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奏(又名:跟踪狂的逆袭 【番外5】) 七色花田 积木 已完結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8-25 5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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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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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排练室回到警视厅,吉野绘里香还有点飘飘然。车里开了冷气,仍然感觉身上暖洋洋的,甚至还出了点汗。把车停好,她伸手准备推开车门,终究没忍住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淡淡香气的原木味,还有点钢琴的油漆味。是柏木由里身上的味道。

    简直像个变态一样啊!吉野心虚地想,还好没人看到。

    “怎么样了?”

    回到办公室,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大,你跑哪去了!”市川好像把转椅当成了代步车,唰地溜到吉野面前,“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市川说,他没办法在暗网追踪ip地址,所以伪装成挑事分子也在那个帖子下面留了言,通过引战和跟人家对骂获得了不少信息,还打算以后做一个引战聊天机器人加入舆情监控系统。他侃侃而谈的时候,吉野一伸手把他连人带椅子推到旁边,自己看起4个屏幕上的画面。

    大概半个月前,柏木在自己的官网上发布了“今后暂停一切商业演出”的消息,结果网上因此炸了锅。吉野知道她是个有名的钢琴演奏者,却没想到她竟然有那么多粉丝。真爱粉自然不少,也混着大量只是看中她的长相和气质的假粉,还有很多人把她当成一个偶像或是流量明星来看待。三个月前的事也好,之前的演出也好,从好到坏的评论五花八门,言辞狠毒下流的更是多如牛毛。其实这些闲言碎语和八卦,吉野在五岛搭车时第一次搜索柏木由里这个名字的时候,都随着搜索引擎呈现在她眼前过,而那个时候,她刻意躲开了这些东西,看的视频也是专注在柏木的独奏上,根本没拍到能容纳1000人会场近乎满员的场景。

    吉野屏住呼吸,点开柏木离开东京前最后一次演奏会的视频链接。1080p的清晰画面里,钢琴家坐下后,将双手放在琴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没过多久,她皱着眉起身,就再也没回到舞台上去。后来她们在福江岛相遇,柏木的忧愁大概就是来自这件事吧。

    “哎,这个人长得真好看,有点像我女神新垣结衣。”市川不知何时也凑到这个屏幕前,和吉野的脸都要碰在一起。“怎么忽然就不想弹琴了呢?”

    “长得好看和弹琴有联系吗?”

    “呜哇,生什么气啊,怪可怕的。”

    市川悻悻地躲到一边,嘴里还嘀咕着,“情绪这么不稳定,果然还是谈恋爱了吧。”放眼整个吉野组,可能也只有最开始就跟着她、风风雨雨一路走到现在的市川敢这么说话了。

    吉野拿起手边的文件,卷成筒敲了下他的脑袋。“你要是不想认真工作,就去柏木身边搜集线索吧。”

    “不,她好凶,还是程序好相处。”

    市川说完,老老实实地跑去他的电脑前,继续分析爬虫从各个渠道获取的聊天记录。而吉野,她艰难地搜寻着视频下面的评论,果不其然,看笑话说风凉话的人很多,而且获得了相当多的赞。“应该是有什么隐情吧,她看上去有些痛苦”这条评论已经在第二页了。时至今日,吉野仍然不知道钢琴家三个月前抛下一切离开的隐情,可这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柏木做出这个决定一定也有着自己的理由,而她自己要做的,就是要确保这最后的演出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晚上,吉野按照邮件里位置找到一家日式大宅,穿过又长又静的走廊,来到最深处的包房。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仔细检查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仍是那件灰色的套装——又理了理头发,来回深呼吸好几次,才抬手敲了敲门。

    柏木正以一种十分优雅的姿势坐在榻榻米上,穿着蓝色条纹的衬衫,一件灰色的针织外套盖住了裸露的脖子。桌上除了一杯水之外,还有一本摊开的书。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用眼神打了个招呼。吉野望着她,忽然想到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有点相似,又有点不同。钢琴家表情冷漠,眼里依然带着淡淡的忧郁,却也多了一分余裕,视线在吉野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她提着的黑色皮箱上。

    “那里面不会放着什么来复枪吧?”

    “……真有想象力。”吉野回过神,走到柏木对面坐下来,把手提箱放在身边。“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这种场合下竟然不是在玩手机。”

    “手机有什么好玩的?”

    “SNS,看推文,看视频,看看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对发生的事评头论足,指点江山,刷存在感。吉野暗想。

    柏木把书合上,书名是《岛》。“我只看看新闻,不玩什么社交网络。”她说,按下手边呼唤侍者的电铃,“没什么兴趣。和朋友联系还是用邮箱。”

    “没兴趣也好。”吉野点点头。她本还有些担心柏木会因为恶评和辱骂而感到心情低落,看来是没什么必要了。

    “不过,偶尔看看别人怎么评论我也挺有趣的。”柏木拿出手机,搜索一番,念道,“柏木这是在哗众取宠吧,八成是怀孕了想要最后捞一把,我看她可能连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念到一半她就笑出了声。

    吉野可一点都笑不出来。

    “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这是假的,不认识我的人,他们怎么想和我又没关系,我也不在乎。”

    这话说得在理,只是吉野没想到,眼前这个极度敏感的家伙,会因为思考弹琴的理由而陷入纠结满面愁容,却可以对网上的谩骂置若罔闻,真不知道她到底是脆弱还是强大了。喝着苏打水,她们聊着五岛中学的那群孩子们的事,还有演奏会的事,柏木认真的态度让人难以相信她曾经在演出刚开场的时候甩手离开,也很难让人想象她为何要暂停演出。

    “艺术家的脑回路都这么奇怪吗?”吉野不禁感叹。

    “说什么呢?”柏木节完账,看到吉野拿起手提箱,又问,“接下来还有工作?”

