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黑夜中看不清她的脸，绯山只觉得自己被白石拉着奔跑，雷声轰鸣，雨滴落在面颊上，她用力拽住恋人被雨淋湿的、但依然有那么一丝冰凉体温的左手，“白石，慢一点，我追不上。”
年轻的武士冲在前头，黑暗越发深沉，绯山只觉得自己被拖着跑得得莫名其妙，她耍脾气般停了下来，“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
前方传来白石惠焦急的声音：“没有时间细说，我们赶紧走！”
“你不解释明白我就不走。”绯山任性地站住脚步。
“你烦不烦，”年下的武士显然失去了她平日里的耐性，“这么复杂的局面，哪是几句话就能讲清楚的。”
“至少给点提示啊！你干什么我都应该全盘接受吗？”
黑暗里白石沉下脸，绯山读不到她的表情，绝地武士奶声奶气的清脆嗓音随着年龄增长逐渐低沉，雨水稀里哗啦的噪声让她抬高声音；“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值得信任吗？！”
“真凶啊！”绯山不怒反笑，她甩开白石握着自己的手，语气不由自主也抬高三分，“那你自己走咯，反正什么事情都是你决定，我不过是个拖油瓶的讲师而已。”
她转过身背对白石，“我要回去了！”便准备迈开腿走向另一面的黑暗中。
“你给我站住！”
“呵，”绯山轻蔑地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绯山美帆子满头大汗地醒来，
争吵在普通平淡的场景发生，她和白石惠好像再一次互不理解。
不对，这不是真的，她们之间几乎不曾有过争吵。
除了三个月前白石突然强硬地不顾自己上班要求视频通话，那天她站在投影前，凶巴巴地质问绯山是不是与蓝泽过分亲密。
————三个月前—————
那天白石依然是刚从卡托内莫伊迪亚的雨中归来。
绯山被投影中凶狠暴戾的身影吓了一跳，又隐隐觉得也许这才是能够留在战场上的白石本性。
“我在上班，长话短说好吗？”她尽量控制被打断实验的焦躁心情。
何况实验室就在旁边，不难想到以森本为首的八卦党正在偷听。
白石惠阴恻恻地站在那里，“你从那个团队离开吧，”她说。
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绯山抬起眉头，“你再说一次？”
“离开那个研究小组。”
“凭什么？”
白石冷笑一声，“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和蓝泽的暧昧关系不是全学院默认吗？”
“你在瞎说什么？还是有人对你胡说八道？”被莫名冤枉的绯山有点着急。
白石沉下脸，“你不要小看我的能力，你做了什么事我清清楚楚。”
“神经病！”绯山对白石惠翻了白眼意欲离开，“我还要工作，你不要无理取闹了。”
“你给我站住！”
“呵，”绯山哼了一声，很显然白石情绪出于某种原因过于激动。
一向急躁的绯山尝试对恋人更有耐心，“可以晚点再说吗？我真的很忙。”
“不行，今天、现在、立刻必须说清楚。”
过分强硬的话语让绯山嗤笑一声，还蹭鼻子上脸了不是？
你连我吃软不吃硬都不知道了？
还是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她一巴掌拍在投影平台上，“真凶啊！白石惠，你以为你是谁？我绯山美帆子做任何事情都无愧于心，你少指手画脚！”
“你无愧于心那就退出啊，我在这么远的地方很担心你知道吗？！”
“研究小组是我的心血，刚刚出成果凭什么叫我退出？白石惠你打仗打到脑袋烧坏啊？”
“我...”白石顿了一顿，自己这般纠缠其实毫无意义，但直达未来的梦境和达玛斯克传递来的首都情报再一次令她妒火中烧，“那让蓝泽退出。”
