
---打开你的大门,去找你所失落的东西吧
她只知道吃到嘴里甜甜的姜饼味道,感觉温暖又安稳
这晚轮到绯山睡不着,她仰头看着跟自己卷在同一张毛毡里的白石,偷偷蹭她的脖子,嘴里碎碎念着「早该把这只大笨狗赶走的,可恶...」
想着想着,脸红红的睡的很稳

如是者过了几天,绯山医生在诊所里正忙,天气越来越冷,今年冷死的人特别多,求诊的小孩子挤满了诊所
绯山心中暗骂,白石家除了自己的妈妈之外都不是好东西
与此同时,儿童诊所的大门和窗户突然就被人从外面打烂,连环巨响以及整个地面的玻璃碎把小孩子都吓哭还受伤了
「竟又来了...」绯山咬咬牙
白石家其中一个最壮硕的手下一手拎起其中一个小孩子的衣领,并将小孩提到半空吓的大哭起来
「你们好好听着!再不搬走我们就每天都来破坏!」
突然一个人影跑出来,夺走了半空中的小孩子
白石失了平衡护着小童在地上打了个滚
「好够胆啊你!」拿着棍子往白石身上重重的敲了又敲,敲了又敲
....你才大胆啊自己老板都不知长什么样...!
白石忍着痛不哼声,心里却如此想着,一方面也自责着白石家的手下竟做出这等残暴无情的事

当天晚上毛毡里的绯山感到心脏的担忧的痛苦比白石身上的伤势还要严重
「你是笨蛋吗你?病人就不要乱跑到诊所去」
「只是看你上班忧心的样子,忍不住跑去看你...」
「下次不准再来!再来我就杀了你」
「好痛...」
「烦死了,再给你擦药好了」
「我要呼呼才会好...」
「呼你个头,再不睡觉休息我就杀了你」

半夜,白石待绯山睡着且呼吸沉稳的时候,偷偷离开卷住二人的毛毡
白石不舍的握住她的小手
「美帆子放心吧,不会再有下一次的,没人可以伤害你...」

白石回到大宅,当晚就把土地收购的手下全部解散
回到自己的超大房间,洁白干净的被子使她睡不着
白石抱着膝盖坐在窗前,她好想跟自己卷在同张毛毡里的人儿,感觉所有生病的痛与不安,也比不上现在想起她的任何一秒难受...

绯山没到诊所上班
白石突然消失的夜晚,她擅自判定了自己是得了重感冒,而不是因为想起她感到伤感
---明明一早就想赶走她,现在却被她遗弃
叩叩
突然有人敲门,绯山红着眼不耐烦的拉开门把
「绯山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我们白石家的主人等着你」
这下好了,可恶的白石家找上门来
绯山扬起嘴角,怀着恨意的心情跟着前往白石大宅
---因为有着值得记忆的事,还有我最喜欢的人
所以以下是我人生第一次写下日记
要是我病没治好,这些记忆都会留下来放进我的棺木里吧
有关于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我竟在出生后四十年才感受到
这一天我让手下把美帆子带来大宅,只想与她说明一切,以坦诚的心去爱护她,照顾她...
美帆子在我的书房里,直至我跟她说明了事实,她一脸不相信她自己面前的人就是白石家的女主人,而且是自己养母的大姐
呆了好久才开口的她,怨恨地盯着我的眼神足以把我杀死
「这么说,你是觉得很好玩?手下是你的人,闯进我生活又是你...」
她低着头,视线躲着我,不让我看到她眼中闪动的水光
「美帆子对不起...」
她愤怒的甩掉我尝试触踫她的手
「我不要白石家的人跟我道歉!」
对不起...
我伤了自己,也伤害了你

---因为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吃剩的姜饼人曲奇被小老鼠叼走了,一丁点也不剩
二人共享的毛毡,无论我怎么用力去嗅,也嗅不出来惠遗下的气味了
所以,以下是我人生第一次写下日记,我怕连记忆都跟随消散掉
我讨厌白石家,但就是没法讨厌她
离开白石家的大屋之后,我在城镇里漫无目的地走.直至我受不了迎面而来的风雪,找地方躲的时候发现了这座钟楼,只要走到最高的顶层,就可以远远的看到白石大宅里惠的书房,我想象着她也跟我一样,在书桌上拼命记着我们的事情...