    “是啊,”吉野说,“我们回家吧。”

    “回、回家?!”

    “回你家。”吉野指了指自己的手提箱,“我要给你家装些摄像头和监听器,这里还有GPS定位装置,戴在身上,这样如果有跟踪狂或者有人要伤害你的话,我们第一时间就可以知道。”

    “我看你才是彻头彻尾的跟踪狂吧……”

    柏木这么一提醒,吉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些话有歧义,而更让她羞愧的是,自己竟然考虑了一秒在柏木的房间里装摄像头能看到些什么。

    “我是警察!”

    她正色道。很用力,也不知道是说给柏木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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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了夢想 在家裡裝監視器...嗯?嗯? 嗯? 要裝也是裝在戶外吧!(曾經的監視器廠商飄過)
    哈哈哈哈人家本想装在门口,让某人一支棱(不知道看不看得懂这东北话)就想歪了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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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嘛蘑菇 吉野:開玩笑,柏木是我的,只是我一個人的!
    吉野:不,我没有,我没这样想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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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dhsy1983 跟踪狂进化为监视狂了,而且是官方的。期待,我也很想看,到底能看到些什么(痴汉笑)
    什么都看不到……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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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osinying 我要是被柏木老师抱过,也会像变态一样闻袖子闻一整天
    嗯……我竟然可以理解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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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刘只会碎碎念 我是警察=理直气壮跟踪+监视 真是一份令人羡慕的职业XD
    2333那首先得遇到柏木老师才能开启跟踪狂开关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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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虎景陽 哈哈哈攝像頭怎麼讓我想到死筆了2333 吉野警官記得備份給我們(X
    吉野:我这么正直,正直,正直……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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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柏木由里养成了和门口的摄像头打招呼的习惯,偶尔心情好,可能还会对着它说两句话。她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几乎立刻就收到了吉野绘里香发来的邮件。正文里只有3个点,柏木忍着走出门后才露出笑容,回复道:“你难道一刻不停地盯着吗?跟踪狂小姐?”

    “如果你想了解图像识别算法的工作原理,可以给我打电话。”吉野说,这句话后面还接了一个笑脸emoji。

    柏木曾经和风间丽子、铃木谦太这些过于严肃正经的人交往久了,再加上自己也不怎么在网上和别人交流,直到认识吉野之后才知道,原来微笑可能也并不代表着开心和礼貌。尤其是像这种情况,怎么看吉野都是在讽刺自己,于是柏木回了一个笑着挥手表示再见的emoji——她现在也学会使用阴阳怪气表情了。

    现在柏木用的手机,被吉野装上了定位和自动报警的软件,为了防止手机丢失,吉野给了她一颗看着很像项链的GPS。“回到东京之后,感觉你的调查方式都变得高端了。”柏木看着吉野从箱子里拿出这些东西如数家珍,如此评论道。小型无线回传摄像头则是装在门口。吉野进到柏木家里之后完全不像一开始那样随意自然,那凌厉的目光无处安放,不敢从手里的某个仪器上离开,匆匆说了句“屋里应该没有被别人监控”,就跑出去拆大门上的猫眼,还差点被螺丝刀划到手。并不了解吉野如此紧张的点,柏木差点以为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留下一句“你笨手笨脚的,可别把摄像头安反了”,就急忙回屋子里检查一番。不知道是不是没人看着的原因,摄像头很快就安好了,连同各种感应器和报警器,吉野说,“你以后都不用担心天然气泄漏了”,而柏木并不知道这东西除了卖弄技术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用处。

    “我怀疑你有借题发挥的嫌疑。”柏木说。她感觉吉野把皮箱里所有的东西一个不剩地都装好之后,脸上的表情有点过于闪耀。

    “我只是要确保万无一失。”吉野十分严肃地回答,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叹了口气,她对柏木欠了欠身。“感觉有什么不对,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柏木点点头。目送着吉野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里。她忽然有点后悔。就算再怎么想要挫挫倨傲警官的锐气,但也绝对不想见到她那副表情,坚强地撑起铠甲、举起武器的保护者,其实只是个瘦弱的女孩啊。指尖似乎又传来早先吉野身上的触感,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双臂,却没有那种熟悉的不适和拒绝。

    真是奇怪的感觉,从来没有过,一阵难以忽视的战栗,带来恰到好处的兴奋。就像吉野这个人一样。

    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她准备回家去,瞥到闪烁着红色光点的摄像头。“谢谢你……做的这一切。”她自言自语道。

    柏木倒是意外地很快就适应了被各种传感器环绕的生活,甚至觉得很有趣。在家里有私密空间,但又知道自己并不孤单,出门前说一句“我出发了”,回家后又说句“我回来了”,还真的有人——有时候是机器——和自己互动。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风间丽子有一次陪她回家,柏木一时没改掉习惯,被她皱着眉说成是“寂寞久了都能把扫地机器人当成宠物”。

    “快半年了呢,”风间感叹道,“仿佛昨天铃木桑还笑着和我打了招呼似的。”她还是没有放弃劝自己这个学生,趁势说,“他生前最想看到的事,就是你成为世界级的钢琴家吧。”

