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情書 -------

「緋山…」夏實拿著果汁, 整理好她的高中制服裙便坐了在我對面

「嗯? 」我咬著冰咖啡的吸管, 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你家裡現在究竟有多少只了?」她指了指我此刻正緊抱在心頭的東西

「不知道哦, 總之就好多了吧…」我漫不經心地說著, 又啜了口咖啡, 垂頭再抱緊了一下懷裡的北極熊, 這是其中一個追求我的男生送我的, 基本上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自小就有白熊癖, 自四歲開始, 不論生日好聖誕也好, 我只會要求媽媽送我一只北極熊, 以至長大一些以後, 我遇到的朋友以至追求者全都給我白熊了, 上次夏實來我家到我房間時就被一片熊海給嚇壞了

但是, 我卻不知道我喜歡的那只大白熊現在人在何方, 在我房間裡怎麼沒法找得著她…

當然這個秘密只有我自己知, 我才不會說出來呢

「嗨! 緋山!」那個把我好朋友佔走了的討厭鬼走過來了, 一手拿著相機, 另一手摟上夏實, 我不屑地瞟了她一眼

紗枝向夏實勾了個深情的微笑, 便不客氣地也坐了在對面, 探頭過去吸夏實正喝著的果汁, 她們對望著就莫名笑起來

嘖, 交往有什麼了不起?! 

雖然交往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能贏得別人對自己充滿嫉妒地說一句’有什麼了不起’

我就是不說

「緋山你喝那麼多咖啡干嘛? 很好喝嗎」潛意識地不喜歡她

「你懂什麼平澤紗枝, 這是成年人的品味」雖然沒聽過成人喝咖啡喜歡將吸管咬扁再咬爛的

我不理她, 低頭戳著白熊的臉, 那只大白熊可比她好多了

她長長的睫毛在我旁邊眨動, 唯恐把我驚動的, 細細的呼吸, 我還是記得好清楚

在十歲那年聖誕, 我等二次踫上白石惠

那天是寒假最後一日, 氣溫已降至零下, 我跟平日忙公事多於見我的母親難得一起到巿內購物, 卻料不到當天正在購物商場的時候, 發生了這件事…

「美帆子，不要跑太遠！」媽媽呼喚著在商場裡亂竄的我，搖搖頭拿我沒法

當我興奮地走到遊藝攤子時, 突然感到地板發生劇烈震動, 周遭響起群眾的尖叫, 我霋時受驚沒法站穩, 從頭頂的天花傳來鍊子斷裂的卡卡聲, 赫然往上看，一束體積龐大的水晶吊燈正飛快地垂直瀉下, 直朝媽媽身上砸去! 

豈料地震的餘波再次來襲, 我晃晃地撥開四散亂竄的人群, 卻聽得一堆金屬跟水晶砸落地面產生的破碎巨響, 再抬頭看她已被重重壓在燈下… 

我呆立在回復穩定的地板上, 雙手不住顫抖, 視線漸漸模糊地緩步踏前, 卻不慎被人潮撞至跪倒地上, 我竟感受不到痛, 因為更痛的在我眼前, 眼睜睜地看著熱騰騰的鮮血從破碎的水晶吊燈底下不斷滲透蔓延, 我腳下白色的帆布鞋子已染得一片血紅，楞楞地伸手勾住吊燈下掙扎的手, 腦裡不斷回盪著媽媽剛才讓我不要亂跑的聲音…

要是我現在是醫生就好...

為什麼我握著媽媽的手竟是這樣細小這樣無力…

直至救護人員前來把我強行挾走開始急救

「先讓一下, 我是翔北的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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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徹底擦乾眼睛, 確保臉上沒半點淚痕才低頭從房間步出, 回頭看了看那扇插上了緋山牌子的病房門, 要是失去媽媽的話, 就只剩低自己了, 還好…

日落的窗外座立了兩天前把她搶救回來的直昇機, 停機坪泛上柔和的金光, 比起駐醫院內的醫生, 果然我更希望跑在最前面接觸病患, 這刻竟想起不顧自己把我從罐子塔底下救出的大白熊, 彷彿也能體會她渴望成為直昇機醫生的心情

忽然走廊遠處的小男生在哭鬧, 我轉個臉去, 爸媽急忙上前哄著他

嘖,男生哭什麼哭, 有人哄了不起?!

我不屑地看了他幾眼, 卻越看越鼻酸, 乾脆別個臉望向窗外, 抱住書袋的雙手也抱住自己瘦小的手臂, 直刺入骨的是孤單的寒冷

「只有你一個人？」

身旁傳來的竟是熊頭裡的聲音!

仍是那輕軟的嗓音, 說著相同的話！ 

我抱在懷裡的書袋一下晃神跌落地上, 湧上心頭的熟悉感覺, 小心翼翼地轉個臉…

比起只有十歲的我, 我需要抬頭才能看清旁邊這個人...

怎麼她又長高了? 還有她怎麼會在這裡的…

不知怎地心臟砰砰亂跳

白石在我面前蹲下, 她為我撿起書袋，拍淨袋子上沾到的灰塵，我緊張得抓著制服裙擺不知所措，我小時候皺眉的神情滿像個小大人的

「你沒事吧？」白石溫暖的手牽起我，勾起她那副閃死人的笑容，輕輕將書袋放回我的懷中, 還緊了緊我脖子上的圍巾, 手勢靈巧地打了個結不讓冷風從縫隙跑進我脖子間, 熱熱的指頭無意掠過臉側, 我不禁臉頰就開始感覺有點燙

「我沒事... 唔...」我害羞得把’謝謝你’吞回去沒敢說出口, 也不敢正眼看她, 可惡她仍死盯著我笑

「那麼你什麼事在傷心？」她注意到我剛才不自覺地潤濕了的眼角，我緊抿著嘴沒回答她，頭低垂得要貼心口了, 向她指了指病房門, 我害怕自己一開口又要忍不住哭了

她看我強忍著不說話, 竟前傾身子過來把我環抱到她的雙臂內，覆在我背上的仍是那只溫熱的熊掌, 也許我剛剛躲在病房也哭累了, 很害怕自己一人的感覺, 她的臂彎讓我很安心, 過了一會, 我才怯怯地靠到她的寛肩上

白石眺望窗外被落日灑得金黃的停機坪，她眼中自信的光彩很懾人, 柔和的夕陽映著白石好看的側顏, 彷彿從她身上也散發出暖洋洋的光輝，她會是個很出色的醫生吧…

「你, 你當上醫生了嗎?」我直覺地就小小聲問了她一句, 她卻像很愕然為什麼我會問她這個問題, 不明所以地搔了搔頭, 可能覺得孩子說話多是莫名奇妙的吧, 失笑, 但還是回答了我

「還沒哦, 但再過三年就可以了呢」

「你夠膽自己先當醫生不等我…」我臉紅紅地咕噥著, 很失望她仍是一副失憶的呆樣，低頭擦擦眼睛

按她表情僵住的情況, 瞧她生疏的眼神, 我就知道不認得我了, 該是覺得我好莫名其妙吧, 她看了看病房的牌子, 然後禮貌地對我微笑再沒有說什麼, 柔軟的大熊爪揉揉我的小腦袋, 這只大白熊十成是已忘記了我, 還在裝什麼老好人, 我兩頰溫度瞬間又再上升…

白石不忍看我眼紅紅的疲憊樣子，她竟擅自抱起我坐上走道旁的沙發椅，自己則坐在旁邊，讓我的腦袋擱在自己她的臂上,，我抿著嘴緊咪上眼睛裝睡, 然後才偷偷蹭到白石熱烘烘的上臂, 聽著她在旁邊唯恐觸動到我的呼吸

我眼睛偷偷打開了一道縫, 我發現她的笑臉不只好看, 還有種逗人自然地跟她一起笑的功能, 我感覺到自己的唇角也彎了點點

「還沒睡著哦?」可惡被她發現, 那我死都不張開眼好了

「那我說點事情你知道吧…」然後她就長達數小時地自說自話, 我相信她是第一個說系統性硬化症以至大動脈手術病例哄孩子睡覺的人

她說話細細軟軟的, 溫柔又穩重, 但語調中又有點童心, 就算病例由她道來也是娓娓動聽, 她的聲音就算用來說恐怖故事, 彷彿也會變成優美的童話, 我寒冷的身體好像也慢慢暖起來了

好暖好舒適，果然不消一會我就睡得沉沉的了

也不知為何總是這樣巧合，每當我無助的時候總會遇上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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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事故之後數個月, 媽媽也康復了過來, 雖然健康情況沒從前好, 但生活還算過得不錯

高中考試過後, 為了累積些人生經驗, 我未待暑假就去兼職打了一個月工, 領到薪水後我去做一件一直想做的事

第二天回到學校, 我承認我本已是風頭人物, 今天在校園更成為萬眾焦點, 才踏進校門已聽到口哨聲響不停, 我怒瞪回去即全場肅靜

「這個... 緋山同學…」班級主任上前攔截住正走路有風的我, 他眼看本級成績最好的學生燙了一頭褐色卷髮, 一邊耳垂還打了兩個亮眼的耳釘, 叛逆的造型放在我倔強的臉蛋上, 看上去像個二十多的成年人多於像個高中生, 要是再見著大白熊她也不敢當我是小鬼了吧！

「誒...好看是好看, 但是基於本校的校風呢…」

我裝沒聽見, 低著頭掩蓋住得意的微笑便旋風似地走回課室

下課後我撇下夏實轉身便直向校門外衝, 因為考試前使用的參考書完全忘了要還到巿立圖書館

我走路很快, 敢說校園裡沒有任何人走路能追得上我, 不論進校門樓梯間走廊上我也要拼盡超到人群的最前面

大白熊對我的影響也遠比我想像的深，她總是遙不可及地站在我無法越過的前面, 促使我只得不斷加快步伐, 她彷彿就是我夢想所在地的終點

呼,終於山長水遠跑到圖書館, 這裡安靜得我微小的喘氣彷彿也會造成莫大的騷擾

我把書本放到還書的櫃位, 便走到書架前打算看看漫畫打發時間, 就在我倚在書架旁拿著漫畫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 稍稍抬頭, 竟看到那個讓我魂牽夢萦的影子匆匆步過!

慌忙拿著漫畫擋住自己的臉, 寂靜的氣氛讓我的心跳更顯得強烈, 探頭視線隨她一直看去, 白石已直達館內的最尾一排書架, 亦即是醫學書目艱深到不會有人想看的那一行, 她便停下來鑽了進去, 然後拿了一大堆厚重的書籍, 回到桌子的區域, 挑了一個位置坐下來默默耕耘

我丟下了手上那本讓自己看起來很幼稚的漫畫, 稍稍整理了剛才奔跑時有點弄亂了的卷髮, 隨手拿了本厚重的英文版童話集, 就在同桌離她略有點距離的位子坐了下來, 攤開完全沒在看的童話書, 偷偷斜眼觀察她的舉動, 她專注又緊張的樣子看來是在寫著論文

按我算來白石該已三十了, 但容貌卻還是那麼年輕, 她專注的樣子很好看, 偶爾又會看書看得微笑, 她甚至沒發現有這麼一道視線盯著她看, 直至幾小時後, 她離開前竟一眼也沒看過我… 容貌隨成長改變她認不出來都算了, 姐也長得不差吧?! 有種好不甘心的感覺…

只因我發現, 原來醫書跟論文都比我長得漂亮

然而第二天我又神差鬼使地走來巿立圖書館, 在進館前竟看到大白熊在門前的自販機旁邊喝牛奶, 怪不得她長這麼高

今天我發現她在後排的書架徘徊了很久, 差不多全程都是站著把書看完的, 偶然像是看懂了些什麼就不自覺滿足地笑

待白石離開後, 我走到該排書架

我看到你摸過的那幾本書, 相信除了你以外沒人動過它們, 整叠紙頁邊緣蒙著灰塵, 我沒理內容為何, 通通都借回家, 當晚我似懂非懂地把這幾本高深莫測的醫學書籍看了一遍, 看的時候, 我在想那些紙頁上都有被你柔軟的指頭翻弄過的痕跡, 你亦可能曾經向書中某一頁掀動過你帶笑的唇角...

過了幾天,我任性地把一張字條夾進書本裡, 回到圖書館放到還書櫃位, 反正又沒署名的, 沒上款沒下款, 誰知道是我放的了, 這種厚重艱難的書我不相信會有人跑去翻第二次

張眼望去,不出意料地白石仍在桌子上埋頭苦干, 踫巧她身旁有空位, 我便大膽地坐了下去, 翻開那本我完全不懂的書裝看, 由於我的大動作驚動了她, 她終於向我禮貌地微笑了下, 這笑容讓我不禁捂了捂胸口, 狠狠地回瞪她, 她再這樣我真怕自己會心臟病!

可是,剛才的一刻… 她清徹的眼中佈滿紅絲, 她該是太認真太拼命了

正在我要拉下面子兼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要跟她說話之際…

「白石醫生… 原來你來了這裡」她的另一旁響起了一個成熟的男聲, 看了他一眼外型尚算不俗的男人

「相良醫生你好」單純聽大白熊跟他的對答是沒有問題的, 但要是看那傢伙湊近白石那親暱的距離, 我絕對有衝動以少林拳法把他活活捏死

那叫相良的傢伙不客氣地坐了在白石的另一邊, 他竟覆上了白石在桌面上的手, 而白石也回握了他… 

原來是這樣… 

心頭給一下捏緊的是我自己

「明晚我們要上機到紐約的醫院研習了, 你今天還這麼拼命嘛」他對白石說

「因為明天要離開, 才要最後今天要把論文給趕工完成呢, 你先走, 我還要晚一點才回去…」可恨的是白石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麼惹人心動…

我真是太幼稚了, 白石條件這麼好這樣溫柔的人怎可能沒有男朋友

可惡的大白熊…

我連忙站起便衝圖書館的正門離去, 直奔回家

走進房間,我挑了只從小沾了我最多口水及眼淚的北極熊, 提著它可憐兮兮的低垂耳朵便走出了家門

然後我便坐巿立圖書館門外

這個時間,已是漫天星星的時候, 館外只有一盞高高的路燈孤單地亮著

隱隱傳來閉館前的提示音樂, 過了不久,館內的人潮便魚貫步出, 我看到你呆呆的走在人群之中, 樣子看來很疲憊

站起朝你走去, 只有我一人是逆方向而行的, 你一下便看到我正怒目向你走來

我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對你生任何氣, 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生氣, 我拿起手上那只白熊用力往你心頭塞去, 你停住了腳步, 楞楞地抱住了白熊, 我忍不住伸手抱住了白熊也擁抱了你

再過了不知多久, 人潮已散去

「…你怎麼了?」溫軟的嗓音在我頭頂響起, 語氣像是面對一個陌生人顯得失措

也許你會覺得被一個萍水相逢的人擁抱很奇怪, 但你知不知這刻我心裡有多難過

我努力抑止正要衝出來的兩行淚, 頭也不回地離開

------- 3.英雄 -------

十六歲的夏天, 緋山美帆子步出醫院的時候, 灰暗的天空陪著她一起哭出了雨水

巿立圖書館外的星夜, 年輕時的那份衝動, 歲月的風沙也掩蓋不掉的記憶

我喜歡的那只大白熊, 被我用力抱進了心裡, 緊緊閉上了眼睛感受她

白石抱住白熊的手背緊緊壓在我小腹的上面, 她暖烘烘的溫度讓我對她的眷戀急劇加深捨不得鬆開手, 剛才那幾分莫名的怨懟已被她身上的熱力融化, 她的肩雖然單薄但好柔軟好寬, 寬得我伸盡手也無法把她整個包圍, 這些日子以來對她傾慕的情感就在指尖滿溢而出, 我雙手隔著衣物深深陷入了她的背上, 努力記憶著她身體的觸感, 鼻子吸著脖子上屬於她的氣味, 她好像被我驚嚇得呼吸都打亂了…

「…你怎麼了?」她慰問的溫軟聲音在我耳畔迴響, 微熱的眼睛已提醒我聽到這個聲音的下一秒就要缺堤

曾經以為成長讓我倆距離拉近, 但這刻我情願自己沒有長大過, 對孩子那樣溫柔的你, 現在面對成長了的我, 慰問的語調竟多了那麼幾分拒人千里…

在兩行淚快要衝出眼眶之前

在喉嚨發緊到說不出話之前

「白石…」 我無意識地只想喊一次她的名字, 揉著她背後的衣料, 貪心地多看她一眼, 這刻她眼瞳中有我就足夠了, 白石不知所措的表情正在思考要向一個小女孩怎麼措詞, 我果斷地鬆開手便轉身離開

我不想要她漂亮的安慰說話…

就在我急步走出不遠的時候…

「緋山…美帆子…!」

她竟完完整整地喚出了我的名字!

腳步一滯, 心裡閃過一秒興奮讓我緊閉的眼裡滑出一顆剔透的淚滴, 她終於想起了我, 可是轉眼卻想起書桌面上那兩只緊緊相携的手, 那幸福的光環讓我胸口瞬間有如鉛墜地下沉

現在轉身回去, 也許只能得到她幾句安慰的漂亮話, 讓畫面停留在剛才你的體溫裡就行了, 拜託不要劃花我美好的記憶…

我臉上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倔強, 雙腿走得更快, 蒙在眼前的熱淚快要把我灼傷了…

「我… 我沒忘記會等你當上醫生…」是白石…

可惡的是她這句又向我提醒著那個遙不可及的夢, 或許她認為這是目前能安慰我的話, 表示自己有記起我, 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話讓人沉溺得更深

白石惠…

桌面上被你緊握的手, 現在的我自問一點也不如, 何況我還身為一個同性, 亦處於一個連自己命運也捉不緊的年歲…

請你好好地過…

也請你記得等我當上醫生…

我會驕傲地站到你面前讓你喜歡我, 而不是今天這般幼稚放縱的樣子, 我要的是愛而不是對孩子脆弱的同情…

怎麼心底湧起一種淒然的感覺, 很痛

------------ 小小的分隔線------------

十六歲的夏季, 緋山美帆子丟失了所有

「好, 今天的作業, 請各位同學下課前交上來!」地理老師才進來便向所有同學說

地理室的世界地圖

從來沒想過紐約是有多遠

我也從來沒有想過你究竟離我有多遠

因為你離我實在是太近了，近到只要我一閉上眼便看見你, 抱上雙臂彷彿便可感受到你的溫度

想起白石溫柔的笑臉, 什麼不快也會溜走, 尤其近來的日子…

「緋山…」夏實偷偷坐到我身旁, 撫著我的背部

「嗯? 什麼事了?」我語氣已是軟弱無力

「今天我們陪你去探望媽媽好嗎?」

「不用了, 我自己行的」實在不想別人看到脆弱的一面

「不要逞強了, 看你的樣子我就知道…」過了一會, 我終於忍不住伏到夏實身上, 肩膀一抽一抽的…

生意的失敗, 受過重傷的母親, 打擊太大生了大病, 現躺在翔北…

卡~

課室門突然被拉開, 級主任告訴我翔北來的電話

------------ 小小的分隔線------------

過了幾天, 再從翔北走出來的時候, 從門外迎接我的是一場冷雨

在此向離開人世的母親道別的, 也只得從天空傾盆而降的眼淚

從此世上只餘下了我, 像掉進了末日的我…

我渴望過大白熊又會在我無助的時候出現, 這個我曾經與她相遇的地方… 卻想起她該在美國過著幸福的生活

突然一把雨傘從後而至

「緋山, 我送你去車站吧」

還以為是大白熊, 瞬間又失望了, 原來是藤川叔叔

早在媽媽被送到醫院的時候, 未夠時候值班的藤川叔叔, 他身穿著便服過來說著傻話安慰我, 愛逞強的我一直都不領情, 後來才知道他是醫生, 發現他是個很會關懷病患的人, 才漸漸開始跟他說話, 畢竟他這種長氣婦女的說話方式不是每個人接受得了

我伸手擦了擦淚, 抿著嘴點了點頭, 他打著傘送我到車站

「緋山, 你日後怎麼打算了?」

「我也不知道… 可能去找親友投靠吧」其實我已想不出任何可靠的人, 想到日後的日子, 發生的一切已把我趕進了絕望的窮巷, 現在高中還沒畢業, 醫生原是遙不可及的夢, 就算當了醫生也沒人會為而我高興…

「唉, 要是我能想到些什麼幫上你就好了呢…」他搔了搔頭甚是懊惱的樣子

算了, 往後的日子, 他的安慰已是很不錯的應援了

------------ 小小的分隔線------------

過了幾天之後, 仍在無助與徬徨之中, 坐在學校的飯堂, 我一口飯也沒吃進去

「緋山, 把我叫出來什麼事了, 你怎麼啦?」溫柔的夏實撇下了紗枝, 把我靠在她的肩上, 打擊讓我整個人脆弱不堪

「要是你是我, 收到這個你會怎麼辦…?」我向她揚了揚手上的郵件

‘緋山美帆子,

這裡請你可以放心交學費以及生活, 不要忘記夢想, 請努力上大學進到醫學院

不用想我是誰, 你不會記得我的, 但我不會忘記你

及川英雄”

「英雄… 沒有回郵地址…」夏實像想到什麼「緋山, 會不會是追求你的男生?」

「想不起來…」進了高中之後追我的男生實在太多了, 但我已沒了洋洋得意的心情

我不知該不該接受一個陌生人的熱誠, 但我已經為生活慌張六神無主, 要是這是有問題的錢 , 我最多也是被拘捕或者被追殺, 我已想不到有什麼比失去至親跟無法生存更糟糕的情況, 但還是想問問夏實意見, 她畢竟是女版的正義使者

「緋山… 要是我是你」夏實偏了偏頭小心道出, 我湊近了她一點「已經沒有比現在更糟糕了不是嗎?」

大白熊沒出現, 卻出現了一個拯救我的英雄

不明來歷, 卻在我進大學至醫學院一直支持我的這個人, 每年都有一封支持我生活上學的金額

讓我真正放下介心接受好意的, 是在同一年的聖誕, 我收到一件紅色的毛衣, 看來是親手打的, 壞心的人做不出這麼溫柔的心意, 上面黏了張小字條

‘緋山美帆子,

紅色很適合你, 衣領上有你的名字, 這樣就不會跟同學弄混了

及川英雄”

怎麼還霸道地覺得紅色適合我? 我翻了翻毛衣領子, 真的綉上了我的名字, 誰會搞混啊拜託, 但我也不自覺地會心一笑, 因為這種呆子的思維, 我想起了白石…

及後他每年都會寫一些字條附在郵件上, 字體也很好看, 要是這是追求女孩子的伎倆, 相信沒有女人不心動, 只是在往後我交過多少的男朋友也好, 我心裡想著的只有一個女人, 她會呆呆地抱著我坐在門前等到夜深, 她給我咬得滿面口水不吭一聲, 她會在我無助的時候前來打開溫暖的臂彎讓我安躺, 還有她無可取代的微笑… 

我想過個英雄會不會想我作些什麼事情報答他? 卻沒想到, 直至我當上實習醫生, 就再沒有收到他任何郵件了, 最後一通是這樣的

“緋山美帆子,

有一天, 我們會再見面

及川英雄”

一個不知是誰的人, 卻對我如此瞭如指掌, 想想可能有點可怕, 那其實是一個很大的安慰

其實要是他要我報答他, 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反正我一直真心很感激他, 只是我心裡喜歡的只會是呆白熊

從醫學院出來, 我已經二十六歲, 我以為回憶可以磨盡, 情感可以被歲月洗淡, 情人可以不斷換, 但在澄明的星夜, 我閉上雙眼所見的仍是大白熊的笑臉, 身體想念的仍是大白熊的懷抱

------------ 小小的分隔線------------

第一次穿上翔北醫生的制服, 取下叼在嘴邊的髮夾, 夾好後腦勺隨意撓起的髮朿, 指腹擦上唇蜜, 抿上一下,自信步出更衣室

可惡的大白熊, 我當上醫生了, 但你已不在等我了吧…

「緋山! 這裡這裡!」藤川叔叔還是那麼熱情, 在艱難的日子他的確對我很關心的

「知道了啦, 我不是小孩子了」但他還是煩人得好想翻白眼

「你的導師是個好認真的人啊, 黑田你不知道吧?! 那傢伙呢…」他開啟婦女話嘮模式了

快撇下他不然第一次報到就要遲到了...

到了集合的梯間, 目睹眼前的畫面…

我還沒來得及掛上的聽筒失神掉到地上

此刻我靜止的心裡, 可變得比海潮還要翻湧… 

to be continued....