平安夜当晚,绯山如常的走到钟楼顶层
风雪下的越下越凶,披搭在身上的毛毡完全抵挡不住
「请问...」
一把颤抖的蚊声从后传到绯山耳中
「请问毛毡可以分我用一会吗?」
绯山转身发现身后的是只穿着单薄睡衣的白石
「我的毛毡只会分给重要的人,白石家的人我没法,你走吧」
「美帆子,我被白石家赶出来了」
「蛤?」
「应该说...我把自己赶出白石家了...明天一早我的律师就会宣布我破产」
「怎会这样?」
白石没有理会绯山的反抗,硬搂着她的肩头,使绯山脸朝向钟楼外
「因为这样,我破产了...」
身体接触的一秒,一股电流使她们都温暖起来
「那边的土地会是公众医院用地...」白石指远方示意
绯山发现了钟楼下有点不对「这是...」
只见路上出动了好几百辆载满物资的白石家车子
「他们会在冬天完结之前给受冷的民众派上好的毛毡,还有暖烘烘的面包,还有粮食...」
白石让绯山转回来,温热的额头踫贴着绯山的额头
「美帆子,大屋明天拆掉之后,我是真的无家可归了,你可以收留我吗」
近距离的弃犬脸,绯山擅自判定了自己一定是有心脏病危机
「谁要收留你啦,你破产就没房租付我了」
此时
绯山的手里接住了白石给她的姜饼人
身体的反应永远都比嘴巴诚实
「喂...」偷偷勾住白石的手「会不会太迟...」
「什么???」
「笨死了!」
圣诞的钟声响起
此刻发怒一下吻住白石的美帆子,她的愿望就是希望白石明白她想说的是
惠,现在喜欢你会不会太迟?
---银色列车在们的上空驶过
车长压着帽檐偷看,满意地微笑
「绯山医生，愿你有个幸福快乐的圣诞!」

第二夜 ‧ 小白

半露天的车站的上空飘着雪花
已是第十辆火车飞过绯山的眼前
绯山美帆子坐在月台旁边的椅子上面,摊软身体朝后靠，手指上的介指除下来,丢到火车轨去叮的一声,递交离婚届的自己没半点犹豫,中年失婚也不算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去签字离婚,本来与这个男人结婚就是填补空虚
现在重获自由了却不知何去何从
又传来柴油火车排出的废气臭味,第十一辆列车隆隆的来了又驶离
就像这些年的男伴,来了又走,没一个可以陪自己守到最后
「汪呜!汪呜!」
突然一串狗吠声从火车轨方向传来
绯山闻声抬脸,一抺银光掠她的眼前,停下
有别于平日所见铁皮熏成焦黑的火车卡,眼前的银色火车闪亮到眼都睁不开,车头的金色铃当摇着清脆的铃声
吠声消失,车门徐徐打开
车长压着帽檐探头出来向绯山说「请问要上车吗?」
入夜后感到疲累极了,倔强的人儿却坚持不动「我可不想回家」
车长就知道会这样,啧啧「不想回家可以到别处走走,上车吧,这部车不会经过你住的S镇」
---上车吧,美帆子
脑里传来亲切的叫唤像是推了她一把
绯山拖着疲倦的身体上车
在火车上绯山想起有什么怪怪的,车长怎会知道自己的住处是S镇???
却感到思考都不够力气
在异常温暖舒服的车厢里,很快绯山便进入梦乡