    “我没有那种能力。”柏木说。这样的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不是说你有绝对的能力,就一定能成功,除了技巧之外,其他方面的运作也很重要,甚至更重要。”

    柏木暗自冷笑一声,但表面上,她只是笑着摇摇头。“你们对我有这么大期待,我很感动,但我真的不适合。”

    炒作、卖人设、造势,经纪公司有意将自己打造成有个性的神秘美女钢琴家,偶尔还散布一些引起关注的新闻。风间丽子除了是一位钢琴教师之外,更是个营销天才,然而柏木对这些根本就没有兴趣,从五岛回来之后,她想退出的想法更加坚定了。被人包围着、被人需要着的感觉确实很好,只不过,她更希望包围着她的是需要她伴奏的学生们、或者是一位,愿意听她弹琴的知己。

    吉野自从安装完她的监控套装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之前到排练室和公司调查的警官是一位长相憨厚的男子和一位学生妹模样的女警。不过她这次倒是没彻底消失,会偶尔回复柏木在摄像机前的问候,偶尔还会问问演奏会的进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吉野发来的信息越来越短、频次越来越低,眼看着离演奏会只剩下一周,还是没有抓到犯人。虽然对柏木来说,一心准备最后的演出,日子平静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平静,也不平静。偶尔柏木会非常想见到吉野本人,想打电话听听她都在忙什么。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走到钢琴边,随性弹上一首,大概是次数太多,乐团同伴都以为她在为演奏会作一首新曲子。

    “我觉得这个很不错啊!”首席小提琴手水岛舞香在听过几次之后,终于迈着活泼的步子来到柏木面前,双手背在身后,笑盈盈地看着她。“感觉这首曲子不适合独奏,更适合二重奏呢。能算我一个吗?”

    “哎?”柏木被从思绪中拉回现实,还没回过神来,“哪个?”

    “刚才那个啊!”水岛牵起柏木的手,力气之大,柏木想抽都抽不出来。“它有名字吗?”

    “没有,但是……”

    柏木闭上眼睛,回想着曲调,左手缓缓动起来。叮铃铃,那是来自森林的脚步声,右手也加入,音调渐渐加重,孤独的旅人原地旋转、起舞。几个小节过后,钢琴声音隐去,水岛的小提琴缓缓插入,与钢琴的声音交缠在一起,像是钻出林间的精灵,调皮地在旅人身边打转,与之共舞。微弱的光照亮了森林墨绿色的幽静,她们手拉手转着圈,时而飞起,时而踩在树叶上,小小的空间仿佛整个世界。节拍加快,曲调变得激昂,小提琴和钢琴争相引领着曲子的节奏,互不相让却也维持着和谐的律动,随着钢琴一声重重的结束音,这场热闹的祭典零零落落地散去,最终落幕,一切归于安静,最后一丝火光熄灭,旅人与精灵的身影相拥着,消失在幽暗的森林之中。

    一曲合奏终了,柏木因为这美妙的音乐而雀跃,更有种酣畅淋漓后的空虚。待心情平复后,她带着笑意对水岛说:“就叫‘森林中的庆典’吧。”她正准备站起来,发现水岛和其他人都在看着舞台下方。循着他们的目光转过头,柏木看到了吉野,后者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本来已经回复平静的心,又重新快速跳动起来。砰砰,砰砰,就像庆典开始前的鼓声一样。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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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火杀夜 吉野大人就是很让人心动啊,柏木老师终于要开始直视自己的内心了吗?
    柏木:不,我没有,我没空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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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虎景陽 柏木覺得回家有人在不寂寞的設定實在太可愛了XD 很喜歡音樂的描寫~
    可以搜索一下 《森之祭典》这首曲子 哈哈哈哈 超带感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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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嘛蘑菇 一大堆跟踪监视仪器,吉野肯定是借题发挥无误,不是嫌疑啦!
    人家就是不小心玩嗨了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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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事态的发展,吉野绘里香发现针对柏木由里的杀人预告变得不太受控制,帖子下面赌局的参与者变得越来越多,就算她抓到那个所谓的预告犯,数额庞大的奖励也让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凶手。当然,这更有可能是虚惊一场,但她还是给柏木身边装了好多监控摄像头,希望它们最好不要派上用场。还好现在这些东西唯一的用处,就是看柏木每天早晚和自己打招呼。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调查这件事没什么进展,却意外地发现了早前一件案子的线索。一年前她们顺着举报发现某个怪异的恋童癖网站,不仅散播了无数违法的图片和视频,还是一群无政府主义者的聊天室。那时,全课范围内成立了专项调查组,后来连公安也插了一脚,但两个部门开展联合调查也很久都没结果。而这次,某个有点得意忘形的挑事分子放出一段不堪入目的视频,吉野她们就是以这个视频里的背景音为线索,定位到他应该是在广岛市的某个废弃防空洞里。

    于是当时的搜查本部再次集结,久违地开了个大会。石岛拍拍吉野的肩膀,没说一句话,但他的眼里是满满的自豪。

    然而大功臣吉野的心思却没有那么坚定,她难得在开会的时候走神。离柏木的演奏会只有一周,如果现在离开,万一预告的那天真的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这次我们不会再让你赢了,吉野。”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过来搭话,是公安的北村,吉野大学时的同学。从那时他就总是和她针锋相对,还带动了一群人来找她的碴。

    “真正到现场之后,你那些无聊的小把戏就派不上用场了,室内派就跟在专家身后多学学吧。”

    他语气里的轻视让市川他们十分厌恶,还不敢言语。吉野目视前方,根本没搭理他,连呼吸的速度都没变,等到他说了好一通,才昂起头对他笑了笑。

    “你说这些话,是希望我有什么反应?”她狠狠地瞪着他,嘴角的弧度依然完美,“失望?愤怒?对你示弱?但我现在只觉得很伤心,东大竟然会有你这种毕业生,真是对它的侮辱。”

    “你说什么?!”他带着十足的敌意咋舌道,“没接过什么正经案子的程序员竟然还敢大放厥词,那就让我们来看看,先成为警视的会是谁吧!”