“科学是严肃的，你不要指手画脚。”绯山直接拒绝了白石的要求，“蓝泽喜欢我没错，但那是他的事情。”
“好，美帆子你做不到，我来。”白石盯着投影那头绯山穿着研究服的瘦小身影，“我是绝地武士又是议员的女儿，你觉得不好开口，那我来做这个恶人。”
“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用下三滥的手段吧。”
“舍不得他咯？”白石阴恻恻看着绯山，“还敢和我说问心无愧？”
“有病吧你！”绯山被彻底激怒，“你再这样我还要不要工作了？你瞎折腾什么！”
“哼！”白石怒极，“瞎折腾？不想被管？那你不如当我死了好了！”
“你少管闲事！”
“绯山美帆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我就算远在天边也能对你了解地清清楚楚，”白石惠瞳孔侧边渗出血丝，“你要我不管你，那还不如早点一拍两散。”
“白石惠，我看是你早就不耐烦了吧？是谁要主动上战场，是谁说什么半年不回来就让我别等了？！”
“所以你就等着半年到了我回不来是吧？找备胎很开心吗？”愤怒中的白石打开她的蓝色光剑，“我回来就砍了他的手！”
“真是有病！我没办法和这样的你相处！”暴躁的本质被激发，29岁的成年女性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呵呵，终于露出马脚了，不就是想分手吗，不就是想要我先提出来吗，那就如你所愿，”白石双眼完全变为赤红，“分手吧！”
“啪！”
白石用力拍下关闭按钮，她不想再看到绯山。
不想看到她的狡辩，不想看到她毫无关心的样子，不想看到那个反反复复出现的梦中的场景。
————三个月前一周—————
白石又做梦了。
梦境平平无奇，她独自行走在黑暗中，对岸有一抹白色微光吸引她不由自主慢慢走上前去。
微光中仿佛盖着一层迷雾，她看见了自己的爱人。
看见绯山美帆子赤裸躺在一个男人怀中。
她害怕地扭过身子闭上眼睛。
梦非线性跳转，白石还未能确认是否睁眼，绯山躺在男人怀中言笑晏晏的场景再次清晰放大映入眼帘。
“不！”
她尖叫着醒来，满头大汗。
好可怕的噩梦。
那个男人面孔莫名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白石喘着粗气，她很快回忆起自己是何时见过此人。
去接返回科洛桑的绯山那天，本想躲在大道一旁的树影中给爱人一个惊喜，未曾料到恋人与陌生男子的拥抱让她措手不及。
是那个男人。
她头痛欲裂，
必须查出那人身份。
以及，和美帆子的关系。
白石站在通讯仪器之前，此时此刻，她的父亲怀特伯爵是唯一可用的倚靠。
父亲有专门的情报团队，有资源、有能力解决一切问题。
尽管有的见解并不相同，但几个月来父亲与达玛斯克确实指点了她很多。
战争在他们的帮助下，局势也愈加明朗。
未曾想到达玛斯克曾经是原力使用者，因为得罪了武士团某高层而被迫离开。
白石惠和达玛斯克在合作中竞争，又在竞争中合作，作为长辈他教授了白石很多绝地圣殿不曾传授的知识，白石也明白自己前二十年所学并非全部，长老团的老东西们总是喜欢故弄玄虚，阻碍学徒们的进步。
同达玛斯克一道，白石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成倍增长。
那些被古旧教学体系封闭的力量散开，白石握紧拳头，这是可以触摸到的强大。
投影中父亲对她点头，“我的孩子，你做的很好，”父亲平静的声音充满感染力，“力量增长之后，在梦中窥视未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场景。”
“看到未来？绝地大师们从没有提过这种能力啊。”
“呵呵，”达玛斯克在一旁笑起来，“那帮老古董不懂得东西可多了，毕竟你现在的力量，早已经超过了他们。”
白石低头沉吟，“看到未来...”