------- 4.師徒 -------

「緋山, 你怎麼不聽我說完就跑啊喂!」藤川後悔剛才的開場白也太長「我都沒講完, 自從黑田醫生的事故之後…」

「白石變得有點可怕喔…」

「白石醫生, 今年實習醫生的導師還是由你擔任, 拜託你了」白髮蒼蒼的田所部長在辦公室內正坐著, 部長的樣子看來甚為惆悵, 白石跟牙島則恭恭敬敬地坐了在茶几的對面聆聽他的指示

「今年由我擔當沒有問題的, 還有經驗豐富的牙島護士呢」白石閃耀著眼睛自信地道, 也向旁邊的牙島示好地微笑, 牙島卻對這個笑容半點不領情

「我經驗豐富也是拜你所賜呢」牙島護士冷冷地望向身邊這位合作了十多年的同僚「白石醫生沒問題當然我也反對不了什麼, 但要是繼續由白石醫生擔任導師呢, 相信直到我領退休金那天, 也沒辦法退下來了呢」她明顯話中有意, 笑中有寒氣, 讓田所部長聽罷不禁緊按額頭, 她道出的就是他目前最頭痛的問題了…

自白石開始擔任直昇機實習醫生導師這幾年, 她手下並沒有任何實習生能夠畢業接班…

「但白石醫生已是最佳的人選了…」田所部長緊皺著的眉頭仍是沒法鬆開

「部長放心好了, 沒什麼事我先出去工作, 實習生該也集合了」說完白石便鞠了個躬, 閃身走出辦公室外, 牙島隨即亦站了起來

「牙島護士, 相信她吧, 白石醫生一直都很認真很優秀的」田所對牙島說, 給她點心理上的安慰

「我相信她, 但她也太固執了」牙島面露著無奈, 也跟在後頭跑了出去

拿了叠資料塞到白石手上

「今年的實習醫生資料, 你好歹看一下吧」

「不用了, 謝謝, 我早就看過了呢」果然是準備萬全的優等生, 二人開著大步繼續邁進

「你今年也沒打算讓實習生畢業嗎?」牙島略有不滿地詢問著白石, 預料她又會說些什麼漂亮話來掩藏真正想法

「我沒有故意要讓實習生畢不到業, 要是讓不夠格的醫生畢業, 豈不就無視了病患的感受了嗎」白石說得理所當然, 自己一直堅持的, 就是要上最多的直昇機, 注意現場安全, 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任何事故也絕對不可再發生

那件她一直無法釋懷的事故…

黑田醫生再也無法執手術刀…

想到這點根本不能原諒自己…

「白石醫生, 依我看, 你所在乎的, 只是你自己的感受, 又或者只是對黑田醫生那只斷手的感受而已」牙島幽幽地道, 說完便一陣風似地飄走不見

留下了停住腳步心下一沉的白石頹然站在原地…

------------ 小小的分隔線------------

緋山手上還沒掛上的聽診筒失神掉到地上

大白熊不是到美國了嗎, 原來還在日本, 也站到自己面前了, 她真的在等我當上醫生…

緋山試圖從白石的目光找尋她記起自己的訊息, 但也許白石的情緒藏得太深了, 眼波平靜, 表情亦十分鎮定

「我是你們的導師白石惠, 以後多多指教了」白石一臉嚴肅地, 向面前兩位實習生點了點頭, 算是打過招呼了

緋山掌心不禁輕掩著胸前… 是大白熊的名字, 她熟悉而懷念的嗓音, 以為所有感覺都塵封了, 怎料那雙清徹的眼睛看過來, 微微勾起的唇角, 也勾起了緋山內心的悸動, 對大白熊的感覺又再次無法抑壓地運轉…

「喂, 掉了」緋山身旁同為實習生的面癱男, 俯身撿起了緋山的聽診筒, 塞回她的手中, 不屑地別過臉去, 緋山晃神到連謝謝也忘了說

「現在先跟著我, 我領你們在醫院裡走一回, 熟習一下環境」說罷白石便瀟灑地轉個身, 讓二人跟在後面

看著她的背影, 深藍的企領夾克, 穿在她寬闊而纖瘦的肩上很好看…

「這裡是門診部, 日間的當值時間, 你們也要輪流過來幫忙啊」白石溫軟依然的聲音在介紹著, 鼓動著緋山心中的每根弦線

她指揮若定, 姿態自信從容, 所經之處, 醫生跟護士們都以尊敬的眼神望向她

經過打仗般的外科病房…

終於跑到了大白熊的身後, 她就在咫尺以內, 伸手可及的地方…

步過較為安靜的HCU…

大白熊從前青澀的面容已變得穩重了, 對病患的笑容好溫柔, 還剪了個清爽的留海

但現在真的更接近她了嗎, 還是她已優秀得無法趕上她的步伐了…

最後在繁忙的辦公室走完一圈, 醫生也逐個介紹了一遍…

「好了」白石突然停下了腳步, 緋山差點從後撞上藍澤才猛然從思緒中清醒過來, 定了定神

「有沒注意到剛才我說有肌肉緊張及腹部壓痛的病患是什麼病症?」白石向緋山挑了挑眉, 示意要讓她回答

「呃…」糟了剛才太在意白石的一舉一動, 她的出現讓緋山的內心天翻地覆, 情緒也來不及平伏了, 又怎會記得是什麼症狀…

緋山仍在啞口無言之際, 面癱男已道出讓白石滿意的答案「急性腹膜炎」

「很好, 留意病患的症狀有沒轉變, 不要作出錯誤判斷」白石沿路很留心兩人的反應, 修長好看的手指拿著筆在本子上紀錄, 合上放回她那漲鼓鼓的衣袋中「午飯後我會決定今天是誰第一次直昇機出勤」

白石轉身前忍不住看了看緋山, 微張的嘴唇抿了一下, 欲言又止

緋山恰巧捕捉到她這個不足數秒的神情, 讓緋山更想不透她, 更忐忑了

大白熊是想示意什麼, 還是要責備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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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午休時間, 都沒見過白石, 怕是仍在忙碌, 她過份認真的程度相信整家醫院沒人能及得上

緋山跑到醫院餐廳, 隨意點了個沙拉, 戳到盤子的蔬菜都快變水了

「請問, 你是新來的緋山醫生吧?」

此時兩名小護士拿著餐盤走到緋山身旁坐下

「嗯, 什麼事了?」緋山暗自得意地笑了, 心想除了今早向自己搭訕的四名醫生五名病患之外, 原來自己在護士界也這麼吃得開

「今年的導師聽說也是白石醫生呢? 那麼實習生可就慘了…」

「真的假的?! 白石醫生人該不錯吧, 看大家都滿尊敬她的」緋山不相信地說, 白石這麼溫柔的人怎麼可能…

「你說得沒錯, 但她也對實習生出了名嚴厲! 」護士掩著嘴變小聲地說「就是自從那件事之後她就變得有點可怕了… 從來沒有一人可以從她手下畢業的」瞬間又變花痴「但新來的藍澤醫生那麼出色該能畢業吧」

「對哦, 還超級帥的, 緋山醫生有空要介紹我們認識啊!」

緋山現在已沒心情管藍澤

「先別說這些, 白石醫生是什麼事情…」大白熊她究竟怎麼了…

「自從黑田醫生的事故啦… 這個不能大聲說啊」

「還有還有, 她身份非常厲害啊, 你知不知道她是 …!」

緋山聽完小護士所說的最後幾個字後, 手指一鬆叉子都掉了, 心裡就是一陣抽痛…

可惡的大白熊, 我早該把你忘了就好...

緋山放下了那盤沒怎麼吃到的午餐, 便步出了走廊, 卻目睹了白石將當值直昇機的PHS交予藍澤…

無力地後靠上冰冷的牆邊, 在轉角後誰也看不到的地方低垂著頭失望地呆站…

果然只能信任藍澤嗎, 大家也這麼說, 連大白熊也一樣…

「緋山醫生」沒想到白石竟悄悄走到了身旁, 由於白石距離有點近, 緋山的心跳漏了一拍, 趕緊抺走臉上的失落

「麻煩你這幾天幫忙森本醫生, 順便可以旁觀手術的情況學習一下, 我也會過來指導你的」白石仍是面帶笑容的, 卻沒有正眼看緋山, 低頭看著手上的文件

大白熊, 你這個動作是不是太刻意躲避了, 你是想示意你記起我嗎, 怎麼語氣卻要這麼冷淡

「我看到你交給藍澤了…」

「身為導師, 我沒法將它交給一直沒有留神的實習生, 這段時間我會將直昇機的責任交給藍澤」白石收起了笑容, 嚴肅地道, 她變得深沉了, 傳言是真的, 現在的白石有點可怕, 語氣嚴厲又絕情, 緋山可恨地心裡還是無法討厭她…

「你這是什麼意思…!」還不是你害的! 緋山不服氣

「緋山醫生剛才不是一路在看我? 才會不留心的?」面對著瞬間就臉頰火燒的緋山, 白石一派成熟大人該有的神色自若

「我… 我才沒有, 只是剛才有點緊張而已, 與你無關…」這傢伙看來是在裝瘋賣傻, 緋山鼓起最大勇氣說上一句「你是在等我當上醫生不是嗎…」

「我不知道緋山醫生在說什麼」白石的眼光閃到緋山以外的別處, 要是這麼近的距離對上緋山的眼睛, 相信會讓她產生誤會

「你有沒想起來也好, 請你以後給我的機會也公平點, 還有…」緋山倒吸了口氣說出「追求我的人不少的, 我沒必要對鼎鼎大名西都大學醫院的院長夫人發生任何興趣」說完緋山以銳利的眼睛盯著白石, 已向白石表明自己立場了, 不會再喜歡她, 沒想到白石聽得這句看來更愁容滿臉

「你也知道得很多呢…」白石笑得有點苦澀, 大白熊你又怎麼了, 請你不要這個表情…

愁眉不展的是白石, 心頭給捏緊的卻是緋山

「是別人硬要告訴我的, 我才沒有查你…」在七嘴八舌的飯堂裡, 要知道什麼秘密一點也不難, 就連黑田醫生的事故緋山也打探得一清二楚了

「我也會給緋山醫生機會的, 但你還是先過去幫忙吧」白石自行終止了這個話題, 低著頭轉身就走開了, 從這種距離, 緋山才看到白石的馬尾依然是烏黑的, 但髮根位置髮色已漸漸染成了褐色, 看來歲月為她灑下了重重風霜, 她沉重的背影讓緋山痛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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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良浩介醫生在兩年前如願得到了西都大學醫院院長的位置

「我回來了」又是白石先回到家裡

偌大的住宅裡, 只聽到自己的回音, 相良是應酬去了, 白石倒是覺得沒所謂, 這樣就沒人打擾自己看醫書了

今天白石進門後先走入睡房, 拉開自己私人物品的抽屜, 內面有一本保存的很簇新, 但其實已放著了很久的學生手冊…

人生第一次的兼職, 卻第一天就丟了工作, 遺在熊掌裡的手冊, 私自留起來沒還給她, 給那孩子知道了該又氣得要咬自己了吧, 自己年輕時還真有點腹黑, 會心一笑, 翻開手冊

手冊上的照片, 是緋山美帆子的名字, 照片上的小緋山很可愛, 容貌差異已跟現在有點大, 但她倔強而銳利的眼睛一點也沒改變, 圓滾滾地直盯著

在翔北醫院的病房門前, 只有十歲的緋山, 細小而單薄的身板, 孤單地抱著書袋, 咬著下唇忍哭的樣子, 跟在可樂塔前一樣, 總是莫名地吸引了自己的注意, 還好病房門外掛的牌子, 寫的是她的姓才確定是緋山, 她的母親在地震事故中受了重傷

亦沒想到在上機到紐約之前, 埋首到論文中, 卻在市立圖書館再踫到她, 燙了頭卷髮看起來變漂亮多了, 讓我無法一下認出來, 直至她坐到我身旁瞪著我, 我就確定是緋山了, 我不否認看到長大的她, 心跳有那麼一下的停頓, 要不是相良走進來, 我想我們也許要開始說話了吧…

白石打開自己的衣櫃, 在冬日的厚重大衣後面, 埋藏了一只純白的北極熊

當她把北極熊塞到我胸前的時候, 我慶幸白熊檔住了自己的心房位置, 剛好掩飾到自己莫名加速的心跳, 她看著熱切而情深的眼睛, 不要說是自己的丈夫, 就是任何人也沒曾這麼看過我, 我竟由一個同性眼中感受到

從衣櫃的鏡子白石看到自己被年月沖刷得有夠落寞的神態

坐在熊掌上的細小人兒, 現在已是站到自己身旁的年輕醫生…

她對我來說太年輕了, 當天懸空在她背後的手只有收回來, 不該接受她…

從前是這樣, 現在也不可以…

關上衣櫃門

大門響起了鑰匙鈕動的聲響

「我回來了」相良展現著成熟男士的魅力笑容

相良走近了白石, 牽住白石的手, 白石不忍他失落而輕輕回握了他

「我們真的不能回頭了嗎…」相良軟語相求「我不明白你怎麼好端端有院長的太太不做, 就是要留在翔北當直昇機醫生」

他顯得有點悲傷續道「你還要在我兩年前當上院長的時候就要求離婚了…」

「很抱歉, 就是你一直都沒法理解我, 我已沒法繼續下去了…」白石要離婚已不只是兩年前的事了, 這場醫院政治婚姻, 多餘而繁重的應酬, 白石只想多上升昇機, 而不是牽連上這些成年人的複雜關係, 直昇機醫生已是自己唯一守得住的堡壘, 在翔北她才能好好當個醫生

相良已無言以對

「謝謝你今天終於簽字了呢, 跟你說好分開後的條件, 我會遵守的了, 你不用擔心」白石甩開了相良的手, 徑自走回房間裡…

戳~~~~

緋山很久以前已搬到這所細小的公寓, 白熊海也逼不得已忍痛清掉了

她疲累地坐到睡床上, 揪來餘下的一只白熊, 狠狠戳著她的臉, 緊緊抱著入眠, 窗外, 仍是擁抱著白石那天澄明的星夜

第五話

清早有點微涼

白石一口氣喝光了整瓶牛奶,擦擦唇邊滿足地微笑,空瓶子整齊地排好,出門駕著相良的座駕上班

整個星期了,也沒讓緋山上過直昇機

直至白石觀察到緋山開始習慣冷靜地面對自己的出現

看看白板上的直昇機出勤紀錄數字,緋山的照片像在瞪著自己看,也是時候了,要不她跟藍澤的差距會越來越遠的…

換好制服,跨著大步經過病房前,視線掃過一整排的病床,椅子上坐著那個嬌小的身影

緋山???

白石訝異,後退了幾步回去…

坐在病床旁邊的緋山,暖洋洋的日光曬得她臉頰泛紅,平穩的呼吸表示她正在熟睡,她手腕則藏了在病床的被子底下…

睡覺還那麼愛皺眉哦,白石不禁看入了神,長大後的緋山臉上的確增添了迷人的媚態…

她昨晚不是早該下班走了嗎?今天她還要跟自己一起值早班啊…

白石攝手攝腳走上前去,正要伸手拍醒緋山,忽聽得一個孩子的聲音在小聲地說話…

「白石醫生…」在緋山身邊的病床上,細小的腦袋突然從被子邊緣冒出,這個才四歲的女孩嘟著嘴食指放在唇邊「不要吵醒緋山醫生哦…!」

「她整晚都在這?」白石掩著嘴巴學著她小聲說話,面對孩子的她笑臉變得有點童心

女孩大大地點頭,在被子底下被緋山緊緊牽著的小手不敢亂動

坐這樣睡覺會扭傷脖子的…白石不禁皺眉

「起來囉…」白石小心翼翼地踫上緋山瘦弱的肩膀,緋山好看的眉抖了下,緩緩睜開雙眸

「…唔?」緋山用力眨著眼睛,細長的睫毛輕顫,感受到強烈的日光才意識到已是早上時份,轉過臉去赫然發現白石就在身旁,眼都瞪大了

「緋山醫生,你今天要跟我一起值早班的,為什麼昨晚不回家了?!」

「沒辦法啊,這小鬼害我沒辦法走開下班,昨晚打針後就一直哭鬧不肯睡覺,這樣會吵到其他病人的」緋山向病床上的孩子瞟了一眼,女孩卻面向緋山開懷地笑,緋山暗自對終於面露笑容的女孩感到興奮,唇角在幾不可察的瞬間微彎起

白石皺了皺眉

昨晚是在等動手術的機會嗎?

緋山看來很憔悴

休息不夠也不可以讓她出勤,太冒險了…

將剛才從衣袋裡正要摸出交給緋山的PHS悄悄放回去

「這樣沒辦法了,今天上直昇機的任務我仍然會交給藍澤」

緋山瞬間整個氣炸了,等待了整個星期的機會…

「你…!你不是說今天我可以出勤的?!」

「本來是,但現在請緋山醫生先跟我去別個地方」

「我才不要去!你是要教訓我對吧?!整個星期都不讓我出勤,你就是乘機針對我?!白石醫生,請問我有沒說錯?!」

白石臉色變得鐵青,二話不說便強行拉著緋山纖細的手腕走出病房外

「你放手!」白石的力氣比她想像中大,緋山掙扎不掉,卻暗暗喜歡被白石緊握的感覺,白石拉著她到倉庫,雙臂將緋山整個抱起,這個動作使緋山靠攏在白石的身前,臉側貼上白石起伏的胸口,緋山已害羞得不敢亂動,白石將她放到空置的病床上讓她躺下

「你干什麼了傲慢醫生!」緋山掙扎要起來

白石拑制住緋山的雙手壓在床邊兩側不讓她起來,躺著在病床上的緋山從下而上極近距離對上白石的臉,這姿勢太讓她害羞了,趕緊把視線撇開,怎麼臉頰變得好燙…

「緋山醫生請躺在這裡直至下午,這是導師的命令!」

「我不要!」

「你不好好休息這個月我都不會編排你出勤,我是不會容許實習醫生冒險的」

「你這濫(百)權的大白熊…」句末漸漸小聲,不小心把心裡的暱稱說出來了…

「咦?」她剛才叫我什麼來著???

「沒事…!我不動了你這就滿意了吧!」

白石這才慢慢鬆開了拑制她的雙手

「那下午見了…」白石放下冷酷的一句,隨即掀開布簾鑽了出去

隔著布簾,緋山不確定白石離開了沒,吐出了哽在胸口的說話…

「白石…日間很繁忙的,你怎麼行…」

「放心,我沒問題的」

白石說完頭也不回走出了倉庫

你怎麼都自己在承擔…

白石走回剛才的病房

那孩子又睡得昏昏沉沉的了,相較起前幾天,她身體變得更虛弱不堪

翻了翻床邊的病歷,白石才發現她根本就不是緋山的病人,昨晚她也不是當值醫生,要是動手術也輪不到緋山來…

她是擔心這孩子晚上突然病發沒人陪在旁邊會害怕…

病床上的女孩,跟緋山一樣,是沒了父母的,想到這裡讓白石黯然

剛才是不是太過份了…

正在安睡的女孩,雪白的枕邊浸著一攤水漬,正要伸手拭去她睡覺流下的口水,卻發現她眼角隱隱的紅腫

白石伸出的指尖滯住,又以極輕的動作撫著孩子的頭頂

原來自己連她的口水跟淚水也沒分辨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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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忙的辦公室

「白石醫生,還給你…」緋山將手上的飛行夾克遞到白石面前,這件不知何時蓋了在自己身上的夾克,怪不得睡覺時都暖和暖和的

「不用了」白石微笑著,按住她遞上的夾克「這件不是我的,我的夾克比較大件,這件是緋山醫生的,明天出勤要穿的哦」

「唔…」緋山低頭頓了幾秒才道出「…謝謝」

白石此刻看不到緋山的表情,竟就莫名著急了,果然是自己太過份了嗎

「緋山醫生,今早的事很抱歉」白石脫口而出,向緋山壓前了一步

「你干嘛跟我道歉?!我可不想得罪你害自己整個月上不了直昇機!」緋山腦袋越垂越低,只看到她耳尖紅紅的

白石的氣息就吐在自己的前額,完全不敢抬頭害怕對上白石的眼睛…

大白熊你走開!走開!你再靠這麼近我會心臟病的…

「還有,你沒事不要靠這麼近!我要去工作了…」緋山輕輕推開了白石,揉著自己發燙的耳朵便轉身跑開了

牙島向神色異於平常的白石看了一眼,輕輕一笑,又埋首到工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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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北的停機坪,直升機起動前刮起勁風

初次出勤的緋山戰戰兢兢地,緊追著面前同樣衝勁十足晃動著的馬尾,白石稍稍回頭向她展示了個讓她安心的微笑,晨光剛好打在她白晳的臉龐上

可惡沒事笑這麼燦爛干嘛?!

緋山別個臉去

絕對不能在大白熊面前示弱!

緋山握一握拳也跳進機內

坐在身旁的白石發現,緋山雖然仍然有點緊張,但表現卻意外地有板有眼,看來可以放心了呢,瞧她緊皺著眉這副堅毅的表情,是不想輸給藍澤還是不想輸給自己了,緋山果然是很有趣呢

「現場是一家小型工廠,數台重型機械發生故障倒塌下,大部分工人已逃出,預計仍有人被夾機械下面…」

直至,抵逹現場

剛才的消息所示不會再有倒塌問題,緋山也不等白石,急不及待挾著急救包便衝入工廠現場內

「緋山醫生,等….!」看定些才進去好啊…

步速奇快的緋山轉眼已人影不見

隆!!!

突然傳來的爆炸巨响,現場一眾驚呼!

怎麼會爆炸的?!這是現場的數名人員一同發出的疑問

白石被爆炸聲轟至心臟一下離地

緋山在裡面!

白石正要提步跑進現場,衣袖卻從後被用力拽住

「白石醫生,請暫時不要進去!可能是機器的故障引致高溫觸發了在場的危險品…」說話的是早前到過翔北查案的木元警(百)官

「我們有醫生跑到裡面去了!」鎮定見稱的白石竟向木元急道

「白石你等等不要去…」牙島也快步跟了上來,話音未落…

隆!!!

白石的理智線不知怎地隨著這一响爆炸斷裂…

白石偷偷盯著木元猛拽住自己的衣袖,白石突然手指向遠方

「木元警(百)官你看那邊有賣豬排飯!!!」

「誒?!在哪???!!」木元自然反應地順著方向轉個臉

白石乘她不覺用力甩開了她,轉身衝入現場

「緋山醫生!」

現場的氣溫真的好灼熱,焦急的白石跑得大汗淋漓

赫然發現地上那個是今早交給緋山的PHS…

怎麼遺在這裡了?她人呢?!

急忙跑進更深入的工場

隆!!!

白石的焦急使她心跳變很快,胸口亦給捏緊至喘不過氣,眼中不斷閃過緋山的影像

「緋山醫生!」

跑到哪了…!

白石腦裡突然出現了不該出現的畫面…

黑田醫生的斷手…

遍地的鮮血流淌…

孤單地抱著書袋的緋山站在眼前…

影像不斷交叠再漸變矇矓地消散…

白石緊按了一下心口

不會的…她明明堅強地活到現在啊!

「白石…嗯…」是緋山那低沉的聲音!!

白石順著微弱叫聲的方向發現了緋山正在出盡力移開壓住傷者的器械殘(百)骸

「白石醫生,你幫我一下,他整個人被壓著了…」緋山完全沒有看白石,眼看傷者的血液已蔓延一地,緋山的手已被浸得血淋淋,白石探手查看了傷者的情況…

「緋山,這名傷者已不可能了!你先跟我出去…」

白石突然感覺身旁的聲響有點不妥,一手把緋山抱在她的熊肚子下…

大白熊!

隆!!!

…轉眼間,身旁的機械在一聲巨響後火光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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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長辦公室內

「白石醫生,你究竟怎麼了?」田所部長臉上已沒了平常的和藹笑容,盯著此刻的白石,部長仍感到難以置信

飛行夾克才脫下來的白石,她整個心口上仍佈滿血污,是緋山剛才抓上去的,白石臉上身上有不少被爆炸碎片砸傷的痕跡,滲著血的傷口給粗略處理過

牙島亦跟白石一起恭敬地站在部長的面前,只有白石的頭垂很低

「真的是很抱歉!」白石急忙道歉

「身為醫生的導師,看到現場極危險也堅持跑進去是什麼回事呢,還蓄意戲弄在場的警(百)官,白石醫生你到底是怎麼了?!」田所部長為靡下向來鎮定優秀的醫生這次的失常舉動痛心疾首,緊按額角

「很抱歉!」白石鞠躬至整個人近乎對摺了

「我會以你受傷為理由當作是放你幾天假,停職這幾天希望你好好反省這次的行為!」

之後在部長嘮嘮叨叨了數小時,二人終於解脫走出病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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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白石跟牙島兩人走出部長辦公室後同聲鬆了一口氣,靠在走廊的牆壁上

「白石醫生,你剛才是不是說漏了什麼?」站在身旁的牙島意味深長的眼角望向白石

「…謝謝你」

「謝謝我什麼了?我剛才可一句聲也沒出啊白石醫生」

「就是謝謝你什麼也沒說…」白石看著自己心口上被抓上的斑斑血漬,緋山該精神滿滿地在外面當值了吧

這兩個人心照不宣的是緋山率先跑進了現場的事,會影響她不能畢業的…

「我不介意少說這麼一句半句呢,冷酷嚴厲的導師白石優等生,今天又亂跑進危險現場,又戲弄警(百)務人員,回來還要說謊…」

牙島轉身前丟下一句「那我在領退休金前能退下來的願望,也許就能實現了呢」牙島語畢,白石苦笑,心想你這是什麼奇怪願望啊?

「呃,白石醫生」牙島站在窗前發現了什麼,指了指窗外「但看來你要當心了…」說完便一陣風也似地飄開

白石走到窗前,往下看去,是相良剛駛進翔北的座駕…

心下無力地輕嘆了口氣,他該知道我受傷了來接我吧…

其實相良對自己可說是體貼的

忽爾背後卻傳來她低沉的呼喚

「白石…」

回頭看到的,是將要下班的緋山…

to be continued....

------- 6.便當 -------

晚秋, 暮色低垂時

不知從何時開始, 我發現這種景緻跟自己的心情竟出奇地契合

隔著玻璃窗淡然地望向露天停車場, 相良熟練地泊定了車子, 關上車門, 急步向醫院大樓走來, 我對他這般緊張我的行徑卻沒半點期待, 即使跟他已當了夫妻這些年…

突然襲來的痛覺, 我鬆了鬆肩膀…

縱使我的容貎不易分辨出來年歲, 果然還是年紀的關係吧, 給現場爆炸的事情折騰了整天, 已感到身體各個部位傳來難受的痛楚及疲累…

不知怎地腦裡浮現了緋山的樣子…

「白石…」身後傳來她熟悉的呼喚, 朝著她聲音的方向回頭, 才想起的臉孔就出現在眼前

「緋山醫生, 怎麼了?」我收起沉重的表情, 流露著笑容面向緋山, 她就站在我身後一步的距離

緋山微啟著嘴唇, 卻說不出話來, 她盯著我破爛又佈著血漬的制服, 她撓起著的雙臂, 指尖絞緊了袖子上的衣料, 眼中閃過痛心的神色, 受傷的像是她自己一樣, 這讓我想起圖書館門外的星夜, 全世界只有她會這樣看著我, 被她灼熱的目光注視得心頭也莫名的溫熱, 她給我劃過每一個動心的痕跡, 突然就穿过岁月的断層撲來

被咬得滿面口水的時候, 以至給她緊抱至窒息的瞬間…

還有自己一直被念念不忘那股洶湧的感動…

我現在都只能用熟練的處世手法把感覺綑起沉到心裡, 害怕眼底裡不小心向她洩露出來什麼信息, 面對她的情意卻又有種不應浮現的期待…

「呃, 白石…」

我不忍她這種難堪的眼神, 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我剛剛跟田所部長見過面, 你暫時不能上直昇機了, 真是遺憾呢緋山醫生」

「這… 果然是要處分了吧…」緋山低頭不讓我看到她失落的神色

我不禁嘴角勾起, 狡猾的笑出來「騙你的! 你沒有被處分到, 這幾天你就跟藤川醫生上直昇機學習吧」

「你… 你說笑可不可以給點表情! 還有, 這種事怎麼能亂說的!」緋山在惱火上升的瞬間恢復了元氣, 皺著八字眉捶打了我肩頭一下

「痛!」

「…活該!」她怒瞪著我, 輕鬆起來就好了「但為什麼是我跟藤川…」一百個藤川叔叔也比不上半個白石惠啊…

我也不想丟下你不顧, 誰讓我給停職了, 但是不能給你知道啦…

「你看我這個樣子怎麼也得休假幾天了吧」我揚了揚手給她看臂上給爆炸碎片砸中的部分仍滲血, 我不禁眉心緊了下, 說實在的還真是很痛「但要是你有什麼事情不明白也可以讓我回來哦」

「我才不要向你求救, 你這傲慢醫生不要小看我…」緋山還是精神奕奕地發怒比較適合

此時, 我才發現原來有個人早就到了, 相良臉上掛著他自認為迷人的爽朗笑容, 大步朝我走來

「惠, 怎麼樣?! 有沒有驚喜到? 我特地來接你下班的」相良深情地望向我, 貼在我身旁把我摟住, 他繼而望向緋山「我是相良浩介, 是白石醫生的丈夫, 以後請多多指教了」

還什麼”以後”… 這句說話讓我不安, 也對相良現在這種故作親密的舉動感到極度嘔心…

他之所以肯簽字離婚, 主要是我跟他協議了條件, 簽字後不向外吐露半句我跟他離婚的事, 而表面上仍是夫妻關係, 因為這種負面消息會影響到他院長的名聲, 而我爸爸白石博文亦跟他有頻繁的利益來往…

我察覺到緋山的臉色開始難看了, 她支支吾吾地跟相良打過招呼後, 視線就不敢望向我跟相良, 眼睛好像有點泛紅… 

不知哪來的衝動我脫出口一句…

「很抱歉呢, 今天你不用接我了, 緋山醫生…」我直盯住緋山意圖跟她交換眼色「我… 我今天下班我跟緋山醫生約好了呢! 會晚點才回來」

緋山驚訝地圓睜著眼, 我跟她面面相覷, 眼神示意她不要作聲, 亦察覺到貼在我身旁的相良顫了一下, 他料不到我有此一著

「是這樣啊!」相良很快就鎮定過來「那要不要順便載你們離開?」

「謝謝, 不用了, 我車就泊了在外面呢」

相良離開以後…

緋山疑惑地看著我「我究竟什麼時候跟你約好了白石醫生? 你最好給我說清楚!」

「總之… 我暫時不想回家, 今天就讓我送緋山醫生回去好吧?」

我到現在還是想不通為何自己會說了這麼爛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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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燈照透紛飛的雨粉

秋夜罕見地細雨飄零

我由得車子放在翔北的停車場, 跟緋山並肩走在路上, 擺動的指尖偶爾踫觸到她冰涼的手背, 我數不清壓下了多少次牽她的衝動, 沿路我在她的步步進逼之下, 向她道出了我跟相良簽字離婚的事情, 就這樣變成我跟她之間的共同秘密了

說出口之後不知怎地感覺也輕鬆了…

路上她沒有向我提示過她住所的路向要怎麼走法, 我自然地懂得朝她家的方向走, 經過初遇的商店街, 晚上這裡的店都關門了, 我彷彿仍看到緋山小時候細小又倔強的模樣, 孤燈投映著她纖弱的影子緩緩前進

直至走到商店街盡頭的分叉路, 我跨步要轉角的時候, 她突然拽住我的衣角…

「笨蛋啊你, 不是走那邊啊!」緋山稍稍牽起了笑意, 像是有點高興我懂得她舊居的路向「我已搬到另一面去了, 那裡的租金比較能負擔…」她頓住了腳步面向我, 倒吸了口氣說「白石… 你不是還清楚記得我家的路怎麼走嗎, 你怎麼還要一直裝…」

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 眼看緋山臉上充滿著年輕的熱情, 這使我無論怎樣也不可以回應她, 她今天熱切得把我滲透的目光, 以及那時候讓我心跳加速的擁抱, 我都只能冷淡地擋在門外…

「好啦, 我知道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種表情! 你不用答我沒關係, 反正我現在長大了, 對你也沒半點意思, 順便問一下而已!」緋山背向了我越走越快, 讓我差點追不上, 直至到達她住的公寓樓下, 她也沒對我說過半句話, 也完全沒敢回頭看我, 當她停下來掏鑰匙開門, 她保持低垂的側臉, 眼中仍浮著淡淡的水氣, 我才知道剛才她是怎麼了…

我卻連說一句對不起也不敢, 只知道我一開口會再把她觸動, 垂下要為她拭去的手…

「喂… 你是要進來嘛?」她避開我的視線詢問著

「嗯, 我可以待晚一點才走嗎?」想起剛才相良那些倒胃的行為, 這麼早回去就要面對他了

「隨便你, 你真是好麻煩! 躲丈夫躲到我家裡來」緋山嘴裡咕噥著, 還是讓我進了屋子

原來她一直在這狹小的家裡長大…

「現在好晚的了, 明天我還要早班, 等下洗完澡就要睡覺, 你要躲到何時就何時, 不要吵醒我!」我順著她的視線也看了看時針, 原來她剛剛默默地陪我走了好幾個小時, 怪不得看來這麼疲累…

她走進睡房前丟下了一句「警告你不准亂走進來, 離開之前記得關好大門」我隱約察覺到她轉身前不捨地偷偷瞄了我下, 睡房門砰地拉上

我躺上細小的沙發, 直至夜深也完全睡不著, 看著她亂丟地上的時尚雜誌等物品, 愛整齊的我一一地收拾了起來

砸!