    北村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掉了,吉野仍然保持着双手交叉在胸前、翘着二郎腿的坐姿,眉头紧锁盯着投影白幕。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市川才打算叫叫她,就在这时,吉野忽然开口。

    “市川,如果你想去现场历练的话,就先和冈本、再带上新来的东山去广岛吧。”

    “哎?那你呢?”

    “我会和课长解释。”

    也许以后会因为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而后悔,但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她也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下班之后,吉野来到即将举办音乐会的剧院,在安防摄像头拍不到的角落装好监控,便走进音乐厅。柏木由里正在演奏。久违的真人出现在眼前,吉野感到由衷地欣喜,她加快脚步向舞台走去。这时一位拿着小提琴的女性和柏木说了两句话,接着又牵起她的手。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柏木又开始弹奏刚刚的曲子,曲调悠扬轻快,自由得像是天空随意飞舞的花瓣。小提琴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着音乐的流动,果断地在最合适的时机插入、主导、跟随,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合奏的音乐因为富有变幻而更加动听,柏木原本沉静的表情随着音乐的不断生长也渐渐明亮起来,身体随着每一次的敲击而摆动,像是沉醉在美妙的梦境之中。小提琴手也一样,她望着柏木,却不是用来调节自己的动作,仿佛只是欣赏和赞叹,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投入进两人创造的气氛里。

    吉野站在舞台下面,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失,柏木从钢琴椅上兴奋地站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到小提琴手面前去了,而她忽然转过头看着自己,脸上的兴奋霎时间固定住。

    “你……怎么来了?”柏木理了理裙子和袖口,几个字说得很慢。大概是弹琴的余兴犹在,她的呼吸还不太稳。

    “来调查。”吉野说,“你们就当我不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怎么可能当你不在啊。”柏木说。

    难道她这是觉得自己碍事吗?吉野忽然有些烦躁。这时,小提琴手伸展着身子一边拉长尾音说:“由里~已经这个时间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她又对吉野挥了挥手,“警官小姐,我们一会儿要去吃饭,不如你也来吧?”

    吉野本想拒绝,看了看边上不发一言的柏木,一股没来由的好胜心让她昂起头,两眼弯弯地笑着回答:“也好,正好我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

    “……没想到你竟然会同意。”到了居酒屋的包间,柏木和吉野挨着坐在一起,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惊讶。“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样吵闹的聚会呢。”

    “是不喜欢。”吉野没看她,视线不经意却敏锐地从柏木身边的第一个人一直扫到最后一个,每个人的脸和初步的气质都被她牢牢记下。“但必要的社交还是要参加。”

    话虽这么说,可吉野的确并不想来和这群不认识的人吃饭,何况他们一直都在说些排练的事,还有成员之间的八卦。那个小提琴手水岛舞香,倒是很擅长活跃气氛,声音也很甜美。还有那个乐队指挥大泽毅,时不时把话题丢给不怎么说话的柏木和插不进来的吉野,频次适度,完全不会让人讨厌或者疲惫。听他们的谈话吉野才知道,这些人曾经每个都是不太合群的独狼,一个一个聚集在一起,合作时间最长的有3年,最短的才6个月,而无论是谁,即便对柏木的退出感到不解和遗憾,但也都尊重她的想法,送上自己的一份祝福。

    真是一群不错的朋友啊。吉野暗自感叹。吵闹之余不乏温情,但仍然吵闹。气氛最热的时候,吉野打开包间的拉门,独自来到阳台,背对着酒桌,迫切需要呼吸些新鲜空气。

    “也不喝酒,一会儿还要回去工作吗?”柏木拿着两杯扎啤走了过来,把一杯放到阳台的栏杆上。

    “你今天兴致很高啊。”吉野拿起那杯酒,和柏木的碰了碰,狠狠灌了一大口。

    “……你今天却很奇怪。”柏木皱了皱眉,“案子进展不顺利?”

    “也……不算是。”

    “果然很奇怪。”柏木也喝了一大口啤酒,“心情不好?”

    吉野笑笑。

    “可以、给我讲讲。听多了他们那些故事,偶尔也想听听别的。”柏木说,又喝了一口,“再说,我也有权力知道我自己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吧?”

    “确实。”

    也不知道是酒精还是什么的关系,吉野的心情稍稍变好了些,和柏木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就喝光了一大杯扎啤,等柏木说要再拿两杯来的时候,对着屋里的灯光,吉野这才注意到,钢琴家的脸已经红到脖颈。

    “你……喝了多少啊?不会喝醉了耍酒疯吧?”