---起来噜,美帆子
绯山起醒来的时候,发现火车已到了终点站,引擎静止了下来
走出去看看是到了什么地方
绯山发现
车外仍是飘着雪花,虽然有了一些变化,但绯山一眼便认出这个曾经的地方来
站内放置了迎合节庆的圣诞树,以及车站外有一株粗壮挺拔的,听说是生长了三百年的巨树
---「汪呜!」
---绯山好像看到童年的自己正蹲在树底
细小的绯山旁边有一只大狗狗,正在拼命以两只前爪挖开树下的泥土
小绯山叉腰开口「小白,你在干嘛啦?站长伯伯会来骂你的」
顽固的小白没理会劝告,挖土溅的身上的白毛都脏巴巴的，然后便微笑似的，嘴巴叼着小绯山早阵了玩坏的玩具听诊器
「喔！怎么被你藏在这儿，我，我还以为爸爸把它丢掉了！」
小绯山如获至宝的笑弯了眼睛，装模作样的挂上听诊器
「小白过来，咳唔，我帮你看看有没生病…」

---如今此情不再
走出列车的绯山感到溶在脸颊上的雪花都像是一串感触之泪
怎么会…回到这个地方？
绯山环顾这个她既熟悉也遥远的环境
再看看
昔日车站前爱骂人骂狗的站长老伯，已随时代换成一名高大的少女站长,她转身亲切的朝绯山绽开个大大的笑容说「我们镇很少这么晚还有游客到来呢」
「我哪里像游客了?小时候我可是住在这里的」
「每天来车站的居民我都认得...」胸口挂着名牌”白石"的少女傻傻地摸着后脑说「没见你我才这么说的,对不起」
「不准道歉,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绯山眼看外面天已全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找个旅馆,看来要在这里留宿一晚」
「请让我领你到旅馆的方向吧,有点远,这边请」冷的脸都红透的少女站长引领着绯山,绯山也由得她,反正有这家伙同行也感觉安心
「对了,为什么会回到镇上来」
虽然绯山心里吐嘈这个女孩真是多管闲事,但身为长辈还得大方的回答「突然不知道要去哪里,随便搭上一班车竟就到了这儿...」绯山瞥见路旁无家可归流浪猫,也跟自己一个状况吧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到白石跟前,白石竟在跑来的女孩面前弯了弯腰,让女孩摸摸她的脑袋和背脊,女孩快乐的嘴里念着”好乖唷好乖唷”,摸了一会儿便揪着塑料袋跑开了,绯山噗地笑起来
「你怎么会让人家摸背,哈哈」
看着绯山开心的大笑,白石显的一脸满足,跑开的女孩子蹲在地上,将塑料袋里的食物取出,并向流浪猫儿招手
「那个女学生每晚都来喂饲流浪猫狗的」白石慌张的闪避了女学生再度投来的目光,怕她会呼喊自己,立马转移了与绯山的话题,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堆矮建筑「那边仍亮着灯的都是民家的旅舍,这儿的居民都很友善,可以放心入住,我也要回车站做事了」
说完便与绯山挥手道别跑开
之后绯山敲了每一家旅馆的门,可是,要不是客房满了,就是踫巧当天没营业
绯山气馁的从最后一家旅馆的玄关走出来,拉开木门,是摘下了站长帽子的白石,绯山吓的一跳
「你为什么会在这?」
白石摸摸脸怪不好意思的说「刚下班了,担心你会不会是找不到旅店就过来了」
要不是这个人的长相说话都跟个笨蛋一样,绯山真的以为自己遇上痴汉
「是真的没找到,关你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家其实有客房空出来,不介意的话...」
白石试图以亮晶晶的眼神让绯山点头,怪可怜的
「你不会是想收我天价的住宿费吧?!」
白石急的猛摆手「不不!一毛钱都不收!」
完全不收钱不是更奇怪吗?绯山翻了个白眼,年纪渐大身体又抵不了严寒,绯山也只好老大不愿意的跟在高大又能挡风的白石后面前去借宿

