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身处永恒的时间里,岁月枯荣,能抱紧你的就只有现在
晚风似乎吹不散拥抱里的炽热空气,被街灯映照着的一双影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分开了些
不知是谁先从缺氧的热吻里逃开,气还没有喘定,纱枝这才看清楚面前的她是如何地脸红耳热,长得比夏实要高得多的纱枝,赫然发现夏实此刻身上的穿著,胸前的钮扣没全扣好,从衬衣的领子缝隙所见,夏实竟没有穿上内衣...
夏实惊觉被她看到自己领口内的春光,羞怯得双手急忙掩在胸前,垂下头不敢回看她
「你怎么穿这样就下来了?」纱枝拨开她掩住的双手,为她把钮扣扣好
「刚才看到你车子来到,焦急就这么走下来了...」越说越小声,正在扣钮的指尖,热度掠过胸前...
纱枝脱下身上的夹克外套披到夏实身上,把夹克两边领口拉紧在一起稳稳地包裹住她的身体「下次不要这样了」
夏实感到外套很暖和,还有着纱枝的余温跟她独有的香气
纱枝渐渐从刚才的热情里冷静下来...
「明天就是交往后的第一次约会了,但在这之前得再说一次,我们的交往会在一个半月后,即是在你结婚举行之前就会结束,明白了吧?」纱枝这番话与其说是跟夏实说明,倒不如说是在提醒自己,阻止自己继续喜欢上夏实,她只容许输掉两个月份的时间离场,但绝不能输掉更多,她心里为自己这样设定着
夏实对于她向自己特地再次说明,有一种意料之内的失望,但她也点点头默许了,既然进入了她的游戏,那就要按着游戏里的规条吧,谁叫自己喜欢上她了
对于夏实的反应感到满意,纱枝续又说「有点晚了,你快回去休息,我们明天还要约会,睡的够饱明天拍照才会好看啊」伸出两掌暖了一下夏实的脸颊「明天早上我开车过来接你」
「唔...我还是想坐列车」夏实咕哝着「还有,你待回早一点回家去,不要忘记刚刚应承过我什么了」
当天晚上,夏实是裸着身子躲进夹克外套里睡觉的
纱枝开着车,誓要把油缸的油都抽干扯尽为止,越前进越快,快得车窗外的所有景物都给速度揉成模糊的影子
原本立下决心要走回头到那个飙车的山道再走一圈...
为什么非要听她的说话不可?!
然而身体却不知受了些什么控制,手腕握着的方向盘却驾着自己回了家
在公寓楼下看见了北见在徘徊,纱枝径自驶进停车的位子,熄灭引擎,迟疑地向车前窗看了两眼,还是一手把那个五十円取走,稳稳放到衣袋里,走往车外靠站在车门上,北见走上前
「北见前辈,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小女人?还走下来等我了」纱枝向北见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想起刚才的确有一个这样女人在等自己
「我是见你这么晚没回来,下来买个啤酒顺道看一下」他一边走往自贩机「爱上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变得像个听话的小女人」
这令纱枝想起刚刚自己可恨地这么听话开车回家...
「你这个大男人演这种角色不是吧」纱枝有点想取笑他
「别笑,你也会有机会成为这种角色的」
纱枝不信地笑了,但谁又料到在不多不少隔天之后就真的一语成谶?
北见在自贩机前挑选「金麦好吧?!」看纱枝没什么意见就开始投币
「纱枝,还欠五十円,你有没有?拿来」
「我哪有啊」
「我前天看见车前窗有一个,我去拿一下...」
「用掉了,你不用找了」纱枝又实在舍不得给他那枚五十円,掏了张纸币给他入机就算了
他们靠在车旁喝着啤酒,北见突然发现了车尾眼直睁大...