    “我从来都没喝醉过。”

    柏木摊摊手,脚步扎实地走回屋子。吉野后来没再让她喝酒,而且柏木除了看着脸红之外,确实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连话都一点没变多。因为第二天没有排练,酒席散得比较晚,吉野担心柏木的安全和那些监控设备的状态,打算先把她送回家。

    两人乘着一辆出租车,柏木没说话,吉野也只盯着窗外出神。来往的车辆拖着尾灯高速行驶,人群像潮水从一处涌到另一处,地球旋转着迎来一个个白天和黑夜,然而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将自己置于整个世界之中,她做不到超然,只有无力和寂寞——吉野为自己酒后的胡思乱想感到可笑,她想看看柏木在做什么,忽然,头和肩膀被抵住,均匀温热的呼吸喷在侧脸,淡淡的酒气里夹杂着麦芽和原木的味道。异样的感觉让吉野几乎冒出汗来,她屏住呼吸,尽力克制着动了动肩膀,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到柏木过于可爱的睡脸、微颤的睫毛、以及晶莹的唇上。

    时间放缓了流速,倏地停住。静止的狭小空间里,她的目光无法再移动半寸,心念一动,便轻轻吻了上去。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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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虎景陽 倒數三tian⋯篇了啊,吉野警官一定要保護好柏木老師啊! 酒精在哪都是不可或缺w
    其实也没喝多少,但谁让柏木老师喝了酒就会睡得猪一样(死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8
    0 114
    一嘛蘑菇 不止装监控连人家的朋友聚会都参加了,美其名查案实际还是撩妹吧……
    当然不是,硬要说的话,应该叫勘察敌情……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8
    0 115
    一嘛蘑菇 柏木:原来我是敌人啊~
    不,是其他那群人……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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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柏木由里做了个梦,自己躺在冰冷的石头祭坛上,黑色的藤蔓张牙舞爪、盘根错节,其上不可思议地燃烧着黑色的火焰,熟悉的不适感从四下汇集,简直要把可怜的睡美人撕裂。她无声地吼着,希望让自己赶快醒过来,忽然刀光闪过,有的束缚都被斩断,阴影纷纷逃开,一个瘦长的人影缓缓踏上台阶,执起公主的手,轻轻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一股暖流顺着接触的皮肤流遍全身,柏木缓缓醒来,朦胧的白光之中,出现的是吉野绘里香的脸。

    “啊……”

    现实里,她唰地睁眼,心跳由沉睡状态的平缓陡然加快,甚至有点过快了。坐直身子,深呼吸几次,眼前的碎发之间衍射出浑浊的光,让她觉得刚刚的梦就像真实发生的一样。这就是所谓的清醒梦么?前半段的噩梦她可以理解,但后面的……

    想起昨晚的事,柏木急忙翻身下床,光着脚走出去。客厅的沙发扶手上,摆着吉野绘里香折叠整齐的外套,而她本人则蜷缩在薄毯下,只露出个头,看上去几乎短了一半,就像一团正在小憩的猫。

    怪可爱的。也许看到可爱得东西想要摸摸是很正常的反应吧,好想给她顺顺毛。柏木坐到沙发的另一边,可打盹的猫虽然闭着眼,仍然警醒地竖着耳朵。手伸到一半,吉野眨眨眼就醒了。柏木腾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把薄毯掀开,抱在自己胸前。

    “……”

    吉野不解地望着这个房间的主人,就像猫一样抖了抖肩膀,缓缓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她只穿着白色的T恤和贴身的牛仔裤,不知是没睡醒还是被柏木的行为惊到了,远没有平日里那样的凌厉气势,还有点不太自在似的,舔了舔嘴唇,不断摸着自己的胳膊。

    “……嗯,我知道这是你家,你想做什么都——”

    “不!”柏木软软的声音苍白地否认着什么,就像抢过毯子一样毫无意义。“话说你为什么会睡在我家的沙发上?又不是没有客房……不,我是说,怎么……”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我睡在这里。”吉野淡淡地笑着,“虽然我在网咖对付一晚也行。”

    原来竟然是自己让她睡在沙发上的么。柏木更加窘迫了,简直想用毯子捂住脸。她记得在出租车上睡着了,到家之后被叫醒才开了门,好像确实是丢给吉野一张毯子和全新的一次性洗漱用品,指了指沙发,然后就像个幽灵一样凭着肌肉记忆洗漱换衣服睡觉,一气呵成睡到现在。是迷迷糊糊之间,把那家伙当成时不时来留宿的风间丽子了吗?

    “你每次喝完酒都困成这样?”吉野说,“怪不得从来都,没、喝、醉、过。”她坐在沙发上,下巴搁在膝盖之间,先看着柏木,但目光没什么底气地飘走了,在墙上的隔音板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客厅那架钢琴上放着的音叉上。

    柏木却只能咬着牙维持着几乎要崩坏的矜持。在车上就睡着也就罢了,还让这么个家伙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这个爱说风凉话的坏蛋,怎么可能是团成团的可爱小猫呢?竟然还以那种方式出现在清晨的那个梦里……而且,这家伙抱着膝盖坐着的样子,看上去好乖啊……

    “你、你以为自己是翻盖手机吗?”柏木凭着最后一丝矜持,不明所以地反击道。

    “……还没睡醒?”吉野愣了愣,重新把脚放到地板上,起身拎起自己的外套,“我先回家换个衣服,如果你今天准备出门去奇怪的地方,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才不会去。”大概是发泄完了,柏木恢复了些冷静,她想了想说,“等等,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她坐进了吉野的公寓,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目光在空中转着圈。整个家只有柏木家一个房间那么大,干净整洁,而且简朴得可怕。双层床下面是活动衣架,整体用帘子和客厅隔开,能透过缝隙看到里面挂着夹克和西装。而这所谓客厅,只有一张方桌和一张椅子,柏木就坐在这唯一的椅子上,盯着某个纸盒里随意堆着的闪亮奖章。除了纸盒之外,那个旧木柜上还放着些瓶装水和两排书,书几乎都是关于算法和数学的,还有些犯罪和社会心理学。

    坐在房间中央,柏木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白墙,想象着吉野也坐在这个椅子上,也许会在面前这台笔记本电脑上敲些程序,也许会独自坐在这里吃上一桶泡面,然后看看书,度过安静而充实的一天,但好像缺了点什么,也许应该来点音乐吧?