突然從房間內傳來聲響

要不要進去看呢? 她沒事吧?

靜悄悄地推門而入…

怎麼睡姿差成這樣? 床邊櫃子的電話機整台給她踢到地上去了, 被子絞成了一團, 你是會哪個門派的功夫啊?!

緋山整個修長的腿部線條跨出了被單外面, 這麼涼的天氣怎麼能穿這麼短的褲子睡覺? 走近一點看我心跳都漸漸加速了, 嚥著口水, 拾起電話, 偷偷將被子翻開, 打算為她重新蓋好才發現…

…被子之下她只穿了件白色的小背心, 洗澡之後微微泛紅的肌膚, 胸口隨熟睡的呼吸起伏, 輕薄的衣料下透現的色澤, 我確定她內衣也沒穿到… 怪不得她叫我不要進來, 我感到自己臉頰發燙至耳根了, 趕緊把被子重新蓋上, 也按住胸口掩蓋住自己剛才過份激烈的心跳

「白石…」帶著微弱的氣音呼喚著我的名字

咦?!!!

… 原來是夢囈

要是她醒了把我大罵還好一點, 我卻因為發現那是夢話才感覺痛心…

「白石…」她指頭把枕頭抓緊著

為什麼… 你不要這樣好嗎…

我垂著頭掩住了酸酸的鼻子

確定她熟睡以後, 我偷偷吻了她微濕的眼角, 便飛快地逃離了屋子

要是再多待半分鐘, 只怕會忍不住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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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沒有收過來自翔北的任何致電

表面上安靜地休息的這幾天卻半點不平靜, 相良那些厭煩的殷勤讓她直吃不消

按下了好幾次門把要跑回翔北, 白石又再踱步回到偌大的客廳裡坐立不安, 定了定神, 從書架抽了最厚重的一本, 優雅地躺上沙發, 攤開醫書上的病症名稱竟都變成了緋山的名字, 只好合上

仍然是繁忙的辦公室, 今天是白石回到工作崗位的第二天

白石途經辦公室門前…

大白熊該沒事了吧, 才回來就認真到午飯都不吃了…

「緋山!」藤川蹦跳著走過來, 緋山從沒見過他如此雀躍, 他直衝撲到了緋山的面前, 桌子上的病歷山幾乎被他的衝力撞至倒塌

「你發生什麼好事了?」緋山好奇地問他

「我剛剛向牙島提出了約會…」藤川陶醉地搓著手

「哦, 然後呢? 她這次又怎樣拒絕你了?」緋山倒好奇牙島護士這次說了什麼神奇藉口, 悠閒地啜了一口咖啡, 繼續填寫著病歷

「牙島她… 她這次答應了!」

噗!

緋山嘴裡的咖啡噴了藤川整臉, 藤川卻渾然未覺, 絲毫無損他的興奮心情

「真的假的?! 騙人!」緋山笑成了倉鼠

「這次是真的!」語畢藤川竟就扭扭捏捏起來「但是… 你可以幫我一下嗎?」

「幫你什麼了?」

「約會的日子是在後天… 但那天我要跟白石一起值夜班… 你可以跟我換班嗎?」

緋山心裡算起來, 高中時候認識的藤川叔叔, 按他所說, 他是一直被心儀對象拒絕到現在的, 緋山遠看自己心裡那只可惡的大白熊, 好像也能理解藤川此刻的感受

「但是實習醫生換班要問白石醫生的, 你不是不知道吧, 她這麼認真的人我不擔保能不能換班哦…」

「拜託啦緋山! 從小我就這麼照顧你, 就幫我下嘛…」

「好啦, 怕了你, 我這就去找白石醫生」緋山沒好氣, 還是心軟了, 把面前的病歷山順手往藤川一推「那我這些就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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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會當日, 藤川下班後愉快地變裝跟牙島約會去了

值夜班的白石仍是忙個不停, 她跟緋山剛完成了兩台手術

完成手術的時分已是夜深, 白石閃進電梯, 卻踫上了早已在電梯內的緋山, 緋山立即緊緊地按住了自己漲鼓鼓的一邊口袋

嚕~~~

緋山瞬間臉頰都充血了

肚子你可不可以安靜點, 怎麼能給大白熊聽到啊!

白石沒面向緋山卻顫抖著肩膀

「你笑什麼?!」緋山摸摸發燙的臉頰「還不是你害的?! 我早跟你說去吃飯你又跑開了, 現在餐廳又關門, 便利店的便當也賣光了」剛才緋山是跑去買便當的, 目睹沽清了的貨架就氣沖沖的折回來

步進辦公室, 緋山鼓著臉坐下, 原子筆戳著無辜的病歷, 白石則打開著抽屜…

忍耐了半晌, 緋山終於從衣袋掏出了一個東西, 擱在桌面上, 別個臉去, 伸手悄悄推到白石跟前

「喂… 便當就沒了, 給你的, 我可不想自己的導師給餓死了」

白石接過牛奶, 臉上掛上了好久不見的燦爛笑容

「剛才害你陪我沒飯吃, 我這份給你吧」白石遞給緋山一個便當的布包

「我才不要, 你不用吃嗎, 長那麼高你都吃好多的吧」緋山一手推回去

嚕~~~

「要是緋山醫生不介意的話, 那就跟我一起吃吧…」

嚕~~~

「唔… 好啦, 看你這麼有誠意…」緋山恨不得臉埋進抽屜裡

嚕嚕~~~

閉嘴!

二人拿著便當及牛奶走到天台

抬頭所見, 澄明的星夜再現眼前

打開便當, 好香的氣味撲進緋山的鼻子裡

「白石, 這你做的?」

「對哦, 你也該學做菜嘛…」白石點點頭, 折開了筷子遞給了緋山

「你又知我不會?!」

「緋山醫生家裡好多泡面哦…」

「對, 你是好人妻, 我一點也不懂這好了吧…」緋山酸溜溜的, 腦子裡總想到白石照顧相良的賢惠模樣. 瞟了白石一眼

但緋山瞟了這一眼之後就後悔了, 由於是二人是面對面圍著一個便當坐著的, 兩張臉相距只有半手掌的距離, 白石的臉靠太近了, 才抬眼就對上了白石溫柔清徹的眼睛

心臟砰砰地亂跳…

連忙低頭開動好了…

第一次吃大白熊燒的菜, 很好吃呢, 但我就是不稱讚, 誰讓她害我這麼晚才吃飯

「緋山醫生怎麼可以把青掓都撥開的, 偏食營養不均衡哦」

「才, 才不是呢, 你筷子踫過的我才不要吃」

「但剛才你筷子撥過來的我都全吃了…」

「…」緋山不耐煩地瞪著白石

緋山再對上大白熊雙眸的時候, 她後悔第二次了…

「你再這樣盯著我, 別怪我對你不客氣…!」緋山咕噥著

白石先是楞楞地看著緋山, 緋山整張臉紅透了, 白石眼看勢色不對, 趕緊低頭挾飯

緋山倒抽著氣, 伸手按下了白石的筷子, 偏著臉靠近剛剛垂頭的白石, 她熾熱的唇湊上白石的嘴邊, 閉上眼睛, 輕輕印上…

…早就叫你不要這樣看著我了!

若是在我閉上眼睛的時候踫巧頭頂有流星路過…

那就請讓時間永恒地停留在這一秒…

------- 7. 願-------

清冷的長街上只亮著一盞孤燈

刻意打扮鬍子也理好的藤川, 是夜, 他最後一次挽起袖口查看手表時間, 握著玫瑰的手終於失力垂下, 落到地面的不只是凋零的花瓣, 而是長久以來守候的心意

風一吹,不知飄散到哪裡了

只好背負著落寞獨自離去

同一片夜空底下

緋山沒有想過後果, 也沒妄想得到回應

緋山直覺地貼上白石柔軟的唇, 筷子鬆手落到地上

情不自禁地雙手扯住白石的領子, 讓白石的身體向自己前傾, 舌尖挑開白石沒有刻意緊閉的唇瓣, 白石的呼吸也變得急促, 隨著心跳一步一步加快, 理智逐漸消失, 被壓抑的渴望不斷流瀉, 吸著緋山卷纏著的小舌, 回吻的力度加深, 也不知是誰的臉頰溫度攀升得更高, 四片唇瓣不分彼此地相叠交纏

兩顆心臟劇烈跳動…

白石眼睛閉上後…

她竟看見坐在熊掌上細小的緋山…

嘟嘟..!

什麼聲音…

小時候的緋山影像漸漸變得清晰…

她就近在眼前…!

我在對她做什麼…!

嘟嘟..!

手機響了, 白石

不可以對她這樣…!

這一響喚回了白石的理智, 所有自責瞬間衝進腦門, 白石猛然睜開眼睛, 迅速鬆開緋山的熱唇, 強行中止了窒息的吻, 用力壓下她緊扯住自己的手, 將緋山拉開

「不要這樣…」白石喘著大氣說

緋山直勾勾地盯著白石就是不放手

大白熊不是也喜歡我嗎…

「緋山醫生, 不要這樣…」喘著重氣的二人, 明明就在咫尺, 白石卻以稱呼進一步要把距離拉開至最遠…

面對一臉難受的白石, 痛心讓緋山不捨地鬆手…

垂下頭的緋山, 白石不敢察看她的表情

嘟嘟..!

手機再度響起

白石不知所措, 差點手滑掉了電話, 笨拙地按下通話, 傳來小護士悠閒的聲音

「誒? 白石醫生, 你跟緋山醫生跑到哪了? 我們買了宵夜回來, 要不要過來吃啊?」

白石感到褲管正在被什麼滴濕, 熱辣辣的, 彷彿能聽得到每一下打在自己腿上的水滴聲…

「呃… 不用了, 剛剛才吃過飯呢, 謝謝!」白石不知自己在心慌什麼…

落在大腿上的水滴聲急了

「那好吧, 待會兒見呢白石醫生」對方掛斷

白石向緋山低垂的臉伸出袖子, 卻被緋山一手撥開

「…走開!」緋山從哽咽的喉嚨勉強擠出說話, 沒有抬眼看白石, 看到這張臉只會更崩潰

「你要對我說謊還是對自己說謊隨便你…!」聲音已強忍得有點嘶啞, 緋山擦擦眼睛, 站起身便低著頭飛快地跑離天台

遺下表面冷靜卻腦子一團亂的白石, 稍稍抬頭對上星夜的天空

流星恰巧就在此時在劃出閃亮的軌跡, 今夜它也照舊地沒有眷顧那個離開了天台的孩子

白石自言自語了一句

可以的話, 還是不要喜歡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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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外科病房內

面前是緋山的其中一名病患, 十四歲的未婚媽媽, 緋山看著她很嘆息

突然從遮蔽病床的布簾背後傳來兩名女子的談話聲…

「喂喂, 那個院長今天又接送她回來了呢, 你說, 白石醫生都這把年紀了啦, 為什麼還留在翔北這種地方啊? 老公也是院長了吧…」

隔在另一邊廂的緋山心下一沉, 原子筆一下狠戳到病歷上

「很難說, 聽說從前白石醫生跟心臟科那個誰誰是戀人, 是傳聞啦, 她年輕時很受歡迎的, 誰知道了…」

當然, 有誰知道了? 

只有白石一人知道

她曾許諾等一個女孩當上醫生, 追上自己

藤川牙島緋山都不會知道, 這是白石心中的秘密

「還有, 你知不知白石醫生呢…」

緋山已惱火中燒, 忍無可忍, 一手扯開布簾

正在悄悄話得興起的這兩名醫生護士被緋山怒瞪的手都抖了「緋緋… 緋山醫生…」

「白石醫生有那麼多閒話給你們聊嗎?! 要不要去開個廣播給你們說?」

誰也不准說大白熊的壞話...!

即使, 她人很溫柔但也好壞…

緋山憤然轉身走出病房, 進了辦公室, 藤川正在桌面上走筆疾書, 緋山走過去手肘撞撞他…

「喂, 你昨晚約會怎麼了」

藤川沒有反應,眼神空洞, 表情亦欠奉

「藤川叔叔, 你後面有個小鬼要捅你」

他仍低頭奮戰病歷山

「…你發生什麼事啊喂」緋山發覺到藤川的嚴重不妥了, 索性用力敲他腦袋

停筆…

「緋山, 我不想提了, 你知道嗎…」

有個人從遠處目睹了這幕, 然後徑自走進更衣室坐了下來, 緋山也差不多該下班

她的值班時間也自己編排的, 不知道就怪了

白石發現緋山已一整天沒跟自己說過話, 腦子裡總想起昨晚天台的情景, 不禁心跳加快… 連忙搖搖頭定個神

更衣室的門果然給推開, 緋山赫然發現白石呆坐在這裡

「緋山醫生, 辛苦了」白石傻笑著, 這個笑容仍然令緋山迷戀, 緋山頓時感到眼睛熱熱的, 下一秒即撇開視線不敢看她

「嗯, 白石醫生不是正在外面值班嗎?」緋山走到自己的櫃子前, 取出下班後要穿的服裝「你要是特地來擔心我的話就不用了, 我現在還要去聯誼呢」緋山竭力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起碼走出這個更衣室之前她希望仍保持這個模樣, 不要再看著大白熊就行

「喔…?」緋山為什麼要去聯誼這種地方?

「對啊, 去聯誼有什麼問題了? 我男友可多著呢」

但我就只喜歡你, 怎麼樣, 不行嗎

白石看著緋山冷靜的模樣感到莫名地不安, 竟不自覺地站起來走向緋山, 越逼越近

緋山受不了白石的氣息逐漸接近, 好像快要給她聽到自己的心跳了, 緋山開口打破寂靜

「唔, 對了, 白石醫生, 你知道藤川昨晚約會怎麼了嗎?」裝著漫不經心地說

「喔, 不知道呢, 他剛才在跟你聊吧…」白石已走到緋山一步以內

不要走這麼接近, 我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

「藤川剛才跟我說, 昨晚他有跟牙島甜蜜地約會到呢」緋山看了看櫃門鏡子, 側著身脫下了藍色的制服, 只餘下內襯的白色小背心

「然後呢?」白石仍呆愣愣地

「誒, 沒想過優等生白石醫生對別人的八卦也有興趣哦」

「只是順便問問而已喔…」其實只是想跟你說說話…

「那白石醫生想不想知道藤川昨晚跟牙島護士說了什麼? 他還真是看不出來的大膽呢…」

「那他說了什麼了?」白石有點好奇

「我愛你」緋山深吸一口氣, 對上白石的眼睛說

「咦?」

大白熊你聾了是嗎… 

我怎麼夠勇氣向你說第二次…

緋山最後一次注視著白石透澈的雙眸…

「嗯, 說了, 我愛你…」白石惠, 最尾的名字我只能藏在心裡說了

緋山咬緊下唇, 臉撇開, 灼熱的淚滴在轉身後滑過臉頰, 掉到地上

緋山看著自己情深的眼眸

白石再呆也察覺到這是誰說的話…

緋山從櫃門的鏡子看到白石踏前

受不了, 再多看一眼也不行了…

緋山單薄的背部微微地起伏, 熱淚放肆地亂爬至下巴

不可以抱她

白石褪下自己的夾克蓋到背向著的緋山身上

緋山仍能在倒映中看到白石痛苦的表情, 緋山感到自己胸口隱隱地痛

「緋山醫生… 你記得嘛, 剛才病房內那個十四歲的媽媽… 以我這種年紀, 我足夠生一個緋山醫生出來了, 這樣你明白嗎? 請你不要再向我說這些奇怪的話了, 也不要再有什麼誤會了…」

不明白的也許是白石, 這句已經說到了緋山骨頭裡的說話，是收不回來的

緋山發緊的喉嚨已說不出半句, 視線已模糊到看不清楚白石了, 拉緊夾克

夾克內充滿了大白熊的餘溫…

「你真是很狡猾呢…」緋山仰著頭讓淚水倒回去「你讓我從小沉醉在你的溫柔, 然後今天卻向我說這樣殘酷的話…」

緋山像下了什麼決心, 轉回來面向白石「那就如你所願…」抽了口氣平伏著胸口的痛「我以後再也不會對你說這種話, 這樣你仍可以單純當我跟你是師徒關係… 你也可以以長輩的身份教訓我… 跟我保持這樣的距離你滿意了嗎?」

再也不想讓大白熊有這種痛苦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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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大約一週, 還是很繁忙的翔北醫院

餐廳內飄著濃濃的咖啡味, 香氣盪進白石腦海裡, 閃現出緋山啜著咖啡的模樣

餐廳收銀員不耐煩地敲打著桌面

「白石醫生, 你究竟要不要點餐的?」盯著發呆的白石

「呃… 抱歉, 請給我一杯咖啡」白石這才回過神傻傻地笑「噢, 不對, 要兩杯」

被狠狠地白了一眼的白石, 拿著咖啡趕緊逃開

低頭看看杯子裡黑漆漆的咖啡, 倒映著的樣子, 這張腹黑的臉笑著對白石自己說

白石醫生, 不喝牛奶了嗎? 你今天又買兩杯咖啡啊, 想她了吧? 還不承認?

大掌迅速蓋上熱騰騰的杯口

白石拿著兩個杯子遊遍了各個部門, 咖啡也有點變涼了, 仍不見緋山影踪, 落寞地回到辦公室, 將兩杯咖啡擱在枱頭, 攤開病歷, 卻一個字也寫不下去…

「哦… 白石醫生這麼拼啊」牙島護士經過白石身旁, 指了指枱頭的咖啡「今天也喝兩杯嗎?」

「呃, 我不小心多買了, 你要不要喝?」白石心虛地遞給牙島一杯

「不用了, 何況這原本就不是給我喝的…」牙島調侃地笑了

白石一下被識破說不出話來

「不過我剛剛在大堂的櫃枱附近, 好像看到要喝咖啡那個人呢」牙島一手將白石面前那本病歷合上「既然白石醫生坐了半個鐘也寫不出一個字, 那就先去做重要的, 晚點再寫不就行了?」

然後牙島便意味深長地笑著飄回了自己的座位, 目送白石拿著咖啡走遠, 牙島拉開抽屉, 看著田澤悟史的照片…

你說, 白石那天然呆子會醒悟過來的對吧?

牙島彷彿看見相中人給予了她一個肯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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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山緊張地站在翔北大堂, 旁邊的沙發上坐滿了患者

只因偶然聽到這一段重複的廣播, 緋山才衝到這裡來的

「及川英雄先生請到大堂取藥處」

廣播喇叭的餘音在大堂迴盪

忽爾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到櫃台前

「我是及川英雄, 取藥的」

緋山定睛看著這個與自己年歲相仿的男孩, 她說不出話來

她急急忙忙走到櫃枱前

「你是及川英雄嗎? 我想問你一個事情…」

這個男孩子渾身散發的感覺, 讓緋山不由自主地注視他

「緋山美帆子, 我不會忘記你」英雄笑得如陽光燦爛地說出, 這感覺是…

給一下就叫出自己的名字緋山感到訝異

他穿著非常整潔, 繫著藍色的領帶

再聽他說話這種有禮又溫柔的語氣…

這個人的氣質就跟大白熊如出一徹…!

緋山跟英雄坐到旁邊的沙發

「你為什麼一直幫我… 我又不認識你…」緋山在沒想過在這種情形下遇上這個人

「早不是寫過了嗎, 你不會認得我的, 但我記得你, 在小時候地震的意外事故, 我也送到了翔北, 住院的那幾個月, 我每天都看見你在隔鄰的病房出來, 爸媽在哄我的時候, 我看到你獨自站在窗邊, 你還瞪著我呢…」

「很抱歉… 我沒印象呢…」低著頭認真思考…

緋山只記得大白熊為自己拾起書包, 然後睡到大白熊溫暖的手臂上…

「沒關係哦」英雄微笑著, 卻發現緋山的心神早已飄遠

緋山再抬頭時, 看到遠處大白熊拿著兩個杯子離開的背影

落寞得心痛… 

to be continued....

------- 8. 強敵-------

蒼涼的不是冬日, 而是某人的背影

醫院大堂, 白色衣服的人潮感覺清新舒服

大堂裡只有白石的背影是明顯塗著沉重色調的

她拿著兩只咖啡杯漸漸沒入人群, 熙來攘往的醫護人員把她的影像沖散, 在緋山的視線範圍內消失不見

那只咖啡杯, 是要給我的嗎

一陣痛心的感覺襲來…

及川發現緋山盯著白石入迷的眼神, 他不禁皺了皺眉, 繼而勾起笑容呼喚緋山, 試圖拉回她的注意力

「緋山小姐…」

「呃… 抱歉, 剛才說到哪裡了?」緋山發現自己恍神了, 按了按胸口平伏對大白熊的激動, 回頭才看清楚及川的容貌, 他的長相雖然跟白石不同, 但同樣是擁有英氣的眉毛, 眸子閃亮閃亮的, 眼中漾著清澈溫柔的水波, 彷彿能夠從他的身上彌補到一點對大白熊的掛念

盯久了緋山也覺不好意思, 低了低頭, 卷髮撥到耳後

「你剛才是看見了白石醫生嗎?」原來及川早就注意到了

這個牽動緋山每一聲心跳的名字, 使她心頭突然像被電擊般

「嗯, 你也認識白石醫生嗎?」緋山唸到白石的名字時嘴角不期然彎彎的

「沒錯啊, 我也認識白石醫生的, 這裡的醫生好些我也認識, 很小的時候我健康狀況就很壞, 加上遇上地震那場意外, 就更常出入醫院了…」及川也數不清自己入院的次數了

說來及川的臉色是偏向蒼白的, 他也同樣是受到地震事故影響的孩子, 緋山對他油然生出了好感

突然森本醫生匆匆忙忙地跑過來打斷了對話…

「找到你了, 緋山醫生, 半小時後的手術你也要過來幫忙, 拜託啦」

緋山聞言立即站起「及川先生, 很感激你呢, 學費我會還給你的, 現在要回去工作了」她熱情認真的神情深深吸引著及川的視線

「等一下!」及川站起急忙叫住走遠了數步的緋山, 心一急聲量也有點大了「我來不是想跟你提學費的事的, 只是想問你, 明天我還可以來找你嗎? 我剛才是故意不理會廣播, 讓廣播不斷重複, 等待你出現的… 明天或許我就想不出來其他藉口了…」

「有什麼不可以的, 明天你也在這裡等我吧」緋山一邊跑, 一邊以爽朗的聲線回答著, 她此刻的笑容稱不上是燦爛, 甚至有點憂傷, 卻更迷人

及川聽罷高興的摸著頭傻傻地笑, 這個印象刻進了緋山的腦子裡

傻笑的神情也跟大白熊這麼像… 

他完全就是男版的白石惠啊, 只是他就年輕很多…

由於及川外型出眾臉又長得友善, 大堂途經的女性都對他投以注視臉泛紅暈的模樣

緋山離開後, 及川拉了拉脖子上的領帶, 回想到緋山剛才注視著白石的神情, 臉色瞬即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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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翔北裡, 任何秘密都是藏不住的, 何況門外的跑車是這樣高調

『你看, 那輛跑車連續泊在外面等好多天了, 一個月都有了吧, 駕駛座裡那個帥的是誰?』

『你想都不用想啦! 人家特地每天來等緋山醫生的, 聽說是大企業的兒子, 也是翔北的病患…』

近日緋山踫到的人, 總要跟緋山扯到及川的話題上, 全翔北只有白石惠是對這件事不聞不問的, 與其說她不八卦, 倒不如說是她不敢聽, 每則傳言都在她心中劃上一道破口

二人一起完成了手術後走到餐廳

對坐著的兩個人…

你我之間只相隔了兩個餐盤的距離…

「緋山醫生每天只吃沙拉, 這很沒營養的喔」你不覺得最近太拼命變得瘦弱了嗎

兩個餐盤的距離, 遠得讓白石不敢踫觸緋山消瘦了的肩膀…

「你不要囉唆, 又不是上直昇機, 就是吃飯時間也要來教訓我對吧?!」緋山避開白石的目光, 低著頭吃她的沙拉, 白石抬眼偷偷凝視著, 她纖長的睫毛眨動, 視線閃躲著自己, 紅紅的耳尖卻出賣了她正在害羞的臉, 這個反應讓白石暗暗興奮, 也看的沉醉…

或許我倆相隔的從來都不僅是兩個餐盤的距離

緋山, 我為什麼留在翔北

因為答允過要等緋山你成為醫生啊

即使那只是孩子說的話

也許這還可以歸咎於我天生太認真, 說到我就要做到

直至你來到翔北之後…

我突然明白牙島平常最愛調侃我的話

白石醫生的情商真是超乎常人地低呢

每一次的接觸

從你第一天慌張地跑到我面前報到

第一次跳進直昇機坐到我身旁的位置

跟我一起站到手術台, 以生澀的動作緊張地做手術

…我都緊閉著眼睛, 把你的動作深刻地記到腦子裡了

又直至我無法掩飾吻在你柔軟的嘴唇上那種興奮

還有…

『我愛你』

你沒說錯呢, 我很狡猾, 很期待你多說一次, 我多害怕我聽錯了…

『嗯, 說了, 我愛你…』

我在心裡自然地唸了一句我也是…

原來對你長時間的守候, 是沒可能不帶著愛的

而守候中的我卻從來不懂得

這也沒辦法啊…

請你原諒結過婚卻未曾戀愛過的白石

也請你原諒無法給予幸福而不能戀愛的白石…

吃這麼急, 臉垂的那麼低, 沾到了也不知道呢

白石伸手要拭掉緋山卷髮上的碎屑

「白石醫生我們可以坐下一起吃嗎?! 那邊沒位子了」說時遲那時快, 忽然兩名心臟科的實習女醫生拿著餐盤走來

噗噗!