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未来。
“父亲，我需要您的帮助。”白石惠低下头，对怀特伯爵深深鞠躬。
伯爵挥了挥手，“我的孩子，你不需要如此生分，你将继承我的一切，我们父女连心，本就该征服这银河。”
白石对着那投影跪了下来，“父亲，我的未来任由您召唤。”
————3个月前—————
很快从线人手中拿到那个男人的资料，不过是一位平凡的研究学者。
白石急冲冲打开通讯仪。
事与愿违，与美帆子的对话不欢而散。
甚至说出了难以挽回的话。
白石惠懊恼地捂住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竟然如此冲动自私。
甚至都不像平日的自己，
怎么能同美帆子这样说话，这样伤害她呢，就算她同蓝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自己打完仗回科洛桑把美帆子抢回来不就好了吗？
就是最坏的结果，悄悄处理掉那人也不是困难的事。
为什么会不经大脑说出那种可怕的话呢？
我才不要分手呢。
她郁闷地拿出光剑舞剑练习。
父亲描述的原力另一面让她进步神速，剑术也更为得心应手。
她能感受到力量超越了普通的武士，就连大师级别的长老也有信心一举挑落。
银白色礼仪机器人发出机械的说话声，提醒白石有客人到了。
是战场上的合作伙伴，也是父亲的朋友达玛斯克。
将武器收入怀中，白石开门迎接这位常来共商军事的显贵客人。
“达玛斯克将军，您有何贵干？”
“快结束了，”达玛斯克摊开地图用手指着一小块包围圈，“只要占领这个要塞，胜利即将唾手可得。你答应的事，没有问题吧？”
“我既然答应过父亲一切行动以满足你的利益优先，必定会做到的。”
达玛斯克似乎稍微放心了一点，他点点头，“这就好，等收复这个星球，我也会教你更多原力那一面的知识。”
白石呵呵一笑，心想自己不见得还需要他的指点。
自己已经足够强大。
“亲自上阵攻陷那要塞这种小事，我不会失败的。”
“那就曾您吉言。”达玛斯克慢慢点着头，转身离开了。
白石领了父亲的命令，决意在3天之内彻底解决卡托内莫伊迪亚的所有问题。
她同下属一道制定好战术计划，大部队对要塞发起正面进攻，小部分队伍在侧翼协助搜索逃离的反对派。
一切按照预定计划进行，与达玛斯克公司合作后军队装备精良，反对派武装的土枪瓦炮不堪一击，白石的军队只用了小半天就全面占领要塞。
她示意属下不必跟随，只身一人前往堡垒顶端擒贼先擒王。
阴森暗黑的大殿内，白石惠的光剑发出刺目的光芒。
两个反对派头领面对着绝地瑟瑟发抖。
“我...我们向伟大的共和国投降！”卡托内莫伊迪亚贵族跪在地板上请求白石的宽恕。
“呵，”绝地武士轻蔑一笑，“我本也无意杀人，可这是伯爵的命令。”她向前一步作势杀人。
“手下留人！”
黑暗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出现。
是黑田大师。
“白石你住手。”
黑田突然从房间侧壁出现，他一身黑袍脸色灰败，显然受过重伤。
望着那张苍老而熟悉的脸，白石惊疑不定：“师...师父？”
“放了他们。”黑田挥挥手。
并未关闭光剑，白石从师父突然现身的震惊中恢复平静，经过战火洗礼的她早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幼徒。
“杀了他们我就可以结束战争。”
“结束？”黑田大师严酷地盯着白石，“你想要这片星域落入怀特伯爵和达玛斯克手中？”
“有什么不行，我答应了伯爵的事自然要做到。”
“白石惠，放下你的剑!”黑田语气更加严厉与急迫起来。
他拦不住，也不管不了我。
想要同黑田一决高下的想法，不知何时在心中扎根，接管军队以后无论是管理还是战绩，白石都自认为比黑田做得更好。
“黑田老师，你那套过于严厉又不近人情的方法已经过时了，”白石充满自信地呵呵一笑，“这个距离我想杀掉他们，你救不了。”
手起剑落，白石杀掉那个跪着的卡托内莫伊迪亚贵族。
尸首摔落在黑金色的大理石地板，另一个贵族趁此机会向黑田那边逃去。
白石哼了一声，凌空翻越要取他的性命。
“砰!”
黑田终于赶上，他用自己的绿色剑刃挡下白石的剑，两人扭打在一起。
与擅长防守的师傅不同，白石使用了更为华丽而有攻击性的第四式剑法，她在空中漂亮地甩了个剑花，处处指向黑田要害。
“小兔崽子！”黑田骂道，白石出师后成长极快，重伤未愈的他试图两手击败徒弟都未能成功，反而差点被白石刺中，师徒两你来我往互有胜负，对峙着僵持不下。
“好精彩啊！”空旷的大厅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达玛斯克故意大笑着拍手，“白石你还没杀掉黑田攸二啊？让我来帮你！”
“吱...!”
达玛斯克打开他的光剑，
是红色。
如血的火红。
黑田灰败的脸充满震惊，“原来是你！白石惠你竟然与西斯狼狈为奸！”
他格挡住白石的光剑，用命令的口吻要求徒弟：“快杀了那个西斯！”
“什么？”
白石没有领会到师父的用意，她停下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达玛斯克，“西斯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