    “你怎么了,坐得这么直。”

    吉野从浴室出来,只穿了一条宽松的运动裤和吊带背心,白色的毛巾搭在颀长的脖子上,肩膀和大臂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柏木让自己尽量只盯着吉野的鼻尖,但越是这样就越难以忽视她的每一个动作,只好别过目光,装作端详着整个客厅,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里……”

    “觉得这里很小?还是什么都没有?”见柏木有些为难,吉野又说,“一个人住足够用,反正大多数时间也不在家。”

    柏木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里能让人静下心,而且很有安全感。”吉野拉开卧室的帘子,在里面翻着衣服,柏木急忙背过身去。“但是,好像缺了把椅子。难道客人来了要坐在床上吗?”

    “我没想过这种情况。”吉野说,“你是我家第一个客人。”她换了身比较休闲的衣服,到木柜旁的冰箱里拿了瓶可乐,半坐在桌子上。“所以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柏木反问道。

    “我?”吉野眨眨眼,想了想说,“如果没有紧急事件的话,就是平常的周末。但现在,我的任务就是保证你的安全,以及——”

    “我不是说这个。”柏木打断她,站起来双手撑在桌沿上,“我是说,平常的周末,你都会做些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

    “了解警官的日常生活。”柏木很满意自己这个回答,“我也想感受一下。”

    吉野抬起手,两根长长的手指在额头附近上下蹭着,“刨根问底是警察的专利才对。”她叹了口气,嘭地把易拉罐打开拿到嘴边,这一口喝了整整一分钟。

    “很无聊的,如果你中途想要离开也没关系。”

    柏木不置可否,跟着吉野来到她家楼下,5分钟不到,走进一家看起来没在营业的酒吧里,木质百叶窗的缝隙里透出些光线,为大厅提供了不算明亮的光源,窗户附近摆着几张台球桌。吉野和正在擦杯子的老板打了个招呼,随便找了张空桌子,拿起一根台球杆,用像骰子那么大的立方体摩擦着台球杆的顶部。

    “你打过台球吗?”吉野问。

    “没。”柏木说,“但我看过电视”。她也拿了根球杆,学着吉野的样子擦起来——后来她问了才知道,这叫擦巧克粉。吉野叫她来试试,柏木就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伏身、瞄准、推杆。伴随着秃噜一声,白球旋转着滚到一边,碰到桌沿后慢悠悠地反弹回来,碰到排列成三角形的彩球后停了下来,彩球甚至动都没动。

    “不错,至少母球没掉下去。”

    吉野扬起嘴角,同样伏身、瞄准、推杆,啪地一声脆响,彩球爆炸一样散开,叮叮咚咚的反弹后,有一颗花球直接进了袋。她眯着眼睛仔细审视着球的分布,第二杆轻轻把球蹭进中袋,第三杆球反弹着坠入底袋。位置不舒服的时候就用架杆瞄准,那架杆在吉野手中更像是狙击枪,按下扳机的瞬间便命中目标。一来二去,花球剩下最后一个,吉野又坐到桌上,像耍杂技一样反手将它打进。不过柏木的注意力都没集中在台球上,她呆呆地望着吉野的侧脸,那认真的眼神,思考时紧绷的下颌线,利落的动作,如果手里换成一把剑,就好像成为了披荆斩棘的勇士。

    又想到早上那个梦,柏木急忙用力闭上眼,捏紧拳头。忽然她听到不太和谐的声音,睁眼一看,最后的黑8孤独地滚动在零散的纯色球之间。

    “你失误了?”

    “啊,嗯。”

    “不对……你是故意的?”

    吉野用巧克擦着杆,摇了摇头没回答。柏木无奈地叹息。“真是个笨蛋。”她说,“还愣着干嘛,把剩下的也打完吧,我来的话,可能天都黑了。”

    于是警官说了句“遵命”,一边给柏木讲听了都头大的数学知识,一边噼里啪啦把剩下的球都打进去,也不过又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看得出来她真的是很熟练。老板端来两杯饮料给她们,那是一位看上去颇有故事的男人,也许这个酒吧也是,至于是什么故事,柏木想,以后有机会再听她讲吧。

    午饭是在不远处的一家拉面车吃的,味道意外地很棒,有种长崎的感觉。老板很热情但话不多,就和刚才酒吧老板一样,她很理解吉野为什么会经常光顾这些地方。

    “下午要做什么?”吃完饭,柏木满足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望着吉野的背影问道。

    “你还没觉得无聊啊。”吉野说,“我也许会去健身房,也许会回家看看书,也许会学些新的网络编程技术,晚上可能会回到刚刚的酒吧喝点酒。”她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欲言又止。

    “……”

    柏木就这样望着那双,好像在诉说着什么的、深褐色的眼。

    “那既然这样,就陪我去个地方吧。”

    “去哪?”