原在白石所谓”多余出来的客房”是白石自己的房间,白石则跑去睡沙发
房子简陋,绯山缩在棉被里,左大腿擦右大腿,就是怎样都驱不走寒意
房门的磨砂玻璃窗看到的剪影,看得出来白石站在门外
「喂,你不睡觉...站在那边...干嘛」绯山已冷到控制不住自己抖到不行的声音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进房的白石穿着雪白的睡衣
「抱歉,气温降到零度以下了,想看你有没问题」
「我...一点...一点问题都没...」
白石听的出绯山快要冷到顶不住了,二话不说把屋内的暖气炉推至床尾,对准绯山的脚掌烘暖,很快,绯山便舒服的呼了口气,呼吸渐渐畅顺起来
「喂...」
白石乖乖靠近「好些了吗?」
绯山闭着眼睛点点头,白石的暖气炉不是吹着身体,不是吹着头,就偏偏放在脚掌下面,这个举动就像打开了她心头的开关
---当天的车站大树犹在眼前
---「小白过来，咳唔，我帮你看看有没生病…」
小白如言坐定在地上，绯山将听诊器的一头放到小白肚子，装大人满意点头状
「嗯嗯很好，小白的身体好健康」
可小白此时的眼睛就水汪汪的，像是有想说出来的话
但就算说了，对方也解读不出来
「干嘛啦，没病还这么可怜」
有点粗鲁的摸摸头上的软毛
---美帆子，我其实有一种病…
---有一种无法不喜欢你的病
想到这里，绯山突然就感觉眼睛跟鼻子都酸酸的
「喂,要不要听离婚的女人说个事儿?」
白石傻傻的点头坐下来
「我很小的时候,还是住在这个城镇,一到冬天就冷的要命,脚冷的睡不着,在这种时候,家里的狗狗小白会从客厅偷偷跑到我的房间,它白色毛茸茸的身体就会钻到我的小脚掌下面,暖起来我就睡的很熟了...」
一觉睡到早上才满足的起床
---细小的绯山揉揉眼,发现小白一动不动的暖着自己
「喂,笨蛋小白你不累吗」
大狗狗不只是不累,还精神满满的扑前舔小绯山的脸蛋舔的她痒痒的
「不玩了啦，要出门上学了笨狗狗」
绯山的小学校舍在一个火车站距离的地方，每天小白都会陪她一起走路去火车站，等车的时候会玩一会抛接球
「绯山小朋友，你的狗狗好聪明」
「才不是呢，它笨死了，老是偷跑到我的床被爸妈骂」
「哈哈哈哈」
嘴巴是这么说，小绯山心里倒是觉得小白是很机灵的狗狗，样子是笨没错，但狗也是不能貌相的，每天送了小绯山到火车站，小白会自己懂得跑回家去(有时还叼着雨伞之类的)，到下课的时候又会准时跑到火车站恭候小主人，绯山常常没走出站就往外丢出小白最爱玩的球球
「笨狗狗，看招！」
小白轻轻一跃便准确无误的咬住球，顺势钻到小主人的怀里，人狗抱紧在一起
---这天也跟平常一样
小白就像公主身边忠诚的侍卫,直挺挺的蹲在火车站前面,不管人潮怎么在它旁边挤过去,小白依然一动不动的蹲在那儿,坚定的疑视火车站出口,可是时间到了小绯山仍没出现
一小时过去了
两小时过去了
三小时过去了...
小主人依然没有出现
车站旁卖雪糕的阿姨发现风越来越猛,小白的尖耳朵以及背上都积了厚厚的雪,不忍心之下就说「到旁边躲一下或者先回家吧,看来你的主人今天不知到那里了呢...」
小白还是守在那里不走,直到大阳下山后,小绯山才在自己身后跑来
「小白,对不起,今天妈爸妈提早来接我了」
「美帆子,别走那么快,地上都都是冰好易滑倒的!」绯山爸老没好气地说
小绯山挣脱了她的父母亲,抱住她的大狗狗,搓搓它冻僵了的耳朵,一起回家
浴室内充满了蒸气,小绯山在浴槽里洗澡,这天父母二人在商量事情的时候,把小白也赶进了浴室
一团团的蒸气升起
在浴槽里玩潜水游戏的小绯山从水里探头出来
「小白干嘛人家洗澡你走进来!」人小小的已懂两手护胸
小白急忙摇头否认,根本是被赶进来的
「同学说唷,」年纪小小的绯山当时已有好几个聊八卦的姐妹淘「除了爸妈以外呢,只有自己的伴侣才可以一起洗澡啊」
小白今天就有种奇怪予感,绯山的话就像推了它一把,听毕就像深水炸(百)弹般一跃跳进浴槽里,水花飞溅
「要死了」小绯山擦走溅了一脸的水「你不怕妈妈骂你哦?」
绯山并没有看到蹭着她脸都红了的小白,仍是那个无法说出心里话的眼神
---你的伴侣不可以是我吗,美帆子
「笨狗狗,你是想永远跟我在一起么,我可是没应承你呢」小绯山嘴巴碎碎念的同时,小手却是把狗狗搂紧着
---美帆子，谁叫我得了一种无法不喜欢你的病