白石心臟一下停止, 伸出的手秒速縮回來

拜託你倆現在直接把我送往心臟科好了…

定了定神說

「隨便吧」白石還是驚魂未定

緋山向擅自坐下的二人白了一眼, 打擾自己跟大白熊吃飯真是罪無可恕啊

兩名不速之客正好低頭就坐, 並沒注意到緋山的怒意

「緋山醫生, 跑車裡那位是你的戀人吧?」湊近緋山, 冷不防一開口就直球了

白石的心臟給這句捏了一下, 遞到嘴邊的飯, 湯匙直垂了下去

「那個… 你們不要亂說!」緋山感到厭煩

為什麼不承認又不否認…

「誒? 不會是白石醫生嚴厲到不准實習醫生交往吧?!」這句說完整枱人焦點對準了白石

「呃… 沒有哦」白石心虛起來「要是緋山醫生要交往的話, 我很支持啊, 緋山醫生也是戀愛的年紀了呢」這該就是大家想要的答案了吧…

白石擠出個異常燦爛的笑容

大白熊這是你的心裡話嗎…

忽然從白石身後響起一把柔柔細細的男聲

「各位, 緋山醫生可還沒有答應跟我交往呢」竟然是及川來了, 笑容燦爛, 牙齒閃白閃白的, 雖說臉色不是很好, 身上仍掩蓋不了年輕人的朝氣, 兩名女醫雙眼放著光

白石看了看及川, 再看了看牛奶的水影中倒著自己的樣子, 她不禁心裡將自己跟他做了個比較, 竟一口就整杯牛奶喝光, 不想看了

「白石醫生, 很久不見呢」及川並沒有坐下, 他望向白石的眼光有一秒挑釁「沒料到你們一起吃飯, 那我就不打擾了, 緋山醫生, 我會在外面等你, 待會兒見了」說完便向眾人拋下個有禮的笑容就退下去了, 背影像極了年輕時的白石, 自信得發亮

「哇哇哇哇, 緋山醫生怎麼還不答應啊?」兩個女的差點沒尖叫出來

那是因為我喜歡的人就坐在我對面, 誰也及不上大白熊的啊

但她一點也不在乎就是了, 還笑嘻嘻的…

緋山拿著餐盤站起「我想我還是會答應的吧…」失笑「剛才白石醫生都那麼說了呢, 我先回去工作了」

叫她生氣的是, 白石竟向她強擠出個微笑

下午白石沒有手術, 如常地回到辦公室工作, 手機卻響起來

白石走到窗前接聽, 來電提示閃著相良浩介的名字

「惠, 你還記得後天的休假吧, 家裡要辦酒會, 今晚下班也早點回來好嗎? 你的晚裝跟首飾都還沒挑好呢」

又是相良跟爸爸的安排

「好吧, 我今天早點回來…」

白石才掛斷電話, 一抺車頭發出的強光閃進眼簾

是及川的跑車

他是能給予緋山幸福的人吧

那就行了

及川打開車門走出來, 立直挺拔的身子, 向緋山伸出手

眼睛好灼熱…

怎麼好害怕緋山的手會搭上去

胸口好痛…

結果緋山還是伸手到及川的手心裡, 還滿意地微笑了

還是接受不了…

白石緊閉著眼, 別過臉, 回頭走進辦公室

先是打開病歷發呆, 突然就拉開在抽屜, 東翻西找, 找到一張病患的名片, 下班後她並沒有依約回家, 駕著車向咭片上這個地址進發, 這裡是除了那個男人之外, 就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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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昏暗的燈光, 打在一個極度恐慌的人臉上

恒夫的金色假髮快要被白石扯掉, 他這刻很後悔當天留下了咭片還那麼落力邀請白石來自己的酒吧

「痛死了, 白石醫生請你放手!」心想這個真的是醫院裡那個溫柔的白石醫生嗎

「那你說…」白石眼前的景物搖搖晃晃的, 眼前的恒夫暈出了幾個叠影「我是不是很不幸…」

「也不是哦…」恒夫企圖以安慰換取解脫

「唔…你說什麼…」白石迷矇著眼, 嘴裡咕噥著

恒夫的假毛被白石揪得更狠

「HELP!」恒夫痛的淚都噴出來了「很不幸, 你真的很不幸! 救命啊TOM!」

白石終於鬆手, 滿意地將空掉的酒杯敲了敲桌面「唔… 這次答對了! 獎我一杯」意味一不明地笑了起來, 笑誰? 笑自己啊, 為不能戀愛的白石乾杯, 唔唔

砸砸!

失焦的眼神怒盯著恒夫

「是是是! 我立即拿酒…」恒夫嚇哭了, 連忙轉身拿酒

… 他再回頭只見桌面上遺下了酒錢, 白石人已不知所蹤

相良待至深夜仍不見白石回家, 焦躁地在大宅的窗前來回踱步

直至看到一片淡黃的光暈掃過窗前, 相良急忙走到窗邊, 看到白石的車子路線彎彎曲曲地地駛進來

相良立即打開大門衝出外面, 喘著氣站在白石的車子前, 白石這才緩緩剎停, 打開車門的她站不穩險些滑倒, 相良衝前把她接住, 嗅到她身上有股很濃烈的酒氣

「惠, 怎麼了, 你知不知道醉了駕車好危險!」摟緊她的肩頭

白石迷糊的眼睛卻冷冷地盯著他, 她太清楚這個人了

「還是你怕給誰拍到院長夫人醉酒駕駛了?」

相良臉色一沉, 沒有答話

「都離婚了, 你們還要管什麼!」白石推開了相良, 擦了擦濕潤的眼睛便回頭栽進駕駛座, 踏油便舞著搖擺不定的車子絕塵而去

還要把我逼到什麼地步, 我已經不能接受緋山了…

要是我沒有這場婚姻

要是我沒有比緋山年長那麼多

模糊著視線按著方向盤, 不知自己要駛往哪裡, 只知道一切都不能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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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緋山在煙霧迷漫的浴室中

浴室鏡被蒙上了一層水霧, 緋山以小小的指頭在鏡子上寫著SHIRAISHI

她喜歡的人的名字

今天及川也有約會自己呢, 她對及川牽著自己竟然沒有反抗, 感覺還有點高興, 要是不看他看那麼清楚, 就像是大白熊牽住自己呢, 要答應交往的要求嗎…

緋山穿好衣服, 順手取了桌子上準備送給及川作為報答他的禮物, 提著手袋便出門上班了, 按下門把…

「誒?」怎麼門是推不開的, 像從外頭被卡住了, 好重

小小只的緋山力氣太小了, 她往後退了幾步助跑, 直衝把門撞開!

踫!

門是開了, 但有個龐大的東西給衝力推得滾了開去, 緋山連忙撲上去

「啊, 大白熊!」

緋山一把將白石抱住, 定住了一會

抱住了好不想放啊…

查看著白石有沒有撞傷, 嗅到大白熊身上有點酒味

大白熊為什麼又在這裡了, 是跟相良先生吵架了嗎

想到就氣, 捏著大白熊的臉

「又來我這裡避難,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看來是睡死了, 緋山耗盡全身力氣把白石搬到沙發上

醉成這樣, 就讓她睡一下好了, 腦子裡盤算著些什麼, 再看看時針

「你真是好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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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在緋山家的沙發上醒來, 赫然發覺已近中午了

蓋著自己的被子有緋山的氣味…

環顧四週, 為什麼會在緋山家裡的…

想起昨晚是想念她的時候直覺地把車子開過來, 坐在門外睡著後就沒記憶了

白石坐直起來發現了茶几上留了張字條, 以一串鑰匙壓住:

用藍色筆寫著

“白石, 為了病患的安危著想, 我幫你告假了, 門匙留給你, 你要躲到何時隨便你, 今晚我沒那麼早回來, 你可以放心休息, 桌面上有吃的”

然後在後面用黑色筆寫了一句, 明顯是後加的

“只是順手多弄的早餐及不小心多買了的牛奶, 不要誤會”

然後把原本寫著”小心著涼”的幾個字塗得黑漆漆地刪掉…

切得歪歪斜斜的面包, 過鹹的炒蛋, 明顯是今早才買回來的牛奶, 白石都滿足地吃下去了

今天相良的來電響個不停, 是害怕自己在明天的宴會失蹤吧…

白石索性關掉電話, 收拾起緋山混亂的家裡

想起自己除了昨晚醉著駕車, 自己也會這麼任性以為, 對上一次任性的時候, 該就是兼職當白熊的時候了, 把負責人當眾罵了, 還立即辭掉不干…

都是緋山呢…

白石收拾到浴室的時候, 隱隱看到鏡子上有好多個抽乾了的水漬, 上面寫了好多SHIRAISHI,那是緋山洗澡時想起她就寫的

「對不起… 我也好想你啊…」也許這是白石壓抑的習慣, 在沒有人的地方她才把淚水釋(百)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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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已是十二時多了

白石不肯定緋山是否有兩串鑰匙, 留在她的家裡休息沒敢離開, 偶爾會跑出門外, 查看一下緋山是否回家了

這麼晚還沒回來, 該是跟去約會了吧…

白石想到這裡心就好痛, 還是推門走往外面

抬頭發現今天也是很清朗的星夜

不由自主地踫了踫唇邊, 吻她的感覺還是那樣清晰, 那麼熾熱

突然一輛熟眼的跑車駛到樓下, 由於緋山家是那種只有兩層高的小公寓, 所以這種不遠的距離, 白石絕對認得那是及川的跑車

及川停下車子, 卻沒有關掉車燈, 由得它亮著

他走到另一邊的車門, 打開門後牽著緋山的手, 扶著她的腰際走出車外

原來, 已經進展到這種程度了…

白石的心口給絞著絞著, 有種無路可逃的感覺

還是要接受她交往的事實嗎…

及川赫然發現白石就在不遠處注視著, 立即伸手擁住緋山, 讓緋山背向白石, 及川擱在緋山的肩窩上, 再正眼回看白石, 於緋山的視線範圍以外, 及川明目張膽地以挑釁的眼神望向白石

車頭燈的光暈準確無誤地打在兩人身上

「緋山…」他輕柔得讓人軟掉的說話方式跟大白熊像極了

他對上緋山的眼睛

「你就閉上眼睛好嗎…」

緋山如言閉上眼睛, 及川向緋山的唇湊近

「白石…」

及川拭走她眼角的濕潤

「沒錯喔, 你現在把我當成是白石醫生就行了…」

已湊近至一指距離

「嗯, 好吧…」自緋山唇間洩出的一句…

------- 9. 黑色領帶-------

我受不了…

黑夜的光暈之中, 兩個緊靠一起的身影, 親密地貼著的兩張臉

白石顫抖著腳步轉身衝下樓梯, 跑上前去戰戰兢兢地從後拉住緋山的手腕, 熟悉的溫度傳來, 緋山瞬即離開了及川的臉, 回頭所見是白石受傷的表情…

緋山… 

給吻到了… 

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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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的翔北

夜色漸沉, 日與夜的分界線變得更模糊

病房外的位置, 正好面向翔北的停機坪

及川英雄(十歲)被隔鄰病房裡那個倔強的女孩吸引了, 他每天也會遇上眼睛紅紅的緋山, 卻膽小得上前接近她的勇氣也沒有, 更別說是開口安慰她了

今天及川仍是身穿兒童病患的白色服裝, 蹣蹣跚跚地走過插著緋山牌子的病房門前, 瞥到走道旁邊的沙發上有兩個緊緊依靠著的身影

細小的緋山睡在白石的手臂上, 白石專注的望向她, 嘴裡喃喃地唸著病例哄她睡, 從日落的時份開始算起, 好像也唸了兩個小時了

她不是已經熟睡了嘛, 那高個子自說自話好有趣哦, 剛才哭花了臉的及川不禁咭咭地笑出來

白石聞得笑聲才發現及川路過, 白石向他綻出個微笑, 手指放嘴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又拍拍及川的腦袋, 指著沙發的空位, 讓他也靜靜坐在旁邊

及川斜著眼窺探著每天瞪著自己的緋山, 白石溫軟的聲音送入緋山耳中, 緋山臉泛紅暈地入眠, 害羞又幸福的模樣, 身子隨著白石手臂的脈搏起伏起伏的, 跟白石的呼吸漸漸變得同步, 流著口水的小嘴角微微彎起

及川英雄的宅第遠比相良的家巨大上好幾倍, 豪華程度更不用說

夜深

身形高大的及川伸手從內推開家門, 他瘦削挺拔的身材穿起西服很好看, 領子上繫著淺藍的領帶, 這個月出入翔北多次, 他已成醫院所有少女的目標對像

及川握著緋山答謝他的禮物, 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 另一手則牽著緋山, 送她從宅第的大門步出, 至及川的跑車前, 他卻未有將車門拉開, 站定轉個身面向緋山

「上車之前, 我需要向你確定一下, 下一個目的地」及川突然向緋山提出

「誒? 不是送我回家嗎? 已經有點晚了…」緋山也沒料到今天的約會這麼晚的, 大白熊可能還在家裡哦

「我想先問緋山小姐一個問題…」

「呃… 還是要問交往的事嗎?」

「嗯, 我並不是要催促你回應我, 而是你一直沒有拒絕我的約會, 卻又遲遲不答應交往, 你是有喜歡的人吧?」

緋山不排除是因為及川一直幫助自己而不好拒絕他, 但最大原因還是他跟大白熊那種相像的氣質感覺, 在醫院時白石刻意地跟自己保持拒離, 每次的失落好像都被他彌補了過來

緋山卻突然鬆開及川英雄的手…

「及川先生, 很抱歉, 你說的沒錯, 我有喜歡的人了…」緋山仰望清朗的夜空, 繁星閃閃, 就像白石眼睛裡柔和的亮光「即使她一次又一次地拒絕我…」說到這裡緋山感到眼睛酸酸的, 急忙背向及川

盤踞在緋山的心頭仍是大白熊, 縱使被拒絕了, 仍是死不悔改地愛著她, 她對自己溫柔的關注, 都在緋山的記憶裡永存, 思念常駐

「你喜歡著白石醫生對吧?」及川意味不明地笑了, 走到緋山身旁「你看著她背影的表情我就看出來了」原來他早已察覺到

突然響起白石的名字, 緋山心中的波瀾再也不能平伏, 在醫院裡, 想哭的時候, 跑開不看著大白熊就可以了, 怎麼現在連聽到她的名字也不能自己…

緊得無法呼吸的喉嚨已不允許她說話, 只好抱緊著自己雙臂, 讓自己看來鎮定一點

「緋山小姐, 你知道今天是個很特別的日子嗎? 我要跟你說一件重要的事」

緋山好奇地回看他, 他眼神這樣真誠, 不會是沒交往就要求婚吧?

及川將握在手中的盒子塞回緋山的手中, 緋山接過盒子, 不知道他的意思, 心中的疑惑更大

宅門前的射燈在他們的頭頂上暈開了一圈圈的亮光, 映照出有點矇矓的往事…

我要說的, 是這件事

出入醫院次數已數不清的英雄, 在遇上白石的數年之後, 需再次回到翔北留院, 而當時已是實習醫生的白石, 也正好是及川的主治醫生, 經過白石年多的診治及進行手術, 及川漸漸康復過來, 他對白石的感激, 加上長時間的相處, 兩人性情亦十分相近, 都是書宅到不行的, 他跟白石竟成了像朋友般的關係, 偶爾白石會留下跟及川一起閱讀直至夜深, 當然白石不得否認, 她是藉口逃開相良的猛烈追求

直至及川十六歲那年, 他突然收到白石從紐約的致電…

「白石醫生, 你怎麼會聯絡到我了? 你不是跟相良先生在美國…」及川話未說完,

「對呢, 我剛剛結婚了, 但有件要緊的事情希望身在日本的你幫忙, 我相信你跟我一樣, 很能守秘密…」

擔心與不安讓白石也顧不得打斷別人的說話, 及川察覺到白石有什麼不對頭

原由是白石從全翔北最八卦的藤川來電得知, 藤川認識了一個名叫緋山美帆子的病患家屬, 母親過世, 緋山亦不可能再上學了

「這樣真的好嗎白石醫生?」及川疑惑著白石為什麼要用他的名義

白石輕輕摸著緋山小時候的學生手冊, 再看看自己無名指上閃著的介指…

「總之不可以給她知道就是了, 拜託你了呢英雄」白石想起緋山在市立圖書館那個不捨的擁抱, 雖然想起來還是心動不已, 畢竟不可以給緋山暇想些什麼…

「待明年紐約的研習完了, 我回日本再探望你吧, 你要保持健康的身體哦」

之後, 白石在這十年間將自己醫生的薪酬都交給了及川, 每年亦寫字條給緋山(名字填及川的), 交到緋山手上, 自己則一無所有地跟著相良直至緋山從醫學院畢業…

忘了說, 及川性格頭腦都跟白石一樣極好, 但有一件事他的確比白石優勝…

這些年他感覺到白石沒說出口的情感也許殊不簡單

這已是上一個月的事了, 已經好一段時日沒來翔北的及川, 由於父親生意的往來, 總會在一些公開場合遇到白石, 穿著優雅自然的白石, 挽著相良的臂彎進入會場, 到這種年紀仍保持美麗姿態的她, 才進場已成全部人的焦點

乘相良走開, 及川英雄偷偷移近到白石的身旁跟她說著悄悄話「白石醫生, 緋山美帆子現在是翔北的實習醫生了對吧?」

及川發現白石一旦擺脫相良心情總是異常愉快, 她聽得緋山的名字嘴角更是揚起了當晚的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及川拿了杯香檳遞給白石

「嗯, 我是她導師」白石不以為意

「她現在長大了很漂亮對吧?」及川測試的語氣更明顯了「我會追求她」

白石臉上仍僵著優雅的笑容, 手指卻突然失力香檳差點倒瀉, 及川敏捷地扶著她的杯邊

「白石醫生不會是喜歡她吧?」

白石被連串的提問逼得反應不過來, 說話一句比一句刺激著她

「呃… 怎麼可能呢, 她是女孩子」

「白石醫生, 你就只因為這個原因而不能喜歡是嗎?」

白石臉色一沉, 腦子瞬間一片混亂

不識相的相良忽然移近, 及川心想要是香檳現在潑他身上就好玩了

「惠, 你們在談什麼這樣高興?」

「相良醫生你好, 我剛剛在問白石醫生, 她手上的香檳可以讓給我喝嗎, 我眼看唯一的一杯就緊握在她手上了呢」

及川以質問的眼神望向白石

「呃…可以哦..」白石一臉茫然地將杯子遞給他, 明明心裡的聲音告訴自己不可以, 為什麼總是在迎合別人…

「白石醫生果然還是害怕醉酒呢, 那謝謝了」及川接過, 斜眼望向被相良收入懷中的白石, 一口喝下

這樣真的好嗎? 但她喜歡的從來就不是相良先生啊…

回到星夜下的及川家門前

緋山不敢置信地望向及川, 盒子被她握得有點變形「及川先生, 你是說真的嗎…」

及川失笑續說「希望我違背對白石醫生的諾言, 上天不會懲罰我要我再進醫院吧, 對不起, 緋山小姐, 我只想跟你說, 我根本不會打毛衣, 從來我都只是幫白石醫生寄信而已…」按了按緋山手上的盒子「這個你該謝謝她, 現在剛好過十二點了, 今天是白石醫生的生日」

緋山緊按著心口, 接收著這些突如其來的事實真相, 心中覺得好混亂

「那請問, 我現在該送你往那裡?」及川偏著頭問緋山

「請你車我回家…」這刻好想看見大白熊, 希望她沒有離開

「誒? 你不去翔北找白石醫生?」

「她在我家裡…」然後緋山把今早發生的事簡單地跟及川說了

及川急忙拉著緋山的手讓她上車, 自己則跳進了駕駛座, 大宅的門自動打開, 讓及川的跑車開出去

「及川先生, 我還是不明白, 你為什麼要追求我?」

「要是沒有對手出來, 白石醫生會將喜歡你的心情帶到墳墓裡的吧」及川指著自己的臉, 笑著對緋山續說「難道你沒聽過嗎? 最強大的敵人, 終究還是自己啊」

扶著方向盤, 跑車快速地在深夜的路上飛馳, 直達緋山家樓下, 及川離遠發現站在二樓的白石, 眼波一轉, 把車子反了個方向停下, 讓緋山看不見白石

「緋山小姐, 待會下車, 你按我的說話做, 相信我就行了」他以堅定的目光投向緋山, 緋山不明所以地還是點了點頭

壞人還是要當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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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移近到緋山的唇邊, 只相隔了一指的距離…

「及川先生, 我還是不行…」緋山感覺無法接受及川的靠近

「她現在走過來了…」及川停止移近「我喜歡你, 但我遠不及白石醫生的喜歡, 你記著了」

白石從後顫抖地拉著緋山的手, 緋山發現她受傷的表情已感痛心

「緋山... 給吻到了… 對吧…」白石不安到不知自己在說什麼了

緋山正要開口, 卻給及川打斷

「接吻有什麼問題, 剛才她連我的家也去過了」及川說的理所當然, 表情非常欠揍

「緋山都沒答應你跟你交往, 怎麼可以這麼晚帶她到你家裡?! 你強逼她的對吧!」白石感都腦子裡有什麼開始斷裂

「那白石醫生又來美帆子家裡做什麼? 你要明白她不是孩子了, 她做什麼要你批准嗎?」

「不准叫名字! 」白石將緋山拉近自己身前「誰都不准叫她名字, 不可以牽手不可以吻什麼都不准…」緋山的手被白石握的有點痛了

「及川先生, 不要說了」緋山感到背後的白石氣得呼吸也喘急了

「請容我多說一句, 白石醫生, 你不讓她跟別人交往, 讓她永遠眼中只有你, 這樣你不覺得是懲罰她嗎? 要是喜歡請你好好地說, 我不會放棄對美帆子的追求, 何況, 就算不是我, 別人也可以追求她的」

不准…

任誰都不准…

白石顧不得在誰人的面前, 從後雙手緊緊環抱住緋山, 臉埋到她的頸窩裡, 及川靜靜跳進車裡, 關掉車頭大燈, 悄悄駛離

從倒後鏡中, 英雄彷彿仍看得見小緋山躺在白石手臂上幸福的模樣…

過了一會, 白石鎮定下來才開口

「我還是無法接受你跟別人在一起…」

緋山轉身鼻子湊前, 撫摸白石受傷的臉, 白石攬著的雙手沒有放開

「我喜歡美帆子…不准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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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伏過後, 白石主動牽著緋山的小手走回公寓, 兩個灑在地上長長的影子, 走到末段, 終於融合成為一個分不開的影子

星夜之下, 白石扶起緋山的臉, 深深吻上後開啟家門

洗澡後的緋山, 拿著被子走到黑漆漆的客廳, 長得高大的大白熊蜷縮著睡在長形小沙發上, 面向著椅背的一邊, 緋山湊近白石的臉側, 大白熊的呼吸沉穩了呢, 該是熟睡了

緋山輕輕蓋下棉被, 盡量將大白熊的整個身體包裹住, 然後才掀起白石背後的被角, 靜悄悄地鑽入被子之中, 沙發太窄了, 緋山唯有整個身體貼著熊背, 雙手摟住熊腰而睡, 否則她的小身板要掉到狹小的沙發下了…

白石模糊間感到自己跟緋山的心跳也有點急, 一直覺得美帆子沒有長大真是太錯了, 緋山洗澡後如常地沒有穿上內衣, 柔軟的部分就緊緊貼在大白熊身後, 緋山雖沒有發育得很好, 卻也足夠讓白石的腹部溫度迅速上升…

不行了, 要將美帆子翻過來

怎料白石一轉身, 緋山就滾了下去!