    “去见见……我的男朋友。”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9
    0 117
    小刘只会碎碎念 吉野表示 嗯??你搁这等我呢? 不过吉野警官打台球也太帅了吧!开始脑补吉野警官架杆的手 XD
    半坐在台球桌上也好帅啊……!!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29
    0 118
    一嘛蘑菇 吉野警官是不是要換個大一點的房子?
    也许吧,那就是番外要做的(闭嘴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30
    0 119

    23


    柏木由里的老款宝马3系行驶在东京高速路上,吉野绘里香坐在副驾驶,盯着8bit字符组成的复古仪表盘,脑子还在嗡嗡响。

     

    ——去见见我的男朋友。

     

    柏木轻描淡写说出的这句话,却像铅一样灌进吉野的身体里,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也做不出什么反应,大脑和神经都被重金属腐蚀掉了,只能气若游丝地发出一声“嗯”算作回答,由着柏木带自己去往某个地方。

     

    男朋友?她竟然有男朋友?难以置信比心痛来得更快,不是没调查过柏木的人际关系,可也没听说她现在有男朋友啊?难道说,是最近这段时间才……

     

    “你在做什么鬼脸?”柏木微微笑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为什么要后悔?”吉野低声反驳,用后视镜调整着表情,尽力让自己看上去一如往常,“我就是在想,一会儿我该说些什么,或者该做些什么。”

     

    “这样。”柏木抿着嘴,想了想说,“我未婚夫他人很好,虽然有点古板,但有人能去看他,他一定很开心。”

     

    竟然又变成未婚夫了!吉野瞪大眼睛,忽然真的开始后悔,能让柏木露出这样表情的家伙,还是未婚夫,自己在旁边无论是光明正大陪着还是暗中偷看,都只能算是自取其辱吧。满腔嫉妒和隐隐的恐惧让她焦躁不已,舔了舔嘴唇,可昨晚的麦芽味早已消失殆尽。

     

    麦芽味的、苦涩的、醉人的吻。

     

    说到底,那能算是吻吗?吉野恍惚之间记不得两人的唇究竟有没有碰到。只凭内心的一阵悸动,借黑夜与酒意率性而为,却还维持着最基本的克制,不愿利用她对自己的信任,做些趁虚而入的事情。只是从那一刻起,敏锐的警官再也没办法忽视自己对柏木的感觉。想保护她,想走进她的生活,想在家为她多添一把椅子,想她的一颦一笑都属于自己。

     

    结果现在,她们却一起前往见她未婚夫的路上。吉野的心情像夕阳一般沉了下去,但发现柏木的表情也不是那么好。平静得近乎忧郁,就好像,经历过这么多之后,时间又回到了在五岛码头初见的傍晚,开着那辆破烂皮卡,仍没有放下沉重的过去和心中的忧愁。柏木捏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手腕轻翻,车子转了个弯,离开快速路后不久,便来到一片墓园。

     

    红霞满天,吉野站在同样朱色的鸟居前,不敢确信心中的猜测,她犹疑地望向柏木。

     

    “这是……”

     

    “铃木家的家族墓地。”柏木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束花,那是她们吃完饭路过花店时柏木自己选的,“我的未婚夫就在里面。”

     

    吉野跟着她向里走,穿过不长的竹林小径到达山丘顶部,最后在一块写着“铃木谦太”的石碑前停了下来。柏木把花放在另一大捧花的旁边,就一直盯着那块碑。吉野也出于礼貌地双手合十,默默为这个年轻的逝者祈福。

     

    “四年前……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和同学们参加一场慈善表演,就这样认识了谦太桑。”柏木垂手而立,盯着墓碑陷入了回忆,“他也喜欢钢琴和古典音乐,也很温柔,和他聊天很开心。他不断鼓励着还没什么自信的我,希望能成为我实现梦想的支撑和一生的见证,这样,我是如此依赖他的关怀,于是……我们就在一起了。”

     

    吉野听到这,感觉被刺痛了一下。

     

    “现在想想,当时我可能是因为父母相继去世,有些缺乏安全感吧。”柏木蹲下来,摸了摸石碑的上缘,就像在摸一只大型犬的头。“我很感谢他能一直支持我。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梦想,究竟是像周围的人一直说的那样要成为成功的钢琴家,还是只要能弹琴让自己开心就好。”

     

    柏木拿出手机,按下屏幕某处,沉稳笃定的男声响起,这是铃木谦太的留言。吉野不喜欢那种语气,自上而下的态度暗含着深深的傲慢,仿佛一个自以为是的拯救者,却根本不考虑对方的想法。口口声声说不去逼迫柏木,而话里话外的意思,和温柔的绑架也没什么区别。柏木因此而和他分手,自己相当可以理解。然而死者为大,吉野默默对铃木说了声抱歉,静静等待柏木接下来的话。

     

    “因为要准备演奏会,我就一直没回他电话,但那次开场之前,她妈妈告诉我他出了车祸。”

     

    “所以你才……”

     

    “我离开了,舞台、东京、钢琴,甚至还有我自己。”柏木重新站起来,终于和吉野对视,“然后,多亏某个爱管闲事的跟踪狂,我才……算是重新把它们找回来吧。”

     

    柏木笑了,不是抿嘴笑,也不是略提嘴角,那笑容那么大,那么真诚,那么闪耀,盖过了夕阳的余晖,照进吉野的内心深处。忽然她觉得,这个世界不再与自己无关,甚至还是那么美好,让她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吃过晚饭,吉野把柏木送回家。监控正常运行,预告贴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市川打来电话说搜查很顺利,可能在演奏会开始之前就能关掉网站了。抬手看看表,才刚过晚上七点,吉野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又嘱咐两句,下定决心先离开。

     

    “我……”“那个……”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怎么了?”柏木靠在门框上,两只手交握在身前,抢着问。

     

    吉野本来只是想说“那我就走了”,但在这种情况下,她权衡了两秒,甩甩头发,昂着头说:“我忽然想起,你好像要教我弹钢琴吧?”