绯山突然逼使自己从回忆里抽离回来,哽咽了好一阵子才道出最后一句话
「就在第二天,即是父母急忙私下为我办了退学续之后的一天,我找了整间屋都没看到小白,举家就搬到了S镇,爸爸说:看来小白是离家出走了...」
绯山转向不动声息的白石「睡了么?」
没回应
叹口气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不只是人,连最忠诚的伴侣都离开我了
绯山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白石
只看到枱面留着一张写得歪歪斜斜的字条，字条旁边有一条旧围巾，绯山研究了好一阵子才看得出来写着：给绯山医生，有好的身体才能得到幸福，围上它吧，是车站的小朋友送我的礼物，也是我的唯一资产
绯山感觉这种歪斜的字似曾相识，在医院里一些手部失去机能的病患，学习用嘴巴或是脚掌握笔写出来的字就是类似这个样子…
不对,我好像在什么别的地方看过这种字...
那个优等生般的女孩子怎会写如此不整齐的字
这个少女站长就是怪怪的，但也是温柔的人呢
---结冰的地面，使空气冷的更厉害
cosplay圣诞老公公的节日艺人蹦蹦跳跳的,手里摇着铃铛,与绯山擦身而过
「绯山医生，愿你有个幸福快乐的圣诞!」
蛤??
未待绯山回神,(伪)圣诞老公公已走到老远
到火车站了
离远看到白石正被一群小学生包围,小学生都比她矮好多,善良的白石直接弯身蹲在地上,小朋友开心的扫扫她的背,摸摸她的头发,她像个笨蛋般笑嘻嘻的
小朋友散去后,绯山才跟她说话「喂,怎么一早就不见你了」
白石站直整理着领带,就像公主身边挺拔的侍卫般,神气的回答「站长的工作是很重要的啊,一早就要来值班了」
绯山又噗的笑出来「摸头也是工作之一吗」
白石不好意思的傻笑,陪绯山走到站外的长椅坐下来,百年大树的树荫挡掉了雪山反射的刺眼阳光,绯山想起来犹如走进时光隧道的昨夜
「喂,昨晚我没说完你就睡着了,现在的年轻人是多没耐性...」
白石望着车站的大钟,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火车快要来了
「绯山医生,我可以跟你说件事情吗?」
「可以,反正还要等一阵子」
「我要说的,是有关这个车站发生的一件琐事,是你昨晚跟我说那番话之后,今早我从一些老商户口中问到的...」
---关在笼子内,被强行送到绯山的亲戚家里,以往和善又好脾气的小白,把喂饲的食物盘子踢翻,在笼子里挣扎,以身体猛力冲撞笼子的门,雪白皮毛渗出血渍,直至收养它的人忍受不了它粗暴制造的噪音以及凶狠的吠声,收养人决定将性情大变的小白连狗带笼丢到垃圾站
「汪呜!汪呜!」小白在垃圾站日晒雨淋挣扎了好几天,才有好心路人帮忙它破坏掉笼子的锁,血渍斑斑的大狗狗一口气跑回绯山住所,发现屋子外头已贴了售卖房子的标贴,任小白在房子内如何搜索,也没法找到绯山小小的影子...
生意失败的绯山爸爸,已带着小绯山静悄悄的搬离巿镇