「啊!」正要滾落的緋山驚叫

白石敏捷的伸手將她攬回沙發上, 將緋山緊緊圈入懷中

「這麼窄你還睡上來太危險了呢」

「我… 我是看你可憐才分被子給你蓋的! 我家裡只有一張被子呀, 你以為我想啊!」懷中嚷著的緋山越說越臉紅

「對對對, 美帆子最好心了, 害你差點滾下去對不起…」白石面向緋山輕撫著她後腦勺安慰她, 揪起被子, 重新蓋緊了緋山, 被子實在太小了, 熊背正在著涼中

「不准道歉! 還有, 誰批准你叫名字了…」越說越小聲, 聽到大白熊叫自己名字心裡很興奮, 但不能給她發現啊

白石突然收緊雙臂

不會再放開緋山了

「以後也只有我可以叫美帆子的名字, 美帆子也只可以是我的…」清徹堅定的眼睛對準著緋山, 在黑暗中白石的眼睛還是閃爍動人

緋山沒有回答, 卻鑽進了白石的懷裡沒有再動, 過了好一會白石以為她熟睡的時候, 卻突然聽得懷裡的抽泣聲, 白石痛心地急忙掃掃緋山的背

「怎麼了…」

緋山強忍著顫抖的聲音說「覺得好不真實哦…」

白石輕輕拭走她臉頰上熱哄哄的濕潤, 緋山卻止不住淚水, 白石印了她臉還是濕濕的

當時白石推開自己的吻…

緋山依然歷歷在目…

「我主動親你跟你說喜歡你… 你也拒絕我, 你喜歡我的事… 讓我上大學進醫學院的事, 也是及川先生跟我說的…」

白石吻著她的眼角…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啊, 你什麼都收著不跟我說, 總是獨自承擔… 我很害怕明天醒來你跟我說, 我又誤會什麼了, 怕你又再推開我了…」

緋山忍不住抽噎…

「…我怕了你反口, 我要對你說的話可是要趁現在說的」

緋山突然一口咬到白石的臉上, 留了一個紅紅的牙印「你這狡滑的白石, 讓我四歲就喜歡你, 我想說, 即使你變得老了, 頭髮長了也白了, 或者你走路變得好慢了也沒關係, 我也喜歡你… 你給我好好記著」

白石吻了吻她的額頭, 以溫軟的聲音將說話送到緋山的耳邊

「對不起, 我一直無法跟你說清楚, 你知道不, 送小小的你回家之後, 你的學生手冊我一直故意不還給你…」

「我還將你的手冊跟白熊帶著去到紐約, 我會把相良關在房門外, 翻開手冊默默看著你的照片, 摸摸照片上你的臉頰, 也會抱住白熊嗅嗅你的味道, 雖然懵懂的我也搞不清是什麼時候警覺到喜歡你的, 但你一直在我心中, 從來都是, 請你相信我好嗎, 白石不會再讓美帆子傷心了…」

白石是害怕的, 畢竟自己已走了人生的大半, 再過幾年難道要緋山照顧自己? 或者緋山會遇上比自己優勝的人把自己拋下, 跟相良的問題也可能會傷害緋山…

既然無法自制地喜歡上了, 也只能順著自己的直覺去走, 保護她不可以傷害她更深了

貼上緋山的唇, 零碎的, 輕輕的吻上, 直至緋山停止了抽噎, 進入夢鄉

棉被雖小, 沙發也窄得可憐, 但這一夜是緋山這些年來, 睡的最溫暖舒適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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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微光驅散了長夜的黑暗

緋山醒來以後一直不張開眼睛, 她擔心著黑夜女神施了什麼法術將大白熊帶走了…

直至她確定了大白熊的體溫包圍著自己, 她才敢張開雙眼, 在白石醒來前輕輕吻了她唇邊一下, 白石這才把眼睛緩緩張開

「你裝睡!」怎麼又是我先吻她啊, 羞死人了

心有不甘地用力捏著大白熊的臉

「痛!」

「活該…」

白石以手背的冰涼印著緋山腫腫的雙眼, 吻上她的臉頰

「我們一起出門上班了好嗎?」白石綻放著燦爛的笑容, 迎來了緋山最快樂的一個早晨

坐到白石的車子上, 白石不用扶著方向盤的手每逢有空檔就會握住緋山的小手, 暖意直送到緋山的心中, 大冷天彷彿不再存在, 緋山突然想起來什麼, 從手袋裡翻出一個盒子, 那是昨天她交給及川的盒子

「白石, 生日快樂…」緋山竟有點不好意思垂下頭「我也不知可不可以當作是送你的, 這領帶我原本是用來答謝讓我上大學的人, 雖是送及川的, 但我挑的時候是想起你, 我想你繫黑色的領帶會很好看的吧, 但是你收了好像也沒用武之地呢…」

「謝謝美帆子, 領帶跟美帆子的心意, 我都會好好收藏在這裡」說完握著緋山的手, 連同握在緋山手中的盒子一併按到自己的心臟位置上

「這麼多話… 小心開車啦」

緋山臉紅紅地彎起嘴角, 偷偷瞧著白石在倒後鏡中同樣也充滿著笑意的臉

「對了, 相良今天為我在家裡辦了生日宴會, 我不會去了, 美帆子今天可以陪我一起過嗎?」

「嗯… 那你下班再來接我嗎?」

「不會, 因為我今天會陪你一起上班的, 昨天已請了一天假, 要是不去宴會就該上班嘛」

緋山暗暗痛心她這麼拼命, 卻又期待著今晚白石的主動約會

若是大白熊以後都不用回相良先生家裡就好了, 緋山惴惴不安地靠在座椅上想著, 並沒有說出口

------------ 小小的分隔線-----------

下午之後緋山再沒有看到白石, 直至黃昏緋山完成了一台手術後再也忍不住四處尋找她

門診, 護理站, 儲物室, 病房… 整座翔北都找遍了, 問遍所有人也不知她跑到哪裡, 忍不住打開白石的儲物櫃, 她的便服等物品還在, 手機也沒有拿走…

緋山跌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

大白熊你到哪裡了…

相良家門前擠滿了名流的車子, 場面熱鬧

而今天的宴會主人卻不在場內

相良焦急又無奈地額頭用力踫到睡房門外

頑固的白石把睡房門從裡面反鎖了不肯出來, 瑟縮在房間的角落…

------- 10. 願II-------

日落山巒

斜陽的餘光幾乎已沒入黑暗裡, 氣溫漸漸冷卻起來, 忽暖忽寒的

相良家中踫擊酒杯的聲響此起彼落, 燈光燦爛得像白晝一樣, 大宅牆外只餘下一扇窗戶是黑暗的

白石從睡房內面反鎖, 並沒有扭開任何照明設備, 仍身穿著翔北的藍色制服, 抱膝僵坐在角落裡

「惠! 求你先出來再說!」相良從外面搥打著睡房門懇求

沒有回應, 門縫底下也沒透出任何亮光, 明顯房間裡的人不允許任何騷擾, 連光線也不想看到…

「你爸爸跟客人都到齊了!」門拍得更急也更響, 他深知白石的頑固個性, 而且還有越老越固執的趨勢, 看來勸她出來已是無可能, 他開始煩惱著等下要怎麼交待宴會主角不見了的事

她一旦堅持的事情, 是沒人可以把她說動的

相良的拍門聲使白石感到煩躁不已, 她站起走到遠離房門的窗邊, 圓月剛剛掛起, 冷酷的銀白光從窗外灑落她掉了魂似的臉上, 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她什麼也沒帶走, 手裡緊執著緋山送她的領帶…

回到同一天上午

是日當值直昇機的是白石及藍澤, 為傷者動過急救手術後, 怕熱的白石跑到更衣室把黏著汗濕的內襯衣換掉, 從儲物櫃內, 她摸到緋山送她的小盒子, 想起緋山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時羞怯的模樣, 勾起微笑, 翻開盒蓋摸出一條黑色的領帶

踫!

更衣室的門突然打開, 一個男性身影闖入

比白石還要高大, 黝黑的皮膚, 走進來便摟緊白石的肩頭用力將白石圍困在牆邊, 不用多說這人是相良浩介

他圓大的眼睛緊盯著白石不放, 努力將怒氣壓抑下來, 一時間說不出話, 開口只怕就出言不遜了

相良卻不知此際的白石比他還要氣惱得多

他究竟知不知道這是女更衣室?! 要是在換衣的不是自己而是美帆子, 那不就給他全看見了! 想到這裡溫和的白石內心的火氣直冒, 竟狠狠推了相良一把, 纖瘦的她卻始終敵不過男性的力氣, 依然被死死地按在牆邊

「這裡是女更衣室, 你怎麼可以亂闖進來」

相良近距離的重呼吸令她討厭

「你昨晚沒回家我很擔心!」

「你是擔心今晚的宴會我不出現才對, 你又借這個機會邀請了多少跟你有利益輸送的人了? 我不在你就很沒面子對吧」

白石太清楚這個長年同枕共處的人

「…惠, 你從前不會這樣猜疑我的, 也不會跟我這樣說話, 我們先談一下好不好」相良沉住氣放輕聲量對她說, 明知道跟她不能來硬的, 剛才的衝動也太不智

白石知道醫院的更衣室絕對不是談夫妻事的地方, 相良將白石誘導至他的房車上再說, 豈料白石才坐進車子, 一句話也沒開始說出口, 相良便命令司機開車, 一溜煙直奔相良家中

大白熊突然消失了

緋山茫然打開白石的儲物櫃, 緊抱著大白熊汗濕的內襯衣, 不捨地放下, 轉身便又跑出去尋找白石

今天的排程也沒有很繁忙, 實在想不出來她去了哪裡, 越想越焦急, 不要遇到意外拜託了

緋山經過日落窗前, 直昇機從下午就一直停在外邊沒有再出動過

忽然一抺強光從窗外閃進緋山的眼簾, 順著強光方向看, 燈光正是由及川的跑車車頭發出的

及川走出車門外, 站直向緋山揚著手中的紙袋, 另一手則向緋山召手示意她下來

「昨晚白石醫生有跟你說清楚了吧? 後來怎樣了?」及川似已知答案般詢問道

「嗯…」緋山掩飾不住嘴角有點苦澀的笑意「還不錯啦… 但白石今天下午突然不見了, 今早她還說一起過生日的…」

「我來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英雄將紙袋塞到緋山手中「今天相良先生為白石醫生辦了宴會, 該是他將白石醫生帶回去了, 我家也是被邀的客人之一, 袋子裡是晚裝, 你待會下班換好出來, 然後一起到宴會去找白石醫生!」

緋山得知大白熊的下落稍稍鬆開了眉心的緊度

「但我能進去嗎這種場合…」

「所以我昨天才邀你來我家跟我父母吃飯呀, 這樣你今晚就可以當作是我女朋友的身份混進去了」

「準備得這麼妥當…」跟她的大白熊一樣是準備萬全的優等生啊, 想到白石她緊抿的嘴唇便笑開了「你這麼像白石, 要不是你姓及川, 我還以為你是她兒子咧!」

跑車後面, 一輪夢幻似的圓月升起

請讓我找回我的戀人大白熊哦

------------ 小小的分隔線-----------

月上柳梢

茫然佇立窗前, 白石無視相良在睡房門外的呼喊, 揉著手中絲滑的領帶, 要不是相良強行讓自己回來, 現在該在美帆子身邊了, 突然不見了我, 她該在生氣了

看著大宅樓下一輛又一輛的豪華房車駛進相良家的大門, 直至一輛臉熟的跑車大模大樣地駛進來, 吸引了白石的視線

那是及川英雄的跑車

車子裡好像不只他一個人, 旁邊還有女伴…

及川走出車門外, 彎著腰伸手領出女伴, 女伴的手搭上, 她穿著領子有點底的連身短裙, 黑色的穿著顯得她的腰身更幼細好看, 骨肉均稱的白晳小手臂落落大方地晾在吊帶晚裝外, 四吋的高跟鞋顯得露在短裙下的美腿更優美修長, 晚風大膽輕彿著她隨意散落的卷髮, 隱隱看得見她藏在秀髮下閃爍的耳釘…

是美帆子!

緋山挽上英雄勾起的手臂, 並肩步進白石家中…

她怎麼會跟及川一起來的???

還有, 這麼冷的天氣…

…怎麼可以穿得這樣暴露!

不行了得要出去看個究竟

白石無法控制看到緋山出現的興奮, 冷卻了的身體活躍起來, 心臟怦然跳動, 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翔北深藍制服, 再看看床舖上相良按他意思為自己準備的衣服跟首飾, 盛怒之下, 一手連被單一起捲住丟一邊去, 握著緋山的領帶, 打開衣櫃東翻西找的…

出門前不忘執起一件小小的披肩

卡!

相良忽聽得睡房門把扭開的聲響, 他以為白石終於感動了, 房門真的在聲響後被拉開, 他看見白石的樣子卻是傻了眼

「惠, 你, 你不是打算穿這樣出去吧…?」

「還是你希望我回房間裡不出來?」白石慍聲道

水晶燈將大廳照耀得十分刺眼, 相良強行牽著白石的手進來

白石邊走路邊拉下了馬尾的束綁, 讓黝黑的長髮隨性散下, 簡單的白襯衣, 領子間鬆鬆地繫著黑色的領帶, 貼服的西褲讓她的腿看來更修長

進大廳後, 白石成為最受曯目的一個, 所有客人對於她的裝束勻投以詫異的目光

人潮裡, 白石的目光搜索著緋山, 相良在跟客人交談, 卻用力地握住白石的一只手不放

白石搜索著的眼光已掩藏不住心中已達沸點的期盼

露在襯衣袖口外的手指, 突然被從後偷偷勾了一下, 指尖傳來觸電般的感覺

這纖細又柔軟的小手… 是美帆子

白石回頭, 期待著的人兒就站在身後, 緋山悄悄鬆手, 白石突然感到指尖的失落, 泛濕的眼眸像被遺棄

四目相對, 同樣水潤的眼睛, 眉角下的痣都十分迷人, 二人彷彿沒感到及川跟相良的存在

刻意打扮的緋山出落得更漂亮了, 白石臉頰不知從何時起不斷升溫, 要讓一個有點年紀的人羞怯著實不容易, 她險些就忘了自己手上的小披肩…

乘相良別開臉說話, 白石一手將小披肩搭到緋山大方外露在空氣中的滑肩上, 白石以幾不可聞的聲量向緋山蹙眉小聲道「不准拿下來喔…」

顧盼之間,她彎了眼的笑容令她著迷

白石也不知是為什麼, 向美帆子透露了自己的感覺後, 一切好像變得不一樣, 不惑之年彷彿也回復了活躍的少女戀心, 長年壓抑感覺失控地流瀉, 每個觸踫都變得敏感, 心中的悸動強烈

以上只發生了數秒的動作, 卻讓白石覺得時間停頓了好久

「及川!」相良誇張的打招呼, 瞥到緋山勾住及川的臂「緋山醫生是你的女朋友嗎?」

英雄望看白石, 笑而不語

「相良先生, 我父親就在那邊」及川指了指遠處, 那個遠得人臉也辨不出的遠處, 伸手搭住相良的肩, 逼得相良握住白石的手鬆開「他說有事情想跟相良先生談一下, 我跟你過去吧」

及川說完便推著相良走, 偷偷回頭在白石耳邊說了句話, 又不知塞了什麼到白石手裡, 便把相良越支越遠了

「美帆子, 跟我來吧」白石帶著燦然微笑說

二人走到玻璃門外, 窗紗遮蔽的地方

「美帆子今天真的很漂亮…」白石入迷的注視緋山

「你, 你不要看著我笑得這麼噁心啦」緋山被大白熊深邃的眼睛看的害羞了

「我指的不只是悉心打扮的漂亮, 而是我真的感覺到我的美帆子長大了」

「唔… 誰是”你的”美帆子了啊!」

「就是你喔, 我的美帆子」白石輕輕撫上緋山燙似火燒的臉頰

緋山羞怯地垂著頭, 注視著白石領子上的黑色領帶「你在這種場合穿這樣真的好嗎…」真的如自己所想一樣, 高大的大白熊繫著黑色的領帶真的很好看

「就是要給每個人看到喔, 我很想告訴所有人, 給美帆子喜歡著是幸福的, 只是現在無法開口說出來, 我就是用另一種方式, 表達著我也同樣的愛著美帆子」

「你再敢說肉麻的話我咬你哦, 我, 我才不會亂說喜歡你…」

「美帆子可以咬的…」白石眼中漾著溫柔的水波

「是你自己說的!」

緋山窺視著渴望以久的部位, 羞紅著臉, 小手拉扯著領帶, 將白石的臉向下拉近自己, 讓白石柔軟的唇瓣降落在自己的唇上, 緋山深深吸啜了一下才不捨地鬆開, 短促卻熱情的吻, 熱力流遍了白石的全身

「不夠喔…」白石不捨地說

大白熊我警告你不要擺出這種被遺棄的可憐樣, 害我心臟病了

「但是你要回去了對嗎, 不然相良先生會來找你…」

白石搖了搖手中的車匙「我說過, 今晚要陪美帆子一起過的!」話沒說完便牽著緋山的小手往外走

白石手中的是及川的車匙, 及川讓白石駕著自己的跑車, 留下白石的車在這裡, 她們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

在車內

「白石, 我們去哪裡哦?」

放在衣櫃裡的戀情, 無法表露人前的關係, 總是覺得無家可歸, 亦末路窮途的感覺, 去哪裡都不是

能去哪裡?

白石只想到一個地方, 踏著油前進

她們的關係也許只能像跑車一樣, 駛進漆黑而看不見的將來, 能去多遠, 就是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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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臉被粉紅的閃燈招牌照得微紅, 站在昭和風小酒館前

第一次跟大白熊牽手約會, 原來大白熊年代的人都愛到這種地方來哦

「白石, 你常常來嗎?」緋山搖搖白石溫暖的熊掌

「才來過一次呢, 我們進去吧」牽著緋山的小手進去

進到昏暗的酒館內, 緋山感到很好奇怎麼大白熊的品味這麼特別哦

一名胖胖的男子, 頂著一頭金黃的假髮突然閃出, 指著白石驚呼

「你個醜女! 千萬不要過來! 不要過來!」

緋山即時爆發, 叉著腰說「你說誰醜女了! 你才醜男呢!」

誰敢在我面前罵大白熊你是嫌命長了!

「恒夫, 不用擔心, 我今天不喝酒了, 等下我還要駕車的」車上有美帆子可不能亂來

恒夫這才鎮靜下來, 注意到白石從後挨貼著緋山的身體, 恒夫翹著小尾指, 意味深長地笑說「那白石醫生今晚不要坐吧檯了, 過來…」邊向白石招著手

恒夫領她們走到店的最深處, 最為隱蔽的弧形沙發座, 向白石眨眼笑笑便飄開

坐進無人的角落, 白石緊摟著緋山的腰間

「白石, 這裡有人唱歌喔, 你敢跟我一起唱不?」

「美帆子唱就好, 你懂的歌我也許不會喔…」

看著緋山有點失落的模樣, 白石想到有些距離好像很難拉近, 感到害怕, 自問到了這種年紀對玩樂的事己興趣大減, 何況自己還是個書宅, 也許有一天會被美帆子討厭也說不定

緋山察覺到白石好像有點為難的表情便說

「那就不要唱好了…」緋山越說越小聲, 鼓起著一年份勇氣挨近白石, 說出要求「反正有你陪著就好… 你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回相良先生家, 我家裡沙發反正沒用你可以睡沒關係的…」

「待回送美帆子回家後, 我還要回去家裡一下…」畢竟自己父親也在場, 怎麼也得回去交待, 要不接下來跟相良的關係更不好處理

果然還是太貪心了, 都怪自己沉醉在大白熊溫暖的體溫才會被拒絕哦

緋山垂下頭沒有再說什麼, 只管召恒夫過來不斷點著酒, 白石也制止住她, 最後緋山喝下了很多, 無力地醉倒在白石的懷中, 緊扯著白石的襯衫, 白石的衣襟被緋山的臉擦得沾濕一片, 浸得白石整個胸口都是灼熱的, 刺痛了白石的心臟

我也不想回相良的家… 

待緋山停止了抽噎聲呼吸漸漸沉穩, 恒夫悄悄走來坐在對面, 以感慨的眼神望向白石

白石輕聲向他說「上次的事很抱歉…」

「你要說抱歉的應該是這孩子吧」恒夫憐憫地看了熟睡的緋山一眼「終於明白你會喝這麼兇的原故, 喜歡這種年輕的, 你很痛苦很不安吧, 總覺得有種無法拉近的差距, 也不知道自己還可以看顧她多久」

白石苦笑著沒有答話, 手掌揉著緋山後腦柔軟的卷髮

既然讓我倆相遇了, 為何又設定著這種距離

------------ 小小的分隔線-----------

白石將醉得身體已沒有力氣的緋山小心抱進車子, 小心駕駛著, 一路上是安全的, 只是白石沒有留意路面上的一件事情

直至…

抵逹緋山家的樓下, 雙手抱著緋山走出車外, 抖了抖身子穩定抱在懷裡的緋山, 雖說緋山體重這樣輕盈, 但這一抱卻夠大白熊腰都酸了, 你以為十年前的白石惠啊

緋山熟睡流口水的模樣, 看在白石眼中, 臉上不期然掛起了滿足的傻笑

狡猾的流星就在白石抬眼之時掠過, 緋山從小到大都沒曾與它踫過面

要是幸福能永遠在美帆子身上停留就好

這是白石第一件想到的事

白石酸著熊掌艱辛地抱, 見冷的天氣底下亦滿頭汗, 努力一步步走向公寓

眼前突然閃出一個熟悉的人影, 讓白石的笑臉瞬間沉了下去

擋在面前的

是相良浩介 

to be continued....

------- 11. 青鳥-------

「要是幸福能永遠在美帆子身上停留就好」白石抬眼望向流星低語, 溫暖的雙臂承載著懷中睡得正酣的小戀人, 踏著沉重的步伐前進

這是我緋山美帆子童年時代經常在睡夢裡出現的情境…

細小的我站在靜夜的雲端之上, 看見一只比我高大好幾倍的湛藍鳥兒, 冒著一層銀白色的光彩

「小小美帆子, 我是能飛越時光的青鳥, 你有想去的地方嗎?」鳥兒俯視著我, 側著頭眨眨黝黑的眼眶問道

「誒, 真的假的哦?! 嗯嗯, 我要到大白熊那兒可以嗎?」我叉起腰歪著小腦袋說, 每次遇見它我的答案也一模一樣

青鳥肯定地點點頭, 矮身讓我坐到它背上, 就在張開翅膀離地飛翔途中, 我感覺到自己的鞋子離腳滑落, 掉到漆黑的夜空裡…

腳上的鞋子掉了, 失去安全的感覺讓我嚇的不安地驚呼

按我小時候的認知, Cinderella掉落的鞋子是一只, 所以王子還是能找得到她

我掉落的可是成雙的鞋子, 看來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光著小腳板尋找大白熊…

可惡的是, 我細小的身體亦因慌張而坐不穩, 整個人墜落到可怕的黑暗裡, 驚醒

後來當我長大一點, 才在童話集裡得知見過青鳥的人會得到幸福, 可是這個夢也太讓我心慌了, 哼,我,我才不相信呢

況且,幸福,我連它的尾巴也沒機會看過

遙遠的夢境, 竟在這個酒醉的夜裡再度來訪

直至

冷颼颼的空氣滲進我略低的晚裝領口, 這陣冰涼甦醒了我迷糊的意識, 從夢境醒來, 嗅到大白熊身上自帶的香氣, 我感到正躺在她溫熱的臂彎中, 她正抱著我前行

這次墜落, 接住我的是大白熊, 看來鳥兒並沒有騙我

頭痛得像給搥打一樣, 剛才攝取的酒精讓我暈眩, 意識迷糊, 眼皮沉重得睜不開來, 在她臂內是安心的, 一陣夜風吹亂了我的卷髮, 髮絲搔得我臉上鼻子都好癢, 我皺著眉心, 突然感到一股讓我心跳加劇的熱息悄悄靠近, 大白熊雙手閒不下來, 她以鼻尖撥開打擾我睡眠的亂髮, 每一束地輕輕撥開, 吻過我乾燥欲裂的唇邊…

忽爾感到抱住我的白石停下了腳步, 她抬頭遠離了我的臉龐, 感覺她胸前的起伏加劇了喘著重氣, 她該看到一些讓她氣到頭上的事物

果然, 迷糊間, 聽到一把我討厭的聲音, 深沉而包含著慍怒的語調說

「惠, 要不是給我發現你駕了及川的車走人, 也不知道你躲到什麼地方去」相良先生嗤地笑出來「這個實習生用得著你親自送回來嗎? 跟我回家吧」他似乎在鄙視我是個實習生, 明知道我的名字也沒說出來的價值, 這個男人眼裡只容得下有價值的東西

「她喝醉了我送她回來有什麼問題」白石避免把我驚醒而故意壓沉了聲線道「請你先讓開, 待回我會回去的, 我還有必需跟你說清楚的話」把我攬的更緊, 漠視相良先生的存在繼續起步走向我家裡

這是我陷入睡眠狀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我不禁想, 自己一直就是大白熊手上最沉重的負擔吧…

------------ 小小的分隔線-----------

清晨醒來, 打開窗戶, 寒風席捲而入, 關上, 鼻子給吹的僵了, 緋山心中暗罵著寒冷的天氣

緋山擦亮睡眼後並沒看見白石, 顯然白石已離開很久了, 卻發現自己的身上給換上了乾淨的居家服, 皮膚也是乾爽舒服的, 完全沒有外出回家後身上那種黏膩感, 宿醉的頭痛感覺亦比預期的輕, 這自然是白石靜靜以熱水為她抹過身上的原故, 走到浴室梳洗, 浴室鏡子上隱隱若見的”MIHOKO”讓她酒後理應蒼白的臉頰瞬間染上緋紅, 指頭不期然順著字母的軌跡畫了一遍, 彷彿亦感應到大白熊是以什麼心情寫下自己的名字… 那是與自己相通的心意, 筆畫的軌跡讓她倆緊扣交叠在一起

冬天早上的日光來臨得比較晚, 出門的時候天空仍是灰藍地一片昏沉, 像驅趕不盡的陰霾

緋山裹上黑色的大衣出發回翔北上班, 氣溫低使她嘴裡呼出的每口空氣凝作團團白霧, 冷得她直哆嗦, 雙手趕緊籠在袖中取暖, 步至公寓樓下, 突然被背後一股衝力推得傾前了半步, 腰間被一雙溫暖的臂膀所環繞

背後的人轉過緋山的身體面向自己, 此時幾片雪花飄落至緋山臉上, 其中一片凝在緋山眼裡遮住了視線, 她矇矓地看到面前的臉, 心臟的感應卻比眼睛來得強也來得快, 早已怦然跳動, 白石微笑著以修長的手指輕拭她眼裡融開了的冰涼水滴, 水滴給她觸踫過後變得熱哄哄的

「早安啊, 我的美帆子」白石燦然微笑的光彩貫穿了冷漠灰暗的雲層暖透了緋山的心窩

「你不是回家去了嗎? 干嘛回來了」

「我回去交待一下就回來, 你宿醉不要去擠電車了, 坐我車子就行」白石忽然感到自己脖子上的疼痛, 收攏手臂, 讓緋山單薄的身體靠近一些, 給予自己安慰似地, 咬著牙面容掩飾著痛楚, 相良的力氣太強了…

「你是不用休息不用睡覺的痴漢哦?! 這麼愛跟我, 回家又跟上班又來跟…」上揚的嘴角卻出賣了緋山內心的興奮

「美帆子不是很喜歡痴漢嗎, 你看…」白石垂頭得意地看自己心口「喜歡的緊抓著我衣服不放了…」

緋山漲紅了臉, 害羞地鬆開白石藏在大衣內的衣襟

「來上車了, 要不就要遲到了啦」白石說畢打開車門

緋山低著頭栽進駕駛座旁的位子坐下, 熊掌純熟地為她扣好安全帶, 近距離讓緋山察覺到她清澈的眼睛今天竟抹上了一層暗淡

白石專注地駕駛, 她不是多話的人, 礙於手腕傳來的痛覺, 她今天並沒有握著緋山的小手駕車, 全程兩手扶穩方向盤, 要是單手駕車太吃力了

緋山著迷地以眼角的餘光偷瞄著白石側臉漂亮的稜線, 她今天罕有地穿上了好看的企領襯衣, 緋山正要伸手到白石的脖子理她有點歪了的領角, 卻被白石慌張地突然擒住了手腕

她怎麼了…

「美帆子坐好不要亂動啊」白石保持著眼看路面, 彎起嘴角微笑的表情仍是沒有變化的, 心下卻暗暗鬆了口氣

還好沒有給緋山發現自己故意藏在企領底下的傷痕

白石又心虛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原本慣性地佩戴在右腕的手錶, 今天轉了戴在左腕, 還挑了錶帶最粗的一只以掩蓋住手腕上那一圈疼痛的瘀痕… 活了大半生, 連吵架也未曾試過的白石, 昨晚跟相良翻天覆地的爭執, 相良猙獰而失控的臉, 粗野而比自己強得多的手力… 白石現在想來還是猶有餘悸, 更用力緊捏著方向盤以止住手心傳來漸強的顫慄

「白石… 昨晚回家後你跟相良先生怎麼了?」女性的直覺顯然還是敏銳的

「也沒有什麼」白石倒吸了口氣掩飾著心中的不安「跟他他說好了, 離婚的事會公開出來, 我跟他不再有什麼關係了」

「他沒有挽留你?」

「沒有呢, 美帆子不用擔心好了」白石終於綻開了發自心裡的笑顏「雖然我跟美帆子都是女性, 目前的風氣下無法公開地交往, 但是脫離了相良太太的這重身份, 我跟美帆子一起就自由的多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

緋山只是覺得事情沒可能是這麼順的, 大白熊一定又在獨自承擔著什麼

更衣室裡, 白石待緋山都換好制服後, 才遮遮掩掩地走到一角換衣, 快手地披上企領的飛行夾克, 在緋山額上偷偷親吻後, 先了緋山一步走出更衣室

緩慢而隱隱艱辛地轉身打開更衣室門, 背向緋山

緋山感覺到大白熊的不妥, 她剛才在車子上說謊…

然而她的背影卻是不懂說謊的

背影是每個人的身上最裸(百)露的部位

連自己也看不見的部分, 亦無法加以塑造修飾

默默地看著她高大而沉重的背影, 大白熊打開門離去的瞬間, 我感到鼻子一陣沁涼, 難過的感覺漲滿了喉頭, 眼光餘光瞥見一點亮晶晶的光亮, 我控制了上前抱你的念頭, 因為我同一時間看見了你謊言背後的痛苦, 你不想害我難過, 我又怎麼捨得戳破你…

跟我戀愛會不會太勉強大白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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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玻璃窗看出停車場, 緋山從白石的座駕步出, 牙島護士泛起了滿意的微笑