「车尾花成这个样!你怎么弄的?」北见看了大为惊讶
「对不起啦,我去送修便是」纱枝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对不对,这个我不介意,我的意思是...我很惊讶是谁那么厉害能擦花你驾的车子了?」
「是个温柔的女人把车子给摸花了的,只消一通电话」
「还有比你更会驾车的女人?」
纱枝只笑不语,掏出口袋里的五十円硬币往上抛了一下,又把下坠的银光接回手中紧握,酒量不怎么好的她突然就迷糊说了这么一句
「北见前辈,我来问你一个问题...」纱枝已被这个问题困扰个整晚「要是你跟一个快要结婚的人在交往,而自己又喜欢上了她,那你会怎样?」
北见听了口里的酒泡差点没喷出来「你究竟喜欢上谁了?!」
「就是把车子摸花了的那个人」
「你喜欢上一个快要结婚的女人?!」
过了一会,北见才稍稍从失落惊讶里缓和过来
北见又摇摇头「可别忘了你还有在北海道的那些事情...你可以当这是我对你的私心才这么说,但你细想一下,你真的可以承受得了吗?」
此时的北见先生,显然是在指有关于我的事情了
「北见前辈...」纱枝醉后动人的浅笑一下「谢谢你,跟你倾吐完之后,我现在变得更加烦恼了」笑得好像有点苦涩
回到家里,纱枝在镜子前换了一下衣服,要求甚高又极爱美的她,家里放上了好几面全身的大镜子,以便一觉醒来或随时随地也可以整理一下,她看看镜里的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心里有什么好像在转变着
纱枝倒在床上,翻开了手机,将夏实在樱花树下的照片看了一下,瞬即又把手机合上...
当天晚上她的手机就这样被翻开了六百九十九次,而到第七百次翻开手机的时候她再也看不到照片了,因为手机已被她弄至没电
夏实站在的这个月台没多少人,今天是假日
半露天的车站,雨水不断泻下,想不到第一天约会就碰上滂沱大雨
其实最让夏实想不到的是,这个一周前在这月台里对自己纠缠不休的女人,现在自己竟然爱上了她
她迟到了,这次不会是戏弄自己的吧
夏实拿出纱枝向她许愿的那枚五十円,取出了手上修二为她套上的介指,两个叠在一起,方发现原来五十円的直径跟介指直径是差不多的大小,既然两个物体都是中空的,那为什么不可以把五十円套到手指上去?
一个高大的影子此际就突然出现了在自己面前,她匆忙的喘息几乎吐到夏实脸上
「对不起...我迟到了」纱枝看见夏实手上在把玩的东西,夏实急忙要收起
「你不用收起来哦」纱枝一手握住她要收起的手腕,微笑着为她把介指套回手指上
那你可不可以把五十円套上去?...夏实把这个问题重复在心里问了好几遍,这是夏实想的第一件傻事,也说明夏实的恋爱已经开始
夏实注意到不擅长运动的纱枝拿着相机仍是喘着气,微微起伏着的胸口表示着她刚才真的很着急赶过来,夏实没有气她迟到,反而风雨中赶来的她更令自己感觉温暖
伸手为纱枝拭去额上的大汗,纱枝笑着她「你平常都习惯这样待男朋友吧?」
「没有过...」夏实边印着她脸上汗说「修二、甚至最好的朋友沙也加,他们都太宠我了,什么都照顾我...才不会像你这么坏,把我独个丢在海边,又喜欢害我尴尬,做危险事害我担心,又爱惹我生气...第一次约会还要迟到哦...」
夏实发现答应交往的好处是,不用再害羞于自己那有点嘹亮的心跳声,可以对上她的眼睛,也可以为她拭去脸上的汗水
「你今天穿这样真的很漂亮很好看」纱枝稍稍倾前到她的头顶嗅了一下「总觉得你今天很不同」
夏实因为她的细心发现,就由小小的生气变得内心兴奋起来,夏实为了今天约会衣服穿了新的,内衣又是的,甚至连今早使用那支洗发水都开了一支新口味的
「你说今天要帮我拍照嘛,就怎么也得配衬一下吧」夏实看一看外面「但竟然下这么大的雨...」
夏实看着纱枝特地带出来的相机有点失望
「不然我们多去一次良缘神社就好」纱枝觉得逗她的反应该会很可爱
「你到现在还没笑够吗?真可恶」夏实轻轻捶她一下,然后看着车站的路线图牌子,在想接下来怎么打算
纱枝却像想起来了什么...