     

    “我只记得某人死缠烂打要学来着。”柏木哭笑不得,侧身把吉野让进屋,“进来吧,正好我有首曲子想作为演奏会的压轴,可以听听你的感想。”

     

    “但我不懂音乐。”吉野放慢有点要飘起来的脚步,可控制住了腿却没控制住嘴,她十分后悔地补了一句,“这种事,问水岛舞香就够了吧,那是你的首席小提琴,你们的合奏又那么好听。”

     

    “森林的庆典。那是我……算了。”柏木咳嗽一声,坐到钢琴前,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眼神里带着些狡黠,“你是想学那个?”

     

    总觉得有什么阴谋,吉野暗想,而且现在她倒是更想学小提琴,但这次没再嘴欠说出来。坐到柏木身边,故意留了个缝隙,这样她们的胳膊就不会碰到一起。

     

    “那个开头就太快,我是菜鸟啊,有没有舒缓一点的?”

     

    “开头的话,那还是现在这个比较简单舒缓些。”

     

    柏木说着,修长的手指看似轻柔地抚上琴键,右手先按下一声长音,接着是四下相对短促的敲击,这是两小节。吉野学着她的样子,在相同的位置用相同的力度和节奏按下去,自我感觉还算良好。柏木点点头,让她记住这几个键的位置,紧接着又演奏了四个小节,也是一只手,一共十二个音,对记忆力超群的吉野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她学得有模有样,还没等柏木说,就自顾自地把一整套都连了起来。

     

    “不错嘛,总算不是婴儿分不开手指乱敲的咻咚呛了,很好听。”

     

    “……你是在变相夸自己作曲好?”

     

    柏木耸耸肩,“接下来要开始增加难度了。”她说着,右手演奏着和刚才相同的音符,加入了左手的和弦,比右手的速度快很多。

     

    渐渐地,钢琴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神专注,右手的旋律也进入新的阶段,左手快到几乎看不清,明明只有两只手,却出现了三四种不同的音轨,有时轻快,有时沉重,左手和右手仿佛在相互较量,眼花缭乱,难以预测的节奏撩拨着听者的神经。音乐在野蛮生长中被巧妙含蓄地引导,柏木的右手跳动着不断向右推进,在就要达到尽头时,长指瞬间滑到左边,高亢的曲调随之戛然而止。

     

    吉野终于得以吞吞口水。短暂停顿,又是首节轻柔的单音。叮,咚,叮,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看似柔弱的胳膊和手指正暗自积蓄着力量。

     

    轻抚琴键,柏木微微笑着,深呼吸,只消少倾,音符就如冰雹接连不断地砸下来,伴随着雷鸣电闪,撕裂的空气令呼吸凝滞,柏木的身体随着指尖和脚下的动作而摇摆,像是翅膀被打湿的小鸟,为了不从空中坠落,顶着狂风骤雨奋力向上飞。旋律越来越快,音调越来越高,就在吉野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柏木举起双臂,用最后四下重击作为曲子的收尾,最后零星的余音随着她的喘息飘荡在房间里。

     

    吉野说不出话来,只能张着嘴,大口呼吸被音乐的漩涡卷走的空气,浑然不觉自己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一只膝盖跪在钢琴椅上,手心全都是汗。

     

    柏木双手仍然放在琴键上,肩膀耷拉着,身体也微微颤抖,也许是用尽所有气力的疲惫,也许是尚未燃尽的兴奋。

     

    “……怎么样?”

     

    “它……有名字吗?”

     

    “名字啊……”柏木沉吟片刻,转头望着吉野,半睁着的眼里透着盈盈的自信,在表面迷蒙的水汽之下,是无比清明澄澈的内心,“这首曲子,就是我自己……我的灵魂。”

     

    “……这样的我,你觉得怎么样?”

     

    柏木用气音轻轻地问。吉野听得很清楚,因为她早已俯下身子,潜伏着的悸动再次苏醒。但她及时停住了,能感觉自己的脸都在因此而颤抖。度过漫长的一秒,吉野惊讶地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艰难地把目光从柏木微张的唇上移开,对上一双静静燃烧着的眼眸,蓝色的火焰散发出热切的渴望,其中有她的,可能也有她的。

     

    柏木忽然笑了,垂下眼帘,向后退了退。吉野遗憾着松了口气,从钢琴椅上起身。

     

    “我……该走了。”

     

    “嗯,时间很晚了,再弹琴的话,虽然有隔音板,但可能会扰民吧。”

     

    “听你演奏他们应该付钱才对,怎么能算扰民呢?”

     

    “如果一会儿有人报警,希望你也能这么回答。”

     

    柏木开着玩笑,把钢琴顶上的音叉拿起来敲了一下,这声音让吉野感到无比轻松。也许并不是一厢情愿,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潇洒地挥挥手,她转身离开。

  • 12 花田里是七色的脑洞 2019-10-31
    0 120
    小小汪7986 一起弹琴,情感交流,高手啊
    吉野:没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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