辦公室內

緋山低頭奮戰著病歷山, 偶爾有點心不在焉地在白紙上畫圈圈

牙島在桌上再轟然地丟下一堆病歷, 喚回了緋山的思緒, 牙島不客氣地坐了在緋山旁邊, 也打開來一本埋首寫著, 有意無意地道

「緋山醫生, 你知道我認識了白石醫生多久了嗎?」

提起白石, 緋山的精神立即回來, 思索了一下說

「大約十年了吧」緋山察覺到牙島的髮根位置也像大白熊一樣出現了自然生長出來的淺棕色

「不只, 二十五年了, 我跟白石醫生從前是同學, 我很了解她」瞄著遠處的白石, 托著頭意味深長地瞅了緋山一眼「她愛獨自承擔已經不是今天的事了, 但我還是第一次踫到她不順從別人的意願, 為自己跟某人的幸福而努力, 然而, 白石的狀況是比較麻煩, 給她點時間吧」

下班後

白石駕車接送緋山回家, 坐在車內的緋山, 失落著白石為何車越開越快, 時間流逝得比車窗外移動的風景還要迅速

大白熊送自己回家後就要離開, 已鼓不起勇氣再要求白石留下, 亦不敢再任性讓她難做

直至車停

還是自己先道別好了, 要是她先跟自己開口說再見, 只怕更捨不得

緋山先發制人走出車外打算開口道別, 白石卻突然快手快腳地走至車尾, 取出一個提包, 皮包顯然是塞得亂七八糟的, 內裡物品將袋子撐出了不均稱的稜角, 愛整齊的白石, 出走時竟震怒得把皮包亂塞成這個樣子, 她急急拿著提包走到緋山面前

「白石, 你手上是什麼啦…」緋山害怕自己會錯意思試探地小聲問道

「這是我的行裝哦, 今後美帆子家的沙發可以給我睡嗎?」

「也… 也不一定給你睡沙發啦, 床舖給你睡也是可以的…」內心實在太興奮不小心說出了害羞的話語, 句末小聲到差點聽不到, 這不就代表主動說要一起睡在一張床了嘛

「我不能睡美帆子的床呢, 長度不夠我要曲著腿睡, 我睡沙發就行了」

緋山很失望要大白熊分開睡眠地點

「要是美帆子不介意的話, 我睡沙發, 然後我來當美帆子的床就好了」

緋山臉頰要紅到耳根了

「誰, 誰要你當我的床啦?! 你再不害臊地亂說話, 信不信我睡覺把你壓死哦! 哼」說著說著緋山就氣鼓著臉, 臉頰越發越紅

「好啊! 那我們一起回家了囉美帆子, 鑰匙給開門好嗎」開心地牽著緋山的小手

可惡的大白熊真是不懂害羞為何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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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打開皮包取出行裝, 緋山躺在沙發上翻看時尚雜誌, 偶爾透過書頁的邊緣偷偷瞄著白石的動作

從來沒有想過大白熊會到自己家裡, 亦沒有想過她會接受自己, 現在她更是自己的戀人, 白石的頭髮長了好多, 散落的長髮間有好幾根全白了的, 青鳥哦, 你可以將大白熊帶回時光的前面一些嗎, 我好像要追不上她老去的速度了

白石察覺到向自己身上投來的熱情注視, 向緋山燦然微笑, 緋山視線迅速回到雜誌書頁上, 怎料一翻頁, 卻看到相良浩介的專題訪問, 讓大白熊委屈的混蛋! 氣惱地丟書, 白石見她莫名炸毛, 撲上前抓住緋山丟書的小手

「什麼事讓美帆子生氣了?」白石敏捷地翻手接住書本, 看著書頁上相良的照片, 臉色沉了那麼一秒即又回復原狀

「美帆子是不是還好在意我跟前夫的事?」

緋山的表情卻一臉矛盾, 心中在意, 卻不想因為這樣給了大白熊壓力, 白石卻笑笑說

「那麼, 美帆子知不知道什麼叫夫妻臉?」

「嗯… 不就是兩人很相襯的意思嗎?」

「不是哦…」白石轉身伸手將自己那個手提包拉了過來, 從提包裡揪出那只自己一直藏著的白熊, 輕輕塞到緋山的鼻子前

「是我的白熊哦!」緋山一把將這白色又毛茸茸的東西收到懷裡, 嗅了一下「但怎麼都有你的味道了?」

「因為我抱太多了嘛, 你該有聽說過, 互相喜歡的人相對久了容貎會變得相像, 希望成為自己愛的人的每一部分, 直至一天突然發現你擁有著跟我相同的神態, 我也很自然地流露了你的眼神, 我們的氣味融合到不分彼此, 這樣的兩人, 就可以說是夫妻臉了吧, 可是我從來沒對想良動過這種想法哦, 只有你」

「誰有空跟你夫妻臉啦, 不害臊啊你!」

緋山將白熊塞到白石懷中, 隔著白熊緊抱白石的身體, 白石吻了她紅透的耳尖滿足地彎起了唇角

明明受到相良先生委屈的是你啊, 怎麼倒過來溫柔地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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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不知是否白石的關係, 家裡沒有暖氣, 室內卻變得好暖和

白石如言地躺在沙發上, 讓緋山伏在自己身上睡覺, 真的當了美帆子的床了

累透的白石才躺上沙發沒多久就進入了睡眠, 緋山卻一直睜著眼, 欣賞著深愛的人酣睡, 悄悄地呼吸著她的鼻息, 傾聽著她的呼吸, 手掌按上她的左胸前讓大白熊的心跳鼓動著自己的掌心

壓扁你, 大白熊

偷偷戳著白石的臉頰, 誰叫你四十歲人臉蛋還這麼光滑哦

這小小的動作讓白石皺了皺鼻子醒來

「美帆子為什麼睡不著了」剛醒來的聲線不比平常的纖細而是帶點低沉

我怎麼開得了口說出來是想多看你一會而不捨得入睡…

「是不是睡的不舒服了美帆子?」

「睡不舒服的不該是你嗎, 我睡在你上面的」

「不會啊, 美帆子好輕」

「輕個鬼啦, 要是我家大一點可以置大些的床舖給你睡覺了」

「我也這麼想, 唔, 美帆子有沒聽過部長計劃離任的事? 下任部長的人選應該是我, 還有好些大學也找過我合作當教授」

「你是要離開翔北了…?」

「只要美帆子留在翔北, 我哪裡都不會去, 待你成為正式的直昇機醫生後, 我想我跟牙島護士也要退下來了, 畢竟我現在的體力上已有點不能承受, 我打算接受部長跟教授的邀請, 這樣我就可以有足夠的薪水跟美帆子置個舒服的家」

白石的確是沒什麼個人積蓄的, 她行醫至今的薪酬都用到緋山上大學跟醫學院的費用上了

此刻緋山心裡是高興的, 可是卻也因為她處處只為自己著想而感到痛心不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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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干擾, 沒有暖氣, 相依在溫暖的小沙發上

二人的生活卻在一週後起了變化

晚上跟白石在家裡吃過了飯後, 緋山接到夏實的來電, 說紗枝有急事情要現在到緋山家裡來, 讓緋山待在家裡不要走開便擅自掛了線, 收線後緋山卻不知如何是好, 朋友突然來家裡自己倒沒有多大問題, 始終礙於白石跟相良的夫妻關係, 亦因為相良浩介為人過度高調的行徑, 使白石也成了個名人, 要是給知道白石跟自己交往不知其他人會對她作何感想

「白石… 我最好的朋友現在突然要過來, 要是給發現我跟你交往了你會介意嗎, 始終有不少人是認識你的…」緋山擔心地詢問白石

「美帆子最好朋友的話沒關係哦」白石倒沒在意, 害怕公開也只為保護緋山而已

過沒多久, 門鈴響起, 仍未知詳情的夏實脫了鞋便蹦跳著進來, 而紗枝看見白石卻整個驚呆了, 白石跟二人打過招呼後就跑回房間做論文, 其實是給緋山跟朋友聊天的空間

夏實手肘撞撞緋山放輕聲量說

「這個… 就是跟你交往的?」

緋山羞怯地點點頭

「緋山, 她看來比你年長好多吧…」

「這有什麼不好, 都是她照顧我的, 你再亂說她, 就是最好朋友我也不跟你客氣哦」

「你別誤會, 我是關心你, 再過些年你要倒過來照顧一個年老的人是你辛苦…」

「不要這樣說, 我很願意就是了…」誰讓我只喜歡大白熊哦

紗枝指著關上了的睡房門, 沉著一張臉開口「她是白石惠對吧? 我上來就是為了她跟你的事」紗枝倒出了手握的文件袋, 是一些照片跟報導的稿件, 照片上是白石跟緋山在小公寓附近牽手的照片, 還有早晨在車裡的接吻也給拍下了

「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緋山睜大了眼踫著照片的手都抖了, 夏實也看傻了眼扶穩著緋山的肩膀

「這是我今天在雜誌社上班的時候冒死從電腦抄出來的, 看到照片上有你已經嚇壞了」紗枝輕聲說

緋山已聽不進去了, 再細看報導的擬稿, 失婚院長夫人心理出現問題勾搭同性年輕女醫生同居,放縱行為令人側目…

「而發放這些資料的人就是白石醫生的前夫, 我想也讓她知道比較好…」

突然房間門卡地打開, 大白熊面露笑容地步出走至洗手間, 緋山連忙揪起抱枕蓋住桌面上的東西, 喘著焦慮的大氣, 輕聲對紗枝說「拜託了, 不要給白石知道…」她感到自己快要慌得哭出來了

不可再給大白熊加重負擔了

都是我不好…

要是大白熊不跟我交往就不會給拍到了

不可以讓大白熊給所有人當是變態痴漢看…

是夜, 待白石入眠後, 緋山悄悄起身, 留下字條在茶几上說是有緊急手術要回翔北

而實際上, 她前往的地點是西都大學醫院

臨行前在白石的唇上烙下輕吻, 留下悠長的餘溫, 溫暖著白石身處的夢鄉

白石是一個對夢境無甚記憶的人

睡夢中, 她不由自主地撫過自己帶著溫暖的嘴唇, 這一夜她又再次在夢裡遇見時光的青鳥, 冒著銀白的光芒

「大白熊」青鳥眨著黝黑的眼睛呼喚白石

「咦? 你叫我嗎?」白石好奇怎麼會被這樣稱呼, 是真的在叫自己嗎

「當然是叫你了, 不然這裡還有誰」面對呆呆的白石, 青鳥也不禁翻了個白眼「有個孩子一直在睡夢中都這樣喊你的, 我學著她叫罷了, 對了, 我是時光的青鳥, 我可以帶你回去早一點的時光, 讓你回到燦爛的青春裡去, 大白熊你要去嗎?」

「謝謝你的好意, 但就不必了, 時間消逝了是沒法子回頭的, 要是可以的話, 請你載美帆子到幸福的長河裡就好」白石每次也這麼回答, 一模一樣

什麼是夫妻臉

也許就是兩人這種相通的心意

------- 12. 我願意-------

坐在熊掌上的細小緋山, 與白石凝望著闖進斜陽的直昇機

擁有相同夢想的戀人偶然邂逅上, 可能是千份之一機率

只為一次相遇, 千帆過盡, 看過大千世界, 數遍回眸中仍守候著彼此的身影, 出現這對戀人的機會, 也許只是萬份之一的偶然

這偶然, 如今落在一個女孩跟一只北極熊的身上

從西都大學醫院望出窗外, 破曉的天空一片蒼茫, 不見雪落, 陣陣陰冷

院內絕大部分的照明已熄滅, 整座建築沉到混沌的天色裡

這家醫院的規模比翔北大得多, 走道很寛, 長廊不見盡頭, 樓底亦非常地高, 可想像院長帶領著醫生中的精英團隊昂首大步走過的威風, 這裡的院長極度戀棧這種權力

這龐大的醫院唯獨所欠缺的, 也許就是白石一直堅持留在小醫院翔北, 不答應加入的缺憾

她要在翔北守候著的小戀人…

院長室早已空無一人, 相良完全沒接見緋山的意思, 由得她在外頭急得心慌, 相良午夜前更靜靜離開了醫院回家呼呼大睡, 揚起嘴角期待著週刋的精彩報導, 就算是自己的愛妻, 跟自己作對也只有落得如此下場

毫不知情的緋山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焦急如焚地等待了一夜, 憂心的感覺使脾性剛烈的她發不出半點脾氣

同一天內跟白石進行了好幾台手術, 她已疲憊不堪, 不自覺間竟入睡了

直至

天亮前的寒意拂過緋山的臉頰, 發現身上給蓋上了柔軟而溫暖的大衣, 腦袋被右傾擱在熟悉的肩頭上, 大衣及肩膀的主人有著一股緋山眷戀著的氣味, 緋山抬眼看看這張臉, 漆黑裡雖難以辨認眼中所見, 但她絕對認得出來大白熊閃爍的眼睛, 她正專注地凝視著自己的睡顏

「美帆子, 醒來了?」幽暗冷清的走廊中, 白石漾著似水溫柔的眼眸讓緋山感到安心

「白石… 你怎麼會在這裡了?」緋山疲累得迷迷糊糊的

「美帆子離開前忘記關電腦了, 我見你搜索過這裡的地址… 美帆子來找相良的?」白石在她耳邊輕聲說

「白石, 對不起…」以一種內疚而無力的力度拽住白石臂膀的衣袖

「怎麼跟我說對不起…」白石急忙轉身, 一雙大大的熊掌扶住緋山慘白而冰涼的臉頰

「相良先生會讓雜誌刋登出來我跟你交往的事…」蹭到白石的胸前「對不起…」

白石並沒有說出口… 

她發現緋山跑到這裡來的時候已聯絡過相良, 但那傢伙說刋登是不會收回的, 而且會盡早公告出去, 還掛了自己的線

現在得先安撫了美帆子再說, 竟將她嚇得如此慌張…

「相良已經離開了醫院, 他不會讓我們找到他… 但美帆子不用擔心, 照片要登就登, 也沒什麼的」白石強撐著堅定臉, 掛上溫暖笑容朝向緋山, 唇鼻蹭著她涼涼的臉蛋

鎮定的表情背後, 白石心下卻沉重非常, 活到這把年紀加上在醫院的地位, 自問亦薄有一點成就, 對於這些報導相信還可以招架的住, 可緋山卻是剛起步的醫生, 她還有好長的醫者路要走, 緋山來翔北, 是靠自己的力量一路艱辛過來的…

憐惜的輕輕扶起緋山單薄的肩頭, 大衣穿好在她顫抖的身體上, 柔聲地道「美帆子, 我們回家了」

緋山在駕駛座旁睡得輾轉反側, 內心的不安讓她在睡眠中仍抓緊大白熊的雪白大衣不放

白石踏著油開得更快一些, 車子卻衝不開眼前的暗黑晨霧, 腦裡仍響起相良的話…

『惠, 這麼晚打來什麼事了? 要是你想回家的話, 現在已經太遲了, 你跟那個年輕實習女醫生的事很快便全世界都知道』

道路旁茂密的重重樹影壓下來讓她透不過氣…

『難道你自己不是醫生? 你說我沒關係, 緋山醫生是剛從醫學院出來的醫生, 這樣她日後很難走下去…』

『她會怎樣我沒有興趣知道… 還是… 惠想再來跟我好好談一下?』

白石瞬間感到背後生涼, 腦內揮之不去的片段… 相良的強吻, 扭住自己手腕毫不留情的氣力… 

掛線後的話筒傳來一串彷若心跳停止時儀器發出的絕望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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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翔北辦公室如常地忙碌, 熙來攘往的表面看似沒什麼異樣, 可是每個人腦裡的想法已產生了變化…

白石在看片室看著膠片燈箱, 研究進行手術的方式

牙島悄悄閃了進來, 塞了一本書刋到白石手裡, 書本某頁折了一角, 明顯那才是重點的一頁

白石伸出的手滯住了一會才接過, 她已預料是什麼回事…

「白石醫生, 你看, 你打算怎樣?」牙島的臉色漸見凝重續又道「藤川告訴我連病房裡的病人也開始討論了, 今早我故意走到田所部長的辦公室, 他案頭也有一本, 連大堂都見到這本雜誌傳閱的影踪… 我就叫你要小心了」

擔憂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午夜, 狹窄的沙發上, 兩人從夢迴中驚醒, 彼此的身體滲著驚恐的冷汗, 兩人的身體被不安所圍困, 睡在白石身上面的緋山撫著白石濕透的額角, 喘著重氣的胸口不安地起伏

『白石…』啄吻了一下白石顫抖得發乾的嘴唇

『美帆子也驚醒了嗎…』白石揪起身邊乾爽的衣物, 探手進緋山的背部裡抺走淋漓的汗水

『白石, 要是被知道我們交往你會怎樣…』

『美帆子不要想太多, 我怎麼也不會放手的』白石加深著臂彎的力度擁緊

白石閉上眼睛, 心跳不期然不安地加速, 深吸著氣, 兩隻手的手心裡淌著汗, 翻開雜誌的折頁…

那是一頁黑白的報導, 照片中所見是白石跟緋山不太清晰的親密照片, 當然要是見過她倆是絕對認得出來的, 內容可想而知是將白石抺成跟院長中年離婚後勾引年輕同性女醫生, 兼有喜歡小女生的不尋常癖好…

「白石醫生… 你要小心傷害到外面那位, 你都活到這個地步了, 我相信你還能百毒不侵, 緋山醫生可是個未經世故的孩子而已… 她人在更衣室, 現在這時間該沒其他人的, 你去一下吧, 這邊的我來收」

牙島說畢便擅自關掉了燈箱, 揚著手趕了白石出去

白石到達更衣室沒發現緋山, 地上卻散落了一本雜誌…

報導頁被捏得皺皺的…

白石彷彿可以聽到緋山心碎地捶著儲物櫃的巨響, 細小的手腕痛極了, 難過地捂著心口, 垂頭擦著眼睛, 朝更衣室外衝出去, 嬌小瘦弱的身影穿透了白石的身體, 難過的感覺襲到心頭…

白石彎腰撿起雜誌, 丟進廢紙箱裡…

雜誌可以一手丟掉…

但流言可是會不停地渲染擴散的…

沿路沒有發現緋山, 走過病房前, 白石瞥到病床上的女高中生突然摟著腹部表情十分痛苦, 她急忙撲進病房, 伸手要查看女生腹部的情況…

突然被一股力量強行拉開!

「不要踫她!」女高中生的母親惶恐地對白石放聲喝止

白石臉上驚呆了說不出話來

「別以為我不懂! 你就是那種對小女生有興趣的人吧! 我女兒需要換另外的主治醫生!」

失去病患的信任…

白石不敢相信這番話是衝自己說的…

緋山經過病房門前見狀已火氣直冒, 開步上前要大罵這名母親

大白熊才不是這樣的醫生啊!

在另一床位旁邊的牙島連忙拉住緋山, 低聲對她說「你跟白石醫生先出去, 讓藤川醫生過來, 快點, 我先處理她」

更衣室裡

白石悲傷的眼神已無法掩藏, 她積累多年的專業不被信任…

「美帆子, 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激動…」白石握穩緋山發抖的小手

「怎麼可以被別人這樣說你!」

「流言會過去的… 可能還會有其他人說話攻擊我, 我會處理的, 前提不要影響到你, 你要知道自己還沒有畢業, 但也不用擔心, 我會教導美帆子直到畢業的…」

緋山沒有再回應, 間隔了很長的一段沉默, 似在深思熟慮

不忍心再看大白熊的痛苦表情…

「白石… 我們分手好嗎…」你知不知我現在比你還要痛心…

「不准分手…」白石激動地雙手按著儲物櫃門

緋山被牢牢困在她兩臂之間, 彷彿聽到她兩臂因失控的急躁起來脈動聲

「不准說分手…」白石眼裡噙著濕潤的閃光, 臉深埋到緋山的頸項間「拜託了… 美帆子, 不要跟我說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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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數天的光景裡

多少次發現大白熊偷偷地頹然坐在更衣室的長椅上

夜裡我靠在她身上醒來, 她望向淡隱的星晨發著愣

面對著我的時候, 她努力掩飾著心中的失落

面對著翔北上下的人員, 她失去了多少尊重

部長人選變動的傳言亦影響著白石, 說好要跟美帆子搬掉那細小的房子…

餐廳裡, 桌子都擠滿了人

白石默默被八卦醫生調侃…

「這麼說, 白石醫生是跟緋山醫生交往, 住在一起了對吧? 還有人看到你送她回家呢」女醫生八卦的語調毫不客氣地詢問白石, 白石沒有說什麼低頭默默地舀著飯

緋山已忍無可忍, 走到白石的對面放低餐盤坐下, 瞪著同桌那位女醫生

「什麼事了?! 白石醫生可沒有跟我交往啊」緋山在努力想出理由不讓她們騷擾白石「白石醫生一直都討厭我, 是我喜歡她跟她表白而已, 白石醫生拒絕我了, 你們還有什麼好問白石醫生的」

「緋山醫生, 不要說了…」白石不想聽下去

不要這樣說啊美帆子, 這樣的話不要說出口…

「誒, 但是拍到你們接吻了不是嗎?」

「請你們不要再問我跟緋山醫生的事了…!」

兩人欲語還休地對看, 眼中流露著無力感, 再沒有說出什麼, 無論出發點是什麼也好, 任何言語亦看似於事無補, 也帶來更深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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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召喚到部長室時, 聰明的白石己預計到是為了什麼事情

進門時白石發現牙島護士跟藤川也在…

「白石醫生, 你跟緋山醫生的事, 我想醫院裡已廣泛流傳了…」

「很抱歉, 為部長帶來麻煩了」

「原本兩個人交往的事, 別人不應說三道四的, 但白石醫生的身份比較特别, 又是緋山醫生的導師, 我想還是要小心處理好…」

「部長叫我來是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讓緋山醫生到別家醫院, 這樣對她的成長比較好…」

「請不要將緋山醫生送到別的醫院! 我保證我教藍澤跟教她是一樣的, 緋山醫生很困難才來到翔北的…」

「你要明白, 傳言對她是很大影響的, 她只是剛剛從醫學院出來的醫生…」

「要是部長堅持… 那請你也把我送到別的醫院…」

面對頑固的白石, 田所部長搖了搖頭, 白石是翔北最優秀的醫生, 而自己能否順利退休也看白石的表現了, 只好打消送走緋山的念頭, 讓白石停職數天後再回來, 這幾陣子她還是不要回醫院比較好, 她的工作則分配了給牙島及藤川

當天晚上, 由於二人當值時間不同, 白石比緋山早了很多回到家裡

緋山扭開大門的時候已經是午夜, 輕手輕腳地推門擔心吵醒白石

客廳是黑暗的, 唯獨廚房亮著燈火, 白石在流理台前準備著緋山的晚飯, 比起平時她乾淨俐落的身手, 這天她顯得緩慢躊躇, 腦裡好像煩惱著什麼, 完全沒有注意到緋山已進門

這些都看在了緋山的眼裡, 她還待到現在跟自己吃飯…

緋山悄悄走到她身後, 纖細的手臂從後圈住白石的腰間

「我回來了…」

「美帆子, 歡迎回來…」回頭往緋山臉頰親了一下, 卻發現緋山皺著眉的樣子

「你是不是被停職了…? 不可以騙我, 不可以獨自承擔, 快說!」緋山質問著

「對啦, 停職了, 不過也沒什麼的…」白石努力掩飾著心中的失落不能溢於言表

「你這個笨蛋下午給八卦女醫生欺負了也不會還擊, 停職了你又說沒什麼…」越說喉嚨越緊了

讓大白熊受傷的每件事每個委屈都讓我心裡好刺痛好難受….

臉埋到白石背脊的襯衣上, 白石感到背後傳來的感覺濕濕熱熱的

「美帆子不要這樣…」白石轉著熊身安慰她

「我沒准許你轉過來… 繼續做你的菜…!」

你最好永遠不要知道我在你背後已經难过成你不知道的样子…

間隔了一個稍長的沉默, 只餘下白石切在砧板上的響聲

緋山稍稍回過氣, 靜靜看著大白熊動作著的手, 摸上她手指上曾套住結婚指環的壓痕

「那個指環我脫掉就丟了, 那東西把我困得夠久了」

「那要是由我套上去不讓你脫下來呢?」

「要是美帆子套上去的, 我很願意以後都不脫下來啊」

緋山聽見自己滿足的答案稍稍回復了笑意, 伸手擦擦大白熊辛勞的額角

白石被圈住了身體有點難動作, 哄著她說

「美帆子先去洗澡好嗎, 待回出來可以吃飯」

緋山在浴室把穿在上身的緊身毛衣放到一邊的籃子裡, 丟開了褪到足踝的內褲, 順手解開了今天一直束起的頭髮, 讓卷髮隨意散在白晢的胸口上

開出一點熱水試試溫度, 灑出的水蒸氣烘得她嫩白的肌膚泛著微紅的粉色

「美帆子, 替換的你衣服忘了在外面…」白石拍了拍門, 便打開了浴室門

緋山突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一個渴望親近自己戀人的想法, 臉頰漲紅了… 

白石手執著衣物打開門, 沒料到緋山是裸身的, 更沒料到緋山會突然揪著自己的領子, 吻到白石的唇上, 細小靈巧的舌尖滑過白石下唇的輪廓, 白石沒來得及反應, 也許是給浴室冒著的熱氣烘昏頭了, 鬆開手中衣物散落地上, 回吻著輕輕將緋山往後推至浴室濕熱的牆上, 手掌不知是什麼時候變得灼熱難當, 隔著緋山的內衣滑上了她柔軟的部分, 緋山緊閉著眼睛從喉際吐出了一口熱息, 白石熱感到耳邊被噴得熱熱的, 突然就鬆開了手, 稍稍推開了緋山的身子…

「白石… 你怎麼了…」

白石喘著氣沒有回話, 緋山大概也理解… 大白熊也不是第一次這樣控制自己了…

「我們不是心意相通的戀人了嗎…」

「我害怕傷害到美帆子…」誰讓她心裡的緋山總是小小的, 總覺得自己的動作會傷害到她, 白石垂下了強行澆熄掉熱情的雙手, 抱住了緋山的腰間

「白石… 我現在已經是大人了…」緋山湊到她耳邊說「你知道嗎… 為了成為你的戀人, 我已經努力從孩子長大了」

緋山也不知為何突然有這個念頭, 既然總是預料不到明天會發生的事, 為什麼現在就不能放心接受我…

to be continued....