「你知道吗,在北海道也爱情神社的」她看出夏实眼里的好奇「不过跟这个求良缘神社是不同的,那是一所守护爱情的神社,离我家是很近的」
「但你不会有机会带我去是吧...」
「对哦,不会了...虽然离我家这么近,但就连我自己也没曾去过」其实她去过,但她已不再信任爱情这东西
「对呢...我不该问你这种问题对吧」夏实挂在脸上的笑容收了回来,暗地怪责自己,向一个只会短暂跟自己交往的对象说了这蠢话,急忙转个话题「好了,我们等下就胡乱下车了好吗」说毕就掩饰尴尬一笑
结果她们没有去地主神社,而是去了一个她们都没到过的车站,这车站人烟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冷清,似是一个旧社区
反正天色太过暗又下着暴雨,雷声隆隆响个不停,既然来了,她俩就走到车站旁的小店买了一支伞,就一起撑着打算去探秘一下
走至离车站不远处,雨势更大,纱枝牵着夏实在店家前的屋檐先避雨一下,发现背后是一家古物店,她们就走进去
在店里面,昏黄的水银灯光渲染下,看着各种各样的古老旧物,从古时的瓷器,还有那种昭和年代的老式桌灯,黑色表面都暗哑了的胶唱片,以至孩童的铁皮玩意儿什么都有,时光就像倒流回到几十年甚至百年前的时间
夏实拿起一条绳子,摇响绳子上的铃铛
「你看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响起来好像神社里的铃铛,但看来应是缠在手上或足上的东西吧」
看着旧物的夏实又若有所思
「纱枝,要是我早一些跟你认识,你说会怎么样?」
纱枝答不出口,要是早一些认识你,年轻时的自己,喜欢的就不是你了「我也不知道呢,那我来问你,要是我早几百年前跟你认识,那你说会怎么样?」
「你别来讽刺我的问题!百年前你我都还没出生」
「所以嘛,我要说的是,我们现在还有一个月十三天交往时间,所以我们拥有的就是现在」纱枝牵着她的手便往店外走去,顺手拿了夏实手上的铃铛付了钱
「这个送你吧,当是今天迟到的道歉」
「你真随便」夏实脸上还是笑的很高兴
「你不是看来挺喜欢的吗」纱枝把它放到夏实的手心握稳,摇一摇,响起的仍是她们间的缘份响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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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入夜时份并不是很能分辨出来,天空一直都这么灰暗
「纱枝,我是时候要走了呢」语气中都是不舍
「嗯?今天假日你还有事要办?」
「对呢,结婚的事情虽说都是修二在打理」又是他...「但也有我要出现的时候,待会我要跟他到他父母家去,你可以送我去吗,我想跟你多走一会」
「好啊,无问题!」纱枝脸上仍是充满笑意,心里却暗恨自己的言不由衷...
夏实对于她回答的爽快感觉很失望,她果然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跟修二见面...要是纱枝叫她不要去,那她就立即留下...果然只有自己没当作是游戏吧
一路上,纱枝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牵着她走
就到了修二父母家的附近,也要道别了
「今晚修二会送我回去,回家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晚上我来接你好嘛?」纱枝也不知道是什么在作祟,脑里又是那张自己所拍的大照片,想到修二向她靠近就越是不舒服
突然的这句令夏实喜出望外,纱枝侵略般的眼睛看着她,似不容她逃离自己手心
「我今晚就开车来,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