如此这般,小白就只余下一个希望
直挺挺的蹲在火车站门外,期待着小主人丢出球球给它
小白肚子饿了,瘦到肋骨暴现,它都没有离开位子,而因为太久没有主人帮忙洗身,发出臭动物味的小白变得黄黄的,也受到车站店家和路人的嫌弃,以车站卫生问题一而再的把死守在此的小白粗暴的赶走
这天,挺直蹲在车站出口的小白又被店家拿着棍子殴打,驱赶它,泪眼汪汪的大狗狗咬着牙不哼声,期待着下一秒,再给我一秒,美帆子就会丢出球球,抱我摸我的耳朵
---让我留下来等,美帆子不会不要我的...
火车站骂人也骂狗的站长都看在眼里,小白给自己喜欢的人类珍而重之的收藏宝物,每天上课下课来护送小主人比头上的大钟还要准时
「犯不着这么凶吧,它只是在等自己最重要的人」
之后站长便教小白每天到水池洗澡,慢慢地大家也没来赶它
等待煎熬了它无数个寒暑,直至站长也去世了,孤单的大狗狗仍没等到小绯山
---白石压着帽檐,遮住自己水汪汪的眼睛,指了指车站大钟之下
「就在某个年头的冬天,层层的雪花在那里堆起了小白的坟墓,一动不动地望着车站出口的小白,营养不养抵抗不了严冬的低温,离开了世界...」
---终于,说出来了...
「乱讲...」绯山低头喃喃自语着「爸爸说小白是离家出走...怎会是这样,小白怎会冷死了...」
---不是冷死的,我想,我是生病至死的
---我得了个无法不喜欢你的病
---喜欢你的快乐时光,是性命也换不到的,就算是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喜欢你
绯山也搞不清自己是在发怒还是在伤心「你走!我不想再听...」
白石站直起来,面对坐着的绯山「你闭上眼睛,我就会走」
她伤心的喘着气,她闭上眼睛不想去相信白石的话
绯山闭着眼,雪花落在自己的脸上又融化成一串回忆之泪
就在绯山以为白石离开了的时候,她摸到毛茸茸的东西轻轻的伏在自己腿上,那是自己熟悉的,小白柔软又温暖的狗狗毛
「小白...」摸着它尖尖的耳朵,还有下巴,小白摇摇尾绯山想睁开眼看,却被白石的声音制止
「先别睁开眼,睁开我就会消失」小白蹭了蹭绯山的脖子,对小白来说,就像隔了几个世纪那么久,人狗又在车站前深深的抱在一起「美帆子,谢谢你回来...」
「笨蛋...」
「美帆子,火车快要来接我了」
直至第二个圣诞夜之幽灵小白轻轻离去,绯山缓缓睁开眼睛
虽然没有一生相伴,没想到等我直到最后,没有离弃我的那位就是你,小白
----老站长悠闲地呼出烟圈
百年大树底下
玩累了的小绯山挨着树干睡着了,微风翻开她的涂鸦本,大白狗狗挖出书袋里的铅笔,努力以嘴巴叼着,在涂鸦本上学习写出自己的心里话
歪歪斜斜的笔迹,大概要研究一下才看的出来
“我爱你,美帆子”
涂鸦本上如此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