------- 13. 你願意-------

相逢

每逢遇上無常無助的時候

我總又與你的背影再相逢

你站在很遙遠的前面, 緩緩回頭, 你臉上漾開了一抹牽動我的微笑

雪白的熊毛飄散在空氣中, 空間變得溫暖起來, 搔得我鼻子癢癢的

你向我伸出又軟又大的熊掌…

『美帆子, 我在等著你喔』

你輕輕地道, 應該是說, 你本來的聲音就是這麼輕的, 柔軟的嗓音在我胸臆中久久地迴盪, 暖透了我心

我知道

即使有一天你的身影變得佝僂, 我還是會如此傾心地愛著你的背影

在我細小的家裡

更為狹小的浴室

白石難捨地垂下了在我身體上熱情地流連的雙手

彼此吐出的氣息在咫尺之間渲染瀰漫

從你黝黑的瞳孔裡, 我看到你手鬆開後我失望的表情… 

也許你不知道

多少個伏於你身前的晚上, 我是怎樣渴望著你, 而你滑進我衣服裡面的時候總是猶豫後退…

於是, 這次我拉下了最後的面子, 害羞的不敢看你的眼睛, 視線越過你想安慰我欲語還休的薄唇, 注視著你吞嚥著唾液的喉際, 湊上你的頸項深深落下熱吻, 我怯怯地拉回你垂於我腰間的手掌, 返回我起伏不定的胸部不許你再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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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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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百)慾無盡的擴散升溫

是要補救回多少個壓抑的日子

數不清在浴室裡親密纏綿了多少次

也算不到情深的叫喚了多少遍她的名字

白石…

我用力抱住她的熊背…

她在我耳畔訴說愛我的話語, 她心動愛戀的撫觸, 我都一一收於心裡以最深的思念永駐保存

大白熊緊摟著酸軟的我, 緊張地確認我沒有感到不適, 伸長手臂扭出暖烘烘的溫水, 暖流浸浴著我跟她, 她為我沖洗身體, 我揉揉她的臂彎, 好想問她的手臂有酸痛嗎, 是不是我太任性了… 當然這些我都不會告訴大白熊, 誰叫她一直躲我推開我

差多天亮的時候, 我發現自己睡在沙發, 她坐在沙發旁邊的地上, 痴迷地看著我的睡顏, 輕輕撫弄著我的卷髮

「白石, 你怎麼不睡覺哦…」

我感到自己的聲音好像變得有點嘶啞…

她以不把我驚動的聲量說…

「在看你, 所以捨不得睡…」

在黑暗中我偷偷潤濕了眼睛, 這曾經是我每天晚上靜靜對她做的事, 默默看著她酣睡的臉直到天亮…

「你, 你明天沒精神起不了床不要來怪我…!」

我伸出小拳無力地捶打著她

要是你不睡覺, 明天我怎麼可以再看見你閃爍又情深的目光哦…

「我這個星期又不用上班…」

她微笑在我臉頰上落下一個不帶欲念的吻, 在我心中留下了悠長的餘溫

我也不清楚為何昨晚會這般失控地讓你佔有

總覺得要是不及時把你擁抱到我細小的手裡

你就會離我而去了…

------------ 小小的分隔線-----------

半夜的雲霞十分濃重

我看不透明日的景致

美帆子在浴室裡的時候已累的昏昏欲睡, 為她洗淨身上黏膩的汗濕

抺乾身體, 遺下我在她身上縱情的烙印, 一個比一個印得更深的吻

我撩起她的卷髮, 脖頸上也有痕跡...

還是連忙跑到衣櫃, 翻著高領毛衣給她上班穿著, 從衣櫃鏡子, 看到我不自覺地溢出了滿足幸福的笑容

停職的第一天我不避嫌地在美帆子下班的時間駕著車到翔北接她

然而, 她甫抵達家門就立即大發脾氣了

「我, 我警告你這幾天都别來醫院接我!」她說完之後迅速轉面背向我, 我察覺到她好像臉色很難過…

後來我跟牙島護士聯絡, 不出所料地, 我不在醫院的日子, 醫院的人員都沒有停止說著我難聽的話, 怪不得美帆子回家的時候樣子都好生氣, 她擔心我回翔北聽了流言會難受

每天跟牙島聯絡的時候, 卻有件事讓我高興著的

我不在翔北的日子, 美帆子直昇機出勤的表現十分穩定, 應變方面也有進步了

果然我的美帆子是長大了喔

直至...

我停職的時間歷時一週

這是人生裡最失落的一週, 但是不能在美帆子面前流露這種感受

我熱愛醫生的工作, 與同伴並肩參與飛行救援, 翔北就是我得到最大成就的地方

在停職的最後的一天, 我如常坐在家裡的小沙發上, 啪地合上了看完的醫學期刋, 移步至廚房準備晚飯, 打算趁鍋子燒著水的時候致電給牙島護士, 電話卻在這個時候自動響起

竟是藤川的來電

按下接聽後

嗓音沉寂得我認不出來是藤川...

我沒有等他掛線已垂下了手機...

顧不得燒沸了的水被我直發抖的手踫翻

慌忙拿了車匙便衝出門外

從沒發現自己駕車的速度可以這麼快

心跳凌亂到我沒法控制

怎麼眼睛這樣燙

剛才的來電一定是我聽錯了

一定是的

我要回去醫院親眼看...

『白… 白石醫生…』

我視線模糊地在公路上疾馳

『緋山在列車事故現場, 被壓在其中一節火車卡底下三小時…』

藤川一定是在說謊...

『當我發現緋山的時候, 她心臟已經停止了…』

藤川分明是在說謊...

『心臟停止時間是…』

怎麼可能醫生不見了幾小時都沒被發現

美帆子這麼努力地終於成為了醫生...

『白石… 我…我長大也是要當醫生的呢』

我有等你啊

我一直都在翔北等你沒有走開過…

怎麼會這樣

你怎麼可能比我先走…

------------ 小小的分隔線-----------

坐在翔北的長廊

暗淡的星晨從後投映著我頹然的影子

牙島走來遞給我一杯熱水

「白石醫生, 她是心臟破裂」

我沒有表情沒有答話, 捏著手中熱氣騰騰的紙杯, 水面抖著激動的波濤

「剛剛回復了生命迹象, 你怎麼趕及回來又不進去參與緋山醫生的急救手術?」

我顫抖地舉起了紙杯, 手指失控捏破了杯子, 熱水跟我洶湧的熱淚同時灑了一地

「不是我不想為她做手術… 你看我怎麼能握穩手術刀, 我眼睛連看清楚都沒有辦法了…」

然後我無力地跪了在這片滾燙的地板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

窗外傳來啪嗒啪嗒的雨聲

這場雨彷彿會下一輩子

沒試過在有著旁人的地方哭,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

我不敢走進手術室

甚至不敢聽到手術的結果

我害怕確認了美帆子是離我而去了

直至不知是誰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

我也沒辦法看清是誰 眼睛好酸痛

從這個聲音裡得知美帆子生命狀態已回復穩定, 只是腦部沒有恢復意識, 目前是昏迷狀態

完全寂靜的病房裡

我湊得很近才聽到美帆子微弱到近乎沒有的呼吸聲

她腦袋給裹著紗布, 瘦小的臉頰給罩住了, 我能細細輕觸的部分只有她失去了倔強表情的眉眼, 以及眉角下的痣

我撫過她冰涼的眉角順著她臉龐的棱線..

「美帆子…」

你知道嘛, 平常最愛恐嚇你的牙島護士, 她體貼地把你安置到無人打擾的個人病房, 方便我來看你...

伸手到被子裡, 教我痛心的是她手更涼

掀起被角, 我整個人鑽進被窩裡, 搓着她冷冰冰的一雙小手, 低頭向她的手掌呼著熱氣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了的, 牙島進來病歷本拍在我的頭上, 我才驚覺是清晨了

美帆子並沒有醒過來, 蒼白的臉蛋依然安靜地躺在潔白的枕頭上

請讓我再看到你的笑容, 再聽到你罵我的聲音…

今早本該是美帆子值班的時間, 我帶著愁容走進更衣室, 披上了多天沒踫過的飛行夾克

回來了...

可是重回崗位沒為我帶來半點興奮, 相反我擔憂著美帆子這天不知能不能醒來

心中已經沒有比美帆子更重要的事情了

離開更衣室前, 我走到美帆子的儲物櫃, 望向她名字的牌子, 打開櫃門, 裡面有她亂丟的衣服, 還有她遺下的汗味, 我抱了抱她的衣服後為她折好, 同時執起了她的聽診筒...

美帆子也很想值班, 很想跟我一起照顧病患吧

我翻手取下了自己頸上的聽診器, 把美帆子的聽診器帶在身上一起值班

不知是否因為美帆子意外的原故, 我聽到流言也減少了, 只是大家看我的眼光仍是有點防範及怪異, 尤其那些年輕女性同僚, 總覺得我是個什麼色(百)情的痴漢大叔生人勿近之類的...

中午跟藍澤出勤回來, 我滿頭大汗的並沒有去飯堂, 直跑去看美帆子的情況

湊上她仍緊閉的眼睛, 輕輕落下了幾個深深的吻

美帆子, 你錯過一個可以跟我一起值班的日子了

我提起她的左手, 揉揉她纖細好看的手指

我還有好多事情沒跟你說...

她的靜止讓我感到恐懼, 我突然害怕她的心不再跳了...

我掛起美帆子的聽診筒, 探到被子裡, 解開了她病患服裝的扣子, 放到她的心臟位置上

我閉上眼睛傾聽著她身體的聲音

心臟努力的跳動著, 微弱的呼吸維持著你堅強的性命, 血液仍在流動...

「好冷…」

???!!

低沉的說話聲...

我睜開眼看

美帆子的眼睫顫抖著, 眸子睜開了一小道縫

「好冷… 嗯…」

我連忙揪著被子將她包裹好, 湊近她臉, 為她揉揉剛醒來的眼角

她呆滯地望著我的眼睛

「美帆子, 我是誰…」我緊張地湊近問她

「聽診器…」她以幾不可聞的氣音說

「我不是聽診器哦...」

認不得我了!

「要… 要死了你… 白石… 偷了我的聽診器…」她緊皺著眉心, 說話引起了她傷口的痛苦

「美帆子… 你嚇死我了…」我埋到她的臉頰旁, 湧出的淚滴滲到她的枕邊…

「笨蛋…」

終於感到她溫度的手心

覆上了我的後腦上

這是世上最暖的體溫…

這數天我一直留在翔北, 下班後留下來陪伴美帆子直到天亮又再回去值班

美帆子的情況已好轉過來, 預計都要大概一個月以上才能出院, 我從家裡帶了物品過來給她

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很晚, 靜靜將袋子置於病床旁邊的小櫃子上, 外面的星星很明亮, 不知美帆子有沒看到

她身上的被子仍覆得很妥當, 她虛弱的連踢被子的力氣也不夠, 我坐在她的身旁, 手背摸摸她蒼白瘦削的臉頰, 她眨眨纖長的眼睫, 緩慢地睜開眼睛, 仍是有點呆呆滯滯

「白石…」有氣沒力的, 我聽見心已碎了

「美帆子, 我來啦, 今天覺得怎麼樣?」我抑制著難受的感覺, 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希望她沒有聽見我心中落下淚雨的啪嗒聲, 打的我心好痛

「還不錯啦… 囉唆啊你, 下午才問過…」聲音越來越微弱, 我湊她很近才聽的到

「抱歉, 那我明天再問好了…」

她定著沒什麼力氣的眼睛看著我, 沒了一貫氣勢的表情

「白石… 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她臉上流露著歉疚「是不是跟我交往的事又被說了… 對不起…」

每次美帆子不是罵我而是向我道歉的時候, 是我是最痛心的

美帆子眼睛紅紅的, 我連忙吻著她額角「才沒有這樣的事喔! 就是今天有點繁忙, 我樣子看來有點累啦…」

不知是我掩藏能力太差, 還是她越來越懂我…

今天下午的醫院會客室

沒想過父女對話會在這種地方

『小惠, 爸爸不想知你為何會喜歡上小女生的, 我是來警告你, 不要再跟那個女實習生有任何關係, 這樣事情還有補救餘地!』

『我跟相良離婚了, 那我跟誰一起也可以的吧, 戀愛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更不要說離婚這件事! 你一把年紀還想什麼戀愛? 你不顧自己也顧我這個父親吧, 你知道我跟相良院長有往來的, 你還跑去跟他離婚, 因為那個實習生, 現在連我個人名譽也被質疑了』

『這些從來都是爸爸跟相良的事情, 結婚也不是我選擇的, 我怎麼也不會放棄緋山醫生』

接下來是一些重複論點的爭論

誰也不讓我跟美帆子在一起…

我們跟路上的戀人其實有什麼大分別? 

只是我跟她都是女性, 還有就是我跟她邂逅的時刻踫巧我們年歲差距比較大而已

跟爸爸說完之後我下了個決定

一直都是因為相良跟爸爸的牽連我不敢這麼做

而這次, 我確定要為了美帆子而堅持…

「白石, 那是什麼哦?…」躺在病床上虛弱的美帆子指著我帶來的袋子

「那是給你的東西, 你喜歡的…」我相信自己此刻的笑容是很得意的

我探手到袋子裡, 揪出幾本書籍, 那是剛剛買的時尚雜誌跟家裡帶來的遊戲機, 向美帆子揚了揚

「啊… 我的遊戲機!」她綻開了滿意的笑容, 眯起了彎彎的眼睛, 向我挨近, 喜歡就是這樣, 看著你快樂, 我也不期然沉醉地微笑

她揉揉眼「但今天不玩了, 我有點累…」

「那麼這個就派上用場了…」我煞有介事地從袋子裡揪住一只毛茸茸的耳朵…「是美帆子的白熊喔, 要嗎?」

「要…」她突然艱辛地翻過身轉向我, 拼命摟抱我的腰間「我要這只…」她緊皺著眉吞下了牽扯傷口的疼痛, 我急忙丟下熊耳, 為她輕飄飄的身體調整了位置讓她感覺舒服些, 自己也鑽到被子裡, 緊握著她的小手…

她半睡半醒地輕聲說「吶, 笨蛋白石…」

「怎麼啦聰明美帆子」

「你不用回家休息嗎… 跟我擠在一起睡你又不舒服…」

「不會喔, 病床怎麼也比美帆子家的沙發大」

「誰准許你吐糟我家的沙發了… 嗯嗯…」

她迷迷糊糊地躺在我的手臂上進入夢鄉, 嘴角上揚著, 口水流到我臂上, 美帆子該做著好夢了

這樣的情況大概維持了幾個星期

基本我都住在翔北美帆子的病房

美帆子已經可以偶爾走下床了, 但就是太虛弱, 我不讓她走的太遠

至於幾個星期前我確定要辦的事情, 今天終於有個開始

我會是指証我前夫相良浩介收受利益的証人, 以及提供證據, 現在他已被控告給收押了, 這樣美帆子出院後就不用擔心再受到他的騷擾

除了到警視廳之外, 我還做了一件事情, 所以比平常遲了跟美帆子見面…

進去病房後, 我發現藤川也在

「白石, 你下班這麼快就不見了」八卦婦女藤川看見什麼也要問

「我外出了一會, 現在回來看緋山醫生的」我放下了提包, 習慣性地翻著美帆子的病歷等紀錄…

咦?

我突然面色沉了下去…

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有這種不好的予感

「藤川醫生」

我死死地盯著藤川看, 不用看鏡子我也知道, 相信我現在的樣子很讓人懼怕

「怎麼緋山醫生的病歷裡少了幾張? 那幾張沒人會取用的吧? 是不是有什麼人進來過」

語氣低沉嚴厲到我自己都怕

「誒, 白石, 不見了有什麼問題, 況且可能是你記錯吧」

「我整叠看到會背怎會記錯, 是誰進來過?」我質問著他

「白石醫生, 不關藤川叔叔的事, 他是來拿雜誌給我的」美帆子搖著我的手腕嚷著, 我理智才有點回來

「…藤川醫生, 剛才很抱歉」

他倒是微笑拍拍我的肩頭「放心, 不用這樣緊張的, 真的沒什麼人進來過, 你們慢慢聊, 我出去值班了」

說完他便離開了病房

現在哪怕是美帆子頭髮少了一根我也精神緊繃得要命…

的確不應亂怪藤川, 美帆子小時候確是受過他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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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兩週美帆子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坐在床緣翻著醫學期刋, 美帆子偏頭靠在我的寛肩上, 她主動親我的嘴角, 吸吮了下才放開, 低低地垂著頭不看我, 她感到我向她漲紅的臉頰投下了溫柔的注視目光

「親一下不行?!」羞怯地瞪了我一眼

「不不不, 我很喜歡…」今天主動的美帆子好可愛, 我沒有說出口, 暗暗高興

「你在看些什麼了?」她蹭到我的胸口, 遮擋住我看期刋的視線

「這是著名大學醫學部的介紹」

「白石在想以後當教授的事?」

「對哦, 那會是很好的機會, 我在努力做論文喔」這些著名的大學都曾經邀請過我, 只是近來都與我沒了聯繫… 流言的威力比我想像之中大得多, 除了學術上的成就, 個人人格也算在考慮範圍內的吧…

「嗯… 那我就是要改口叫你白石教授了嘛」她圓滾滾的眼睛轉向我笑說, 我揉揉她的卷髮

「對呢, 你要改口了, 白石教授就不用你叫了, 以後也請你不要叫我白石, 叫我名字就行, 白石這個姓就留給你的」

「你真不害臊… 嗯…」臉紅的美帆子突然牽扯到傷口的疼痛, 我趕緊用力將她納入懷裡

確定她緩和過來以後, 拿起她的左手在她手背吻著

「要死了你, 盯著我手看干嘛啦…」她被我看的好害羞了

「因為美帆子的手很漂亮… 而且你知道嘛, 普遍來說, 五根手指裡, 這根手指的線條是最漂亮的」我揉搓著她的無名指說

「嗯… 所以婚介才套在這手指上吧…」美帆子咕噥著盯住我手指上那曾戴過指環的壓印, 她還是很在意

「不是哦, 那是因為傳說啦, 傳說古埃及人解剖時發現一條極纖細神經, 始由左手無名指導向心臟的, 所以人們都戴婚介在這手指上… 這也是朝向美帆子心臟的手指…」她水潤的瞳孔裡, 倒著我對她迷戀的神情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只閃著銀光的指環, 遞到美帆子的眼球前面, 她眯起了眼睛看指環, 臉頰紅通通的

「SHIRAISHI… 白石…」美帆子小聲唸著指環裡的刻字, 眼睛害羞的不敢看我, 那是她一直在家裡的浴室鏡子上寫著的字

「我剛剛就說我姓氏留給你喔…」提起她的左手, 指環套進她漂亮的無名指的指根上「這樣白石就連繫著美帆子的心臟了, 以後你的心臟除了為自己而努力跳動, 也為白石跳動, 當然, 你不要當它是一個指環去看待, 那是我喜歡著美帆子的一個承諾、一個信誓... 我愛你美帆子...」

美帆子眼裡有點濕濕的, 卻沒有我預期的興奮, 我摸了摸她的手指, 才發現糟了…

「對不起…」我相信現在自己的表情一定是歉疚到極點, 指環竟然有點鬆「這是你進醫院之前我偷偷量的尺寸…」沒想到她瘦弱了這麼多, 一下痛心的感覺襲到我的心頭「我拿去改…」我將指環褪出來…

「不要…! 」沒想過美帆子反應這樣大

「改好明天就可以拿回來的了… 怎麼可以戴不合尺寸的哦」

「這, 這你已經送給我了, 你就不要多事, 反正我以後胖回來就合適了…」美帆子抱著手指不讓我踫

「好好好…」我怎麼頑固也只會對她沒辦法「要胖回來哦…」疼惜地輕捏她那尖削到捏不起來的臉頰

這個晚上我仍是睡在翔北的病房內, 半夜時份, 我迷糊中感到冰冰涼涼的手指滑進我的襯衣裡, 一連串濕濕熱熱的吻纏著我的頸項…

「嗯… 美帆子怎麼了…」她的吻熱情到讓我身體發燙, 體溫不斷上升…

「白石… 抱抱我…」她加深著撫摸我的力度

我不敢相信耳朵裡聽到的話, 睜開眼睛看見正在身旁熱吻著的是貨真價實的美帆子, 我強行按下了她失控亂摸的手

「美帆子還沒康復, 不可以抱抱啦, 待回家再說好不好…」我也手足無措不知要怎麼哄她, 單手鎖住了她亂動的手

「白石…」黑暗中我感到她強忍著微弱的抽噎聲「不要推開我…」

我從來沒聽過她這種懇求的語氣…

我也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 我解開了她的衣鈕, 深深吻著她的唇瓣…

過程之中, 我抑制了自己不能用上失控的力度吻她, 避免引起她過於激動的反應, 她身體無力的好像一踫就碎一樣…

她不斷低喚我的名字, 直到她沒多餘力氣說話…

她從後喉際洩出一口釋(百)放的熱息, 我慢慢抽離, 停下動作, 埋在她臉頰旁邊, 傾聽著彼此的心跳與呼吸…

「白石… 你有好好吻我嗎…」美帆子消耗了太多的能量, 要不是我湊得這麼近, 根本沒可能聽到她說話

我輕輕吻走她眼角的淚滴「有喔… 但不准再這樣任性了喔…」

我摟著她瘦小的身體入睡, 睡眠期間, 她好像睡得不怎麼好, 偷吻了我好多次, 好像喃喃地在我耳邊說著什麼話, 我感到臉頰上好像沾上了什麼濕濕的…

「白石… 謝謝你… 我要走了…」

從清晨醒來, 直至第二天的中午時份, 我也躺在病床上沒有起身, 任由冷酷的冬季烈日燒焦我的背部

我直勾勾地盯著身旁空蕩蕩的位置不敢挪動, 那裡是美帆子睡過在被單上面的印子, 我怕我一動身印子就會散掉了

在病床上面, 我看見了昨天病歷本裡不見了的那幾頁…

…是美帆子偷偷取了出來, 以紙張背面的空白面寫字

直至牙島忍無可忍, 兇狠地把我拉下床, 那個被單上睡覺的印子散掉了, 我眼淚一秒掉下

站在窗前, 任由冷風翻亂我的留海, 手執著那幾張今早重複又重複閱讀的病歷頁

袋子裡的白熊不見了, 跟隨美帆子一起離開了…

窗外的微風吹起了紙頁輕盈的紙角, 臉頰上淚水卻怎麼也吹不乾

『相信這幾張病歷的背面並沒有足夠的空間盛載我在這二十二年裡對你的所有掛念

大白熊…

你該不會知道, 我一直在心裡是這樣叫你的

我從來不怕你不夠喜歡我, 我只會害怕自己愛你不夠深

我一直不可以向你表露太多我喜歡你的心情

這會讓你很沉重

或許你並不知道我每晚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看你, 以什麼心情偷偷吻你睡覺時微笑的嘴角

我每晚都是以看最後一眼的心情細看你沉睡的臉, 以明天再也不能吻你的心情去用心親近你

...所以我往往直到天亮都睡不著, 因為我根本就捨不得閉上眼睛

每當你半夜醒來, 我是注意到的, 你臉上掛著滿滿的失落…

失去了別人對你的尊重, 失去好多讓你得到成就的機會, 白石失去了夢想, 承擔了好多壓力跟傷害

相信你會明白, 傷害自己所愛, 等同傷害自己…

你父親私下來病房找過我, 說你失去了這些機會後, 我根本沒有足夠能力照顧你, 這個我默默心裡覺得同意, 這種歉疚讓我煎熬了很久… 

我還是要離開了

我走了之後, 你就不要為了我跟父親爭吵了, 白石是有父母的孩子, 我不希望你變得跟我一樣…

連父母也失去…

我可以不在乎自己失去什麼, 但不能不在乎你所失去的

要是你失去了現在擁有的, 我不能保障你以後的人生

我任性, 但我會理智地想, 我究竟能為你做什麼

然後我發現自己渺小得什麼都不能為你做

每次從你背後抱你我也覺得好難過

細小的我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在你背後為你擋去世間的風雨

所以, 白石還是回到原本的生活去好嗎, 不要再睡在我家那張小沙發上了, 跟我戀愛是讓你不斷失去

我只有一個要求…

無論你以後跟誰戀愛

也請你不要忘記我

不要忘記我們一起上直昇機的日子

不要忘記我們共同擁有的夢想

不要忘記我為你綻開每一個幸福的笑容

不要忘記我為你掉下每一顆感動或難過的眼淚

不要忘記, 我離開你並不是我喜歡了別人, 世上根本沒任何人可以取代你

不要忘記, 就算有一天你把以上都忘記了, 甚至把我都忘記了, 我也絕對不肯忘記你

我愛你, 白石惠…

討厭, 我又主動跟你說一次了…

這也是, 最後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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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三年間

我都沒有美帆子的消息, 我相信她沒有放棄當醫生的夢想, 所以我到過全國各地的醫院找她

白石惠仍然留在翔北, 仍睡在美帆子家中的小沙發上, 因為我怕你回來會找不到我

雖然我知道, 你不會再回來了

是日聖誕

得獎論文發表的討論會完畢了, 我隨著那些院長教授之類的賓客走到酒店的頂樓參加完結的酒會

在牢裡待著的相良應該恨得牙癢癢的吧, 這種在醫學界出風頭的機會

沿著豪華的迴轉扶手階梯, 走到酒店三樓的會場, 場地的燈光很燦爛, 望出外面還有露天的花園及大泳池, 有點像很久以前相良的住所, 當然那所大宅現在已空置了

愛低調的我仍是穿了件簡單的白色襯衫, 窄身的西褲, 當然少不了領子上黑色的領帶, 拿了一杯香槟, 靠在餐桌一旁啜飲著, 落地玻璃窗前被吹亂的窗紗吸引了我的注意

圓月西斜

吹亂的窗紗因為空氣的靜止而停止了晃動, 時間好像突然靜止在曾經的一個時空, 窗外有那麼一對拉著領帶親吻的戀人

「白石醫生…」牙島護士拍拍我的肩

由於今天是聖誕, 有戀人的都自然不願陪我來這種嚴肅的討論會, 就牙島捱了這個義氣

「白石醫生剛才好厲害呢, 優等生在討論會上語出驚人啊, 回去田所部長會給氣死吧」牙島搖著酒杯裡那氣泡的液體調侃地向我笑道

在我發表完論文內容後, 我回答了不少學者的提問, 突然一名記者舉手發問

『比起白石醫生被邀出任教授的消息, 相信比較讓人有興趣的, 是你離婚後跟年輕女實習醫生的戀聞吧, 請問是否真的呢?』這名記者的表情絕對不懷好意

『這件事讓我發現了, 報導及流言的威力跟催毁性真的很強大, 而我今天打算借助這個威力… 希望任何人有緋山醫生的下落請告訴我, 我會作出報答的, 而有關傳聞的真假, 我只想說… 緋山美帆子是我的戀人, 從前, 現在, 甚至未來, 我也只有她一個戀人, 所以請大家不用再查詢這個問題了, 謝謝各位』

牙島跟我一起乾掉了酒杯內的香槟, 她拿了一口點心自顧自享受著

突然, 我感到有一只小手從後勾著我的指尖…

美帆子…?!

這驚喜的感覺讓我驀然回頭

卻看不到背後有人…

垂頭之際才看到原來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子拉著我的手

我自然認得她, 在她的面前蹲下身子, 這女孩是被美帆子照料過的病患, 在翔北的時候她才四歲, 後來好像是被一對醫生夫婦收養了, 現在看來她日子應是過得不錯

「白石醫生!」她看見我笑的緊眯著眼, 細看她的頭髮長了好多, 有點微曲

「長高了呢…」我向她燦爛地笑

「好久不見了喔!」她握住我的大手腕在晃, 視線在我身旁搜索著「緋山醫生呢? 我好想她啊!」

「對呢…」我點點頭, 忍了忍發緊的喉際說「我好想她…」

我連忙低著頭, 鮮紅的地氈被我灑落的淚水染成一個個深色的圈圈

也許她不知道這個名字於我的致命程度, 女孩伸出袖子擦著我的眼睛...

接下來我也數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各色各樣的酒品, 牙島陪著我走出宴會廳外的露天天台吹吹酒氣, 我手上仍執著一只灌滿了的酒杯...

--- 同一時間, 小公寓的走廊上, 平澤紗枝拿著明天最新出版的醫學雜誌在奔跑, 喘著氣拍門『白石醫生! 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圓月投映在水池的波光上, 花園的樹影披上了點點燈光像星星般閃閃發亮

我默默站在天台的一邊, 居高臨下看著城裡的風光, 燈火在一點一滴地熄滅, 牙島也有點醉了, 我先開口

「緋山醫生遇上列車意外那天, 你也在場吧? 她掉下去的地方, 有這裡這麼高嗎?」

「當然沒有, 列車比這裡矮得多了…」

「我好像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緋山醫生心裡的痛苦…」

「那很正常, 因為她就是不希望你跟她一起痛苦」

牙島依然冷靜地道, 我苦笑

比起天台的寒風, 冷靜的言語, 也許最冷的, 是我已變得空蕩蕩的心臟

也不知過了多久, 宴會廳裡的燈光開始熄滅, 侍者過來告訴我酒會原來完結了, 我跟他說多待一會就走

不知又過了多久

水池的射燈被關上, 樹上的點點燈火也暗了下來

驀然回頭

猝然, 晩餐桌上最後一朵飄搖的蠋影也給侍者吹熄了

四周的地板與漆黑的夜空渾然一體

燈火已然闌珊

落地玻璃隱隱倒著我的身影

我的髮上長出了點點天然的霜

要是美帆子現在見了我, 會不會認不出我來?

我啜了一口酒, 眨了眨糢糊的眼睛

眼前亮起了一盞公寓走廊的暗燈

已經, 很晚了呢, 這孩子的媽媽還沒有回家, 她應該承受著寂寞吧

我穿著那件又厚又笨重的熊裝坐在地板上, 細小的美帆子伏在我的熊身上, 暖洋洋地睡著了

「嗯嗯…」她睡姿這麼差啊, 在我臉上蹭來蹭去, 抺的我臉上都是她口水的味道, 我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頰, 怎麼有點冰涼哦, 毛茸茸的熊掌再將她緊抱一些

「白石…」她蹭著蹭著, 細小的嘴巴不小心印到了我的唇上…! 

「抱歉喔… 待你長大了就不要怪我奪了你的初吻囉」我怎麼臉頰有點燙燙的…

走廊的燈… 慢慢昏暗了下來

巿立圖書館內的燈光徐徐亮起…

今早我強行將白熊擠到行李箱裡, 相良卻哄著我說到紐約就不要帶那種東西了

當然最後他也沒我辦法, 除了學校裡的學科我每年也是首名之外, 要是論頑固也有比賽的話, 該也沒人能勝過我

在上機的當天, 我到過一次巿立圖書館, 最後那一排沒人要看的醫學書架, 我心裡稱呼為我的個人書架, 而我竟然發現, 除了我之外, 還有一個人在看這些書… 每一本在我借過以後, 都有人於同一天將那本書借回家去

而我翻了其中一本很厚重的書…

裡面竟有一張字條, 是她給我的… 謝謝你美帆子, 我會好好收著, 收進我的心裡

巿立圖書館內的燈光被一陣冷風吹滅

我抬頭, 頭頂上暈開了一盞柔和而溫暖的燈, 那是美帆子家裡的廚房

我感到她一雙纖細的小手臂努力從後環抱著我的腰間

她的身體是多麼的弱不禁風, 卻是世上最溫暖的懷抱

因為她在我身後, 我變的比從前堅強的多

我微笑著轉身要捉緊美帆子, 可是待我轉身, 她的背影即幻作星塵隱沒到夜空中

你的一切在我腦裡依然鮮活如故…

時光流逝似飛

即使永遠分離

你始終在我的記憶裡跟我相長左右…

「白石醫生, 我們要走了, 看似要打烊了」牙島護士搖搖晃晃地道, 率先起步走回宴會廳

我喝下酒杯裡餘下的酒, 

不經不覺, 看似過量的酒精讓我穩不住腳步, 整個地面黑暗一片搖搖晃晃, 我彷似在不知不覺間就踏空了, 乘著衝力跌落到漆黑的夜空裡...

好像聽到牙島的聲音...

有點遙遠...

「白石醫生!!!」

相逢

我知道

就算你永遠都不回來翔北, 不回到你的小公寓

我倆總有一天

還是會在同一個世界裡再相逢...

---平澤紗枝突然停止了拍門的動作, 手中的醫學雜誌一不小心脫手下滑, 攤開的一頁, 那個小小的角落裡, 印著了緋山美帆子的名字…

to be continued....

------- 終. 世界之最 -------

孩子的嘻鬧聲充斥著整所幼稚園

女教師推門走進課室, 收起了臉上的不悅之色

「各位小朋友! 靜一靜… 靜一靜! 要開始上課了!」老師翻著白眼敲敲黑板, 使用了嚴厲的語氣控制面前鬧哄哄的場面, 孩子們這才收歛了嘰嘰喳喳的吵鬧聲

「現在要上的是美術課, 請大家將自己帶回來的畫筆放到桌面上, 老師現在過來派發白紙!」

說畢, 老師托托眼鏡便俯身將白紙順序派到每一行的每一張小書桌上

其中一個比其他同學都要瘦弱的四歲女孩, 接過老師派來的白紙, 蹙著八字眉, 盯著抽屜裡的畫筆, 猶豫了一會才怯怯地拿出來…

都怪自己的身體太細小了, 背著上學的書袋又重又大, 走路時身體搖擺的書袋裡的蠟筆都因為顛簸踫撞而折斷了…

她撅著小嘴, 滾圓的眼睛怨念地瞅著身旁的同學…

你們這些有爸媽幫忙揪書袋接送的死小鬼… 我, 我一人就懂得回來幼稚園啦, 嘖

派發完畢了

小緋山踢踢懸空在椅子邊緣的小短腿, 眼神不屑地撇回去望向前方老師的位置

「小朋友, 世界上你們最喜歡的是什麼動物呢? 下課前就畫出來吧」

「兔子!」

「熊貓啊!」

「當然是貓兒啦, 喵~」

嘖~你們都是幼稚鬼哦

小緋山拿出盒子裡唯一完整的藍色蠟筆, 畫好了她的傑作, 滿心歡喜地交到老師手上

下課前的一刻, 老師滿臉疑惑的拿起了緋山的圖畫向同學們展示

「緋山同學, 這到底是什麼動物呢?」

只見白紙上的是一只人臉配著熊身的物體, 小緋山立即站起來說

「這是北極的大白熊啊!」小緋山說的自信滿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料不到自己的回答引起了課室的哄堂笑聲, 旁邊的小鬼七嘴八舌地望向她

「北極熊哪裡是人類臉的啊! 哈哈」

「對哦哈哈! 束馬尾還留著觸鬚留海的白熊嗎?!」

「哈哈哈, 緋山是傻瓜!」

緋山的小手垂下揪緊裙擺, 咬著下唇不讓自己抽噎, 絕不能當眾哭出來啊, 倔強的滾圓眼睛瞪著正在大笑的小鬼們

我... 我才不是傻瓜啊

這個真的是大白熊哦...!

------------ 小小的分隔線-----------

白石在小公寓門前，撿起地上的醫學雜誌翻閱著

直至翻到其中一頁，她定住了，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 細細摸著書頁上的名字

那是美帆子的名字...

深夜

漆黑夜空中閃著一顆移動的光點

緋山美帆子正身處這個光點之內

望向身旁澄明的星空

掛在銀河兩旁的暖光圍繞著我

上升的機艙微微向後傾斜, 我嬌小的身體亦順著衝力朝後躺, 抱緊懷裡的白熊, 我眯著眼，臉頰深深埋到熊身裡, 嗅著所餘無幾的屬於你的氣味

氣味的主人

她在手術室裡會嚴厲地跟我說話，囉唆地指示著我

在她專注的眼睛注視下就很安心

機身發力衝破雲端

這是一艘飛往星星的航班

機身回復平穩, 我摸摸左手手指上的指環, 緊貼著我胖回來的無名指

SHIRAISHI… 

閉上眼睛, 仍感到對你心動的感覺, 左手緊按著心臟...

噗噗

噗噗

大白熊, 我的心臟有好好為你而努力跳動

你都聽見了, 對吧…

我擦亮著沾濕了的指環

寫著緋山美帆子名字的論文第一次被醫學雜誌發表出來, 這讓剛剛成為了正式醫生的我得到了前往海德堡大學進修實習的機會,預計要待上半年

在大學附近找來一所很細小的公寓, 就在地下的一層, 我就這麼租住了下來, 房子比起昔日的家裡要大一些, 但我仍是習慣抱著白熊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在異鄉的蒼穹下, 我看著遠方一直照亮著我的星晨直至入睡，我想我仍是不習慣沒有你的夜，白熊的臉頰在每個清早還是被我的眼角浸得濕濕的

清晨醒來

我打開白濛濛的窗戶, 冷風送來寒意, 外面己然滿地清霜

晚上要參與醫院舉辦的平安夜聖誕晚會, 我仍改不了懶床的習慣, 早上起來才匆匆忙忙地配襯出席服裝

從衣櫃裡挑了與你領子上的黑色領帶十分相襯的一襲露肩裙子,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我就是知道你看到會說

美帆子, 你真的很漂亮

然後吻上我的肩頭, 眼裡漾著對我深深的愛戀

提著晚裝及高跟鞋便衝出門了

縱使你不在我身旁, 我亦習慣與你形影不離，我只是換了一種方式跟你廝守

打開大門, 我發現積雪上有兩行足印, 是一來一回的

是誰清晨來找過我了

會不會是房東

可能在我睡著的時候錯過了

可是我並沒有聽到過敲門的聲響哦

足印的主人看來並不希望打擾我的睡眠

是知道我每晚也睡不好嗎

這兩行足印...

是一只腳踩得深, 另一只腳踩得淺的

像是一頭受傷不輕的雪地動物艱辛地走過的痕跡

我彷彿看到一個負著傷痛的背影模糊在白雪地裡

我不知何故從眼中掉落了炙熱的眼淚, 地上的雪被融化了, 一點,一滴地

沿著足印，走到人煙稀少的街上, 足印漸漸變淺消失

鴿子在頂端冒泡的噴水池上飛翔, 我快步越過, 走到河邊, 腳步緩緩停了下來

我每天也在這裡停留一會, 看著流進萊茵河的水流

碧綠的流水跟你清徹溫柔的眼眸好相像, 小雪突然翻飛而下, 像融化到波心的眼淚, 沒入河裡

一股心碎的溫熱感覺湧上我的心頭, 淚水竟不受控制地掉...

大白熊

我好想你…

聖誕晚會上, 我穿了一襲露肩的黑色晚裝, 裙子自腰際以下散開來, 在場內受到注目

然而, 我卻受不了那拘束的氣氛, 我繞過那幾個前來搭訕的醫生, 走到露台透透氣

我很後悔沒有取外套就跑出來露台，冷得我直哆嗦

忽然一個高大的身影急步走到我的跟前，身影飛快地脫下自己身上的大衣伸手繞到我的身後

大衣降落到我單薄的肩上, 一股讓我安心的暖意湧至我的心頭

大衣上是我懷念的女性氣味

是她熟悉而讓我心動的感覺

她冰涼的指尖拂過我臉頰的位置都變得好燙

我低垂的視線看見了面前的黑色領帶

直至我緩緩仰臉, 也不敢相信看見的是她...

這刻我心裡有千百個哭出來的理由, 但我只想為披著風霜而來的你給予一個最溫暖的微笑

她也向我勾起了嘴角的笑意，繼而像控制不了看到我的興奮, 我又見你傻笑時露出白白的牙齒

「雪融到你眼睛裡了」大白熊修長的手指輕印著我的眼睛

討厭... 

不要哭哦...

月亮重現清輝，我藉著光芒仔細看清大白熊的臉, 這張我掛念了好幾個世紀的臉

有點蒼白,有點虛弱,眼睛卻仍是閃亮迷人的, 黝黑而深邃, 瞳孔裡我看見臉紅心跳的自己

我說不出口我是有多想見你

「美帆子，你還認得我嘛?」她傻笑著說

「笨蛋我怎麼會不認得你!」

你在我心中永不蒼老...

不真實感讓我急不及待撲進了大白熊的懷抱

「美帆子今晚真的很漂亮」她垂頭鑽到我的大衣領子裡, 輕輕的碎吻落在我的肩膀, 才再抬頭定著眼睛看我

「白石... 你怎麼會來了?」

「我辭掉了醫院的工作來這裡找你的, 美帆子又害我丟了工作了喔」

「笨蛋...」

突然從大廳傳來樂聲…

我依偎到大白熊胸前, 她摟抱著我的腰間, 用類似慢舞的動作緩慢地移動著

她的舉步有點艱辛...

「白石… 你的腿怎麼了?」

她輕輕柔柔的嗓音在我耳邊說…

「嗯, 受了點傷, 還沒回復過來而已, 不用擔心… 對了, 美帆子今天是一個人來嗎?」

「對哦, 我跟你一樣… 一直都是一個人…」

大白熊突然停下了她移動的腳步...

糟了…

「是牙島護士告訴美帆子我一直一個人的嗎…」

我直了直身子, 她清徹的眼裡閃著讓我痛心的點點淚光

我沒有回答她...

「那就是美帆子已經跟牙島護士見過面了…」

我緊抿著嘴唇不讓自己抽噎出聲...

我們都說了謊...

大白熊

我是見過牙島護士了...

就在你的墓碑前...

清水灑到墓碑

流過白石家的刻字上

有一天

我也會壓在同一塊大石底下的吧

是你說

姓氏留給我的

當我從媒體得知你在討論會那天發生意外的時候, 已經相隔了半個月

待我回來, 連你的喪禮也錯過了

我每天也到你墓前陪伴你

給你唸醫學雜誌裡的病例

跟你說我這些日子的努力

可是我還是很沒用…

我直到現在仍一直處於動不動就掉淚的狀態

我眼睛快要承受不了這過度的疼痛

大白熊, 能遇上你, 也許是上天對我的憐憫

讓我握過你溫柔的手, 讓我知道我深深愛慕著的你, 同樣也喜歡著我

你離去後並沒有躺進墓穴裡

而是永恒地躺於我的心中…

牙島護士上前放下了花束

「緋山醫生, 你離開翔北之後, 她一直都自己一個人, 她也沒有離開你住那所小公寓」

這也是我回來後才知道…

我回到無人的公寓的時候, 裡面的擺放跟三年前我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只是多了好多她的醫學書籍

大白熊並沒有回到她從前的生活, 沙發上已給她睡到壓出一個固定痕跡

觸摸著每一件你使用過的東西, 好像仍有你遺下的溫度, 但我已找不著你的身影

我不會再回來玩的遊戲機你都保持著充滿了電, 我看的雜誌你也每一期存下來, 在我喜歡看部分筆記著

你這書宅, 連時尚雜誌也能做筆記

真是笨蛋…

浴室裡我一直寫在鏡子上SHIRAISHI的水漬已經看不見了, 因為都給你寫的MIHOKO滿滿地覆蓋了過去

我手指顫抖著沿著鏡子上抽乾了名字在畫著

我彷彿看到鏡子裡在浴室親吻的戀人的殘影…

不知怎地, 簌簌而下的液體掉落在洗手台上

墓碑前的雲石地暈開了一圈圈的濕潤

牙島對我說話的語氣仍是漫不經心的, 眼中的悲慟卻無法掩藏

「緋山醫生, 你還會堅持當醫生嗎?」

我向她肯定地點點頭

「很久以前就決定了, 我不會放棄當醫生, 兩個戀人, 終有一天, 其中一人會先死的, 我跟白石醫生, 很有可能是她比我先死, 白石有很多夢想, 她要在翔北訓練優秀的直昇機醫生, 也要做醫學的研究…」

白石抱我在熊掌上看直昇機遠去的眼神, 就像世界這麼大也裝載不下她的夢想

在成為她的戀人之前, 已經決定了

我一直在努力追上你

要是你真的比我先死

那就由我來圓你的夢想

這是我對你最深情的回報

只是

我沒想到你會離開的這麼快

臭大白熊…

露台刮起一陣強風, 大白熊將我緊緊納入懷中

「抱歉…」她皺著眉低頭向我道歉, 抱歉著自己已失去保護我的體溫

在倔強裝兇的表情底下, 我是脆弱的

自信優等生的表情底下, 大白熊也是脆弱的

相愛讓我們為另一人而變得堅強

「美帆子, 你現在會害怕我嗎…」

在我眼前的你, 即使眼裡看到你的笑容, 即使手指仍可以觸踫到你的淚水, 但我們竟相隔了一個世界那麼遠

「嗯…我剛才一直都很害怕… 現在也很害怕…」我顫抖著身體點著頭, 她聽見急忙鬆開了手, 我抓住她的衣袖「我很害怕要是我說出口, 你就要消失了…」埋進她的心口, 哭的她的襯衣被我蹭的亂糟糟的…

就在我墜落到漆黑夜空的討論會當晚

睜開眼睛

時光的青鳥向我眨眨眼說

『大白熊』

『咦, 又是你喔鳥兒』我不明所以地摸摸頭

『這次你就不是發夢, 而是真的完全離開人世間了, 你還有什麼願望嗎?』

『你可以在時光裡自由行走的對吧…』

我只有一個想法…

『對呀, 那你想怎樣?』

不要再讓美帆子痛苦…

『請讓我永遠消失在時空裡, 世界上沒有我存在過, 從美帆子的人生裡完全消失』

『你想清楚啊, 這真的好嗎? 世上沒有大白熊的存在, 你跟她發生過的事情都會消失, 即是從來都沒發生過了, 我可是要為人們帶來幸福的青鳥啊, 你真的覺得這樣那個女孩會幸福嗎?』

我猶豫

這樣即是變成…

我們從來沒有在罐子塔底下相遇

沒有遠看同一個夢想

沒有看過你的笑顏

沒有擠在沙發上相擁

甚至沒有跟你愛過

我怎麼捨得…

我模糊了眼睛點頭

否則, 我真的會反悔

請讓大白熊永遠地消失在美帆子的人生裡, 讓她活在沒有痛苦的世界

所有

回到零點

在吹著冷風的露台

我扶著美帆子顫抖的身體, 看看大廳內的時針, 差不多要到零時了

我輕捏她冷得發紅的鼻子, 讓她感受這輕微的疼痛, 摸摸她的臉頰

「美帆子, 閉眼睛好嗎…」

「我不要…」

拜託了, 請你不要看著我消失

「哪有人張開眼睛親親的喔…」

再看看大廳裡越行越快的時針

我強行伸手掩住她的眼睛, 手心即時就沾濕了熱烘烘的一大片

她哭的沒有反抗的力氣

我趕緊吻到她柔軟的唇上

這是最後一次, 已經不可以再有了

讓我記住親吻你的觸感

讓我給你只屬你一人的溫柔

我們的時間很短促, 在翔北的相會也許只有兩個月

相逢雖是短暫的時光, 而我們卻戀愛了一生的時間

即使我消失在永恒時空裡, 我喜歡你愛護你的心也不會改變

咔

兩支永不相遇的指針終於重叠著

城市裡陸續響起迎接聖誕的鐘聲

記得罐子塔倒下那天亦是聖誕節…

零時了…

我感到自己在一點一滴地消失

已經無法看見美帆子

越來越輕

越來越模糊

就讓一切

回到零點

就讓美帆子走回沒有大白熊存在過的世界

------------ 小小的分隔線-----------

小緋山單薄的身板背上了對於四歲兒童來說很有份量的大書袋, 抖了抖身子, 拖著寂寞的背影, 獨自走過商店街的路途回家

商店街的中央有一座堆叠的很高的可樂罐子塔, 宣傳的吉祥物則是幾名穿著聖誕裝超短裙的少女

緋山的小手拿著被自己生氣而捏得皺巴巴的圖畫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為何會將白熊畫成了這個樣子

她也沒曾見過白熊是長什麼樣的哦

為何會畫了下來?

只知道問我世上最喜歡的話

嗯.. 我只會想到這只白熊哦

這裡四周沒有人注意到自己

小緋山就抱著圖畫蹲到一旁

手指戳著圖畫裡畫得有點歪斜的白熊

她向著圖畫落下了不知道是委屈, 抑或是來自一份莫名思念的淚水

天空突然下起了細雪

雪花通過領口落到她細小的脖子上, 冷的她立即蜷縮成一個小滾團

干嘛都欺負我…

淚水掉下的更慘了

突然有一只暖暖的小手掌前來摸著緋山滲淚的眼角

小緋山急忙撥開這只小手

「你誰啦?! 不要多事! 我才沒有哭…」

溫暖小手的主人卻十分頑固, 堅持要為她拭乾臉頰

「雪融到你眼睛裡了喔」溫暖小手說話的聲音好輕柔, 小緋山有種內心給軟化了的感覺, 手掌傳來的暖意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止住了抽噎

臉紅紅地接受了溫暖小手的好意

溫暖小手將緋山扶起來, 小緋山才看到這個為自己擦淚的,是一個比自己長得高大的女生, 看來只比自己年長一點, 身上穿了小學生的制服, 綁著馬尾, 臉上掛著傻傻的笑, 露出了白白的牙齒

「你, 你笑這麼高興干嘛啦!」

溫暖小手沒有回答, 急忙翻著自己漲鼓鼓的書袋, 翻出了一柄黑色的小童傘

「看來會下大雪了, 我送你回家去好嗎, 我有傘擋著雪花就沒那麼冷了喔」溫暖小手二話不說便牽著小緋山, 一同躲進了小傘裡

小緋山裝作掙扎溫暖小手, 但其實也沒有想放開, 溫暖小手按著緋山所指的路向送她回家

「美帆子, 你怎麼剛才在不開心喔?」

「呃, 你怎麼知道我名字啦, 嗯… 還有! 誰准許你亂叫我名字的」

「你的圖畫上寫著的哦」溫暖小手得意洋洋地笑了

說到圖畫小緋山就氣上心頭

「都是這圖畫害的啦! 我哪裡懂畫畫啦」小緋山說完就將圖畫搓成一團, 溫暖小手急忙搶奪過來

怎麼脾氣這麼差啊這女孩子

但是發怒還臉紅紅的好可愛

直至將她送抵家門, 溫暖小手才鼓起勇氣說「美帆子, 我們明天在剛才的商店街見好嗎? 我來教你畫」

「誰要你教啦, 不害臊!」小緋山沒有發現自己臉頰已紅通通的, 心臟又噗噗地跳

「就這麼說了喔美帆子」溫暖小痴漢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於曾經的某個時空

巿立圖書館裡, 最後那一排沒人要看的醫學書架

其中一本很厚重的醫學書裡有一張字條

『給笨蛋

都怪我喜歡你

從幼稚園直到高中我都堅持走同一段路回家

我以為那只偷了我幼稚園學生手冊的白熊會回來把手冊還我

可是是一直沒有回來…

我要的並不是那本手冊

而是再希望看到你

我只好每天風雨不改走著同一段路途, 走路的時候伸出自己的小手, 假裝著你溫暖的熊掌牽著我回家

是你的身影讓我獨自回家的時候不寂寞

你可以回來牽著我回家嗎, 這是我的願望

所以

其實我才是笨蛋對吧

連你的背影也我深深地喜歡上了

PS反正你又不知是誰寫的, 我愛怎麼罵你都行, 討厭…』

第二天, 小緋山再回到商店街, 看看那個可惡的溫暖小手是不是戲弄她

怎知道溫暖小手一早就到了商店街了, 傻笑著衝上前牽著她的小手, 心中寂寞的感覺好像給消除了

「誰說你可以牽我啦, 我是踫巧路過而已」滾圓的眼睛瞪著溫暖小手, 嘴角竟在不自覺間上揚, 她真的有來嘛

「美帆子跟我來, 我教你畫圖畫吧」

牽著她, 讓小緋山坐到公園的鞦韆上, 溫暖小手從百寶袋裡翻出麥克筆

「可以開始教你了」

「你, 你都沒紙, 畫什麼鬼哦」小緋山噘著小嘴嚷著

「我先來教美帆子畫最簡單的」

溫暖小手晃著馬尾蹲在小緋山的跟前, 閃閃發亮的眼睛注視著小緋山

「這是世界上簡單的圖畫, 是每個人都希望得到的圖畫, 亦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圖畫」

溫暖小手握著小緋山的左手, 在她細小的左手無名指指根上畫了一圈

「這是什麼哦?」小緋山偏著頭疑惑地看著她

「這是你的指環哦, 待你長大你就會懂了」溫暖小手微笑回答著

但請你不要當它是一個指環去看待

這是我喜歡著你的一個承諾、一個信誓

從今開始, 你的心臟要為我而好好跳動

「美帆子也畫畫看喔」說著遞出了自己的左手到小緋山的面前, 給她歪歪地學著畫了一圈

完成傑作後, 小緋山眼睛笑得彎彎的

「喜歡吧?! 那我每天都來教美帆子, 再送美帆子回家好嗎」溫暖小手的目光好誠懇

「嗯嗯, 好啦, 看你這麼有誠意」小緋山高興的差點忘了一個事情「對啦, 你叫什麼名字喔?」

「我叫 白石惠」

夕陽的光線照耀著牽手前行的兩個小小背影

這簡單的圖畫是由一條線畫出的指環

而這條線是由我對你的承諾信誓以及無數跨越時光的思念組成

牽引著你心臟悸動的線

我不會忘記, 從前, 現在, 甚至未來, 我也只有緋山美帆子一個戀人

也請你不要在忘記, 在永恒的時空裡, 有著一只深愛著你的大白熊

=END

謝謝有收看到最後一集的觀眾, 感動地, 你看了75288字, 都是作者不好, 寫這麼長, 觀眾也看的累了

亦跪著感謝, 所有留言, 潛水,或不小心點進來的觀眾, 謝謝你支持終於完文了 (這故事寫了一個多月都怪作者慢手慢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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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後記,乘這個便作出感謝而已

偉大的觀眾可以Skip不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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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白石遼的圖, 你問我能不能授權的時候很感動

(就是太害羞感動沒敢說出來告訴你

謝謝你哦

他的圖比我文好看多了, 如未看過的觀眾可以點去看 (希望他不介意我在這裡貼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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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的事情留到完文講 (誰理你)…

這文是無心插柳插出來的, 真的打算寫完上篇就不發文啊, 竟給我看到這個…

故事起因就是發了某張圖片的@Rirakkusu

謝謝你R醬

這圖笑好久哦

然後腦內才發生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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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也許真是滿像北極熊的, 並非指身材上

牠固執地徘徊在嚴寒極地

在雲蔽的明月下等候著不知身在何處的伴侶

立於孤單之地的牠沒有任何動物為伴

牠更從來沒見過結伴南飛的燕子

戀愛是什麼來著? 能吃的嗎?

然而牠並不知道守候的本身就是對愛情的奉獻

這守候也許是牠花掉一生也等不到結果的

她是一個深情的笨蛋

她並不像世間的人類

她只是一頭生於蒼茫的無人世界裡情深的白熊

番外

這年的新年

北風仍是凜冽徹骨

穿著熊裝一身毛茸茸的白石, 抖了抖坐在熊掌上的小緋山, 讓她的小屁股坐穩一些, 小緋山扭著細小的腰整個身體鑽到白石胸前雪白的熊毛之中, 白石的體溫暖洋洋的滲透到小緋山的心頭

「美帆子, 起來啦…」白石在她紅紅的耳朵旁邊說, 輕拍小緋山的背

「唔… 誰准許你吵醒我的啦」睡眼惺忪的她不滿地醒來揉揉眼睛, 白石看著她可愛又不耐煩的模樣笑得一臉寵溺

「對對對, 吵醒美帆子是我不好, 麻煩美帆子跟觀眾拜年再睡好嗎?」

「唔唔… 好啦, 看你這麼有誠意…」

二人望向鏡頭

「祝各位觀眾新年進步!」白石綻放一臉殺死人的耀眼笑容

怎料小緋山細小的手突然伸出, 一把揪住熊耳扭了一下

「痛!」

「And… And Happy 扭 EAR!」小緋山說著, 扭著熊耳, 高興的咭咭地笑彎了眼睛, 又鑽回去再續溫暖的夢鄉

很想說一句，這篇是第一篇把我看哭的紅白文

幼馴染騎士 很想說一句，這篇是第一篇把我看哭的紅白文

說實話我也不敢再多看一遍...

一嘛蘑菇 說實話我也不敢再多看一遍...

然而我正准备重温一遍（doge

桑虞 然而我正准备重温一遍（doge

幸好你想重温一遍，不然要搬运这个也太苦了 (ﾉД`)ヽ(ﾟωﾟ=)

我當時看這篇也看到哭了，我沒試過看文看到哭.....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